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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四部菊门

手中针

‘快手小呆’的手再快,他也无法在那么远的距离里拦下那落下的斧头。

就在小呆在船快靠岸时,他从船上跳下了岸。

也就在他的脚刚落地时,一声‘断绳’暴吼传来。

斧已落,绳已断。

小呆只能呆呆的看着那条船迅急的被万马奔腾的激流冲走。

他喊不出声来,就算喊出声来又怎样?

船上六个女人已全被点了穴道,动也动不得,谁能救得了她们?

于是——

只一眨眼的工夫,那条船已撞上了江心的乱石。

巨大的声响、破碎的船壳木板,还有那六个泼辣凶悍的少女,只在浪花里浮沉了两回,即已被那滚滚江水淹没,再也寻不到踪迹。

‘飞花’,‘逐月’,多美的名字?

这两个名字、这六个女人,小呆恐怕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他心已乱,他眼已红。

他不是没杀过人,可是他从来就没错杀过人。

尤其还是六个美丽的少女。

他怎不心碎?他怎不眼红?

就算他没亲手杀了她们,这又和亲手杀了她们有什么两样?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小呆也终于体会到说这句话的人,他那懊悔、无奈,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心境。

虽然说人经万劫后,已没有什么可再令他感到伤痛。

然而小呆是小呆,他又怎能眼睁睁的忍受这一惨痛的事实发生在眼前?

现在他静静地站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彷佛他的人也像亘久以来的江边巨石。

他没动,可是他却一直瞪视着刚才发声喊‘断绳’的人,从远处行来。

他不知道他是谁?他无需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已看他是个死人,对一个将死的人,知道他的名字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无论他是谁,他都必须死。

‘为什么!’小呆已看清来的人一身文士装,花白胡子。

同时他这三个字,更像万年冰峰中落下来的三块冰石,那么冷硬,那么掷地有声,更那么让人听了发自内心升起一股寒意。

谁也听得出来,这冰冷的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是谁也没想到看似‘相公’、兔崽子、毛孩子的小呆怎么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那么笃定,变得那么让人生畏。

有些不由自主,那行近的文士吶吶道:‘阁……阁下是谁?老朽秦士仁忝掌长江水寨师爷——’

敢情这位秦师爷才来,还不知道小呆刚才在船上的一切。

他拱拱手,手还没放下,好像等着小呆回礼。

骤然——

像来自天际的惊鸿,更像年节的鞭炮一阵乱响。

秦师爷只见一道黑影近前,两颊一阵火辣感觉,同时耳际嗡嗡作响。

他已莫名其妙的捱了六下大大的耳光,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已晕厥。

别人说捱耳光叫捱‘电光’,可不是,我们这位秦师爷在悠悠醒来的时候,回想着刚才的情形,还真是如遭电击,如遇光闪。

十二个精赤上身,肌肉虬起的大汉,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像堆人山一样,人迭着人,像极了十二层宝塔,摞在那里动也不动。

秦士仁一醒转就发现了这一幅可怕的画面。

他再一转头,乖乖,小呆像来自地狱一样,全身血迹斑斑点点,甚至满头满脸,正厉鬼般的瞪视自己。

机灵一颤,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更知道这一切又是谁的杰作。

他再也忍不住,口里大口大口的呕吐,同时吐出了六颗断齿。

‘秦士仁,如果你不愿意像他们一样变成个死人,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答我问话——’

小呆的声音简直不含一点人味。

呕了好半天,秦士仁抬起头,满脸惊惧,快瘫掉的说:‘我……我梭,我梭……’

一个人牙齿突然掉了六颗,他说出来的话当然会走音,好在小呆明白这点,否则弄不好,他一气之下真有可能再‘电’这师爷几下。

用手指着那堆人山,小呆冷冷道:‘那些兔崽子全是长江水寨“帆”字舵的人渣?’

秦师爷艰难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我没杀错人,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呆冷硬的道。

‘树……树七树七……树七这羊……’(事情是这样)

‘什么树七树八!’

