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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惊天变

与此同时,丝丽苔也不知又施展了什么法术,端昊的眼前赫然就出现了纯儿的梦境!

只见在纯儿的梦中,竟然是一片骇人的战争场面,战火硝烟中,无数的军士拿着火器在向对面的人射击着。那些被打中的人,痛苦地倒在了血泊中。在这些死伤的军士后方,拓拔傲疆已经血染征袍!脸上布满了烟尘之色,眼看着就要战死在沙场上了……

原来,纯儿如此惊恐,是因为梦到了西蜀国战败的场面……

端昊心头一甜,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惊喜之极――纯儿,他的纯儿,虽然现在她的人没有在自己身边,可是她的心里却仍旧是在心心念念地关切着西蜀国,关切着自己。端昊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就被巨大的幸福所包围了,眼前和心中都是一片明亮和温暖……

端昊真想唤醒纯儿,告诉她,不用怕,也不用担心,自己已经来了,现在就在她的身边,自己可以陪着她,再也不让她去承受那些因相思而生的担忧和痛苦。

可是,就在端昊刚想走上前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重重地跌落了,端昊一惊,等他再定睛一看的时候,自己已经又回到了行辕里的住处,眼前也没有了纯儿,只有那个小小的水晶球,和水晶球中,正铁青着脸的丝丽苔!

丝丽苔真是被气坏了,她是因为知道纯儿和臻华之间已经有了情愫,才会带端昊去到纯儿的梦中的,希望端昊见到纯儿在梦中和臻华恩爱的情景之后,好对自己死心塌地。可是她没想到,纯儿此时正梦见西蜀国所面临的战事。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根本就应该带臻华去纯儿的梦里看一看,好让臻华对纯儿早点死心!”丝丽苔恶狠狠地想到。

与丝丽苔正相反,此时的端昊却是眉目舒展,眼中含笑。他犹自沉浸在刚才的梦境所带给他的巨大幸福之中。

过了半晌,端昊才想起要问丝丽苔一件事:

“你能带我去纯儿的梦里,那是不是就说明,你知道纯儿现在在哪里?”这是现在端昊最关心的事情――知道纯儿究竟在哪里,好早一些把纯儿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我?”丝丽苔愣了一下,忽然,她神秘莫测地笑了:“没错,我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你!”端昊气结。

“除非你跟我合作。”

端昊的目光也冰冷了:

“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丝丽苔又笑了:

“不要说得那么肯定,很快,又一场更加残酷的战争就要来临了,到时候,你会想和我合作的。”说完话,丝丽苔也不理会端昊,径直一挥袍袖,就从水晶球中消失了。而小小的水晶球在冒过一阵白烟之后,也就恢复了平静。只留下端昊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分外静谧的屋子中。

在胡杨女和纯儿暂时隐藏的那个山谷中。胡杨女正在焦急地呼喊着纯儿,一边喊,还一边轻轻地拍着纯儿的脸颊:

“纯儿,你醒醒,快醒醒。”

原来,胡杨女碰巧来到了纯儿的房间,看见纯儿正在做噩梦,就过来想叫醒纯儿。

纯儿终于被唤醒了,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稍一定神,就看到了胡杨女,纯儿一下子就跃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胡杨女,心有余悸地说道:

“姐姐,我刚才梦到师兄了,师兄在打仗,好可怕,太可怕了……”说到后来,纯儿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

听了纯儿的话,胡杨女的眼神也黯然了,她拥住了纯儿,安慰地拍了拍纯儿的后背:

“纯儿,不用为你师兄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真的?”

“真的。他还没有好好陪我过几天清净日子呢,所以他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他得活着才能还清欠我的债,所以,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的……”

说着说着,胡杨女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也在为拓拔日夜担心啊。两姐妹就这样相拥而泣。

看来,这一次,端昊真的是自作多情了,纯儿只是在为拓拔傲疆担忧。

行辕外,忽然金鼓齐鸣,端昊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内侍也闯了进来:

“陛下,大梁国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拓拔将军已经到前线了。”

端昊的心中一惊,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就在不久之前,丝丽苔才刚刚对他说过,一场更加残酷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难道说的就是这一场战役吗?如果丝丽苔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场战役,又将为西蜀国带来多大的伤亡呢?

身处战场之上的拓拔傲疆,现在已经双目尽赤!这一次,大梁国用多于上一次数倍的人马和火器,强攻而来!

能够打出弹子的火器,能够喷出火的火器,能够喷射出黑色黏稠液体然后肆意燃烧的火器,还有被抛出来之后,能够整个爆炸的火器……这些现代人耳熟能详的武器,在千年前的古人眼中,无异于来自于地狱的杀人魔鬼。

拓拔高大的身躯不禁在微微的发颤,他的军士们一批批的倒下,每一条生命,每一具残缺的身躯,都像是一把把钢刀,插在拓拔的心上。

面对着这些失去了生命的军士,拓拔心疼,但他更自责!作为一名主帅,他无法面对这样的惨烈,如果不是战役还需要他继续指挥下去的话,他真的会当场就自尽身亡,以谢那些殉国的部下!

“完颜臻华,你是不是疯了?”拓拔在心中嘶吼,“你难道要在这一场战役中,用上你们大梁国所有的火器吗?”

而此时,臻华并没有多么关注战场上的情景,他正率领着几名武将,站在大梁国的武器库中,在臻华的面前,是一排排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庞然大物!

臻华久久地注视着这些庞然大物,良久才说道:

“前线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战况很好,和我们预想的完全一样。”

“那就好,不要恋战,按计划撤兵,再让西蜀国休整一下,然后就该用到我们这些真正的武器了。”臻华的目光落到了那些被遮盖着的武器上。

“是啊,”一位大臣也有些感慨,“如果我们真的把这些武器投入到战争中的话,那不要说一个西蜀国,整个天下,都会被我们征服的!”

“但是,我不能那么做。”臻华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暗暗地想到:“我没有资格改变历史,这些火器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我必须要替我们兄弟来改正这个错误……”

大梁国又撤退了,他们这种来了就打,胜了就走的方式,已经快把西蜀国逼疯了,拓拔很清楚,自己的军心,已经快在完颜臻华这种疯狂的打法面前,彻底地崩溃了。

拓拔和端昊并肩站在战场上,已经很久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一个字,因为他们都不能开口,眼前的景象太惨了,这种惨象,让统帅心痛,更是对王者的侮辱!

他们就这么站着,从黄昏一直站到了夜色朦胧。最后,拓拔不得不强压住心中的痛苦,请端昊回营,因为他还要考虑到皇帝的安全。

“陛下,请回吧,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只是最初的一场战役,我们还有机会。”拓拔说着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

“你真的认为我们还有机会吗?”端昊直盯着拓拔,眼睛中发出冷森森的光。

拓拔不敢正视端昊的目光,低下了头。

端昊长叹了一声:

“傲兄,现在,我不当你是臣子,只当你是兄弟,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拓拔沉默了良久,才涩声说道:

“除非大梁国会自动放弃所有的火器,否则……”

“否则,我们就只有亡国这一条路了,是吗?”

端昊又逼问了一句,拓拔无语。半晌,拓拔忽然扬起头来,眼中射出了两道决绝的光芒:

“陛下,请准许我率领青衣卫进入大梁!”

“你要刺杀完颜臻华?!”

“对,现在这种局面,只有杀死完颜臻华,让大梁国群龙无首,我们才能有机会扭转战局!”

端昊的目光也是分外的冰冷:

“万不得已,我们也只有这么做了。不过你不能去,西蜀国的军队,需要你的统领,在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离开。”

“那?”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个适合的人选,去杀死完颜臻华!”端昊声音冷酷至极!

端昊和拓拔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谈论着完颜臻华的生死。这倒也不是他们太冷血,要怪,也只能怪这场战争太过于无情。而且在这个时候,端昊认为自己想要暗杀臻华的企图,是完全的正当的――眼前,这些伤亡的军士,等于都是死在了臻华的手里!如果,他没有当大梁国皇帝;如果,他没有指挥这场战争;如果,他没有这么多神鬼莫测的离奇战术;如果,他的手中没有那些比魔鬼还要可怕的武器,那么,西蜀国怎么会一次次失败呢?这些逝去的将士怎么会无辜惨死呢?所以在端昊看来,完颜臻华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现在是百死难辞其咎!

端昊在心中痛恨着完颜臻华,却全然忘记了,他――宇文端昊――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始作俑者!也许,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是这样吧,暂时处于弱者的那一方,总是会误认为自己占据了更多的正义。

黄河口岸,硝烟弥漫,杀声震天,而在遥远的回鹘国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现在,刚刚统一的回鹘国,就好像一个朝气勃发的少年一样,正在精神百倍地亲手开创着自己的新生活。回鹘国中,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无影和唐婉云,这对回鹘国的最高统治者,一直都严格地信守了他们的诺言――白天,是两位最合格的皇帝和皇后,而晚上,则做一对不折不扣的假夫妻!

唐婉云的心机深沉,把一切想法和愿望都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她知道,现在她的一切野心都还只是遥远的梦想,所以,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得到无影的信任,得到回鹘国全体臣民的信任,千方百计地把她这个皇后做好!

当然,她也真的做到了!

登基后不久,唐婉云就展示出了她治国的实力。唐婉云曾经在圣域主人也就是完颜洪烈身边受训多年,学得了很多来自于现代的治国本领。现在,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把这些本领都用到了实践之中。所以说,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双刃剑,只要存在伤害的一面,同时也就存在了建设的一面。就比如这一次臻华兄弟从现代归来,他们带回了杀伤力巨大的现代武器,在古人中造成了一次次无情的杀戮。可是同时,他们又带回了现代先进的治国之术,为大梁和回鹘两国带来了高速的发展,缔造出了一代盛世,带动起了整个一个时代的繁荣和兴盛。

唐婉云不仅在治国上凸显出了非凡的能力,而且在做人上,也极为老到。身为一位皇后,她不气盛,不骄纵,平等地对待臣子,宽和地对待下人,很快,唐婉云就赢得了整个回鹘国的爱戴和信任,走在回鹘国中的任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臣民们对他们新皇后的赞誉之声。

在处理和无影的关系上,唐婉云也极其的恪守本分。她用最真诚的兄妹之情对待无影,从不肯跨越过雷池一步。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影越来越信任唐婉云了,他相信,唐婉云就是像她自己当初所诉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振兴回鹘国,为了身为方巴族女继承人的责任,才来做这个皇后,才来和无影一起,同心协力地共同建设回鹘国!

