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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丑时,光线微弱的凤藻宫门内,一袭白衣隐匿于木槿中,披着黑色披风的上官槿夕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良久,谨慎地打开凤藻宫的侧门,避开巡视的太监,轻悄悄地沿着假山没入小丛林。

“慕容廷没有发现吧?”文瓒担忧地拧紧眉头。

上官槿夕镇定地摇头,一边从衣袖里拿出画着山水画的手绢,一边念道,“我已经在寝室里面点了迷香,一时半会儿慕容廷是不会醒过来的。这块手绢你千万要收好,只能交给秦漓天一个人。”

“槿夕,不如跟我离开皇宫吧,等就出了甄儿我们一起到塞外生活。”文瓒苦涩地哀求道。

槿夕僵涩地扬起一抹愁苦的轻笑,挣开被他握着的手,决然道,“文瓒,我不能抛下慕容廷不管。你救了甄儿之后也不要回皇宫了,带着甄儿,箬晴还有二哥到塞外生活。”

文瓒不语,黯然伤神地凝视了她一会儿后,痛心疾首地越过丛林中的木槿,头也不回地地消失在黑夜中。

上官槿夕深吸了一口气,落寞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木槿林,默念——文瓒,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帮我好好照顾甄儿和箬晴。

良久,收拾好落寂的心情,上官槿夕蹑手蹑脚地沿着来时的小路潜回正阳宫。

正阳宫的围墙,上官槿夕瞧了一眼如石雕一样屹立在门口的侍卫,脚步轻盈地移到侧门。

“高公公呢?”上官槿夕小声地呢喃,出来的时候还见着他站在外头打盹的,该不会是上了茅房吧?

上官槿夕左瞧瞧右看看,确定没有侍卫巡逻之后,疾步溜回寝室。

“槿儿?”一打开房门,阴骛的声音从上官槿夕的身后传来,转身,惊慌地眼神对上慕容廷伤痛的鹰眸,“为什么要这样做?上官槿夕,你到底把朕置于何处,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槿夕一时愕然,欲言又止地凝视着暴怒中的慕容廷。

“御林军听命,没有朕的旨意,不许皇后娘娘踏出正阳宫半部,违令者,杀无赦!”青筋突兀的慕容廷别过头,不去看上官槿夕眼中的纠结,冷冷地命令道。

槿夕,槿夕,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她终究还是要背叛他呢?若不是他早有警觉,让暗卫一直跟踪她,是不是要等到刀光相见的那一刻才知道她的心。

上官槿夕冷笑着后退几步,花容失色地倚着身后的栏柱,久久不语。

喧腾的大街上,赶着集市的贩子扯着嗓门吆喝着,盖着面纱的上官映夕领着青儿抬头看了一眼降龙客栈四个金漆大字,青儿不解地鼓着腮帮子,“小姐,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蜀兰国国主都抛弃小姐,小姐干嘛还要低声下气地来见他。”

上官映夕瞅了她一眼,青儿只好憋屈地闭上嘴巴,不过心里还是气恼着上官映夕的心软。

“青儿,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上官映夕不放心地交代道,若不是为了瞒着大哥和香阳公主,也不用领着青儿出门了。

“青儿知道。”青儿撅起嘴嘟哝一声。

上官映夕紧抓着手中的白绢,神思恍惚地瞧着从客栈出来的小厮,抿唇走进几步。

“上官小姐,我家公子在楼上等候多时了。”小厮喜上眉梢地禀告道,这上官映夕终于都肯来见他家主子,现下就不用再忍受主子相思成灾的坏情绪了。

上官映夕淡然一笑,跟着活蹦乱跳地小厮踏进人潮涌涌的客栈,忽视掉里头吃饭的客人打量的阳光,从容淡定地往二楼的厢房走进去。

“这里就是了。”小厮指着紧闭的房门笑嘻嘻地念道,贼溜溜的眸子瞧着上官映夕推开房门踏进去,长臂一伸,将也要跟进的青儿截在外头,呲牙裂嘴,“大白天的,青儿姑娘可是要当公子和上官小姐的太阳?”

青儿撇嘴横了他一眼,坚决要上前,“我家小姐玉洁冰清,怎么可以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共处一室,毁了清白!”

小厮捂着肚子朗朗大笑,扯开不死心的青儿,道,“青儿,你家小姐再怎么清白也是嫁过人的,何来清白可言。倒是我家公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要是你家小姐一把扑过去,倒是毁了我家公子的清誉。”

青儿气恼恼地一把捏了小厮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吼道,“你家公子后宫就几千人,唔……”

小厮一急,生怕气愤中的青儿说出什么‘惊天动魄’的话来,死命地捂着她的罪往隔壁的厢房溜进去。

另一头,上官映夕一头雾水地扫视空无一人的房间,不解地蹙起眉头。小厮不是说李昱安在这房间里面吗?怎么半个人影都没有呢?

正思索着,一道玄青色的影子从上官映夕的眼前掠过,蛮横地将她纤细的身子带入怀中,辗转停歇在睡塌之上。

上官映夕红扑着小脸,气恼地捶打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高大身躯,大声嚷嚷,“李昱安,你给我滚开!”