小呆暴吼一声后,他突然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看到秦师爷又吐出了六颗断齿。

他知道自己的出手稍重了些,可是他却不知道这秦师爷一口老牙居然那么经不起捱。

山险,路更险。

这真是一条羊肠小道,甚至可说是‘鸟道’。

秦师爷手捂着肿起老高的双颊在前,小呆在后面不发一语的跟着。

望着两岸飞崖峭壁,望着脚下湍急长江,在这仅容一人的曲径鸟道上,小呆不怕他跑,他也知道他不敢跑。

到了,在弯过一处的山崖下,数十幢狼牙飞檐的精致屋宇散落在一座大木寨里。

寨门前,小呆抬头看到两根大木柱上刻着:

天下第一江

万里我扬帆

他鄙夷的一笑,也不管早已匆匆开溜的秦师爷,他负手等着,等着他进去喊人。

等着他找个说话清楚的人来。

当然他也等着一场恶战。

来了,来得还真快,小呆望着寨门里如飞而至的一大片人影。

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种惊异的表情。

他们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不但有颗铁胆,更有颗不怕死的胆。

一个五旬左右,面目枣红,浓眉环目的虬髯大汉,行出了人群,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呆,嘴里蓦然吼道:‘报上名来。’

也难怪他会生气,毕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杀了人不跑,反而踹上窑口的家伙。

小呆双手环抱胸侧,脸上冷得像腊月里的冰雪,他奇冷的道:‘你是谁?’

‘嘿嘿……哈哈……’那大汉笑声震天。

‘你最好不要笑。’小呆木然道。

‘哈哈……我是谁!你跑到我的寨里来,却问我是谁?……我能不笑吗?哈哈……’他仍然在笑。

‘林震江?’小呆明白了。

‘不错,我就是“翻江龙”林震江,小辈,敢直呼我名的人你算第一人,佩服,说吧!你是谁?’林震江已收敛起狂态,亦冷硬道。

这个人表面暴躁,心里可纤细的很,他明白这个年轻人既然有胆上‘长江水寨’总舵,又敢当面直呼自己名字,那么他一定不是疯子,就是高手。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江湖中有谁会像对面的他。

‘死人。’小呆说出来的话还真能吓死人。

有一阵错愕,林震江当然不懂这话的意思。

他不再问,因为他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终究必说——当到了必说的时候。

‘你为什么杀了船上的少女?’小呆问。

‘因为她们人人可诛。’‘翻江龙’道。

‘什么原因?’

‘因为她们全为“菊门”中人。’

‘何为见得?’

‘本帮查证得知。’

‘“菊门”与你们有仇?’

林震江蓦然醒觉自己像犯人一样的被人审讯,立时脸上一红,怪叫道:‘小辈,格老子的,你是来查案的?’

冷然一笑,小呆道:‘我只想弄清楚你该不该死。’

显然怒极而笑,林震江吼道:‘该死的是你——’

两柄手钩,一上一下,可以把人撕裂般的突现。

小呆一直面目僵硬的瞪视着它们来到眼前一尺处,他那两只环抱胸前的手,才轻描淡写的斜划出去。

毫无缘由,更莫名其妙,林震江暴退一丈,当别人尚意会不出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右腕骨已折,钩已落。

小呆停身,就像他早已算准对方必退一般。

‘你……你……是你!’林震江的喉咙像被人塞进一把沙道。

‘不错,是我。’

林震江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小呆为什么会称自己是死人。

现在他真的像发现了一个死人一样,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他不敢想这死的人会不会是他自己。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又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能混上‘长江水寨’大寨主,撑起川境长江一带一片天的‘翻江龙’,林震江当然绝不是个白痴。

他不但不是个白痴,甚至见闻之广、阅人之多自有其常人难及之处。

小呆轻描淡写的一出手后,他已经明白他碰上的是谁。

咬着牙,林震江强忍着右腕遭到骨折之痛,他不可思议的惶声道:‘你……你没死?’

小呆哂然一笑,没有回答。

无疑像看到死神之笑,林震江又退后两步,喃喃道:‘掌刀……掌刀……掌刀出手,无……’

‘无命不回。’小呆接了下去。

是的,‘掌刀出手,无命不回’。也难怪林震江会如此惶恐、如此害怕,毕竟这世上与‘快手小呆’为敌的人,已全成了死人。

林震江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连阎王爷也不敢收的瘟神。

他更不知道这个瘟神又为了什么找上了自家山门?

他望了望四周掠阵的属下,沙哑的道:‘“快手小呆”我……我“翻江龙”自认……自认从未得罪阁下……为何……为何阁下痛施杀手……’

‘想要我死的人必死。’小呆冷漠道。

‘快手小呆’这四个字从林震江口中说出,就像颗炸弹一样,震得诸人心惊胆跳。

一下子每个人不期然的退了数步,眼里全露出了看到鬼的神色,是那么惊恐,又是那么灰涩。

江湖传言‘快手小呆’已死,死在锦江,死在丐帮‘残缺二丐’之手,怎么可能在此出现?