唐婉云的第一步目的――在回鹘国打下根基,牢牢地站稳脚跟――终于实现了!

当然,唐婉云是绝对不会因为回鹘国全体臣民和无影都对她信任有加,就放弃自己心中那些罪恶的企图的。她就像是一朵毒花,除非凋谢,否则永远都要做害人害世的毒物。

所以,唐婉云在做足表面功夫的同时,一刻都没有放弃暗害无影的企图,为了能够无声无息地害死无影,唐婉云已经把自己压箱底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但凡换个旁人来做回鹘国的皇帝,做唐婉云的冒牌丈夫,恐怕早就被阎王叫走了,而且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唐婉云也早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个快乐的寡妇。只可惜,唐婉云这次遇到的对手,是无影!

无影从小在护龙山长大,可以说从婴儿时起,就接受了作为护龙使者的专门训练。这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功课,就是要百毒不侵!所以,无影可以说就是在各色毒药中泡大的。别说一般二般的毒药,就是三般四般的独门功法,都奈何不了他。而且面对着唐婉云的一次次暗下杀手,无影根本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把这些毒药给化解了。

唐婉云真的快疯了,到目前为止,她给无影用的毒药,已经都能够毒死几万人了,可是无影却一如既往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只气得唐婉云一阵阵咬碎银牙。

不过,唐婉云也的确是一个意志和信念都极为坚定的人,真的是具有百折不回的勇气,虽然在暗害无影的战役中,她屡战屡败,但是,她仍旧执著地屡败屡战,誓要把无影铲除掉,才肯善罢甘休!

日子就在他们俩这么无休止的下毒与解毒中,飞快地溜走了。

刚才还说黄河口岸的硝烟弥漫不到遥远的回鹘国,可是,随着一骑披满了征尘的快马,血腥厮杀的气味就传进了回鹘国的宫廷。

唐婉云正在自己的偏殿中处理事情,忽然侍女来报,说是皇帝陛下请她过去议事。唐婉云很快地来到了无影这里,一看无影的样子,唐婉云不禁一愣。眼前的无影面色冷峻,目光深沉。现在的无影也练就出了一身帝王心术,所以像这样明白地显露出心中情绪的时候,还真的是非常少见。

“出什么事了?”唐婉云走到无影身边,轻声问道。

无影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刚才的快马带来了端昊和拓拔的亲笔信,他们分别在信中列数了大梁国的所作所为,同时,向回鹘国请求支援。

本来,在西蜀国和大梁国的这场战争中,无影是下定了决心保持中立的。因为端昊是他的旧主,拓拔更是他的好友,他当然不能帮助别人去攻打他们。而他虽然和臻华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非常信任臻华的人品,认定臻华是一位难得的正义君子。所以,无影一早就确定了自己的立场,就是谁也不帮。

可是刚才,端昊和拓拔的来信却深深地震撼了他!

“难道,臻华现在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冷血君王了吗?难道,皇权真的会让一个人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吗?”无影痛苦地想到。

而在痛苦之中,无影也毫不迟疑地作出了决定――既然,臻华现在已经变了,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保持中立了,他将即刻出兵,亲自协助西蜀国打败大梁国!

无影并没有向唐婉云多做解释,只是简单地告诉了她自己的决定,并且嘱咐她,在自己不在回鹘国的这段时间里,暂时监国,代替自己处理国事――所以说,无影现在对唐婉云是非常信任的了。

而奇怪的,却是唐婉云自己的心情。

本来,无影离开回鹘国一段时间,这应该是唐婉云梦寐以求的好事,而且,无影还是去战场,刀枪无眼,没准一个不留神,无影就在战场上丧命了呢。那样的话,唐婉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当寡妇了。

不管怎么说,唐婉云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该高兴才是。而唐婉云也认为自己一定会很开心。可是事实却把唐婉云吓了一跳――因为她惊异地发现,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仅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她的心情还情不自禁地变得灰暗了。因为她想到自己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无影了,因为她担心无影会在战场遇到不测,因为……

天啊,唐婉云被自己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一直都是要杀死无影的啊,难道,自己竟然……

唐婉云不敢再想下去了……

接到了无影即刻就将出兵救援的消息之后,端昊和拓拔二人相互一望,心中不禁都感到了一种久违了的轻松――现在,完颜臻华调集所有兵力,来攻打大梁国,必然后防空虚。在这个时候回鹘国的援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大军从西方压境而来,完颜臻华势必就要调集军队去西面迎敌,这样的话,西蜀国的压力就会缓解很大一部分,甚至西蜀国,就可以趁势反击了。

安排好了无影这边,端昊就开始着手做另外一件事情――联络丝丽苔!

现在,端昊已经决定了,和丝丽苔合作,杀死完颜臻华!

虽然,在端昊看来,丝丽苔仍旧是危险的,但是,和河对岸那个恐怖的完颜臻华比起来,丝丽苔无疑又显得安全了许多。所以,现在先让丝丽苔把完颜臻华除掉,然后,再伺机除掉丝丽苔!端昊暗自打定了主意。

而丝丽苔更是在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和端昊的合作,现在,两个人真是一拍即合!

“你是要杀死完颜臻华吗?”端昊问道。

“不,”丝丽苔媚笑了一声,“我有比杀死他更好的方法!”

丝丽苔当然不想杀死臻华,虽然她恨臻华,但是,在这深深的恨的背后,她其实还是爱他的。在丝丽苔的内心深处,仍旧期盼着能够收服了臻华,让他完完全全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任自己驱使。

所以,丝丽苔一早就想好了对付臻华的办法。在丝丽苔所修习的法术中,有一种极为高深的法门,这种法术可以彻彻底底地把一个人的思想改变掉。但是这种法术极为复杂,施展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属于禁忌法术,当年丝丽苔的师傅曾经告诉过她,决不许去碰触这类法术,否则一定会受到上天的惩罚。可是丝丽苔从来就没有重视过她师傅说过的话,对于她来说,只要是能达到自己目的的事,她什么都敢干,而且,她一点儿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上天的惩罚!在丝丽苔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其他的,都是虚无缥缈,不值得信任的。

这种禁忌法术对于承受人的伤害极大,但是,丝丽苔才不会管这些的,她只知道,自己爱臻华,所以就要得到臻华,至于臻华会受到什么伤害,她才不在乎呢。只要臻华能活着,能够陪她上床,对丝丽苔来说,就足够了。

“我自然有我的方式来为你除掉完颜臻华,”丝丽苔又在通过水晶球和端昊做交流,“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你说,你需要我怎么样帮助你?”

丝丽苔罗列出了一长篇需要准备的东西。这些东西非常繁琐,而且还有几样极其古怪的东西,但是,肯定是难不倒皇帝的。

“好,这些东西,我很快能给你准备好。等这些东西准备好了之后,你就可以去除掉完颜臻华了吗?”端昊现在有些心急了,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完颜臻华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还需要一段作法的时间。”

“多久?”

“从这些物品全部到位开始算,十三天之后,就可以了。”

端昊有些烦躁了:

“要这么久?”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管干什么事情,肯定都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端昊虽然急切,但是也无奈,他心中暗自算了一下,十三天,再加上他准备东西的时间,怎么也需要二十天左右。

“不能再快一些了吗?”

“那你就只有尽量缩短寻找这些东西的时间了,我作法的时间肯定是固定的。”停了一下,丝丽苔又加了一句:“你就算是派刺客去大梁国刺杀他,走到大梁国,再找到机会下手,基本也得用这么长时间,而且,还不一定成功。用我的方法,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时间一到,完颜臻华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端昊沉吟了片刻,他知道丝丽苔说的也是事实,有些事情也是急不得的,于是说道:

“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

这边,端昊和丝丽苔商量好了暗害臻华的计划,另一方面,端昊也通知到了拓跋:

“拓跋将军,你无论如何都要在三十天之内,阻挡住大梁国的进攻。”为了以防万一,端昊把丝丽苔所需要的时间延长了十天。

拓跋何等的敏锐,当下就听出了端昊话里的重点:

“三十天,难道陛下已经找到了克制大梁国的方法?”

端昊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正面回答拓跋。毕竟他现在是在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联手用妖术害人,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摆不到桌面上来。

拓跋侍君多年,当然一眼就看出来,皇帝并不想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皇帝不想说的,就是臣子不该问的,这是常识,也是本分,所以,拓跋再也没有多说话,径直就退下了。可是拓跋又哪里想得到,就是端昊此时心中盘算着的这个念头,为以后埋下了无数的祸根。

回鹘国皇帝亲自带兵出征的消息,也传到了大梁国,大梁国朝中一片恐慌。唯有臻华一个人,仍旧是坦然的。

“陛下,回鹘此次出兵,目标就是我国的西部,他们是不是想趁我们正在和西蜀国打仗的机会,趁机作乱,抢夺我们的国土呢?”一位大臣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会,回鹘皇帝日下无影为人正直,是不会做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来的。”

“那他出兵是为什么?”

“他和西蜀国有旧交,所以,他这次出兵,只是为了帮助西蜀国。”臻华笃定地说道。

“啊?!”大梁国的众位大臣,一时都僵住了,因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他们的皇帝,现在的这种态度,究竟该算是临危不乱,还是该算是幽默!

