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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王夫人极是欣慰,只因她认为宝钗此时还顾念着她,便对着薛姨妈道:“妹妹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贴心懂事的女儿。”

薛姨妈谦虚道:“姐姐才是有福的,妹妹哪比得了姐姐。不瞒姐姐说,如今除了蟠儿的事外,我也没什么多的遗憾了,就只担心着宝丫头的未来了。”

王夫人听此言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宝钗的心思灵敏,样貌才情样样不差,若是进的宫中还不知会有什么际遇。且在那里的人不论亲疏,是敌是友总没个定数,还不如令其嫁进这府里帮我来的好。如此一来我们即是甥姨又是婆媳,日后家中大权还不尽落我手?而且若是薛蟠有个好歹,那这薛家的一切便都是宝钗的了,换而言之也就是其未来夫家的了。与她成为婚姻亲家可是百利无一害啊。而且有娘娘在也不怕她们不答应,一道谕旨便了了。

这般想着,王夫人假意开口道:“宝丫头是要进宫的人,将来的造化想必不会差的。妹妹何须担心?”

薛姨妈叹道:“唉,在那个地方,个个都是有来历的,她的家世又不及别人家,只别白白耽误了青春就不错了。若是可以倒宁可找户配得上的人家嫁了。”

宝钗在一旁羞红了脸,对着薛姨妈嗔道:“妈,瞧你都在说些什么呢。什么嫁不嫁的,钗儿只想在家侍奉你。”

王夫人笑道:“害羞了?姑娘家的脸皮子就是薄,女大不中留,你妈哪敢让你侍奉一辈子哟。”取笑完了宝钗,又对着薛姨妈似真似假的道:“妹妹看我家宝玉配上宝丫头可好?”

薛姨妈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了,笑道:“只怕宝丫头她没这福气啊。”

宝钗瞧着王夫人的话头就知道了她的打算,想想贾府还有些利用的价值,也就不打岔了。但又想起这不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该听的,便害羞的匆匆告辞。

看着宝钗识大体地借故离开后,王夫人对着薛姨妈正色道:“妹妹,姐姐也就不同你拐弯抹角了。依宝丫头的品貌只进宫做个宫婢岂不太委屈了她?若能见到皇上,得到皇上的宠爱,成为主位上的人,那便最好。万一在那之前遭人嫉妒,岂不是……”

薛姨妈蹙眉不语,神色略显不自然。

王夫人顿了顿接着道:“妹妹啊,不是姐姐泼你冷水,只是好歹先想好退路才是。只可惜宝丫头生不逢时啊,不然有娘娘在宫里帮着,这事情就有变数了。想想当初若不是看在老国公的份上,只怕单依我们家的身份,娘娘也进不了四爷的府邸。可如今几个皇子均尚未成年,就算娘娘想帮忙也没处使力。”

薛姨妈大大地叹了口气:“妹妹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这是规矩,不得不遵从,我们亦是无能为力啊。慢说入选之后的事了,只如今宝丫头选不选得上还未可知呢。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整了整盖着的褥子,王夫人略显迟疑地道:“姐姐倒是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妹妹你同意不同意。”

薛姨妈道:“姐姐且说来听听。”

王夫人拉过薛姨妈的手,令其坐至床边后方道:“今年的宫婢参选也快了,倒是先让娘娘帮衬着些看看。若是能被选上分配到好的主子那里,也就是宝丫头的造化。若是实在不行,便请娘娘下个口谕,为宝玉与宝丫头指婚,你看如何?”

薛姨妈同意道:“姐姐处处为宝丫头想,妹妹岂有异议?只是太过劳烦姐姐了。”

王夫人笑的极是虚伪地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地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你道王夫人真这么好心?错了,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宝钗入选宫婢,而是想直接让元妃指婚。最好还能请来指婚圣旨,不仅堵住众人的嘴也能叫外人羡慕羡慕。可笑同胞姐妹难同心,薛姨妈还真以为自家姐姐这般好心。

薛姨妈回去同宝钗提过之后,宝钗只是笑笑,无别的表示。倒是夏金桂闻讯,大声讽刺道:“怪不得总是往那府里跑,原来是想提早搞好婆媳关系啊。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时日渐移,薛蟠仍是被关在狱中,值得薛家众人庆幸的是刑部的公文也是迟迟没有下来。也即是说,薛蟠的案子被搁置着了。照往例来看,这种案子搁置的越久便越有变数,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说宫中选宫婢一事,本来是有皇后及各宫主子一同参详决定的。若真是如此作为皇贵妃的贾元春自然可以用特权把自家姐妹弄进宫里来,可是偏生就在即将开始有后宫主子做最后的决定时,元妃被查出有了身孕,而且因为她体质不适孕育,要在寝宫中养胎至胎儿稳定。生生令其错过了这一次的选宫婢。

不过对于她来说,因为怀了皇嗣而不得出席这等事根本不值一提吧。毕竟对于后妃来说没有什么比子嗣更为重要了,不是吗?