李昱安翻了两个白眼,伸手捂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暧昧地喷着热气,“上官映夕,你这么叫,待会儿还敢出这个门吗?”

“你……不要脸!”上官映夕晕红的脸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别过头不去看李昱安戏谑的眼神。

李昱安朗声大笑,干脆整个人反过来,将上官映夕抱在怀中,头埋在她的发丝里,贪婪地吸食着她的香气,“映夕,我都快想疯了。”

上官映夕不予理会,哼了哼鼻子,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皱眉,严肃道,“李昱安,秦漓天已经开始行动了,你能不能帮帮三妹妹?”

李昱安瞧了她一眼,吊儿郎当道,“我蜀兰国区区一个小国,何德何能,不过若是自家的小姨子,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上官映夕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兹兹嘴道,“你都威胁皇上,我上官映夕还能有选择吗?”

李昱安满意地在她脸上偷了一香,乐滋滋地承诺,“为了你这小妮子,我都把江山压上来的,你还能不嫁我吗?”沉默了一会儿,收起调笑的脸,拧眉,“秦漓天早已将他训练的死士撤离蜀兰国的国境,现在大概已经和秦书淮的大军会合。”

“那我们现在就去告诉皇上。”上官映夕急匆匆地起身,李昱安利索地将她扯下来,肃然道,“你以为慕容廷不知道秦书淮私下收兵买马的事?只不过秦漓天到底有多少死士,我们都无法估计,贸然行动只会苦了无辜的百姓。”

“那现在该怎么办?三妹妹被皇上囚禁在正阳宫里,连我和羽夕都见不到她。”上官映夕悲戚地呜咽道,文瓒去了几天都还没有任何消息,若是秦漓天忽然反悔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李昱安安抚了她一会儿,慢悠悠地解释道,“秦漓天纵然有死士,慕容廷在符羲山庄秘密训练的暗卫不见得会输给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秦漓天会不会突然反悔杀了慕容甄和上官镕恺。”

“甄儿是三妹妹唯一的支柱,若是甄儿出事,三妹妹一定会崩溃的。”上官映夕梨花带雨地哭诉道。

李昱安自是明白,拥紧她,宽慰道,“放心吧,映夕,我不会让慕容甄出事的。”何况,秦漓天的野心不止慕容王朝,一旦让他夺了皇位,蜀兰国是乌苏国必定会让他收于囊中。

寒冬初雪,御花园内灯光璀璨,人声鼎沸,群臣簇拥在一起恭贺着长公主诞下麟儿,而清冷的正阳宫内未有冷漠无情的守卫把手着宫墙。

“娘娘,皇上让你换了衣裳到御花园。”高公公健步如飞地冲进正阳宫,上气不接下气地吩咐道。

上官槿夕捂着犯疼的心口踉跄地由宫女扶起来,整了整身上素洁的衣裳,清冷道,“走吧。”

“可是?”高公公瞧了瞧上官槿夕身上的素白衣裳,为难地蠕动嘴角。

上官槿夕漠然地扫了高公公一眼,喝道,“高公公不怕迟了,皇上怪罪下来?”

高公公无语,耷拉着脑袋在前方开路。

一到喧闹的御花园,望着端坐在慕容廷身边的塔兰。心蓦然地揪痛起来,步履如坚地走进高高在上的帝皇,“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慕容廷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长臂一伸,暧昧地揽上塔兰的腰肢,瞧了槿夕苍白的脸色,哼道,“皇后不舒服吗?”

上官槿夕隐忍着心口的阵痛,摇头,鞠了一躬,一步一步地移动到符霓的位置上,微笑着凝视了肉嘟嘟的婴儿一会儿,从容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这是甄儿出世时,静安寺的大师给的一块绿玉,说是可以保一世平安。”

“谢皇后娘娘。”身侧的文霖翰接过上官槿夕手中的绿玉,弯身鞠了一躬,担忧地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可好?”

上官槿夕笑了笑,由宫女搀扶着远离符霓和文霖翰的位置,免得符霓误会什么。转身,安静地才找了一处不太令人瞩目的位置坐了下来。

宴会进行到一半,塔兰那娇滴滴的声音不断地剜着上官槿夕本就残破不堪的心口,忽而隐忍着痛楚起身,“皇上,臣妾先回正阳宫了。”

慕容廷瞧了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摆手不发一语。

“谢皇上。”槿夕点头,抓着宫女的手腕,将整个身子的重力倾注到对方的身上。

“娘娘?”小宫女害怕地唤了一句。

上官槿夕蹙了蹙眉心,不去看远处的帝皇,低沉地念道,“快扶本宫回正阳宫。”

龙椅上,慕容廷暴怒地推开痴缠的塔兰,气结地端起酒杯送入腹中,灼热的感觉由腹部漫上喉结,久久挥散不去。

正阳宫,上官槿夕在宫女的搀扶下,左脚刚踏入门槛,涌上心头的一股黑血猛然冲破门牙,倾洒在雪地上。

“娘娘!”身边的太监宫女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上官槿夕虚弱地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但是体内一股力量强硬地拉扯她,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从这副娇弱的身子抽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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