于是有人在一阵骇然后,已开始怀疑。

他们怀疑这个人想藉‘快手小呆’来成名。

他们更怀疑这个人故作玄虚,企图震慑人心。

三个人互觑一眼后发动了攻势,他们不理会林震江警告的眼色,他们更无视小呆已然瞪视着他们。

世上有许多人,无论什么事他都要亲身去体验,亲自去做过,他才能相信‘锅是铁打的’这句话。

固然在某些方面来说这免不了,也无可厚非,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如果你非不信邪,偏要一试,那么这一试的代价与后果,往往连后悔的念头都还来不及产生,就已付出了生命。

流星锤、夺命斧、砍山刀,这三样一种比一种霸道的武器,从三个方向凌厉、狠毒的攻向了‘快手小呆’。

这次不再轻描淡写,小呆的手交叉于胸,倏地成个十字推斩出去,当人们的眼光尚不能捕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连串‘啵’‘啵’的声响,已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同时三声惨叫,如欲撕裂人心的出自三张人嘴。

血,血像一阵骤雨从空中洒落,点点滴滴、浓浓稠稠。

人,人更像来自阿鼻地狱的受刑者,披头散发,恐怖诡异。

等三声惨叫嘎然而止,小呆巍巍然从地上站起身,他的右臂有一条半尺长的刀口,他躲过了流星锤,躲过了夺命斧,却无法完全躲过砍山刀。

他负伤了,他的血亦流。

然而没人欢呼,没人雀跃,因为那猝然攻击的三人,此刻落在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可怖的是他们三个人的身上,就像遭到三十个人同时用刀劈砍一样,全是一条条、一道道成十字形交叉的伤口,没有一个尚留一口气,而他们的姿势怪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非活人所能摆得出来。

场中连落根针恐怕也能听得见,没人再开口,更没人敢行动。

每个人全瞪大了眼睛,眼里更是布满了恐惧与惊慌。

他们也不再有人怀疑,因为这世上,除了‘快手小呆’外,尚有谁能一举击败长江水寨三位舵主?

舔舔干涩的嘴唇,不管臂上的刀伤,小呆的语声令人发颤道:‘有哪位还要试试?’

试?这时候谁还敢拿命去试?

胆小点的已不觉的开始退后,胆大的虽没动,可是已不禁机灵一颤。

小呆的双眼闪过一丝寒芒,他环顾众人一圈,又道:‘在我数完三后,还留在现场的,我保证他们一定看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阳……一……’

小呆的‘一’喊完,二百余众已走了一百。

‘二——’

‘二’喊完,只剩下了五、六人。

‘三——’

‘三’字才出口,全场只剩下了两个人。

那剩下的两个人,正是‘长江水寨’大寨主‘翻江龙’林震江、和师爷秦士仁。

‘很好,林震江,这世上当众人皆弃你而去的时候,你绝想不到尚有人愿与你共生死、共患难吧?’小呆望了一眼秦师爷挪揄道。

‘翻江龙’林震江捧着肿起老高的手腕,他只知道有人留了下来,却没回头去看到底是谁,他恨声怒道:‘“快手小呆”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长江水寨了……我长江水寨里的兄弟,岂是个个怕死……’

‘是吗?’小呆古怪的道:‘恐怕你要失望了,我说你长江水寨全是一群贪生怕死的猪——’

‘什……什么意思!’‘翻江龙’振声道。

‘你何不回头瞧瞧。’

秦士仁秦师爷捂着脸,站在‘翻江龙’林震江的身后,当林震江扭头回望一看,差些没气晖了过去。

原来这留下的秦士仁,并非不跑,实乃无从开步了。

因为他的两条腿早已吓软,到现在仍是哆嗦颤抖的像是打摆子,明眼人更可发现他的裤裆已湿了一片。

无怪乎小呆会那么肯定的说,也难怪林震江气愤得一个箭步上去,举起没断的左手一连十几下耳光连绵不断。

可怜的秦师爷,本来已肿得老高的脸颊,这下更是不成人样,恐怕他嘴里剩余的牙齿,将不会有一颗完整如初啦!

