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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个人的和声

A低调

1

你的期待,在深夜开成寒灿灿的冰花。来吧,你是属于我的。抚一架断弦的古琴,哭声顺指间在叶茎上漂流,在九月,滴落遍地的月光。而庭院空空。

唇的花瓣绽放,你准备将露水奉献给谁?轻拢慢捻,音乐的双眸,泪光晶莹。

站在火焰上,你弧形的舞步,优雅,不着痕迹,直至裙裾疯狂而不至于燃烧。天鹅,翎羽散落的天鹅。

来吧,我此时纯洁在断弦上,烛光晃荡,诱惑你体验我的温柔,让你的小舟,在我生命的水涡里迷失方向,赋予你风暴的含义。

水,生命的根。比水更重要的是你。十指如藤,沿水的歌声攀缘。

而你愿居乐谱,承受一朵花甜蜜的伤害。

2

箫声的源头是河。我站在竹下,看到清高的气节在深秋的锋刃上死亡。水中灿烂的溶金,使暗夜的悲哀辉煌。

岸上苍茫。在远天,是不是你为我高举一盏盏蛊惑的渔火,让我的沧桑有了光明的指引。我坐上童年的纸船,沿河抛落鲜花,抚一管病箫,我的挽歌以颂词的向你表达真诚。而你总是不远不近。船的移动等于渔火的移动。任我怎样努力,也抵达不了黎明的边界。

我是被喧嚣世界所抛弃的人。你给了我宁静和追寻。船的颠簸是生命的历程。箫声滴落我的泪水,使整条河流泛滥苦涩。

就这样,我轻易沦落暗夜。

被我箫声照亮的远方啊,为什么让我遇见你时,你的眸子就痛苦地熄灭了海棠花的火焰?我这样朦胧地成长,当我的船儿划出这条河时,我的一生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去了。

美丽的欺骗!

使我的一生没有放弃桨和橹的追寻。

我坐在箫里,继续漂泊。明明亮亮的音孔,是我洞若观火的眼睛。

3

星星在露水里洗着光洁,没有发现我隐在叶片背后的窥视。琥珀在夜的深处闪亮,我的目光穿过窗的缝隙,抵达花蕊。急迫的心与欲望之间,有一堵墙,使我的梦像清晨的萤光渐渐熄灭。

我的向往,在歌声颂扬的地方。雨夜的留恋,或为了再次观望,我不想去另一条小巷。回归的路上,被一扇门拒绝。我该如何表达,一只鸟飞走,另一只鸟又飞得杳无音讯。留在岸边的那棵悬崖树,又该叫什么。

将近黎明,为什么我还满眼含泪?你在琴谱上生根发芽,而你的绽放,最终不会结果,只有音乐的兰香在颤抖的指尖留下伤痕。在黑暗中诞生,又在黑暗中死去,这个短短的过程,使我行走了漫长的一生。冬天即将莅临,雪花埋葬了我所有的咏唱或呼喊,以至于我的努力荒废。只有你的名字闪现那么一点点微光。

你的雪水,使我的焦渴的心,得到滋润。

深夜的星星脱光衣裳,就是一朵飘在陶罐里的花。

4

从小,我们就栽培一钵花。

花还没有开,蕾子包含无尽的温情和芬芳,为了黎明而熬过漫长的黑夜。月亮升起,我的旗帜已高高挂在绿色的枝丫。谁能在等待中守望自己的承诺和期盼,而迎风沐雨?!我们一生平凡,不会有太多的人在夜深楼空时默默为自己祝福。平凡的人啊!

围着花,我们歌唱或舞蹈。花在无意间离开我们。平常的时光,我们对花的盛开熟视无睹。花期过去,不复回返。

光秃的花树下,我俯拾零散的往事。落花流水,我痛恨终生,望你。你是我日记扉页上的花瓣,无数的花瓣组成我的家。眼睛是窗。头发是屋顶上的葡萄藤。我坐在花萼中间,写有关青春与生命的诗歌。

面对一朵花,我忠诚地老去。

5

涉过童年,蓦然回首,岁月的河在门前泛着清澈的月光,匆匆逝去。亲手栽培的花已恍若梦中。美好的幸福,多么极易凋谢。一如秋花。

只有欢乐失去之后,才会珍惜欢乐的可贵。或许,真正可爱的东西是不应该得到的,一旦拥有,也就随即失去了。始终与美好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这样,它才显得更可爱、永恒。

对于鲜花,不必赞美。它最接近平凡和质朴的时候,也是最赏心悦目的时候。而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忧伤过,好像幸福离我越来越远。我总想找谁倾诉心中的忧郁,可我只能看见你的背影,正穿过花丛,在月下渐渐离去。

我好像自己就是童年放进水里的纸船,满载鲜花和向往,向海的方向漂移,而永远寻找不到自己的出生之地。你就是我陋室里的那架古琴,沿和弦,我划一叶小舟可以抵达音乐的故乡,找到知音。路途遥遥,你也杳杳。