看出了人们的心思,臻华飒然一笑:

“众位大人不用太过于担忧,一切都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打好和西蜀国的最后这一仗。”臻华一边讲话一边心中暗笑:

自己现在的态度怎么那么像纯儿啊。纯儿就总是把“信我者得永生”这句话挂在嘴边上,堂而皇之地,把上帝的台词都拿来用了。

无意间想到了纯儿,不仅让臻华的心头一下子就涌满了柔情:

是啊,已经太久没有纯儿的消息了。这段日子里,自己每天忙于处理国事,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有时间想一会儿纯儿,而晚上对纯儿这片刻的思念,就已经成了臻华每日里最幸福的时光。纯儿,你还好吗?这么长日子了,你有没有想起过我呢?我没有和你商量,就自己决定了解决西蜀大梁两国战争的方法,你会支持我这么做吗?纯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因为,你虽然是专门和恶势力做斗争的特警,但我知道,其实在你的心里并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你投身于战斗,只不过是为了争取更长久的和平与安宁――就和我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

纯儿,那天面对你的时候,我退却了,事后我真的非常后悔,因为我不应该退却的。活了两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人,我应该全心全意地追求你,等待着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的那一天。纯儿,我很快就会把西蜀国的事情处理完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找你,向你求婚。呵呵,纯儿啊!放心吧,我虽然现在身为古人,但是我的心,仍旧还是现代人的心,所以,我懂得求婚的艰难,我会一次次地争取,直到你愿意嫁给我的那一天。

臻华一愣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在大殿上走神了,而殿内的群臣都在专注地望着他,因为他们觉得,皇帝经过了这么久的沉思,一定会作出什么惊人的重大决定。

臻华的脸上不禁涌起了一层暗红,他干咳了一声,掩盖住自己的窘迫,说道:

“明天正午会有暴雨,是吗?”

“是,天象显示,明天正午一定会有一场极大的暴雨。”

“好,那就按照原计划,在那个时间,向西蜀国发动总攻!”

“是!”

西蜀国的行辕中:

“明天会有暴雨吗?”拓跋问道。

“回禀大将军,天象显示,明天中午会有极大的暴雨。”

“那就好……”拓跋微微地点了点头,暗自沉吟道:

大雨瓢泼之中,大梁国的火器就发挥不出威力来了,所以,至少今明这两天,大梁国是不会采取什么攻击行为的了。

既然端昊说了,要把战局稳定三十天,那拓跋就得一天天数着日子过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只是由于拓跋对现代武器的不了解,对大梁国库存武器的不了解,完全错误地估计了局势。

第二天一大早,臻华就和大臣们一起来到了大梁国的武器库中,武器库中那个高大的家伙仍旧矗立在那里,此时,一群军士正在节奏默契地揭开它上面蒙着的遮盖物。

遮盖物一点点地被掀开了,一个古怪的东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大臣们虽然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也知道,这个大家伙是完颜洪烈皇帝当初亲自画图,亲自督促建造的,但是他们仍旧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倒是臻华,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大家伙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而且,也由衷地被他这个大哥的想象力和活学活用的能力给震撼了!

大哥竟然把书上曾经描述过的、好莱坞大片中曾经不厌其烦仿制过的、中世纪的时候曾经在海上纵横称霸过的――传说中的海盗船给制造了出来!

所以,臻华才要在风雨中发动总攻!因为他需要风浪来助长海盗船的威力!

臻华的目光分外的冷峻,因为他已经很清楚这艘海盗船的威力,如果他愿意的话,西蜀国的军队,很快就将在他的炮火中,全军覆没!

海盗船静静地停靠在黄河岸边,像是一个来自于地狱的庞然大物。而事实上,臻华却知道,这艘海盗船虽然不是来自于地狱,却是来自于一个比地狱还要可怕一万倍的地方――现代世界!地狱,只是古人想象出来的虚幻空间,而现代世界,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任何一点来自于现代的东西,都能打乱这个世界的平衡,让一切都陷入到混乱之中。

就比如眼前的这艘海盗船。

这艘海盗船,船身巨大,上面搭建起了三层高大的塔楼。每一层塔楼的两侧上,都布满了黑黝黝的发射孔。这每一个发射孔中,都隐藏着一个可以伸缩的炮筒,而每一个炮筒的后面,都站着两个士兵,一个专门负责向炮筒中添加炮弹,另一个负责点燃导火索。

在海盗船的船头和船尾,还各自矗立着一个高高的,类似于孔雀开屏形状的屏障。屏障上,还真的有一个个类似于孔雀尾巴上的,那种眼睛似的花纹。

每一个类似于孔雀尾巴上的那种眼睛形状的花纹,都是一个毛瑟枪孔,那里面,都装着最新式的毛瑟枪,这种毛瑟枪不用像老式的毛瑟枪那样,每打一枪,就要填充一回子弹,这种毛瑟枪是可以连续射击的……

臻华有些无奈地回忆着书中对于海盗船的描述。虽然,臻华一直都不知道,关于书中的这一段描述,究竟是历史上真的出现过这样的海盗船,还是出于作者丰富的想象力,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大哥,是真正地忠实地,按照书中的描述复制出了这艘海盗船!

唉,天才的大哥,只差一点点,他就成为了古人永远的噩梦!

天已经接近正午了,今天,天空一直就是昏蒙蒙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总是吹来一阵阵阴冷冷的凉风,凉风中带着浓浓的水汽。而此时,滚滚黑云,正在从西方的天空中翻卷着涌了过来,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慢慢地推动着一张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黑色大幕,徐徐的,就要把天完全的都遮蔽起来了。随着黑云的袭来,天地间霎时就狂风大作,狂风在催动着黑云的同时,也在河面上卷起了滔天的巨浪!

而这巨浪狂风,则带给了海盗船巨大的动力,海盗船就着风势,稳稳地离开了河岸,乘风破浪地向着对岸驶去。在海盗船的两侧,还有数只战船在紧紧地跟随着它。

黑云压过来了,现在的天空中已经没有了一丝亮色,天地间整个都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黄河中那原本黄色的浊浪,现在也几乎变成黑色的了。狂风卷着暴雨倾泻而下,暴雨中还夹杂着巨大的冰雹,这些冰雹拍打在海盗船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而更多的冰雹则落在了河水中,硕大的冰球就随着风浪漂浮着。

对岸上,在大雨即将来临的时候,兵将们就已经纷纷地避入了大营中,只留下了哨兵在坚守岗位。

在这样的天色、大雨和风声中,士兵的视力和听觉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海盗船已经驶过了黄河的中线了,哨兵们还浑然不觉。

在海盗船上负责指挥的大梁国将军伫立在船头,他就暴露在大雨中,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可他却似浑然不觉。只是面容坚硬,目光冷然地注视着河对岸。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令旗,他知道,快到发起攻击的时间了。一会儿,只要自己手中的令旗轻轻一晃,那海盗船上所有的炮火就将同时射向对岸!

终于,西蜀国的哨兵们觉察出了黄河中的异样,他们看见似乎是一座山在向着他们的方向飘了过来。

山?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啊?哨兵们有些茫然,但是,不管那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还是先向将军报告了再说。

当拓跋赶到黄河岸边的时候,海盗船已经走了超过三分之二的路程了。拓跋在深黑色的雨雾中,向前打量着。当然,他也看不出,那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但是,拓跋认出了海盗船周围,那些紧紧地围靠着海盗船的东西――那是大梁国的战船!

拓跋的心在下沉:

完颜臻华,你是个疯子!

“传令,迎战!”拓跋大喝了一声!

虽然,拓跋的传令声还是那么威严,但是,他的心里却非常的清楚,即将开始的这场战争,将和上两场战役一样,不是双方的交手,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时间终于到了,站立在海盗船船头上的那位大梁国将军也举起了令旗。此时,由于海盗船又距离河岸近了一些,所以,拓跋基本已经看清楚了,来的这个怪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虽然,拓跋不认识海盗船,但是,他却精研过所有能收集到的大梁国的火器,所以,拓跋一看到那些炮口和枪口的尺寸,就已经遍体生寒了――武将的本能告诉他,那些黑黝黝的洞口后面,一定都装配着致命的火器。

直到目前为止,拓跋还一直是和单一的火器作战,而此刻,当他看到大梁国竟然把这么多火器组合起来,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彻底地绝望了――西蜀国的军队,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这样猛烈的炮火攻击的。

大梁国的将军一声令下,海盗船的船头灵活地一调,不再正对着河对岸,而是稍微向着西面偏了一点,然后,在船舷右侧的炮口全部都打开了,一根根黑漆漆的炮筒伸了出来。拓跋站在河岸上,木然地望着这一切,从那些炮筒的形状和质地上,他已经认出了它们大概是什么东西。

拓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底惨笑了一声:

一根细细的火器就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一排兵将,现在,这些如此粗大的火器,足足有上百根排列在一起,那会产生什么样的威力?!

在风雨中,拓跋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边的将士们似乎都在战栗。拓跋知道,其实,这并不是将士们真的在战栗,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情绪,正在他的军士间迅速地传播着。

“迎战,”拓跋再次断喝了一声,“为国而死,是我们军人的天职!”

拓跋那坚定的声音刺穿了风雨,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听到了大将军的断喝声,每一位军士心底里的豪情都被唤了起来,而且,他们也相信,他们的大将军,已经下定了在今天殉国的决心!

“为国而死,是军人的天职。”军士们纷纷拔出了佩刀,虽然,他们也知道,在大梁国那噩梦般的火器面前,这些刀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但是,身为一名军人,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握着武器死,也要抗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海盗船上的那位大梁国的将军,也清楚地看见了此时发生在黄河岸上的这一幕,虽然,他听不到那些人们在说什么,但是,那些西蜀国军士们脸上所流露出的坚毅和决绝,却说明了一切。

作为一名军人,大梁国将军也不禁为西蜀国军士的这种豪情壮志而击节喝彩。同时,他也深深地为皇帝陛下的一番苦心安排而感动――要不是皇帝陛下思虑周详,那这些西蜀国的热血男儿,就会在下一刻全部都化成炮灰了。

大梁国的将军又是一声令下,这一次,海盗船右舷那些已经伸展出来的炮筒,竟然同时调整起了方向,原来,这些炮筒的基座,都是可以自由调整角度的,炮筒伸出来之后,旋转角度可以接近180°!

