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本来想回家,却始终没有走上回家的方向。小小去世后的打击令他时常对家充满恐惧,那个活着太多妻子回忆的真实空间里,自己伸手之处都是与她的美好记忆和快乐过往。对于不能够再拥有与分享,这种回想总是令他感到痛彻的难过和心碎,而那个家,也意味着一种思想折磨的牢另他恐惧。不回家,那去做什么呢?有可以去找的朋友吗?就在李左突然从脑海中迸发出这个想法之后,他就迅速将车子驶向南立交,开往通向师大向方向的立交路上,到了校门口旁边的街道上,李左停了车打了通电话然后等待呼叫的人到来。
沉迷在手机图片里的李左听到了敲车窗的声音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栋在车窗外冲他笑。
打开车门林栋钻了进来兴奋又激动地说,冷死我了。
李左笑了笑,递给他一支烟点上,两人同时吸了一口,吐出烟云,相视笑了。
林栋伸出左手捶了李左一拳说,臭东西,多久没联系我了?打电话你也不接。去过你家两次,敲门没反应。
李左说,小小出事后我去了新西兰呆了两个月,刚回来一个礼拜左右。
林栋关心地说,好点没?我好担心你。
李左点点头。
林栋开心地说,今天想吃什么兄弟我请客。
李左摇摇头说,不着急吃饭,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栋问,什么地方?
李左说,去了就知道了。
林栋系上安全带上说,什么东宫西宫会所兄弟我都认识人,姑娘多得是,随便你挑。
李左笑了笑说,你还是那样。
林栋逗趣说,必要时哥也可以献身。
李左哈哈笑了两声,开心地指挥车子驶出街道。
城市因为阳光被暂时遮蔽的关系,瞬间将有着原本色彩的建筑、街道和行人涂上了一层灰白颜色,好似照片被过滤了一般。开春时节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阳光晴朗的天空,眼看着要下雨似的呈现出冰冷和阴郁的氛围,四周一切好象变快节奏了一样,人和车都匆忙赶着,似乎觉得雨来了要及时赶路一般心情急迫。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李左小区附近的一家药店门口,李左停好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对林栋说,你帮我证明一件事情,可能我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但你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帮我作证这不是我的幻想。
林栋不懂地看着李左问,怎么了,你碰到什么问题了?
李左看了看手机时间说,时间快到了,我要出去站在路口,你只要证明我的经历跟我纸上写的是不是一模一样就行了。后边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李左说完下了车,走到药店门口的T字路口站在一棵小树旁边。
林栋一头雾水地打开白纸,上面写了一段文字,似乎是在描述李左即将发生的一场经历似的。
林栋念着,大概十二点零五分左右,会有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留着长发叼着烟过来找我要打火机的男人,我给他点了火还指了方向,他朝药店门口的方向朝右边拐去,一辆红色的宝马X6会从我旁边经过停下来问路,然后顺着我指的方向驶去..。
林栋抬起头望去李左站着的路口的位置。
李左在气温仅存4度的车外世界里冷嗖嗖地站着,张望着路口两边过来的人,等待既定的目标出现。
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四十五分钟过去了,林栋没有发现任何与李左给他交代的事情发生。
李左回到车上,带着失望又不甘的心情,撮了撮手从林栋手里拿过那张纸看了看说,难道我真的精神分裂了?
林栋问,你到底怎么了?