我看见你深沉地凝视一朵欲开的花。

6

太阳沉落,驮着霞光已经西去。

黄昏。黑夜的峡谷。

苍苍茫茫,命运潜伏在草丛里。我伸出一只手,握不到一缕温暖;伸出另一只手,在水里,仿佛摸到生命的根,在痛苦地颤抖。我宽厚的双手不能恪守一滴水的温情。

一根草,吹响我的心思,像一渠水流在窗前倾诉月的皎洁。你芙蓉般的白帆,在我弹动的指间浮升,挂一盏灯……

无数的时光,我向你疯狂地奔跑,流浪的头发犹如一座远古的森林。相通的道路都在脚下,为何在一失神的瞬间,我们错身而过。森林里堆积着皑皑白雪,童话在冬天腐烂成泥。

雪鸟一只只恣情地穿过冬天,向你飞去。

所谓命运啊,就是自己的双唇,上是天堂下是地狱,舌头是一扇随关随开的门。

7

今夜有雪。

站立时,回首或展望都是终结。干涸的河成了初冬的道路。我该如何行走,月色在洞开的萧里栖息。你把果树种植在我的日记里,却把果实端进秋天,说:腐烂吧。

这样的深夜,我的一只眼睛蒙受黑暗,另一只眼睛被光明灼伤。流浪的黑发上永存蝙蝠的痕迹,而无法蜕变成黎明的白帆。

我要在雪里安家,在雪里溶化,让水的声音在萧里形成漩涡,让伤口在冬天的树下润染春色。

而把手伸向我的人,你必将历经沧桑。

清晨的花露,饱含洁净的童话。一本日记是我留恋的村庄。

我要在月亮里安家,寻找平和,尔后被雪掩埋。

8

陶罐里的水,叫温柔。我深藏在你的陶罐,叫缅怀。

雪花,缀饰你的衣褶。蝶的舞蹈。你旋转的腰肢来自寒冷。把梦的伞撑开,雨季的初逢有了晴朗。

梨花。梨花。你的纯洁使我咯血。

我愿沉溺于水里,不想知道,陶罐早已破裂。

B低调

1

门关上,任深夜的雨把隐秘的帷幕拉开。

三月的琴,是我另一条永恒的河流。黑暗的月光洗净我忧郁的脸。不必追溯过去,我将遗忘一切。温柔的音乐漫过轻抚,在我的血液里涌动。

唯一的深夜。

一朵花的本质是把迷途者引向春天,自己却忍受凋残。我体验了一切苦楚,生命的琴,让我难以想象,肋骨一样瘦弱的键,竟埋藏着那些丰富的月光。琴里美丽的音乐,是我生存的理由,你的歌声把我包容,我有了含量,不容消失。

岁月的琴。我骑天鹅在河流上旅行,雪翅成为一生的锦帆。两岸的花树,因深夜的雨而葱郁。

苦难怎能将我毁灭,血液里的音乐使我永远坚强!

2

一滴呓语,在叶片上镀了明亮的月光。我在琴声里寻找阳光的容颜。这段音阶与那段音阶的距离,是今日与明天之间那行漫长的黑暗。我怎样跨越?

把蜡烛移到琴里,我的生命就不会被夜色熄灭。光明的琴,我的努力使断弦有了铮铮的钟声。

雪地,诞生的是童话么?

一切的结束。一切的继续。

童年的琴,内心埋着质朴的歌谣。在我的指间,形成悬崖上的映山红。我把音符排列成花序状,我们的童话就有了浓郁芬芳。

叶片上的月光在弦上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该怎样感谢你,受伤的琴,生活的一点儿甜,都是你对我的恩赐。

真的么?

只有泪水,作为你庆典的礼物。

3

笛孔里的芦花,覆盖最后的寒霜。一只蝴蝶,为临病的信鸟,翩翩起舞,在霜上留下血痕。

一盏灯,让我们光明地度过了长夜,往事的回忆,寻找不到语言。在黑暗的纸片上,汲净夜色,就是一页明朗的今天。

血液的琴,一条船在你的键盘里找到了自己的水域。我坐在船上,放歌漂泊,月光洗濯我的裸足。我认识了命运的机缘,青春的背景在芦花里闪现。

我所经历的黄昏,雨意蒙蒙。片片帆影在鸥语的叠声里,有了神明的向往。泪水的琴,我战胜了最初的死亡。此时,让秋风把寒冷吹向冬天。以后的幸福,赐予你永恒的欢乐。

生命树插满信鸟的羽毛,就有了飞翔的愿望。我不再哀伤,看见琴上的蝴蝶,在灵魂的深处,草药一样贴住我的伤口。

4

是什么长满叶子,向我垂挂下来,像藤,搭个高棚,让我有了栖身之所。而谷雨,离花期不近离果实更远。

远处的旅途上,我想,那个人一定疲惫。没有雨,灰尘弥漫得劳累。我坐在浓荫下,叶子的屋顶倾斜了天空。

我幸福么?旅途的船为什么颠簸得令你内心疼痛。

在一张白纸上,我找到了河床,诗歌的庭院,我们这些游览者或建筑师,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故乡。

母亲。此时悬挂在屋顶的,是我渴望遇见的琴,我的手轻轻过去,葡萄就一颗颗地从弦上滚向秋天。我怎样使乌亮的果实返回最初的枝丫,以至没有悔恨。

憔悴的琴师,四月的守密者,流放在岸与岸的夹缝。仅凭一支反复弹唱的歌,在白天与黑夜的键之间停泊。

5

醒来了么?

山的倒影堆叠着夕光的鳞片。最后的回眸,我领悟了子夜的疼痛。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我眼里除了泪水,却闪动背影。没有结局的开始,是一种无涯的漂泊。

把琴挂在树枝,我的一生有了永恒的高度。

浮桥切断流水,系着两岸陌路。

荷花。夏季的裙。神秘的裸足藏在什么相册里。最初的站立,一朵微笑的温馨。我分不清楚琴的背后是日落还是日出。谁能解释我为什么在一张油画里梦游。

我愿付出一生的代价,把痛苦从琴声里取走。明亮的月光铺在回家的路上,就像我把寄托铺在画纸上。沉落的琴,我漂泊的时候,你说你像不像一条没有橹的船?

危滩。急流。

一次最美的沉船!

岸边的竹筏,等待谁。像你的初静含着脉脉的远眺。

我这样望你,瞬逝的琴,直至温情的双眼变成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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