‘够了。’小呆冷硬的道:‘你无须在我面前摆你那大寨主的威风。’

对这个又损又讽、又难缠又可怕的敌人,‘翻江龙’早已恨极、气极。

他现在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暴吼一声,捡起地上的手钩,没头没脸的袭向小呆。

轻轻摇了一下头,小呆侧身躲了开去,因为他已看出林震江的神智已到了崩溃边缘。

毕竟任何人都很难忍受这种众叛亲离,凄凉痛心的场面,又何况发号施令惯了的‘翻江龙’林震江?

嗯,他现在真是一条翻江龙了。

因为他一直的冲向前,他舞动着手中的武器,像与一条看不见的鬼影搏斗一样,口里狂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

他冲过了小呆身旁,而小呆的身后十来丈即是一片陡直的悬崖。悬崖下,滚滚长江,湍湍激流,而‘翻江龙’已一头栽了下去。

小呆轻叹了一声,他知道除非神仙,任何人从那么高的地方一头栽下,就算有九条命也将完蛋。

回过头,小呆只望能从秦师爷的口中,慢慢的看看能不能理出一些线索。

他实在不敢指望这个人能明白的告诉自己什么,因为,因为他已想到一张脸如果被人打成了烂柿子,要他开口说话简直是很困难、很困难的事情。

慢步走到秦士仁的身前,小呆已完全失望,他突然发现这个人真正成了‘死人’,至于他是被吓死,还是被打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李员外不知道许佳蓉为什么离去?他更不知道她的眼泪为什么而流?

因为已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多想,事实上一个人要走,又有什么能令她留下?

包围的圈子逐渐缩小,甚至李员外已感到剑气及杀气已然袭身。

他的手心已沁出了汗,现在他紧捏住手中的针,他知道他不能稍有仁心,否则他将死在这里,而且死的很难看,死的不值一文钱。

这里的人似乎全以欧阳无双为首,他们全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一声令下。

‘你怕了?你已经怕了是不?’欧阳无双不再咆哮,她淡然的说。

李员外苦涩的望着这张曾经深爱过的脸庞,他哑然道:‘是的,我怕,而且还真怕得要命!’

他当然不是怕死。

他只是怕再也无法从这张冷峻狰狞的脸中,寻回自己所熟悉的巧言倩笑。

夕阳,夕阳红如火。

欧阳无双的双眸更红如火。

她已看到李员外手中紧捏着一把绣花针,她更想起了李员外也使得一手好针。

‘李员外,你这“七巧手”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有一丝错愕,李员外不知欧阳无双所指何事。

‘不要装蒜,我是问你手中的针。’

‘这,这很重要吗?’李员外不敢稍有一丝松懈。

‘说,是不是一个女人传授给你的?’欧阳无双厉声叱道。

李员外默不作声,因为他已想到欧阳无双也同样是使针做暗器的好手。

‘这个贱人,她以为……’欧阳无双倏地住口。

‘你说谁?’

话落,一倏美好的身影,袅袅从农舍旁一株大树后行了出来。

因为面对夕阳的关系,李员外无法看清来人的面貌,可是那声音他却想忘也忘不了,毕竟那是他曾经以为自己也爱过的人。

不错,是展凤。

她现在美得不沾一点人间烟火,风华绝代的就站在那里,而她的眼睛像在对着每一个人说话。

李员外的感觉,就像倒翻了的五味瓶,分不出是甜?是酸?是苦?是辣?

他不敢看她,却忍不住想要看她,而只是轻瞄一眼,他已经读出了她眼内的一种轻愁及幽怨。

其它的男人,‘八大天王’与郝少峰,十八只眼珠子已经让展凤的美,给吸引得动也不动,而每个人的心里全是赞叹、惊异,与一、两分邪念。

欧阳无双亦有一剎那的激动,很快的,她已换上了一种冰冷的面孔,就像她全然不认识她,或者根本没见过她一样。

这些人里恐怕只有那六个瞎女人不为她所动,瞎子,瞎子看不见一切,当然无法知道来的人美到什么程度。

嗯,就连桌子底下那对老农及他们的孙子,也都忘了危机,伸长了脖子。

展凤爱菊,这是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知道。

只是李员外猜不透,为什么她手中轻摇着一株雏菊。

菊花该是观赏,岂能亵玩?

一个爱菊人怎会作出这种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来?