现在,这些炮筒一律都指向了黄河南岸偏西处的一处小小的山丘――就是端昊和丝丽苔偶遇的那一座小山丘。与此同时,船舷左侧的炮筒也伸展了出来,直对着河岸!

大梁国将军第三次发出了命令,这一次,令出如山倒,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船舷右侧的火炮同时开火,目标直指那个小山丘,小小的山丘,转瞬间就被夷为了平地!

而船舷左侧的炮筒,从始至终,都冷冷地对着黄河岸上的西蜀国军队。

无情的炮火终于让西蜀国人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火器的战争!虽然,包括拓跋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大梁国不直接向着军营发动攻击,但是有一点,他们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刚才这一轮攻击打到自己军队方向的话,那等待西蜀国军队的就将是全军覆没的厄运!

这就是臻华的目的――以绝对强者的身份,来要求西蜀国放弃战争,来换取西蜀和大梁两国的和平!

端昊、拓跋等人坐在行辕中,桌子上摆着臻华的亲笔信,刚才战场上的那一幕,人们还心有余悸,黄河中,那艘噩梦般的大船,仍旧停留在那里。

西蜀国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端昊久久无言,他当然不想就这么窝里窝囊地承认失败,可是,他也知道,仗如果真的打下去的话,西蜀国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拓跋心中却感到非常的安慰,因为在大梁国的使臣带来的信中,没有任何称臣、纳降等非分的要求,看来,大梁国的完颜臻华,只是想休戈止战,还百姓一个太平。

在臻华写给西蜀国的信中,明确地表达了大梁国愿意休兵止战的强烈愿望,和为了实现这一愿望而抱的真诚态度。大梁国表示, 和西蜀国继续望黄河而居,隔河相守,互不侵犯。

“西蜀国大梁两国,各有风俗,各守资源,本可以各自安居……”臻华在信中写道,“如果,为君者一意孤行,那么带来的将是百姓涂炭。”

讲明白道理之后,臻华又不失时机地说明了大梁国的优势,因为臻华心里很清楚,对于宇文端昊这种人,光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要打仗,并不是不懂道理,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所以,对于宇文端昊,最好的办法,就是威胁――用他难以对抗的武力来逼他就范!

“我大梁洪烈皇帝在位时,曾建造各种威力巨大的武器,现在,用在战场上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如果西蜀国一意孤行,那么我们就将把这些武器全部都投入到战争之中,到那时,西蜀国战败,将成定局!

但是,如果西蜀国愿意同大梁国签订停战合约,约定三十年之内,互不侵犯对方领土,我大梁国愿意承诺,就此封存所有火器,三十年不再使用!”

可以说,臻华的来信中的这最后一条,太诱人了――承诺封存火器三十年!那就无异于承诺了,三十年之内,保证西蜀国的安全,因为,自从见到了那艘海盗船在一眨眼间就毁灭了一座小山丘的那一刻起,西蜀国的人们就明白了,他们的性命等于已经攥在了臻华的手中,只要臻华稍微一动要解决西蜀国的念头,那些要命的炮口轻轻一转,等待西蜀国的,就只有全军覆没了。

所以,西蜀国的人们在庆幸之余,也都情不自禁地深深叹服臻华的磊落气度!

可以说,这一封信,让臻华赢得了西蜀国国中数不清的钦佩和敬意。

而这封信,在送出之前,在大梁国中也曾经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大臣们也知道和平的重要性,但是很多人却不同意封存火器。

“如果没有了火器,我们就将失去制约大梁国的资本。”一位大臣说道。

“也正因为如此,陛下只说是要封存火器啊,我们又没有说销毁这些武器。”另外一位大臣解释道。

“三十年中不再使用,那和销毁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武器放在那里,如果西蜀国以后再敢进犯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再使用这些火器。”

大臣的引论,让臻华一阵阵心中发沉,因为,他之所以费尽苦心地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让这些可怕的火器永远地退出这一段历史,但是,现在看来,这一目的究竟能不能实现,在很大程度上,还要取决于宇文端昊的态度,如果宇文端昊仍旧一意孤行的话,那臻华还是必须得把这些火器投入到战争中,因为他毕竟是大梁国的皇帝,所以,他在为古人负责,为他们兄弟闯下的祸事负责的同时,还必须为大梁国的整个百姓负责!

而在西蜀国中,只有一个人在接到臻华的信之后是愤怒之极的,那就是宇文端昊!

虽然臻华的措辞已经非常的委婉了,但是在端昊看来,这仍旧是一个极大的耻辱,战败的耻辱!因为,现在不是他西蜀国兵临城下去逼大梁国和谈,而是在大梁国的炮口之下,接受大梁国的和谈条件,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现在端昊又不能不接受和谈,因为局势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如果不和谈,大梁国就要马上发动总攻,到时候,等待端昊的命运,就只剩下了一个――亡国之君!

是战是和,端昊气恨难决!

端昊独自一人坐在室内,心潮起伏动荡,思绪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现在,大梁国的炮口就对着西蜀国的军队,如果端昊在这种情形下,还一意孤行,拒绝和谈,那么他将成为西蜀国的罪人,端昊对现在西蜀国人的心思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坚持战争的话,恐怕西蜀国的军士们都敢马上发动一场政变废掉他,另立明主。

可是,如果同意和谈,那就等于承诺了三十年之内,再不发动对大梁国的战争!三十年啊,等过完这三十年,自己就已经成为了年近古稀的老人了,还谈什么霸业,谈什么抱负?!也就是说,如果同意和谈,那么今生今世,端昊就都将无法完成自己统一天下的梦想!

端昊烦躁地在屋中踱着步,心越来越烦,脚步也就越来越快。就在端昊心绪混乱的时候,忽然,一个冷森森,脆生生的声音,闯进了他的耳鼓:

“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这么烦恼。”

端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他确定现在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端昊本能地握住了身上的匕首,同时就想要高声喊护卫进来护驾。

可是,端昊刚一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是被一只大手钳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难道是白日见鬼了?端昊心中惊恐,脸色也被扭曲成了青白色。

而就在这时,那个冷森森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们是盟友啊,我怎么会害你呢?”

这一次,端昊终于听出来了,原来,这竟然是丝丽苔的声音。知道了不是妖魔作祟,端昊才稍微松了口气,镇定下来之后,端昊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小水晶球,已经冒起了白烟,而丝丽苔的影像也已经出现在了水晶球之中。此刻,她正笑盈盈地望着端昊,但是不知道怎么了,端昊总觉得她笑得很妖异。

“你要干什么?”端昊对于丝丽苔的这种突然闯入很是气恼,“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除非我找你,否则你不要随便来!”

丝丽苔冷冷一笑:

“等着你找我?那恐怕你都已经被完颜臻华给害死了都不自知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丝丽苔冷哼了一声,先是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虚伪!”然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完颜臻华现在在逼你和谈,我也知道你现在非常的为难,但是,其实你是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机会的。”

“什么机会?”

“趁机杀死完颜臻华,彻底征服大梁国的机会!”

端昊的目光变得深沉了,他紧紧地盯着水晶球中的丝丽苔,目光复杂。

丝丽苔直视着端昊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不仅毫不退缩,而且还充满了讥诮,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其实,你的心里也在这么想,只不过你太虚伪了,所以不敢承认而已。”丝丽苔的柳眉一挑:“可是我不会,我是不做伪君子,只做真小人!”

听着丝丽苔的话,端昊的心重重地一跳,没错,丝丽苔刚才的话说到了他内心的深处!其实,端昊的心底里,又何尝不想着利用这最后的机会,进行反击呢?可是,端昊毕竟不是个小人,很多事情,他做不出来,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丝丽苔不仅也这样想了,而且还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

很多时候,身边人的态度,对一个人的思想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就如同现在的端昊和丝丽苔。

“可是那样做,不是为王者该有的方式。”端昊的内心还在挣扎。

丝丽苔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却笑了,还笑得那么放肆:

“为王者应有的方式?!你这种想法真是可笑至极!什么叫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你现在还固守着你那种所谓的王者应有的方式的话,你就再也当不成王了,只能流落一方去当寇了!”

丝丽苔字字如刀,刀刀都刺在了端昊的心上。

端昊心中,那道德的天平倾斜了……

丝丽苔心思灵动,她也看出了端昊正在一点点地被自己说服,而在这个时候,需要给他一些帮助。所以丝丽苔又妩媚地一笑,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是君子,很多事你做不来, 没关系,那些事我来帮你做。你只要把你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我的事情?”

“对,既然大梁国要和谈,那你就去和谈,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你必须要让完颜臻华亲笔下一道诏书,诏书上写明:以后,在完颜臻华的有生之年,只有完颜臻华亲口下达命令,大梁国才可以重新动用火器!这一点,你必须坚持,否则,你就拒绝和谈!”

“为什么?”端昊有些茫然。

“为了能让你早日征服大梁国!”丝丽苔一字字地冰冷说道。

端昊虽然想作出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来,但是,丝丽苔的这句话还是让他的眼睛里发出了光来:

“你真的能做到?!”

丝丽苔的桃腮上显出了一个美丽的酒窝:

“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拿到手,五十天之内,我让你兵临大梁国王城!”

