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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来世今生

审讯室里一片昏暗。凤老板坐在审讯椅上,眼睁睁望着推门进来的魏九峰。魏九峰神色疲惫,并不看凤老板,径直拖着步子走到桌前,放下记录本,冲警察一挥手:

“你们都出去。”“是!”警察退出,门轻轻地被关上了。凤老板定定地注视着他。魏九峰却仍自低着头,打开笔记本拧开钢笔,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苦涩地皱皱眉头,开始发问:“何平安的所在,是你透露给日本人的?”凤老板答非所问:“脸色这么难看,没睡好吧?”魏九峰仍旧没抬头,搁在笔记本上的钢笔笔尖一颤,白纸上划出一道墨痕。“我知道你的,一有心事就睡不好……”魏九峰忽然烦躁地把笔往地上一摔,“哗”地站了起来:“现在我在问你!何平安的消息,是不是你透漏出去的?”凤老板怔怔望着他,眼底的泪水慢慢浮了出来:“你说是,那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我说是就是?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该不该认定你是汉奸?该不该!”魏九峰沉声吼着,重重地拍着桌子。凤老板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慌忙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我每天都在查汉奸,抓汉奸!可汉奸每天眼睁睁地站在我跟前,我都看不见,我都不敢信!”“是,我是汉奸。”凤老板抬起头,静静望着魏九峰:“从上次又回到棠德,我就是汉奸了。那天在城头上,你一口气审出六十多个汉奸,偏偏漏过了我。”魏九峰怔怔望着她,身子一晃,忙伸手扶住桌子:“凤儿,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凤老板强忍着别转头,声音微微打着颤:“不过,何平安的消息不是我透出去的……我打心里替他跟沈小姐可惜,我怎么都不会害他们。所以棠德城里肯定还有别的汉奸,你要小心。”“你心疼他们?凤儿,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不心疼……不心疼我们俩?”魏九峰边说边走近两步,凄惶地看着她。凤老板抬起目光与他对视,却是一言不发。“你为什么要……?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做就是在逼我、杀我,就是在我心口上捅刀呀!”“因为我是你的女人!”这一句石破天惊,魏九峰被惊住了!凤老板凄然道:“我们逃出去还没几天,就被鬼子给围住了。他们拿刺刀逼着乡亲们揭发,不肯揭发的就被活活捅死。乡亲们……就有人指着我说,我是县长魏九峰的女人。”

魏九峰满目惊痛,凤老板却只是凄凉一笑:“鬼子就把我抓起来,给我打毒针,逼着我回棠德,给他们做事。我不肯,我宁愿他们一刀杀了我……可是,可是我又想再见你一面。不然,死都不甘心。”

魏九峰声音颤动:“那你回来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凤老板涩然道:“你会相信么?”“我会!我一定会!”魏九峰痛心疾首:“凤儿,你太傻了,你这样就是真做了汉奸,你让我们俩都再回不了头了!”凤老板凄然摇了摇头:“我早就回不了头了。”她缓缓拉起了自己的裤脚,丑陋的烙印再次扎进魏九峰眼里。“就算我当时告诉了你……这样的女人,你还会要么?”魏九峰动也不动地看着,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猛地扑倒在她的怀里。凤老板抱住魏九峰的头:“别因为我难过了。我这辈子,到底是当了一回你的女人。”魏九峰嘶声嚎叫着:“可我疼啊……凤儿,我心里疼啊……”凤老板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嘴角微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你做你该做的。不要为难。”

“别死,你都别死,等我来,等我救你们,求求你们,都别死……”病床上的何平安紧皱双眉,神色痛苦地喃喃自语着。他猛地睁开眼睛,闯进眼底的只有四周一片空白。守在床前的陈花皮兴奋地站起来:“何头儿,谢天谢地,你可算是醒了!”何平安转动眼睛看向他,撑着胳膊要坐起来:“这是哪儿啊……我,我怎么了?”陈花皮忙伸手扶住他:“这是医院!怎么何头儿,你都不记得了?你被人给暗算了……幸亏魏县长救的你!”何平安淡淡地应答了一声,扭头看向了一边,猛地神色一变:“湘菱!”他仓促四顾,挣扎着翻身下床。

