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旁人在侧,一定会大为惊奇,小小少年刚刚甩出的那枚暗器,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轨迹。事实上,即便是混迹多年,眼光毒辣的老江湖,也只能稍稍看出些微痕迹,大意之下也很难躲过,毕竟那暗器的轨迹,端的是诡秘而刁钻。这少年使出的,正是秋水山庄闻名天下的独门秘技—暗影寻梅,正若其名,此镖发出,如暗影,如梅香,几乎无迹可寻。
然而,小小少年眼睁睁看着那枚梅花镖旁,一根绑在树身上的红布依旧迎风飘扬、毫发无损时,少年稚嫩的脸庞上顿时写满沮丧。
“又没掷中!这都多少天了,总是差那么一点!”这小少年,正是将自己关在偏僻院落里苦练了十多天暗器的李昊。
这暗影寻梅李昊打小就开始练,只是一直懒懒散散,而父亲也并未作过多要求,只是不知为何十多天前,父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狠狠苛责了李昊一顿。而小李昊,也是好强的性子,最终在母亲无奈而怜惜的目光中,毅然将自己关在山庄东侧一处隐秘的院落之中,日日苦练,并扬言一天不会,就一天不出屋子,每天只靠贴身丫鬟进出负责日常饮食之类。
“也不知道这么多天,父亲母亲他们怎样了。”李昊喃喃自语,“这么久,父亲他定会对我失望了吧……唉,都怪我从小不认真。”少年叹了口气,两条粗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随后他又狠狠一咬牙,“不行,不能拖,我要早日练会才是,不能堕了我们天下第一暗器的名头!”说到最后,李昊声音里又充满了斗志,小脸上的懊恼沮丧也通通一扫而光。
他深吸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重新摆好姿势,两眼紧紧盯着前方那飘摇张狂的红布,放空自己的心,抛开一切杂念,屏息注视着前方。渐渐的,李昊感觉周围的环境好像变了,没了声音,没有庭院,没有大树,他眼中,整个世界放佛只有那一根飞舞的红布,那根红布被无限放大,而且似乎越飘越慢,到了红布几乎静止的那一瞬,李昊不由自主地,眼光奇异,身子轻侧,右手再次以一种独特的手法掷出一枚暗影寻梅,一切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而自然而然地,暗器轻轻松松刺破红布,钉入树身。
半截红布轻轻飘落下来,那刺目的红色落在李昊眼底,放佛惊醒他一般,他的世界突然恢复了正常。他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跳了起来,“终于成了!”
“刚刚我进入到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冷静下来的李昊细想,那种感觉很奇异,好像那红布就在眼前,随随便便都能击中,而这次扔出暗器时也觉得十分轻松随意,一点也不觉得刻意。李昊皱着眉头,想不出原因。他又闭目仔细回味了一下那种状态,只觉得懵懵懂懂,但是又仿佛可以触碰。
李昊靠着那半知半解的模糊感觉又练了几次,成功率不算高,但是确实比以前扔暗器时多了点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差不多了,是时候去面见父亲母亲了。“李昊甩甩头,兴高采烈地冲出了多日未走出的偏院大门。
秋水山庄西侧,一处金碧辉煌的院落之中。
“天则,最近庄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妇人幽幽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只见那声音的主人,身着紫色华贵长裙,身姿曼妙,如玉的肌肤,虽是有些年纪,却也有着倾城之姿,只是那张柔美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愁云,正定定望着眼前背对自己的男人。
“轻柔,”男人转过身来,见他面如刀削,鼻直口方,魁梧而英俊。“暂时,没任何事发生。”他锐利的眼里似也有着疑虑与踟蹰。
“什么叫暂时?庄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我的心…很不安。”舞轻柔深深叹口气,想到那多天未见的孩儿,心里似乎更难受了。“昊儿这些天也一直把自己关在东院,听丫鬟说,他每天没日没夜地练功,你那日对他,真真是太过严厉了一些。”
“我也是没办法。”提起李昊,作为一庄之主速来雷厉风行冷漠霸道的李天则,眼里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柔色,“我是嗅到了不正常的风啊,昊儿虽小,可是也该学着独当一面。不过他不愧是我李天则的儿子,倒是有骨气有毅力。”说到这,李天则都替儿子感到一种淡淡的自豪。
“不过轻柔,我怀疑——”李天则话锋一转,语气顿时变得严肃而凌厉,“庄里,有内奸。”“啊!“舞轻柔忍不住惊呼,“你是说…那,会是谁?为什么…”
李天则深吸一口气,似是有些难以开口,目中也带着迟疑与不确定,“我只是猜测,毕竟我找不出他们派内奸的理由。”他无奈着,语气中带着自嘲,“若真是他们,秋水山庄,怕也是挡不住的。”“啊?你竟会如此说,那,他们会是谁,连秋水山庄也无力对抗吗?”舞轻柔目露吃惊之色,但是她深知眼前这个自信的男人,轻易不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不知想到什么,她几乎泫然欲泣。
“柔儿。”男子轻叹着将其搂入怀中,“你可知,荒沙玉台碧蓝天……”女子娇躯蓦然一震,复又无力软倒在男人怀里,嘴角带着惨笑。“原来是…如果真是那样,倒真真是无力抵挡的……”
李天则见她如此,心如刀割,只能不忍地闭目,将怀里的娇躯搂地更紧,心底发出一声长喟。
我只愿,我的猜测是假,我只愿,你跟昊儿能平安一生………
正当此时,“母亲!”少年雀跃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屋内紧拥的两人似是吓了一跳,赶紧分开。舞轻柔擦擦眼角的泪水,抬头惊喜地说,“似乎是昊儿!”
“吱呀”一声,门被小少年用力推开,“我回来啦,母——啊,父,父亲!”少年似是没想到母亲房中还有第二人,此刻吓了一跳,慌慌忙忙行礼。
“好了,昊儿,不用紧张,快点过来给母亲看看!”舞轻柔轻轻笑出声,压下之前的悲伤,走上前去将儿子拉到身侧,仔仔细细瞅着李昊的脸,片刻后痛心地说道:“才这么几天不见,怎的瘦了这么多啊。”她的脸上布满心疼之色,又带着不满狠狠瞪了站在右边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