拓拔傲疆真的被端昊做出来的假象给蒙蔽了,他一点儿都没想到,在端昊的心中还埋藏着一个那样巨大的秘密。端昊表面上不动声色,因为丝丽苔告诉他了,一切都要等到她作法之后再说,现在端昊唯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的拖延撤军的时间。

拓拔在这些天里一边安排撤军的各项事宜,一边派人给胡杨女和纯儿送去了平安的消息。本来,他是想亲自去接胡杨女回来的,经过了这一场场的生离死别,他再也不想和胡杨女分开了。可是,拓拔当然也不会忘记,胡杨女和端昊之间的深仇大恨,所以,现在端昊迟迟不离开军中,拓拔也就不敢轻举妄动。无奈,拓拔只好勉强压制住自己的相思之苦。

还好,一想到眼前的分别之苦只是暂时的,他马上就可以和胡杨女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了,拓拔也就不觉得这种孤单的日子有那么难熬了。

胡杨女和纯儿得到了拓拔的消息之后,也都分外的开心。尤其是胡杨女,压在心头的恐惧和不安一下子就都烟消云散了,她每天就是伴在纯儿的身边,没完没了地对着纯儿憧憬自己未来的生活,那种情态一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看着她的样子,纯儿觉得好笑,也觉得感动,更多的,却是由衷地为拓拔和胡杨女两个人感到庆幸。

竹管和竹箫两个人受臻华的委派,来保护纯儿,她们一直都隐藏在纯儿的附近。这两个女孩子多年来一直在黄河两岸活动,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她们成功地瞒过了纯儿和胡杨女,不断把这里的最新消息传递给臻华。所以,臻华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地向西蜀国发动总攻,因为他一直都能确定纯儿不会受到伤害。

本来,臻华想大局一定,就立刻去寻找纯儿。可是,当和谈结束他才发现,他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去做。因为当初大梁国全国上下都已经陷入到了战争的筹备之中,现在一切筹备骤然停了下来,一下子千头万绪都涌到了臻华的面前。无奈,臻华只好和拓拔一样,暂时按捺住相思之苦,先忙过眼前再说。

就在这样一片安宁祥和的气氛之中,七七四十九天的大限,到来了!

在这段日子里,端昊和丝丽苔成为了最坚固的盟友,他们彼此信任,而且也配合得非常默契。每天,他们都要通过那一大一小两个水晶球进行沟通,终于,到了第四十八天的时候,端昊集结大军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西蜀国的边防重军,都集中到了黄河口岸!

今天是第四十九天,丝丽苔准备作法的日子!一大早,拓跋就起来了,他当然不知道今天丝丽苔要做些什么,但是多年来身经百战,已经铸造了他独特的敏锐,本能地他就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拓跋在军营中巡视着,晨曦中的军营庄严、静谧,一切都那么正常。士兵们进进出出,往来有序,带兵多年,拓跋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士兵们的脸上所呈现出来的欣喜是真实的,是一种久违的游子终于要离开战场回到家中的欣喜。

看来,士兵们虽然被陛下集结在了这里,但是并没有得到要继续打仗的命令,他们都还在做着回家的准备,这就好。本来,拓跋是担心,端昊暗中下达了什么命令,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像是这样的,拓跋的心也就放下了――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拓跋终于还是失算了,他的直觉没有错,一场巨大的灾难,已经来到了眼前!

丝丽苔在自己的房间内专注地作法,这间房子已经被她彻底改造过了,整间屋子就像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罐子,丝丽苔的面前摆着她的水晶球,此时她披头散发,脸上的妆容赤红,柳眉高竖,眉眼间再也没有了惯常的那种妩媚,一双杏眼圆睁,里面射出凄厉的光芒。

丝丽苔的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咒语越来越复杂,丝丽苔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同一时间,大梁国中,臻华正和群臣早朝议事。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整顿,大梁国的一切事物已经重新走上了正常运转的轨道,所以,臻华准备今天安排完国事之后,就动身去找纯儿。

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纯儿了,臻华不禁春风满面,容光焕发。

“好了,就这样吧!我最多十余天就会回来,这段时间,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操劳。”臻华说着话就站了起来,准备结束今天的早朝。忽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种触电似的麻木瞬间就袭遍了他的全身。

好个臻华,并没有一下子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砸懵。因为在现代的时候,臻华就比较喜好玄学,总是看些灵异方面的书,而且,毒枭也有意识地让他经受过这种应对突然打击的训练(当然,当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臻华增强抗刑讯的能力),今天阴差阳错,或者说是机缘巧合,臻华在上一世的这些爱好和专训,竟然在这一世帮了他大忙!――虽然,这些技能没能救了他的命,但是,却为他赢得了一分多钟的宝贵时间!

在心脏遭受到了攻击的那一刻,臻华没有像常人那样,一下子就被击溃,而是非常本能地紧紧咬住了舌尖,一阵刺痛,让臻华的大脑又保持了片刻的清醒,就在这片刻的清醒中,臻华扭头向身边的人,说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句话:

“到圣域,找雪姬,让她送纯儿回家……”

话音落处,臻华已经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大殿中霎时一阵大乱。人们都冲了上来,同时,也都把目光投到了臻华身边的那个人身上――刚才臻华交代最后一件事情的人――臻华的女弟子竹笙!

笙管笛箫四人,只有竹笙留在了臻华的身边,其他三人被分别派到了圣域和纯儿那里去执行任务。竹笙这段日子里,一直都守候在臻华的身边,寸步不离。大梁国的大臣们也都已经把竹笙当做了臻华的贴身侍卫和亲信。

竹笙还算沉着,她先是检查了臻华的伤势,发现臻华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但是毕竟还是一息尚存。不管怎么说,臻华总算是还活着。

大臣们把臻华安置到了寝宫中,御医也看过了,找不出原因,但是可以肯定臻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看到臻华的生命暂时还没有危险,大臣们的心思就又都转到了另一件也非常重要的事情上――刚才,他们都亲耳听见了臻华向竹笙交代的话。皇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 很可能就会关系到大梁国未来的命运。

“刚才陛下说的那个纯儿是谁?”大梁国的宰相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了当初臻华指定的那几位辅国重臣,望着竹笙沉声说道。

竹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全名叫方子纯,是……”竹笙顿了一下,说道:“是皇后娘娘。”

“我这么说应该也不算错吧,”竹笙心中悲凉地想到:“要不是刚才主人突然出现意外,那他马上就要启程去接方姑娘了,等他接回方姑娘之后,方姑娘可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吗。”

宰相的眼中忽然一亮:

“既然,陛下刚才让你去接皇后娘娘,那就是要让皇后娘娘回来暂时摄政了?”

“不会的,”竹笙毫不迟疑地说道,“主人是让我们送皇后娘娘回家。”

“那皇后娘娘的家是哪里呢?”

“我不知道。”竹笙是真不知道。

宰相继续循循善诱:

“皇后娘娘的家当然就是大梁国啊,陛下让你送皇后娘娘回家,就是让你把皇后娘娘护送回来。”宰相这么做,也有他的想法――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陛下如此牵挂皇后娘娘,那这位皇后娘娘一定就是可以信赖的,所以,现在最现成的办法,就是让皇后娘娘回来暂时主持大局。

竹笙悲哀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主人最在乎的就是方姑娘,他现在既然遇到了危险,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方姑娘回来的,他只会让方姑娘远离危险。”

竹笙没有说错,臻华的确是这个意思,虽然在那一瞬间,他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向自己下了杀手,但是,臻华却能够感觉到,一场天大的危机,已经向自己扑来。所以,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让雪姬想办法送纯儿回现代,远远避开这些危险。

唉,这个痴情的男人啊,他的痴情一直延续到了他生命的最后关头。

宰相的目光深沉如黑夜,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皇帝,是多么的重情重义呢,所以他也知道竹笙是正确的,臻华在最后关头,是想把那位方姑娘送走。可是没有办法,现在为了大梁国,他不得不违背皇帝的心愿了……

宰相望着床上的臻华,沉吟了良久才转回身,目光沉重地凝望着竹笙。

竹笙这个女孩子天性高傲,再加上容貌出众,武艺高超,可以说她从初解情事那天起,心里眼里就只有臻华一个人。除了臻华,她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人也不在乎。所以,刚才宰相所说的那些,什么叫纯儿回来主持大局的话,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她才不在乎这个老头儿说些什么呢,她只知道,主人是让她送纯儿“回家”,至于其他的,谁说什么也没有用。

可是现在,宰相深深地注视着她的那种隐隐的目光,却把她震撼了。望着宰相那斑白的两鬓,满面的尘霜,竹笙心中忽然莫名的一悸。往日的宰相,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充满智慧。可是,刚才发生在臻华身上的,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一下子就把宰相给击垮了,他突然之间就显得那么的苍老,那么的疲惫,怎么看,都是一位已经累极了的老人,揣着一颗为大梁国操碎了的心。

望着宰相那双疲倦却执著的眼睛,这个孤傲的少女被震动了,她不由得站直了身子,这是竹笙生平第一次向臻华以外的人表示敬意。

宰相上前一步,抓住了竹笙的双手,宰相的心里很清楚,大梁国未来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就落在了这个比自己的孙女还要小的女孩子身上了:

“好孩子,我知道你最关心陛下了,我也明白你的心思,你从来不会违背陛下的心愿。但是,你得明白,这一次和往常不同。”宰相对竹笙耐心地解说着,每一句都语重心长:

“孩子,我也了解陛下,我知道,陛下对待群臣百姓都那么仁爱,那么有责任心,所以,对待他所爱的女人,一定也会如此。因此,他才会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皇后娘娘的安全。可是孩子,你想过没有,我们作为陛下的臣子,不仅要服从陛下的命令,更要时时处处地为陛下着想。现在,虽然陛下暂时遇到伤害,但是我相信,等过一段时间,陛下的身体一定会恢复的。可是你想想,如果陛下醒过来之后,大梁国已经变成了一盘散沙,或者一盘败局,那么,陛下会多么地失望啊。”

宰相的最后一番话打动了竹笙!是啊,主人当然不会就这样永远睡去的,如果自己真的送走了方姑娘,那等主人醒来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竹笙问道:

“宰相大人,你觉得方姑娘真的能带领大梁国度过这次危机吗?”