“何头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大夫说了你不能动……”何平安已不容分说一把推开陈花皮,踉踉跄跄奔出了病房。走廊里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和生病的难民,他跌跌撞撞地跑在人群中,逡巡找寻。“湘菱,湘菱!”他伸手抓住跟前一个女病人的肩膀,把她转过身来,赫然入目的却是一张陌生而惊怒的脸。“对不起,对不起!”他仓皇丢开那女人,又跌跌撞撞冲向前面,继续大声呼喊:“湘菱,沈湘菱!”隔着几十米的走廊前方,沈湘菱正被两名护士扶住缓缓往前走,忽然回过头来。“沈湘菱!”她目光震动地看着何平安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身影,苍白的嘴唇张了张,甩开护士,大步向何平安的方向跑过去。一群围坐在走廊上的难民堵住了她的去路。她隔着难民,向何平安大喊:“我在这里!何平安,我在这儿!”何平安依然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寻找呼喊着,他神色怆然地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颓然靠在走廊墙壁上。几个护工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迎面走过来,白布下,一双女人苍白细致的手耷拉着,白布下露出一角熟悉的素色风衣。何平安目光一闪,慌忙扑到担架跟前,惊恐地看着白布单遮盖的脸。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还没碰到布单,又停住了。“不,不会的……她不会……”“何平安!”何平安蓦地转回头,沈湘菱就站在自己背后。沈湘菱低声地:“我在这儿,我没死。”何平安怔怔看着她,沈湘菱惊异地发现,何平安的脸上居然有泪水。何平安忽然站起身,上前一把将沈湘菱紧紧搂住。沈湘菱把脸靠在他肩头,眼泪也流了下来:“你放心,你别怕……我就在这儿,我没死。”何平安紧紧搂住她,不断地点头:“你在这里,你好好地跟我在一起……你没死!”沈湘菱从他紧得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抬起头,伸出手抚去他脸上的泪痕,含着泪笑了:“真傻……你真是傻。”

何平安注视着她,忽然收紧手臂,又把她搂进怀里:“是,我真傻!我傻到曾经想和你死在一起。可原来我们不能死,我不能看着你死!失去你的一瞬间太黑暗可怕了……无论如何,我都得想办法活下去,跟你一起好好活下去!”

魏九峰和凤老板并肩走在大街上,身后张局长和一群警察荷枪实弹地跟着。街上不多的行人,一个个侧目看着他们,指指戳戳。“这不是凤老板?她,她真是汉奸?”“看不出来呦……”凤老板一一看着经过的人,脸上却是少有的平静。“九峰,这么多年了,我都盼着挺胸抬头,在人前跟你走在一起,可没想到……”她转眼看了魏九峰一霎,苦涩笑了:“今天我到底跟你并肩走在一起了,我却依然抬不起头。”“凤儿!”魏九峰目光一痛,暗中握住了她的手。凤老板一怔,轻轻甩开了他的手:“叫人看见。我现在……可是汉奸。”魏九峰神色酸楚,微低了下头,迅即又一脸严峻看向了两边的行人:“好,现在不管那么多,当务之急,是马上找出那个潜伏在城里的奸细!”凤老板憔悴的目光逡巡在人群间:“不见了……真的不见了!”“你说什么?”“我说那个藤原,好像突然消失了。”凤老板停下脚步,望着魏九峰:“以前,他还离我几十步远,我就能感到他身上那股阴冷气,他钻进地缝我都能感觉到!可今天……真不见了,他好像早就不在棠德城里了一样!”“怎么会这样?”魏九峰一怔,猛地转头看向凤老板,不料一阵眩晕,他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去。“九峰!”

陈花皮扶着魏九峰走进办公室,在椅子上缓缓坐下。魏九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凤老板熟门熟路地在桌前的抽屉里翻出药瓶,打开一看,已经空了。“糟糕!药吃完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再补上?”凤老板埋怨一声,把药瓶塞给陈花皮:

“陈警官,劳烦您跑一趟,聚福楼我屋里梳妆台的抽屉里还有点药,就跟这个一样的瓶子。”陈花皮拿着药瓶,为难地看了眼魏九峰,没动。凤老板张开口才要催,又闭上了。魏九峰微微睁开眼,冲陈花皮摆摆手:“去吧,劳烦你了。”“不是,县长……”陈花皮为难地瞥了眼凤老板,“我……我不放心。”“放心去吧。我在这里,她跑不了。”陈花皮看看凤老板,又看看魏九峰,咬牙一跺脚:“县长呀,我是怕她害你!”魏九峰笑了笑:“她不会的,我相信她不会。”凤老板的肩头颤了一下。陈花皮“哎”地应了一声,拿着药瓶匆匆走了出去。凤老板倒了一杯热茶,低着头捧给魏九峰:“先喝点热水,等会儿吃了药,就睡一会。”魏九峰接过茶杯,却没喝,面容凝重:“你刚才说他仿佛不在棠德城了……可整个县城早把守得水泄不通,他出不去呀。”凤老板不接他的话,只是在办公桌前忙碌收拾着:“以后记得,药快吃完了就叫人快点去医院开,你把药单子抄几份给手下的人,到时候他们就给你预备好了。”魏九峰端着杯子起来,望着墙角的挂钟出神:“酒楼、民居、学校、救济院……该搜的都搜了,还能去哪儿呢?他出不了城……”“你记住,以后再不能熬夜了,天大的事情,要往宽处想。你胃不好,别饥一顿饱一顿……”魏九峰忽然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摔:“我在跟你说抓奸细!”凤老板一惊,抬起头怔然望着他。魏九峰闭上眼,神色怆然:“凤儿,你不要这样……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难受。”“可是我不放心呀。”凤老板低下头凄然一笑:“我知道,我没有回头路了。”“那就帮我抓住那个日本奸细,能补救一分是一分。”凤老板摇摇头:“你是县长,你会杀了我的。你也应该杀了我。”

何平安剥了一个桔子递给沈湘菱:“吃吧。”

沈湘菱接过桔子,低着头笑了。

“我也要,我也要!”

沈学文坐在旁边一张病床上,张手要桔。

沈湘菱笑着把桔子递给弟弟:“给,小鬼头!”

“你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么?”沈湘菱问道。

何平安点点头:“一样,我也感染了。”

沈湘菱默了半晌:“我后悔了。”

“我不后悔。”何平安轻轻道:“这样,我反倒觉得很踏实了。”

隔了好半天,沈湘菱才低声问道:“我们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这个病毒的性质还没有确定。大概会有几天的潜伏期,短则三天,长则七天。这几天之内,病毒对人不会有任何影响,可一旦病发,就无药可救。”何平安瞥了一眼正在吃桔子的沈学文,压低了声音:“我们应该还都在潜伏期。老天还给了咱们这几天平安日子。”一边说着,他暗暗拉住沈湘菱的手。“小姐!”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沈湘菱一惊,转头正见藤原弥山冲了进来。“你怎么来这儿了?”“小姐,我也感染了病毒!你看。”藤原弥山痛哭流涕地撩起袖子。沈湘菱一惊:“你怎么也感染了!”“小姐,你别担心,能陪着小姐,我就是死也无憾了!”藤原弥山一边抬起袖子抹泪,“只是,只是小姐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只有下辈子来报了!”“姐!”沈学文惊恐地望着他身上溃烂的红斑,手里的桔子掉在地上。

“我不要你报恩,你也别再来打扰我们。”沈湘菱连忙捂住学文的眼睛:“你也有病,早点去休息吧!”藤原弥山迟疑着想留下,然而看着沈湘菱抗拒的神情,只得鞠了一躬,无奈地离开了病房。何平安不觉微皱了眉:“刚才那个,是什么人?”沈湘菱的神情毫不介意:“是我救的一个落难的人。放心吧,他很可靠。”何平安没再说话,然而紧皱的眉头却并未松开。稍一沉吟,他看向了沈湘菱:“既然是你救的人,我们也应该去看看他。走吧,我们去看看。”“你怀疑他?”“说不准,就是去看看。”何平安说着,向沈湘菱伸出了手。沈湘菱目光一亮,不自由主地伸手抓住了。“学文,你在这儿乖乖的,姐姐等下就回来!”两人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没有第二个病人。藤原弥山终于露出满脸得意,头枕手臂靠在床头。房门外传来一阵轻促的脚步声,他慌忙躺倒身子,装出病态。门被打开了,沈湘菱拉着何平安走了进来。“我们来看看你。”沈湘菱顿了顿,又说:“我刚才话重了……学文在,我担心他会害怕。”藤原弥山假装虚弱地支起身子,脸上又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小姐,你对我太好了,这叫我怎么报答你啊!”“别这么说,只要你好起来,比什么都好!”趁着沈湘菱和他说话的当口,何平安转头四下看了看房间。藤原弥山冷眼看着何平安的举动,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提高了警惕。何平安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了水壶:“别尽说话了,来,喝点水。”藤原弥山忙道:“何警官,哪能麻烦您呢!我不渴,我真不渴。”“没事儿。”何平安不容他拒绝,顺手抓起柜子上的杯子,双手往前一送。只听“呀”的一声,何平安愣在原地,手里的水壶不知怎的打翻在床,藤原弥山则满身都是水。“你看我,总是笨手笨脚的!把你一身都打湿了。”何平安一边慌忙道歉,一边去扯他衣服,“快,快,我帮你换下来吧。”“没关系,没关系!何大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真没事儿。”藤原弥山眼底闪过一丝愤忿,脸上却迅即一副谦卑和憨厚的表情。“不行啊,我帮你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吧,可千万别着凉了!”何平安不由分说,抓着藤原弥山的衣服就要帮他脱下来。“别!”

