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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自从裴运祥去了英国,欧阳浩天就失去了一个很好的玩伴,每每跟裴俊贤说什么,那家伙却总是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考虑好半天,才回答他,没趣极了。又不敢在学堂里调皮捣蛋,怕裴元基真的不让他去兵工厂。他实在闷极了,一从学堂回来,就去欧阳锦华的家,不是对爷爷奶奶横眉冷对,就是把欧阳府上搞得鸡飞狗跳,人神不宁。他不再向老人们吐唾沫,也不再骂他们,只是暗暗地害他们,吓他们。偷偷听到爷爷在自言自语,说裴元基的坏话,甚至在诅咒裴元基,他就来了主意:让两个老家伙反目成丑,大打出手,一定好玩极了。于是,他马上跑去一五一十地向裴元基报告。裴元基却只是听,并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他大失所望,却又不甘心失去一次好玩的机会,想来想去,觉得在裴元基面前点不起那把火,在欧阳锦华面前一定点得起来。欧阳锦华果然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每一次,他都要编排一些什么,既符合裴元基的身份,又说得合乎情理。欧阳锦华最听不得的是裴元基采取卑鄙手段,撕裂他和哥哥欧阳锦亮之间的感情。他就经常在欧阳锦亮面前编排这些闲话。

欧阳锦华听得越多,怒火也就越大,心里想道:你裴元基不是一直嚷嚷做人不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好,我就要揭开你的画皮,看你还敢不敢大言不惭。于是,一听孙子的话,他马上跑了过来。

终于知道了裴元基和欧阳锦亮在谈什么。不是欧阳浩天说的那么一回事!饶是如此,欧阳锦华心里还是蹿出了老大的怒火,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们是不是不把家人全部害死,就不会罢手呀?那是国家的事,不该我们平头百姓操心。政府要干什么,让他去干好了,影响着你们什么了?什么也没影响,你们操哪门子闲心呀!”

裴元基说道:“锦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前不管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现在,我不得不对你说,你滑向了错误的深渊,变得一点良智也没有了。”

“我不像你们一样冲动,我要的是生活。”欧阳锦华脸色通红,大声嚷道:“难道你们没有看清楚,正是你们的冲动,导致你们的家庭四分五裂,连正常日子也过不下去吗?你们是凡人,不是救世主,救不了这个国家。就是洋人把我们的国家吞并了,又怎么样?国家又不是没有被人家吞并过。元朝是吧?大清王朝是吧?元朝的事我们不清楚,清朝的事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在清朝的统治下,老百姓过的日子要比现在好得多。”

“你在说什么!”欧阳锦亮再也忍不住了,腾地跳起身,猛地甩了弟弟一个耳光,骂道:“你对国家的事情冷漠不管也就算了,却没想到你竟然忘却了祖宗忘却了国家。你给我回去欧阳大湾,到列祖列宗的坟头上去,好好向他们忏悔去。你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我没有数典忘祖,我正是在遵循祖宗的遗训。”欧阳锦华懵了,直直地看着哥哥,本能地分辩道。

弟弟竟然把祖宗也当成了数典忘祖的人,欧阳锦亮更加愤怒,气势汹汹地抡起巴掌,又要扇弟弟耳光。裴元基没能拦住亲家给予他弟弟的第一记耳光,这一次有了准备,拦住了。

“兄弟之间政见不同,能够劝导就劝导,不能劝告,各走各的路就行了,何必要动粗呢?”裴元基一边阻拦,一边劝说。

“他是在侮辱我欧阳家族的祖宗!”欧阳锦亮怒骂道:“他不是欧阳的子孙。”

“你以为只你能代表欧阳家族吗?不,我才是可以代表欧阳家族说话。”欧阳锦华气恨地甩出一句狠话:“你们等着,没等你们发动罢工,你们都会被抓起来的。”

话音还没有落地,人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

裴元基一阵发呆。欧阳锦亮也愣着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做声了。

“你看,他竟然敢威胁我们!”欧阳锦亮气呼呼地说道。

“既然知道他只不过是威胁,我们就不要被他的威胁所吓倒。”裴元基决绝地说道:“再说,既然已经定下了决心,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继续闯下去。”

“是的,刀山火海,我们也要闯下去!”欧阳锦亮咬牙切齿地说。

其实,不用欧阳锦亮和裴元基鼓动,码头工人和兵工厂工人就已经在工会的组织下,准备实施罢工了。

欧阳锦亮和裴元基得知消息,连忙跟负责组织罢工的工人代表联络,以他们二人商讨好的方案为蓝本,准备从第二天起,就实施罢工,以反对北洋政府签署丧权辱国的和约。

当天夜里,省政府出动了大量警察,还有一大批兵士,封锁了欧阳锦亮属下的全部码头,把工人们全部关在码头上,不许任何人到处走动。兵工厂里更是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兵士们,在每一条道路上铺展开来,看见有人走动,不由分说,扳机一搂,子弹就钻进了走动者的脑壳。

