J省N市郊区，一处偏远的小树林里，十六岁的杨晨满脸鲜血，死死护住身后的妹妹，红肿的眼睛眯缝着，带着仇恨的光芒盯着面前的阴狠少年，寸步不让。
“你想死么？”
杜飞乜斜着眼睛，一巴掌一巴掌继续扇着杨晨的嘴巴，血沫子不停地从杨晨的嘴角喷出来，有一些沾到了他雪白的领子上。
“靠！”杜飞把杨晨狠狠一推，阴沉的脸上充满戾气，“搞老子一身！”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高大少年脸上有不忍之色，其中一个少年凑近劝道：“老大，别弄出人命来！
杜飞横了他一眼，阴笑着问，“你们同情他？老子是不是很残忍啊？”
“不……不是的，老大，”少年忙摇头摆手，眼神里尽是惊恐，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老大一向心狠手辣，稍有违逆，下场绝对很悲惨。以前有一个跟了他两年的小弟，就因为稍微跟他顶嘴了几句，被他打得两个月起不了床，几乎残废。
“老大，我是心疼你的白衣服，让这小子给糟践了。”
“那你们还不动手？难道还要让老大我亲自动手？”杜飞恶狠狠地说。
“求求你们，放过我哥，求求你们……”
躲在杨晨身后的小艾死命的从杨晨的手中挣脱出来，扑通跪倒在阴狠少年面前，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泪水如决堤，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杜飞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盯着小艾姣好的面容，假意叹了口气，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摇头说道，“早这么的不就行了，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谁知道你哥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敢当众打我，今天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既然宝贝你替他求情，那就算了。”
杜飞一摆手，依然在瘫倒在地的杨晨身上拳打脚踢的几个少年迅速回到了他的后面，此时的杨晨已经近乎昏迷，只是他的嘴里依然无意识的喃喃道：“小艾，快跑……”
“哥——”
小艾想要上前，却被杜飞一把抓住，“小艾，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跟我走吧，跟我走，我就放了他，要不然——”
小艾看着地上的杨晨，心如刀绞，却没有办法，只能被动的让杜飞拖着，一步一步往树林外走去。几个少年也跟在杜飞的后面，正要离开，这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杨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力，竟然猛然从地上起身，合身扑到了杜飞的身上，一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耳朵上。
杜飞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他全身的血液涌到脸上，不停的惨叫。
那些跟在他后边的少年全都愣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杜飞大喊“快拉开他！”才恍然大悟，慌忙冲了过来，对杨晨拳打脚踢，企图将两人拉开。
一旁的小艾吓得尖叫起来，想要过来帮助哥哥，却不知被谁推倒在地。
慢慢的，杨晨意识模糊起来，虽然他的心里有着“决不让他们带走小艾”的执念，但人力有时而穷，他的力量越来越微弱，最终失去了知觉，砰地一声重新摔倒在地。
“我的耳朵——”
感觉到巨大的疼痛，杜飞捧着耳朵，眼泪直流，鲜血淅沥沥地不停的从耳畔流淌下来，整件雪白衬衫，已经染红了一大片，仿佛桃花盛开，鲜艳夺目。
他的半拉耳朵已经不见了，被杨晨生生咬在了嘴里。
也许是他的样子太过狰狞可怕，跟随他的几个少年都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满脸鲜血的杜飞眼睛喷火，牙齿咬得咯蹦蹦作响，从齿缝里迸出几个阴冷的字，“把他给我拖起来！”
“你放了他，你放了他，我跟你走，杜飞你放了杨晨哥哥，求求你了！”小艾死命扑过来。
两个少年死命拉住了她，又两个少年把神智不省人事的杨晨拖了起来，杜飞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他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把亮锃锃的瑞士军刀来，寒气逼人，走近了杨晨。
“老大，”一个少年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灰白，忍不住问道，“老大，你是想杀了他吗？不要弄出人命了。”
“草！王八蛋，居然敢咬我！”杜飞的脸扭曲变形，语气近乎疯狂，“放心，老子不杀他，小艾不是喜欢她这个哥哥吗？小白脸长得多俊啊，”
他沾满血迹的手慢慢地抚摸着杨晨俊秀白皙的脸，不停滴怪笑着，“我就让他更秀气点，更漂亮点，嘿嘿……”
他手上的刀，忽然一划，一道长长地，恐怖的口子，出现在杨晨的脸上。
小艾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眼睛一白，昏过去了。
…………
“小晨，吃饭了。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呢。”
妈妈那张温柔的脸庞露出浅浅的微笑，又一次出现在杨晨的梦里。
“小晨，以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咱们杨家的人，绝不是孬种，知道吗？”
爸爸略带严肃的脸，鼻梁上黑框厚背眼镜后面依然是他那威严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抛下我，小晨想你们，想你们！”
“小晨啊，以后记得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你是大哥，要做榜样。”院长拍拍他的脑袋，和蔼的吩咐。
“哥哥，哥哥，长大了，小艾还能一直跟着你吗？我就想跟着你，无论你去哪儿，你在哪儿，小艾就在哪儿。”小艾的目光有依赖，也有信任，随即，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悲伤，脸也开始变得模糊，逐渐消失。
“小艾，小艾——”
杨晨猛然坐起身来，一身冷汗。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仍然是野地，不远处那汪深潭漂浮着一些残荷碎叶，天色晦暗，远处天边一条绚丽七彩的晚霞，就像是一条彩色的丝带，将整个天地缠绕起来，瑰丽无比。
他嘴巴里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道，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充斥着杨晨身体的每一寸地方，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口夹杂着一块血沫子的血肉、血水喷出来。
“小艾……在哪？”
他晃晃悠悠地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住胸腹间如火烧铁烙般的疼痛，眼前的景色不停地在眼前晃动，无数个影子，不停地晃动，晃得他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仿佛到潭边的几十米距离是天涯海角，杨晨扑倒在水潭边，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老牛般的喘息声，拉着风箱一般，那难受劲恨不得当时醒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杨晨才稍稍平静气息，他伸手舀来一汪冷冰冰的潭水，慢慢地淋到自己的脸上。
“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几乎痛昏过去，他伸手摸摸脸庞，定睛看时，满手都是鲜血，他呆住了，仿佛不敢置信，凉水夹杂着脸上的血丝，流进嘴巴里，腥甜的味道。
默然半响，他慢慢地爬到最靠近潭水的边上，探出头来，定定地看着潭水深映着自己的脸。
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布满了整张脸庞，一道从额头而下，直划到左脸颊，一道从鼻翼向右，划到了下颌，一道从右脸颊划到了右耳朵下面，整张脸就像是一张丑陋之极的蜘蛛网，让人不敢正视。
杨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镜面似的潭水，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脑子里空空洞洞，没有任何思想，夜色仿佛墨汁，渐渐染满了整个天地，远处的最后一缕阳光也逐渐融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杨晨就这样，如木雕泥塑，痴痴呆呆地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支持不住，翻身躺倒在地，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上明月，眼角两颗豆大的泪珠滑淌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