藤原弥山一把按住何平安的手。何平安一怔。藤原弥山却一脸局促看了看沈湘菱:“不瞒大小姐,我没有多余的衣服,平时都是晚上洗了白天穿。这……小姐,你们先过去吧,我,我等下脱了衣服就躺床上,等衣服干了,再穿上。”沈湘菱看了何平安一眼,又把眼光看向藤原弥山:“那,好吧,真是好心办坏事,把你衣服弄湿了。”“看您说的!反正,我也正想睡会儿,没事儿。”“那我们走了。”沈湘菱拉着何平安,满怀抱歉地走出了病房。藤原弥山一等两人离开,慌忙走到门边,迅速关上门,放下了锁扣。站在病房中,藤原弥山一脸阴冷:“这个何平安!”

夜深了。走廊里空无一人。

何平安悄悄地从病房里溜了出来,四下看看,悄悄走向了藤原弥山的病房。

病房的透气窗一片漆黑。

何平安在藤原弥山的病房前站定,面朝着走廊反手开门。

门锁住了。

何平安一惊,转过身,又加大力度扭动门锁,门从里面反锁着。

猛然,一只小手轻轻地拍了他一下。何平安一惊,慌忙停下扭锁的手。迅即转身的同时,手底挟着一股劲风已袭向来者面门。掌风扑空。何平安面前并没有人。一只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何平安。何平安这才看到站在面前的沈学文。沈学文竖起一根中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一招手,带着何平安蹑手蹑脚往前走了两步。走过几个病房,沈学文看了看走廊两边,压低声音:“何大哥,你是不是怀疑那个下人?”何平安点点头。沈学文笑了:“那我帮你。”何平安看着沈学文,有些不能确定。沈学文低声道:“你让我踩在你肩膀上,我爬透气窗给你开门!”何平安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沈学文:“好小子!来!”何平安看了看走廊两边,蹲下身子让沈学文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点。”

病房的门打开了。沈学文从门里钻了出来。何平安看了看走廊两边,伸手摸摸他的头:“好样的!”何平安闪身进屋,又轻轻关上了门。藤原弥山面朝里躺在床上,眼睛微闭着,平和的鼾声,似乎已经睡熟。他轻手轻脚走到藤原弥山病床前,定了定,轻轻地揭开了被子。大片大片的红斑,一两处溃烂的皮肤,何平安看着藤原弥山的背,愣住了。少顷才轻轻地放下被子,又一步一步退出了房间。门轻轻地关上了。黑夜里,藤原弥山突然弹身坐了起来,他的眼里露出可怕的凶光。

魏九峰双眼微闭躺在病床上,张局长站在一边。陈军医站在床前,正在为他仔细检查。张局长:“魏县长怎么样,是不是感染了病毒?”“没有,他是操劳过度,肺部出血。”陈军医按住了要坐起来的魏九峰:“魏县长,你必须休息,不然你会把自己活活累死。”魏九峰转过头,两眼直盯盯看着张局长:“凤老板你要怎么判?”张局长低下头:“县长,你就别操心这个了……”魏九峰摇摇晃晃地要下床:“你不说,那我去……”陈军医上前阻止:“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不许你……”魏九峰一把推开了他们:“事关前线抗战!”陈军医顿时停了口。魏九峰晃晃荡荡地走了出去。

一张盖着县政府大印的“判决书”递到余鹏程面前。“人犯焦鸣凤,女,35岁,因犯战时强通敌罪,判处枪决,立即执行!”余鹏程抬起头,几分惊异地看着对面的魏九峰:“魏老兄!你这是……何苦?”魏九峰微仰着那张愈发消瘦的脸庞:发丝斑白,紧皱的双眉,满布血丝的双眼。“我知道,余师长在等这个。除了我,他们都不能写。”余鹏程接过判决书,快速地打开:“枪决焦鸣凤!你要杀凤老板,替我的人,压下今天的事?”魏九峰布满血丝的双眼忧愁的望着前方:“今天的事,不怪你的人。怪我……我没当好这个县长。”余鹏程放下判决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看过审讯记录,凤老板是被日本人硬逼的,情有可原,可以不执行死刑的。”