李左带着复杂的表情和复杂的心情看了林栋一眼说,我总是会碰到相同的事情,觉得经历过,又不确定。
林栋看着李左,等待他继续说。
李左说,我记得我昨天出门后就立刻碰到了我们小区别墅那个养狗的女人,今天还是碰到她,她还是那身衣服,狗狗也是匆匆到我旁边的树下撒尿冲我摇尾巴,我抬起头看天的时候阳光照射的角度几乎是完全一致,开车出了小区,外面的场景好象也是一模一样,迎面走来的人和经过的车子都像是按照程序布置好的。昨天我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我临时改变决定去看心理医生,但今天起床后我又不太记得我是否昨天去看了心理医生,于是我又去了他那里一趟想证实自己昨天有没有来过,他却说他昨天在休假,但我清楚得记得跟他交谈时面前桌上的鱼缸里的孔雀鱼生了小鱼崽,可是今天那只孔雀鱼却没有生育现象,我记得我从医生那里回来在路边吃过饭后来到药店这里买东西,因为中午十二点是我吃药的时间,我买了药后在药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服过药后就走到路口想抽根烟,接着就发生了我写在纸上的经过,可今天我按时到了这里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幻想甚至是精神上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找你来帮我作证和解决..
林栋看着说话毫无逻辑却语气肯定的李左没有说话,他知道李左现在很紧张,情绪处在一个崩点,他很想让自己冷静和清晰,但此刻似乎在他脸上找不到思路明确的迹象。但林栋又不想立刻否认他,他想尽量让李左认识到真实世界的客观现象中并不存在他所说的情况发生,林栋在脑海中搜寻着一切符合空间想象和悖逆逻辑的例子想提醒他,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观点。他想到了即视现象,但这并不能完全解释李左碰到的问题。于是他违背地说了一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
李左怔怔地看着林栋,仿佛小时候上学得到了老师不肯定的赞美一样内心惶恐又感动。自己的世界里已没有任何可以亲近的人可以理解他的行为和举动了,当他自己也不能分辨这是怎么一回事时,朋友的信任却提前到来,这种情绪另他感动。
林栋伤感地看着李左,内心十分关心和疼痛,他曾经性格乐观开朗,对生活永远充满着美好憧憬的好伙伴,现在因为情感处理的错觉而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幻觉和即视感,这是一种情绪漰溃的边缘,如果没有人能帮他,任他自己胡思乱想,精神迟早要患上疾病,更严重点,可能会发疯发痴。林栋觉得李左此刻不需要别人帮他分析和解决问题,而是陪伴,他想陪在好朋友身边度过这个难关。很多人在失去至亲的人后都会在一段时间里有种幻得幻失的精神类觉,这些起初并不是什么大的疾病或者精神问题,而是一种缺少陪伴和正常交际生活的表现。如果能够通过交流陪伴和沟通使得李左回到正常的生活点上,那么他的问题会迎刃而解,而他触碰到的无法解决的幻象也只会成为他日后回忆里的一个匣子里的秘密,说出去没有人相信,拿出来跟自己对峙又显得可笑。
李左接着林栋的话说,可这不符合客观逻辑。
林栋说,但是我相信你没有说谎,这个世界存在很多的不确定和违背客观的事情,不一定就不会发生在我们身边。所以,我想搬过来跟你住几天,我们一起来经历,有我帮你在旁边客观作证,你的世界到底在如何演变一目了然。
李左带着感激又欣慰的表情看着林栋。
林栋接着说,但我是不会跟你睡一张床的。
李左被逗笑了。
林栋也笑了,继续说,睡一张床也可以,但你要保证不摸我。
李左哈哈大笑说,你想得美。
林栋开心地说,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笑了。也就只有哥能让你这么开心,好吧回家,今天露一手给你尝尝,我最近学会做川菜了。
李左笑着看了林栋一眼,启动车子离开。
这是被几片小区包围起来的街道,李左开去的街道最顶头便是自己的小区,两边都是上等的别墅家园。这里是一大片富人区,随处可见的名流跟豪车从身边经过,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李左那天才不经意看到电视台里的主播就在他身边几米处的另一个小摊点上买新鲜的蔬菜,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为了一两毛钱的差价跟菜农急执半天,一改他平日里电视上的温柔可亲,让李左好笑了几天。
车子顺着药店门口的T字路口左拐进去,李左侧过头对林栋说,我家什么都有,但我只求你别毁了我的厨房。
林栋假装问,有灭火器吗?