“当然能啊,”宰相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相信,能被陛下看重的女子,一定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一定和主人一样善良,一样聪慧,所以她一定能在这段时间里,帮陛下处理好国事的。”宰相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现在心里想的却是:不管皇后娘娘有没有能力担当起这份重任,只要她能回来就行。只要她回来了,大梁国就有了凝聚力,有了精神力量,剩下的事情,他们这些大臣就可以做了。

竹笙毕竟年轻,哪里有宰相那样多的城府和心思。宰相说了半天,她就只听明白了一件事――纯儿如果回来的话,那对主人非常的有好处!

那还犹豫什么?当然是让纯儿回来了。

主人,对不起,我要违背您的心愿了,不过,宰相大人说了,方姑娘回来,对您会有帮助的。所以,我也顾不得了,您也知道,我的心里从来都是只有您的,连方姑娘都没有。等方姑娘帮完了您之后,我情愿受您的责罚!

竹笙在心中对臻华默默地说完之后,抬起头望向了宰相:

“宰相大人,那我现在就去找方姑娘,请您照顾好主人。”

“这没问题,”宰相赶紧说道,“陛下这里你就放心吧。倒是你,你要去哪里接皇后娘娘呢,要不要我为你派些兵马保护。”

“不用了,”竹笙摇了摇头,“皇后娘娘现在所在的地方,人去多了,反而不好。而且我相信,有我们姐妹几个保护着,方姑娘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那就好。”宰相点头道,“等你们带回皇后娘娘之后,千万不要张扬,先悄悄地把她带回宫来。”宰相嘱咐道。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走。”

“好,你多加小心!”宰相再三叮咛。

西蜀国的行辕中,端昊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丝丽苔刚才通过水晶球告诉他,她已经成功的作法,让臻华陷入了永久的昏迷。

“为什么要让他昏迷,不让他直接死掉?”端昊问道。

“我觉得让他昏迷着比让他死了,对我们更有好处。”丝丽苔敷衍道。其实,丝丽苔让臻华昏迷,只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她可不想让臻华死,她还等着,在征服了大梁国之后,让臻华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呢。

端昊也无奈,毕竟现在作法的是丝丽苔,他没有办法去制约丝丽苔让她听命于自己,所以也只能让丝丽苔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做事。

只好等到挥兵大梁国之后,再杀死完颜臻华了。端昊想到,因为像完颜臻华这样的人,还是死了,才能让人比较踏实。

当然,端昊是不会简单地听信丝丽苔的一面之辞的。他已经发出了讯号,让潜伏在大梁国的探子们,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出完颜臻华的最新消息。

而臻华选出的那几个监国重臣,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早就把臻华遇险的消息紧紧地封锁住了,所以,西蜀国的探子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探不着臻华的具体消息。

三天时间过去了,探子们带回的唯一消息就是:

完颜臻华皇帝,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但是大梁国对皇帝没有上朝这件事,做出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听到了这个消息,端昊的眼睛中射出了一道寒光!

三天没有上朝,也就是说完颜臻华真的是出事了!当然,也有可能真像大梁国的人们所说的那样,完颜臻华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上朝。不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端昊总不能等亲眼看到完颜臻华的尸体之后,再发兵!战争本来就是要冒险的,那个醉人的称霸天下的梦想在诱惑着端昊,所以,端昊选择了信任丝丽苔!

“来人!传令!向大梁国发兵!”端昊冰冷地发出了命令!

竹笙的密信,通过专门渠道送到了圣域,雪姬看到信之后,整个人都傻了!――臻华遇险,昏迷不醒?!

天啊,雪姬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这个女人,上一世,在现代的黑道称雄,这一世,身为圣域的首领之一,性格是何等的顽强,心志是何等的坚硬!可是,一旦遇上和臻华有关的消息,马上就柔肠寸断,乱了方寸!

因为,臻华是她的爱人啊,是她深深地爱了两世的男人,为了他,她不顾一切地从现代追到了古代。为了他的一个请求,她不惜含泪委屈自己去做了别的男人的小妾,而他求她去做妾,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替他守护好他的心上人……

这些苦,雪姬都能忍受,也真的都承受了下来,只因为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盼着他能好,只要臻华能过得好,能过得幸福,那她什么样的委屈都可以受,她都不在乎。

可是为什么,在她做了这么多之后,臻华还是会遇到不测呢?难道,是她做得还不够多,不够好吗?

当雪姬醒来之后,不禁泪流满面。

“姐姐,你先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竹笛摇晃着雪姬的肩膀,焦急地说道:“竹笙姐姐的信上不是都说了吗?主人让我们去找方姑娘,而且,大人们也说了,如果把方姑娘带回到大梁国,是能够帮助主人的,我们快去吧。”

竹笛也是深爱着臻华的,只不过,因为她还年轻,所以对臻华的爱不像雪姬这么苦,竹笛的心思很单纯,只要能帮助主人,那就怎么着都行。

雪姬知道竹笛说得有道理,她擦干眼泪,想了想,说道:

“要是主人现在在这里就好了。”雪姬口中的主人,指的是完颜洪烈,自从上一世起,她就追随在完颜洪烈的身边,所以,不管心中对臻华如何的痴情,她一直是把完颜洪烈当做自己的主人的。

可是,完颜洪烈为了挽救圣地,已经在圣山上闭关了,并且封闭了通往圣山的路途,本来,完颜洪烈这么做的本意,是担心臻华会硬闯来救自己,或者要和自己一起去挽救圣地,会遇到危险,这样,他封闭了路径,别人就都无法进入了。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臻华会遇到这么大的危险!

“看来,主人是帮不上我们了。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和竹笙她们会合,然后去找方子纯!”雪姬下定了决心。

西蜀国中,拓跋得到了端昊发出的要出兵大梁国的命令,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现在陪在端昊身边的所有大臣,对于他刚才提出的,要出兵攻打大梁国的命令,都感到意外和不可思议。但是,毕竟君臣有序,所以,纵然心中再有疑惑和不解,他们也不敢公然地去质问皇上,只能是沉默不语地待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此刻,唯有拓跋傲疆没有那么多顾忌,他笔直地站在端昊的面前,他那明亮的目光直视着端昊,话语中充满了勉强压制住的怒火:

“陛下,恕臣愚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其实端昊也早就想到了,他如果想撕毁和谈协定,必须得先过了拓跋这一关,因为拓跋太正直了,在端昊看来,他已经正直到了有些愚蠢的程度,总是去讲究那些所谓的信誉操守。当然,从皇帝和大臣的角度来说,拓跋这样,肯定是正确的,够得上一个好大臣的标准,但是,在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例如现在,拓跋的这种性格,就比较惹人厌烦了。

端昊看了看拓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即刻起兵,攻打大梁国!”

拓跋的脸色也变得非常的阴沉了,他望着端昊一字一字地分外清晰地说道:

“可是,臣以为,我国已经和大梁国订立了和约,相互承诺三十年之内互不侵犯。”

端昊有些恼羞成怒了,他毕竟是一个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一个大臣这么当众质问自己,更何况对方所指责的,也的确是端昊的错处。

端昊的脸黑了:

“此一时彼一时。”

“臣还是不解!”面对着端昊的怒火,拓跋丝毫也不退让。

端昊气急:

“当初之所以订立和约,是因为大梁国的炮船已经到了我们的门前,我们是被逼无奈,而现在……”

“而现在大梁国已经承诺了不再使用火器,所以我们就可以背信弃义,转而去攻打大梁国了,是不是?!”拓跋不等端昊说完,就毫不留情地问道。

端昊这一次,真的被拓跋的这种直白给震怒了,他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端昊的脸上青红不定,心中似火烧油煎,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拓跋说的,的确就是事实所在,可是这个事实,却是端昊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

端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自己帝王的尊严,他终于放缓了声音,说道:

“拓跋将军,朕做事自有分寸,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肯定都是对西蜀国有利的。这些朝政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负责用心地带好兵,打好仗就行了。”

在座的群臣都已经听出来,皇帝对于拓跋的忍让已经达到尽头了,他们都不禁暗暗替拓跋捏了一把冷汗,这些大臣们平素和拓跋都非常的交好,所以,现在都在紧张地想着,如何救拓跋一把。

拓跋并没有被端昊的怒火所吓倒,也没有被端昊的怀柔所打动,他仍旧笔直地站在屋子中央,冷眼望着端昊。

拓跋和端昊两个人一时僵持住了 。

这时,拓跋的副手坚持不住了,他瞅准了一个机会,快步走到了拓跋的身边,拖住了拓跋的一条胳膊,说道:

“将军,现在出征命令已经传达下去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如我们先去处理分内的事情,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头再来向陛下请教也不迟。”说着话,副将就要拽着拓跋朝外走。

拓跋却挣脱开了副将,说道:

“出征的命令已经下达了,我们要去做分内的事情了?这样说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真的要去执行这种命令,真的要去进行这场战争吗?”

副将的脸被吓得惨白了,他真没想到拓跋竟然会说出如此激烈的言辞来。无奈之下,副将不禁苦笑了一声:

“将军,我们是朝廷的命官,拿的是国家的俸禄,听命于皇上是我们的本分啊。”

拓跋冷冷一笑:

“正因为我是朝廷的命官,拿着国家的俸禄,我才要问一问清楚,陛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拓跋的语气又激烈了起来:“陛下说是为了百姓?可是百姓根本就不希望战争,如果说是为了我们的国家,那就不应该去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这会让全天下的人耻笑我们西蜀国的。”

拓跋的这句话说得太重了,他这一番话,真就好似是一记耳光打在了端昊的脸上,端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恐怖之极。他那阴冷的目光望向了拓跋,可是拓跋却毫不退缩!