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是巧合还是人为的,进入最后决选的几十人中遭到淘汰的或多或少都是与四大家族有些关系的,能留下的必定是与他们无干系的。

就在选宫婢一事过后不久,宫中就传出了元妃的手谕。凤藻宫的执事太监亲持手谕至贾府,贾府众人以上宾之礼相待。

“娘娘手谕:因念及幼弟宝玉至今未定下哪家姑娘,听家中长辈之言也不见对哪家姑娘特别上心的,本宫倍觉挂忧。素闻薛家妹妹德才兼备,品貌甚佳,温柔贤淑,处世大方,上回省亲之时一见果真不凡。因而本宫特写此手谕,有意亲上加亲,成就金玉良缘。”那太监得到贾府主事者的回复后,当即匆匆赶回去复命了。

贾母收下手谕,瞥了王夫人与薛姨妈一眼,假笑道:“不知姨太太对这亲上加亲一事有何看法?”

薛姨妈道:“娘娘抬爱了,只怕宝丫头配不上宝哥儿。”

已在府中沉寂了许久的王夫人驳道:“妹妹这是不相信娘娘的眼光吗?连娘娘都想玉成金玉良缘,那还存在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贾母又看了王夫人一眼,沉默不语。倒是贾政先对着王夫人呵斥道:“母亲在这,哪容得了你多嘴。还不退后?”

王夫人心中怒意翻腾,暗怨道:好歹我还挂着正式的名号呢。平日待我如妾,不让我见娘娘,这也就罢了,我儿子的婚姻大事竟也不容我插话,真是欺人太甚。

贾母虽看不上身为商人之后的薛宝钗,也不喜其那深沉的心机,但是元妃的手谕又不能不从,便也只能屈就了。故而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既然娘娘都觉得这是一段良缘,我们自是没什么意见的。就照娘娘的意思办吧。”

至于贾宝玉么,对这个宝姐姐的印象还是好的:虽不及以前住在府里的林妹妹有灵气,但是也是个拔尖的主儿。脾性、才气……样样不差,只可惜总是爱劝他多读那些俗气之至的书。不过自己原就是为护天下如花的女子而来的,娶了这朵牡丹花王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这样在两位男女主角都没意见——虽然有意见也没作用——的情况下,贾家与薛家迅速进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五礼。

及至亲迎之日,贾府的花轿从宁荣街出发,故意绕了几条街后方转至薛家居处迎接新娘。

这厢贾府之人抬着花轿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吹打着回荣国府。待之全部离开薛家院门所在的街道时,一对官兵从另一头有序地奔来,一个接一个地冲入薛家的院子,仅留两人守在门口。进去的人又是训练有素地守住了个个通道以及与贾府相连的院门。

可怜薛家众人尚未从喜庆之中回神,便遭遇了莫大的变故。

“薛家众人听着:从现在起,上下人等全部到这院中集合,不得擅自逃离。”领队的官员对着薛家众人喊道。

薛姨妈听下人来报,匆匆赶了出来,一见阵式不由心中发慌,颤着声音问道:“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只是奉旨办事,各种内情一律不知。若有疑问,自待我们主子来了再问。”那官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道。

因着薛家的喜事,各管事的也都在场,有精明的笑着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说:“军爷办事也极是辛苦,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军爷笑纳。”

那官员冷哼一声:“别跟爷玩这套,老老实实地呆着。小心待会再落个贿赂之罪。”一句话当即吓住了旁边以为他嫌银子少还想再那银票的人。

不一会儿,门外又来了一小队人,被他们护卫者进来的正是已故皇贵妃年氏的兄长——年羹尧。

年羹尧瞧都不瞧薛家的人,径自道:“叫他们男的左边女的右边站好,在叫几个人去查抄登帐。该怎么办你们自己心中有数,可别给爷惹事。”

众官兵齐声应是,其声之齐、其势之威更是吓得薛家多半人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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