李左笑。
林栋笑着看了看李左,瞥了一眼从李左车子旁边经过的一另一辆车子后带着紧张又困惑的语气说,停下。
李左问,怎么了?
林栋喊,先停下,快。
李左停了车子。
两人同时下了车看向路边。
一辆红色宝马X6停在了前方左转向的路口处,车窗摇开,探出来的是一个胖女人的头,她跟站在车外边的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长发男子询问事情,还给男子点了烟,男子向胖女人指了指方向后,X6就离开了。
林栋和李左不可思议地对看了一眼。
林栋说,如果你还站在路口的话,那个穿羽绒服的男人会找你借火,借完火就是宝马车上的胖女人停下来找你问路,对不对?
李左没有回答,抑制住自己内心想要预见却不期而遇的惊变心情咽了一顿口水后说,去我家,还有一件事情现在必须要证实。
两人立刻上车,车子开了五十米后驶进小区里。
打开门后林栋继续他的话说,假设存在平行宇宙的理论,若多个平行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个你和我,那么2015年的你穿越回到2014年后就会有两个你,那你觉得那个空间和时间结点里的人看到的是2014年的你还是2015年的你?不会在同一个空间和时间同时存在两个你,而刚才的现象证明了这一论点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即使在你没有站在路口的情况下还是会出现一个你去完成你纸上所描述的剧情,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时光倒流、逆转或者穿越的现象。我们的空间和时间还没有能够达实现扭曲维度和空间的条件,这一切只能说是碰巧。
李左没有听进去林栋的话,开了卧室的门走到房间的书桌前,看着桌上放置的那台沙漏说,你知道沙漏跟时间之间联系吗?
林栋看了一眼桌上那台比较怪异的白色沙漏说,什么?
李左说,它和时间一样具有永恒性,不会因为时空扭曲而改变。这是一瓶二十四小时制的沙漏,流完一次刚好一天,昨天早上出门前我将他重新放置后理应来说到了今天早上应该就流完了,可你看,它现在还有五分之二的余度,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沙漏在中途被堵住了流动口若多个小时后又被打开继续流动,说到这里李左看了林栋一眼。
林栋眼睛里布着一些紧密的不安和诡想。
李左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我被某种神秘能量传送到了今天早上,而我在传送前和在醒了之后的这段时间被抹掉了。这也就能解释得通时间沙漏刚好还有这些余度没有流完的可能性。
林栋摇摇头说,这不可能。如果你是被送到今天早上,你昨天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今天重新发生一次?
李左问,如果昨天没有发生呢?
林栋不可思议地问,那更不可能了,你不会对没有发生的事情有那么清晰的记忆。
李左说,你还记得《星际穿越》里库珀他们离开太阳系时布兰德伸手触碰未来库珀的剧情吗?因为他们已经超越了光速,可以穿越未来了。也许正是昨晚的那股神秘能量引导我的时候我也实现了跟电影里一样的效果,让我提前遇见了今天所要发生的事情。
林栋说,假设是你说的这样,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李左摇摇头说,我只记得这些。
林栋说,一次不足以为信。
李左深深地看着林栋,如同对应爱人的质问一样无力并进入到了种混乱复杂的情绪里,他仿佛又回到了与妻子苏小小因为陌名的第三者争吵的画面里。他在极力解释而妻子在想方设法寻找线索和漏洞逼他妥协。事实是不是要经过千锤百炼后才会变得更加坚定,到底是真理指导思维行动还是行动思维影响真理变化,李左觉得这些道理使自己恐慌了起来,他不确定自己坚定的就是正确的,而正确的是不是站在别人那一边。
李左双手插进头发里,沉思了好久后抚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证明我是错的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李左说着走出房门。
林栋问,你去哪里?
李左说,洗个澡清醒一下。
林栋看着李左起身离开的背影,陷入一种诡恐的忧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