端昊和拓跋就这样四目相对着,良久,端昊才冷森森地说道:

“好,很好。”

说着话,端昊那冰冷的眼神离开了拓跋的脸,一点点地移向了站立在两旁的大臣们身上,他逐一地打量着这些大臣,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情不自禁地在端昊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发起抖来。

大臣们都在端昊目光的逼视下低下了头,就仿佛凛冽的秋风吹过了已经枯黄的芦苇,而芦苇都在秋风的淫威面前,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

看到群臣对自己的畏惧,总算是让端昊稍微找回了一些帝王的尊严,望了群臣良久,端昊又开口了。阴冷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荡:

“你们还有谁觉得不应该出兵大梁国?”

大臣们不语。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拓跋说的是对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像拓跋那样,把话说出来。所以,他们只能沉默。

“你们还有谁觉得不应该出兵大梁国?”端昊又一次问道,他不允许沉默,他要的是绝对的臣服!

这次端昊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而且更加的阴冷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此时端昊心中那隐忍着的怒火。

大臣们都畏惧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拓跋傲疆!

呼啦啦一声,大臣们都跪倒在了地上,同时,口中说道:

“臣等遵从陛下的旨意――”

而在跪倒的人丛中,只有拓跋还是站立着的,就好像严冬中,最后一棵没有被风雪压倒的劲松!

端昊的目光终于又落回到了拓跋的身上,良久,端昊才问道:

“怎么,拓跋将军,你还是要违背朕的意愿吗?”

拓跋久久不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忽然,拓跋一掀战袍,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端昊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个拓跋总算是不再坚持了。

可是,端昊的这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听拓跋声音稳健地说道:

“陛下,臣才疏学浅,无力承担起将军的职责,所以,特向陛下请求解甲归田!”

拓跋此言一出,室内一片哗然!端昊和大臣们都愣住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拓跋竟然会这么执著,为了不打这场仗,竟然不惜辞去大将军的职务!要知道,拓跋的这个大将军,在西蜀国之中,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硬碰硬的实力派啊。他竟然就这么着请辞了?!

端昊也僵住了,他其实只是想逼拓跋就范而已,并不想让拓跋辞职,因为他非常了解拓跋的能力,他知道,如果真的想征服大梁国,拓跋是最好的领军人选。

可是现在,拓跋就当着群臣的面,跪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该怎么办呢?

端昊沉默了良久,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朕不是昏君,也不做昏君,朕知道,拓跋将军一贯就是爱兵如子,正是因为这分爱兵之心,才让拓跋将军不愿意再展开一场战争,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拓拔将军的这份心情,朕能够理解,朕也不怪罪,你们先下去吧,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拓拔将军留下来,朕再和你好好聊聊。”

端昊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而大臣们也都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拓跋暂时没有危险了。

当人们都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端昊和拓跋两个人了,这两个人一站一跪,谁都没有动。过了好久,端昊才走到了拓跋的面前,作势要亲手扶起拓跋,同时语调沉痛地说道:

“傲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拓跋是个耿直的人,见到端昊不计前嫌,还这么对自己,不禁心中也一阵后悔――毕竟端昊是皇帝,自己刚才那么做事,也的确是太不给他留面子了。

所以,拓跋并没有顺势站起来,而是又深深地叩拜了下去:

“臣刚才冒犯了皇上,请皇上责罚。”

端昊又叹了一声:

“唉,我不是早就说过多少次了,人前你我是君臣,人后你我就是兄弟。现在我们只论兄弟,还有什么责罚可言啊。”

端昊的这一番造作,让拓跋心中的悔意更深了,要不是这一次端昊要做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分了,拓跋恐怕现在就答应带兵出征了,只不过这一次,这件事,让拓跋实在是无法让步。

“陛下,难道,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拓跋仍旧希望端昊能够改变主意。

“傲兄,你为什么要反对呢?称霸天下,是我们多年的梦想啊?!”

听了端昊的话,拓跋不禁暗自长叹了一声,因为他明白了,自己是不可能说服皇上的了,因为在皇帝的心目中,称霸天下的梦想,是高于一切的。

看到拓跋沉默不语,端昊继续说道:

“傲兄,我们相交已经十几年了,彼此信任相知,你应该和我知道得一样清楚,大梁国一天不除,就始终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可是现在大梁国已经主动提出缔结和约,约定双方三十年之内不再互相侵犯了啊?”拓跋还在坚持。

端昊冷笑了一声:

“和约,哼。”端昊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傲兄,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刚正无私的大丈夫,是一位好的统帅,但是,你却不懂得权谋之术。像我们和大梁国之间缔结的这个和约,订立的本身就是为了撕毁的。”

“什么?”拓跋一下子没有听明白端昊的话――什么叫订立的本身就是为了撕毁呢?拓跋无法理解。

看出了拓跋的疑问,端昊就进一步解释道:

“傲兄,你也是一国的统帅,掌管着整个西蜀国的军队。那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已经在战场上把对方逼到了绝地了,你还会订立什么互不侵犯的和约吗?所以,完颜臻华和我们订立这个和约,本身一定就是个阴谋!”

拓跋被端昊搅得有些混乱,他自语般地说道:

“如果,真是像陛下所说的那样,那大梁国的这个和约就是一个阴谋。可是,阴谋都是有目的的,大梁国这么费尽心机,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端昊被拓跋逼问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也知道,其实大梁国的这次和谈,真的是善意的,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心想要撕毁和约,趁机吞并大梁国。

也是端昊心机深沉,想了一下,就又有了说辞:

“我不知道他们阴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定会有阴谋,而我就是为了要弄清楚这个阴谋,所以,才要对大梁国用兵。因为在战场上,一直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如果我们不先一步动手的话,等到了大梁国开始施展他们阴谋的时候,我们就太被动了。”

这一次,拓跋终于听明白了――原来,端昊只是假设大梁国会有阴谋,而他反过来,又把这个假设作为了撕毁协定,攻打大梁国的理由!

想清楚了这些以后,拓跋不禁苦笑了一声: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句话,皇上是非攻打大梁国不可,谁也别想拦住他。

拓跋又叹息了一声,开始试图为劝阻端昊做最后的努力:

“可是陛下,您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撕毁了互不侵犯的协定,那么大梁国也就可以撕毁不再使用火器的承诺!我们上一次之所以会被大梁国逼到绝境,主要就是因为大梁国的火器。可是如果我们再次发兵,而大梁国再次使用火器的话,我们还是会失败的。”

“如果你是在担心火器的话,那你就大可不必了。”端昊阴沉地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吗?完颜臻华已经下达了诏书,只有他亲笔签署命令,大梁国才可以重新动用火器。而现在,完颜臻华是不可能再亲笔签署任何命令了。”端昊的声音锋利如刀。

“为什么?!”这次拓跋真的吃惊了。

“因为我刚刚才得到了消息,完颜臻华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忽然间昏迷不醒了。而且,似乎是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端昊的这句话,无异于在拓跋的面前炸响了一个晴空霹雳!拓跋直盯着端昊的眼睛,明亮的目光就像是闪电一般灼人,他注视着端昊,一字字地问道:

“完颜臻华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说实话,即使是现在只有拓跋和端昊两个人单独相处,拓跋的态度也是太过于无礼了。但是,也许是因为端昊心虚的缘故吧,他不仅没有勇气斥责拓跋的无礼,甚至连直视拓跋的勇气都没有。

端昊回避开拓跋那逼人的目光,强作镇定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原因。只是昨天,我们派驻到大梁国的探子送来了这个情报,我才知道的。”

端昊也知道,这个理由是无法说服固执的拓跋的,本来,他以为拓跋还会追问下去,可是出乎端昊意料的是,拓跋竟然忽然间什么都不问了。甚至于,连拓跋的眼睛都变得暗淡了下来,他深深地望了端昊一眼,就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室内,霎时陷入了一片让人难挨的沉默。

此时,就连强硬如端昊,都不禁在这逼人的沉默之下感到有些窒息了。

拓跋就那么久久的沉默着,到最后,端昊甚至都希望拓跋能够像刚才那样,再和他争吵一番了――一个率直之极的汉子,忽然什么都懒得说了,这本身就让人不安。

终于,端昊坚持不住了,他主动开口了:

“傲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拓跋毫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

虽然拓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再那么激烈了,但是端昊绝不会就此认为他已经把拓跋给说服了,因为拓跋现在脸上所呈现出来的神情并不是服从,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心灰意冷。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贯软弱的人突然爆发,带给人的冲击力可能比一贯激烈的人的爆发要强大得多,同理,如果一贯激烈的人突然沉默了,那也是让人非常不安的。

现在端昊的感受就是如此,拓跋就像是一座火山,喷发着,端昊倒还熟悉。可是,火山一旦沉寂了,反倒让端昊有些心里没底了。

“傲兄,我是一直拿你当兄弟的,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对我把心里话都讲出来。”

拓跋听了端昊的话之后,当下并没有什么反应,过了很久之后,才惨然一笑:

“陛下,你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这里是行辕,所以一切关防都是由我亲自负责的,甚至往来的消息都会先送到我那里,无一例外。这倒不是臣越权,事实上,这是我们西蜀国的铁律!”

端昊一时间还是没弄清楚拓跋到底要说什么,于是问道:

“这些我都知道啊,而且你的这种权力,是国家是朕授予的,就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主持战局,也是为了能更好地保证朕的安全。所以,朕也并没有责怪你越权的意思啊?”