她没再说话,却让李员外更惊异的是,她竟然用手剥落那菊瓣,一片片,一片片……

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一瓣瓣随风飘舞的菊花瓣,夕阳更幻起一抹绚丽的色彩,轻拢着她的长发,轻拢着她那纯白的长衫。

每个人都陶醉在这如梦似幻,如诗如画的情景里……

然而欧阳无双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破坏了这宁馨的气氛。

‘是你!’

‘是我。’展凤的声音如泣如诉。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你不顾他的死活?’

‘我没忘……’

‘那你这时候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我找你。’

‘找我?’欧阳无双诧异道。

‘是的,找你。’

‘好,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下再说,等我先处理了眼前的人后,我会好好和你谈谈。’

‘不行,我想现在谈。’

‘现在?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他,你又知不知道眼前除了杀了他之外,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事会比这更重要?’欧阳无双指着李员外,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知道。’

‘你知道?你既知道为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不忍见他死?’

‘是的,他不能死,至少目前还不能死。’

‘如果我非要他现在死呢?’

‘我……我会救他。’

‘救他!哈哈哈……救他!你有没有弄错?你救了他后,死的将是另外的一个人。’欧阳无双冷漠的笑道。

展凤的眉头轻皱,看到她的人全像揉碎了自己一颗心般的难受。

这世上的人,没有谁能够忍心见到这么一个女人皱眉,能够让她皱眉的人,无疑是第一等忍人。

她的嘴唇翕合了好久,才轻叹道:‘欧阳,你……你这是何苦……’

‘不要管我,多管管你自己。’欧阳无双双目含煞,语气极冷道。

展凤凄绝的望了李员外一眼,这一眼让李员外心头一跳,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再不躲开她的目光,自己又将自作多情,这一来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艰难的,李员外收回目光,他蓦地大吼:‘双双,我李员外尚不至于懦弱到要一个女人为我求情,你看着办好了,看看我李员外是不是一只缩头乌龟?’

欧阳无双回过头,她古怪的笑道:‘好,好,好,李员外你终于挺起胸膛来了,你终于挺起胸膛来了……郝——少——峰——今天你若不能生擒李员外,你就自己找处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自—行—了—断。’

话冷,冷得一旁而立的郝少峰机灵一颤。

他却极快的上前,同时手已举出准备攻击的手势。

展凤急欲上前。

欧阳无双那对原本会笑的眼睛,凶光一露,叱道:‘站住,如果你胆敢上前一步,我立刻掉头就走,后果你自己负责——’

展凤无奈的收回步子,此时——

郝少峰手已落。

八只生铁铸就的齐眉棍,已然让夕阳变色,掀起一阵黑影的罩向了李员外。

李员外的手极快的翻动十六次,十六根绣花针全毫无声息的急射而出,攻击的对象为那‘八大天王’。

任何暗器,如果成了明器,它的威力、它的效果,绝对大打折扣。

刚才的谈话中,‘八大天王’早已知道李员外手中的针是他的护身符,他们岂能不加以提防?

于是一阵‘叮’‘叮’乱响,十六根绣花针消失无踪,也没有一根击中敌人。

能使八根沉重的铁棍,准确无失的磕飞连肉眼也难察觉的绣花针,这份功力,这种隼利的眼力,该是多么吓人,由此可见丐帮的‘八大天王’确是高手。

李员外原先的预想,他认为十六根针至少有八根能击中对方的手臂,然而他的预想落空,同时他也才明白丐帮的确好手如云,恐怕只有自己是浪得虚名。

针落,第二波的攻击又起,齐眉棍只停顿了一下,又挟着威猛绝伦的破空之声,又再出招。

李员外暗自咬牙,他明白以一己之力,独斗‘八大天王’任何三人,甚至四人尚能勉力一试,但是‘八大天王’到齐,李员外却只能处于捱揍的份。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仍然是射出手中的针,二十四根绣花针,一根接一根,映着夕阳泛起点点寒光,像极了倾巢而出的毒蜂又全袭向了执棍的手臂。