“没想到,欧阳锦华这家伙竟然真的向省政府告了密!”欧阳锦亮怒火万丈。

“我以为他只不过是威胁,没想到,他这一次竟然会走得那么远,敢于向省政府告密!”裴元基一样十分气愤,再也不会继续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了,急匆匆地赶往欧阳锦华的家,准备了一腔弹药,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裴元基满怀怒火,很快就到达了妹夫的家,一见欧阳锦华的面,立马就是一顿痛斥:“你太冷血太没有是非太不顾民族和国家的尊严了,枉你饱读诗书,还到德意志帝国留学十年。要是国民都像你一样,听任列强凌辱,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你是卖国贼。”

欧阳锦华并没有被大舅子的痛骂激怒,反而很镇定,说道:“别拿那么大一顶帽子来吓唬我。我无权无势,当不了卖国贼。我是不愿意看到你们再一次陷入危险。你不冷静,我是在帮助你冷静。”

裴云珠本是一个非常有胆识的女人,历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到头来家里永无宁日,不由向往起宁静祥和的生活来。然而,不论她怎么向往,生活总是跟她过不去。于是,性情大变,她再也不觉得像哥哥那样的人值得钦佩。耳听丈夫和哥哥的对话,她明白了原委,马上站在丈夫一边,说道:“哥哥,因为你和大哥的原因,裴家和欧阳家有好日子过吗?你就不能别再闷着头朝墙壁上撞吗?”

“都像你们一样只顾着过自己的日子,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国家没有希望,日子又怎么过得下去?我们没有招惹洋人,遭受洋人的欺压;我们帮助洋人打垮了它们的对手,还是遭受洋人的欺压。我们为什么要继续忍气吞声,为什么不起来反抗,为什么不能向政府提出我们自己的想法,让政府知道什么才是民心所向?”

裴元基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了一回,把欧阳锦华和裴云珠震得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恰在此时,欧阳锦亮赶过来了,也不看屋子里的形势,张口就骂弟弟:“你混蛋,你卑鄙,你不是欧阳家族的子孙。在你向省政府告密之前,你难道没有想过,工人们会流血吗?”

“我没有想到过要流血。你们的活动取消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吗?”欧阳锦华被骂得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

裴元基和欧阳锦亮还能说什么呢?骂了欧阳锦华,事情就能解决吗?解决不了,他们得压下心头的怒火,商量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我真难以想象,如果我们继续鼓动工人把罢工搞下去的话,得死多少人流多少血啊!”欧阳锦亮一想到这里,耳朵里就听到了子弹的咆哮声,眼帘也横飞着工人们的血液,情不自禁地说道。

“是呀,要我们自己去死,要我们自己去流血,我们无怨无悔,可是,要工人们去死要工人们去流血,于心何忍!”裴元基感伤地说。

“那怎么办呢?”欧阳锦亮凝视着亲家,问道。

裴元基沉默了许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许,不需要我们动手,孙中山先生会像以前一样挺身而出,率先鼓动民众再一次反抗。”

“把希望寄托在孙中山先生的身上吗?他已经不在南方政府了啊。”

“孙中山先生在不在南方政府,只要不希望工人流血,我们就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一定会出来?”

“一定!”

“我们得取消罢工?”

“取消罢工。”

“那不是让欧阳锦华如愿以偿了吗?”

“为什么是让欧阳锦华如愿以偿了呢?我们只不过是暂时取消罢工,一旦孙中山先生发出了号召,我们可以重新振作起来,放手发动罢工。”

两人商议一毕,就回到各自的地盘,分别正式通知工会代表延期罢工。原以为已经有人流血了,工人代表会理智地接受他们的决定。没想到,工人们被鲜血擦亮了眼睛,烤硬了心肠,迫不及待地要举行罢工。裴元基和欧阳锦亮的决定,宛如大冬天往他们心头泼了一瓢凉水,把他们死死地焊接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半天也动弹不得。他们终于清醒了,觉得是裴元基和欧阳锦亮出卖了工人出卖了工会,声讨声和谴责声此起彼伏。

“你这个可恶的资本家!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出卖我们,向政府摇尾乞怜!”

“你当年的热血到哪里去了?被一粒子弹吓倒了吗?你再也不要装腔作势了,我们决不会再相信你!”

“出卖工人的资本家决没有好下场!”

欧阳锦亮费尽心计,无论怎么解释,不仅再也没人肯听他的,而且只会赢来一阵猛似一阵的质疑和怒骂。

与此同时,裴元基的品格也在饱受工人的质疑。虽说郝老六和王老四跟随裴元基几十年了,深知他的为人,还在继续信任裴元基,也依旧尊重裴元基,却也不得不说道:“工会有工会的章程。从今往后,请师傅再也别插手工会的事情;工会是我们工人的工会,不是你们这些管理者和领导者的工会。”

裴元基无法抑制内心的伤痛。但是,他理解郝老六和王老四,只有站在一边默默地关注工会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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