拓跋又是一声惨笑:

“我知道陛下没有责怪我越权。我刚才的意思是想说――因为我掌管着行辕内进出的所有消息,所以,我知道,我们派驻到大梁国的探子,是今早送回的消息,并不是昨天,而且,我还知道,探子送回的消息上,只说明了完颜臻华三天没有上朝,并且对此,大梁国朝廷还做出了专门的解释。所以,探子并没有说,完颜臻华昏迷不醒,甚至是再也不会醒过来,这样的事情。”

拓跋话音未了,端昊就明白自己的错误犯在哪里了――他一时不慎,把丝丽苔告诉他的臻华目前的状况,给说出来了。拓跋是何等心思敏锐之人,一听之下,就已经把什么都想明白了。果然,拓跋接着说道:

“陛下,臣明白了。大梁国的和谈也许不是圈套,但是我国同意和谈,并且坚持要求完颜臻华作出承诺,只有他亲自下达命令,大梁国才能再使用火器,这才是真正的圈套,恐怕就是因为陛下已经‘预见’到了完颜臻华很快就会昏迷不醒,所以,才会这样做的。而且,我国军队不按期撤离,而是不断地向黄河口岸集结,也是为了完颜臻华的这次昏迷吧。”拓跋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倦怠。

端昊一时无言。其实端昊知道,刚才拓跋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是非常无礼的,他完全可以借此大大地训斥拓跋一顿。但是,端昊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非常清楚地看出来,拓跋现在所呈现出的,是一种无所谓的神情,眼前的拓跋似乎已经对一切都无所谓了――什么那些所谓的皇权、君臣,甚至生死,都已经无所谓了。面对一个对一切都无所谓了的人,如果再用那些世俗的东西去压制他,是否有效暂且不论,首先,这种行为就已经是非常可笑的了。

拓跋说完话之后,又再一次重新跪下了,同时声音低落地说道:

“陛下,臣已经决定了,要解甲归田,还望陛下恩准。”

“怎么,你还是要走?”

“对,”拓跋肯定地点了点头,“尽管我无力阻止这场战争,但是,我至少可以做到让我自己不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

“可是,傲兄,你为了筹备这场战争,花费了十年的时间,你真舍得就这样一走了之?”

拓跋苦笑了一声:

“这也许就是我和陛下最大的不同,我和陛下都经过了十年的厉兵秣马,但是,陛下的目的是为了称霸,而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我的国家不受侵犯。”

端昊的目光再次阴冷了:

“可是,你走得了吗?”

拓跋轻轻一笑,云淡风轻:

“我知道,我走不了……”

端昊久久地望着跪在自己眼前的拓跋,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冷森森地说道:

“虽然,你让我非常失望,但我也不想强求你,我们西蜀国是绝对不会缺少愿意建功立业的好男儿的。”

拓跋当然也听得出来,端昊是话里带刺,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想再为了这些事情争辩了,只是再一次深深叩拜了下去:

“谢陛下恩准。”

是啊,作为一个武将,作为一个多年来一直纵横沙场的汉子,端昊现在的话,无异于就是侮辱。但是,拓跋心中明白,解甲归田是自己的选择,也是自己现在能做的唯一选择,所以,即使是承受着莫大的侮辱,他也不会改变初衷。因为,拓跋现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统帅军队,去进行这场背信弃义的战争。

端昊望着拓跋,目光中全是阴冷,他就这样任凭拓跋跪在地上,很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拓跋将军,你也是为帅多年的人,我想问你,军中十斩,第一斩是什么?”

听了端昊的话,拓跋不惊不怒,他统帅三军多年,而且这么多年来又一直都追随在端昊身边,所以,在他提出要解甲归田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但是,为了固守自己心中那一道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正义的原则,他还是选择了去违背皇帝的意愿。

“回禀陛下,动摇军心者斩!”

端昊点了点头:

“很好,你说得没错。动摇军心者斩!今天,你在群臣面前,当众顶撞朕,力阻出征,这就是动摇军心。大战在即,你身为大将军,却要卸任而去,这也是动摇军心!所以,二罪归一,按照国法军规,我就应该在出征前杀你祭旗!”

拓跋再次叩首:

“臣的确有罪。”

端昊望着拓跋,其实他也不是真心要杀拓跋,他还真是舍不得杀死这个大将军,他只是希望能够吓住拓跋,让他回心转意。可是,端昊失望了,拓跋从始至终,神情都是那样的平静、从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的,就应该是拓跋现在的这种状态吧。

“唉……”端昊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拓跋将军,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你知道,我是多么希望我们兄弟能够一起去争霸天下吗?”

“人各有志。”拓跋简单地说完这四个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端昊把目光移向了窗外,良久之后,才说道:

“虽然,你是大罪当诛,不过念在你有功于国家,又是纯儿的师兄,我这次不杀你,但是,我也不能放你走。”端昊又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我会暂时把你羁押在军中,以定军心!”

拓跋现在已经把生死置之于度外了,听到端昊这样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再次叩拜,平静地说道:

“谢陛下不杀之恩。”

端昊的目光又重新投回到了拓跋的身上,深沉地说道:

“傲兄,我再次尊你一声兄长,希望你能在羁押的这段时间里,再好好想一想,不要再那么固执了,只要你还愿意回来,大将军的位置,我始终都是留给你的。”这一次,端昊的态度倒是分外的真诚。因为他说的也的确是真心话,纵观西蜀国中,确实没有人比拓跋傲疆更适合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了。可是,这次拓跋连话都没有说,只是重重地叩了一个头,然后就双手捧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印信!

端昊看着印信,不由得惨笑了一声:

“看来,你是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是。”

端昊和拓跋都没有再说话。

很快,一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西蜀国的军营,飞到了西蜀国的京城,也飞到了大梁国中――西蜀国的大将军拓跋傲疆,因为言行不慎,动摇军心,被皇帝羁押,除非遇到特赦,否则死罪难免!

消息传出,西蜀国上下一片哗然。因为,不管在西蜀国中,各个政治派系之间的关系如何的复杂,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拓跋傲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是一个真正的忠君爱国的将军。人们无法想象,拓跋傲疆竟然会因为言行不慎,而动摇军心获罪!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件事里一定是另有隐情,而且,很有可能是拓跋因为某种原因而触犯了君威!可是,这种猜测,人们只敢埋在心里面,谁都不敢说出来――拓跋傲疆身为大将军,多年来立下了赫赫战功,尚且被定为死罪,那别人的命运,就更加的莫测了。

大梁国中的几位监国大臣,此刻也正聚集在一起,议论着拓跋傲疆的这件事情。

“宰相大人,这件事您是怎么看?”一位大臣问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宰相面色沉重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将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

“您的意思是……”

宰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和西蜀国抗衡了这么多年,对于拓跋傲疆,可以说已经是相当了解了,我相信,各位大人也都知道,这位拓跋大将军,是一位难得的正直之人,如果说他会做出不利于西蜀国的事情来,我,不相信。”

大臣们纷纷点头,因为宰相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也都认为拓跋不会干出危害西蜀国利益的事情来。

宰相继续说道:

“所以,我认为拓跋获罪,一定是因为得罪了宇文端昊,可是,拓跋一直就是宇文端昊的心腹大臣,他又怎么会得罪宇文端昊呢?”

这时,另外一位大臣接着说道:

“虽然拓跋将军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我们都必须承认,他是一个好人,而宇文端昊却不然。所以,肯定是宇文端昊要做什么违背道义的事情。”

宰相的脸色阴沉:

“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现在西蜀国的军队不肯回撤,一直都集结在黄河口岸。而且战争明明已经结束了,西蜀国却突然做出羁押三军统帅的事情来,这不是好兆头啊。”

“宰相大人是在担心,西蜀国会对我们大梁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

宰相长叹了一声:

“皇帝陛下突然间昏迷,直到现在,御医都找不到原因。西蜀国又做出这么一系列反常的行动来,我的确是担忧啊。”

大臣们听了宰相的话,也都沉默不语了,过了好一会儿,另外一位大臣才又说道:

“宰相大人和各位大人也不用太多虑了。西蜀国毕竟也是一方大国,所以我想,宇文端昊做事还不至于那么荒唐,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单方撕毁停战协定,他也要顾及西蜀国的脸面啊。”

“但愿如此吧,”宰相又长叹了一声,“不知道竹笙她们找到皇后娘娘没有,但愿她们能快些把皇后娘娘找回来,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们需要皇后娘娘这样一个象征,来凝聚大梁国的民众。”

在纯儿和胡杨女隐居的那个山谷中,却丝毫都没有听到拓跋已经被羁押的消息。因为,当初拓跋为了她们两个的安全起见,只安排了一个心腹往来传递消息。现在,拓跋一被羁押,他的心腹自然也就难逃厄运了。

纯儿和胡杨女所得到的最后一个关于拓跋的消息,还是说,西蜀国和大梁国两国已经缔结了停战协议,很快,拓跋就可以来接她们了。所以,她们两个人还沉浸在快乐之中。

山谷中与世隔绝,每天都有着打发不完的时光,而胡杨女和纯儿两个,又都是闲不下来的人,可是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她们又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可做。于是,胡杨女就趁这个机会,专心地教起纯儿鞭法来。纯儿的玲珑鞭法,本来就是在拓跋的指导下,跟着鞭谱学的,所以很多地方都练得似是而非,在看胡杨女完整地演练了一套玲珑鞭之后,纯儿当下就彻底地服了,马上就踏踏实实地跟着胡杨女认真学习了起来。这样一来,两个人也就不觉得日子难熬了。

这一天,纯儿正和胡杨女在一块空地上练鞭,忽然,胡杨女的一个手下飞奔而来,口中还大呼着:

“首领,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胡杨女柳眉一竖,喝问道:

“怎么回事?”

这时,那个手下已经奔到了她们的近前,只见这个手下已经衣冠不整了,脸上和背上还都挂了彩,不停地有鲜血渗出来:

“首领,刚才不知道从哪里就突然冒出来几个黑衣人,也不说话,就要往山谷里闯!我们拦阻他们,可是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了,而且出手毫不留情,我们的人在拼死抵挡,我来报信。怎么办啊?”

纯儿和胡杨女大感意外,相互一望:

“会是什么人?”胡杨女问道。

纯儿的心中一寒:

“黑衣人,难道又是青衣卫?!”青衣卫三字刚一出口,纯儿就已经怒气勃发,在黄河口岸和圣域,她两次被青衣卫劫杀,都差点儿丧命,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纯儿对端昊彻底地绝望了。

“什么,青衣卫,就是那个混账皇帝的奴才!?”胡杨女也断喝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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