李员外仁心,到现在他仍不愿攻击敌人的要害,毕竟他对丐帮仍有着血浓于水的感情,这是无法改变得了的。

然而,他这样想,别人却不这样想。

闯荡江湖,笑傲武林,有着妇人之仁的人,根本就难以生存,更何况江湖中本就是弱肉强食,武林里全为尔虞我诈。

所以——

‘八大天王’里有两人不顾自己臂上即将中针,仍然攻势不变,铁棍直袭而到。

也许他们认为三根针,攻的又不是要害,就算捱上一下有何要紧。

也许他们已经抓住了李员外的弱点,有着不忍伤害同门之心。

因此——

两声闷哼过后,两枝铁棍风卷残云的到了李员外身前。

李员外想都没想到这两个人宁可捱针,也不愿闪躲,一剎的错愕后,已然看到两条黑粗的铁棍急快的当头而落。

好在只是两个人、只是两根铁棍,李员外尚能应付,他腾出手来已抽出他的‘描金玉骨扇’。虽称玉骨,其实是铁骨。脚下踩着‘疯癫十八步’,连消带打的已化解了攻势。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李员外已发现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也尝到了‘妇人之仁’的苦果。

因为李员外已失去了距离,同时他也被八根铁棍紧紧缠住,连出针的机会也没有。

‘八大天王’没一个是傻子,他们当然已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近身搏斗。

李员外汗已湿透重衣——

展凤目现焦虑——

欧阳无双和郝少峰更是面露喜色——

情况很明显,李员外再也难支持几个回合,就连桌下那对老农及他们的孙子也都看得出来。

‘任为山——你……你们八头猪,八头蠢猪啊——你……你们受人利……利用了知……知不知道?’李员外已经捉襟见肘的喊道。

‘叛帮之徒,我们看得清楚的很,你无须多言,帮主早已有令,我看你还是束手就缚的好……’‘八大天王’里的任为山一阵快攻,冷然叱道。

‘猪,猪啊!叛……叛帮的人是……是郝少峰啊……他……他为什么听命……听命于那个……那个女人,难道……你们全瞎了眼……’李员外险极一时的躲过横扫、上撩的两棍,哑着嗓子喊。

八个人没人再理会李员外的喊叫,他们全像吃了秤铊一样,铁了心的闷着头挥舞着手中铁棍。

俗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李员外可真正尝到了惨遭修理的滋味。

他已力殆,他已几近虚脱,同时他也捱了一棍,好在那一棍是在力弱之势捱上的,否则他的胯骨定碎。

踉跄了几步,一跤踣倒,当头齐落的八根铁棍,可以把人砸成肉饼的飞快由上而下——

展凤身形欲动,欧阳无双抢先阻拦。

老农及孙子惊呼出声。

郝少峰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及得意。

每个人都知道李员外即将丧命棍下,事实上李员外也绝难躲过这雷霆一击。

但,奇迹已现,‘八大天王’无一幸免齐皆铁棍落地,双手捂住眼睛,同声惨嚎。

血渗透他们的指缝,而每人的指缝中间俱有一根针,一根已经深入眼球中间的针。

李员外一滚之后,闪过落地的八根铁棍,他仓惶起身,并窜出了包围,如飞而逝。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当欧阳无双及郝少峰才警觉到李员外的扇子中间有暗器弹出,待想救援已是不及。

不错,这才是真正的暗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暗器。

人家只注意到李员外手中的针,却无法想到他的扇子里亦能发出针来,于是‘八大天王’无一幸免,真正瞎了眼睛。

李员外到底存心仁厚,他的扇中针可以瞄准‘八大天王’的喉咙、脑门、心脏,然而他只取了他们的眼睛。

眼睛虽不是致命之处,却是能令人丧失了作战力,他要突围,又不愿取人性命,这还真煞费了苦心。

望着飞奔而去的李员外,欧阳无双和郝少峰拧身欲追,展凤却伸手一拦。

‘闪开。’欧阳无双怒道。

‘我……我有话说……’展凤道。

‘什么话!’欧阳无双气极道。

‘我没出手救他,他是自己突围而去,这似乎该不能怪到我的头上。’展凤一本正经的说。

李员外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暮霭里,欧阳无双当然明白再追也是枉然。

‘你……你好奸诈……’欧阳无双恨声道。

露齿一笑,展凤说:‘你误会了。’

强压制一腔怒火,欧阳无双道:‘展凤,你最好放明白点,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展凤娇躯一凛,有些嚅嚅道:‘无双,你……你的恨意太……太可怕了,就算……就算李员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该领着“菊门”杀尽天下薄幸人……’

‘你不是我,你当然无法体会我内心的恨,展凤,多说无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欧阳无双恨声说完,一招手,领着郝少峰一行人顺着李员外逝去的方向追蹑而去。

暮色低垂。

夜暮里,展凤一袭白衣无风自动。

久久后她才停止悚动,喃喃自语道:‘天哪!您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啊……’

她抬起了螓首,而泪珠已沾满了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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