魏九峰摇了摇头:“但是罪无可恕。投放病毒、粮仓起火,让虎贲弟兄们受苦挨饿的,就是这个通敌的奸细。战士们为了镇守棠德,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把命都压给了这座空城,可到头来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既然人已经落网,就应该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师长,兄弟们的心,不能再伤着了!”他把判决书再次推到余鹏程跟前:“杀她一个,就是救回整个棠德。我已经签名了,师长,签发吧。”“好,我签。”余鹏程深深看了他一眼,掏出钢笔,在判决书上签字。魏九峰痛苦地闭上眼睛。余鹏程继续在判决书上写着什么:“通敌的奸细要杀,违反军纪的也要杀,那些闹事的士兵,跟焦鸣凤一起处决!”魏九峰睁开了眼睛:“师长!那是守城士兵……”余鹏程大笔一挥,将判决书递给魏九峰:“这是虎贲铁团的选择!”

斜阳刑场,衰草连天,八个虎贲士兵站在苍天衰草之间。余鹏程带上军帽,扶正帽檐,昂首挺胸地走到八名战士面前,犀利地审视着。士兵们憔悴的脸,每一张脸上都带着伤痕。余鹏程在一个战士面前站住:“告诉我,你是谁?”战士大声回答:“报告师座,我是虎贲铁团的军人!”余鹏程点点头,又走到另一名战士面前:“做虎贲的军人,你自豪吗?”“身为虎贲一员,是我终身的骄傲!”余鹏程再跨一步,对着第三名战士:“告诉我,什么是虎贲?”“不怕牺牲、奋勇杀敌,永不退缩!”余鹏程点点头,转身环视所有人:“‘虎贲’一词,是历代英勇无敌之军的最高称号。这是荣誉,也是责任,更是压在我和你们头上的一座高山!而今天,你们聚众斗殴,争抢口粮,开枪伤人。我杀你们,服不服!”战士们纷纷低下头。余鹏程双目通红,凝视八位战士。士兵们泪流满面,却站姿英挺:“甘愿领死!”余鹏程咬着牙,含泪点头:“安心上路。下辈子,还来做我的兵。”他蓦地转过身,望着魏九峰:“准备执行枪决。”魏九峰默默点头。铁链拖地声从身后传来。魏九峰缓缓转身望去。凤老板一脸平静的微笑,冲着他缓缓颔首:“病好点儿没有?”魏九峰慢慢走上前,眼眶含泪,心碎地望着凤老板。凌乱的头发,消瘦的脸颊,干涩的唇沾着点点血迹。他轻轻伸出手,犹豫着想拭去凤老板唇角的血迹,可最终还是忍住,只能愧疚的望着她。凤老板含泪凝望着他,却面带笑容:“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怪你,怪只怪,我贪生怕死,被日本人逼成了汉奸。是我咎由自取。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吃饭,小心你的胃,别太亏了自己的身子。”魏九峰凄然一笑,低下头凑在她耳边:“我有一刹那,真的想不顾一切救你,不要做什么忠臣,不要当什么县长,带着你远走高飞。可我……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凤老板也笑了:“我就是爱你这个做不到,你要是做到了,就不是我心里那个顶天立地的魏九峰了。你做得好!记着,你杀我,不是你欠我,而是我欠你,我让你蒙羞!”魏九峰眼中含泪:“你……你已经很好了,你很好,换了是我……”“魏县长,到时候了。”余鹏程缓缓走到他身边。魏九峰含泪点头。士兵上前来押凤老板。“等等!”魏九峰取出一个手帕,轻轻蒙住凤老板的眼睛:“凤儿,你别怕,不看,就不怕了。”凤老板颤抖着点点头。魏九峰缓缓退开了。士兵推走凤老板,把她跟要枪决的士兵押在了一排。余鹏程一声令下:“举枪!”士兵都举起枪来。凤老板忽然一声大喝:“魏九峰!”余鹏程一挥手,士兵停下来。凤老板大声喊道:“你要跟日本人斗下去,你要顶着棠德天,护着老百姓的命,你要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爱的男人是大英雄!”“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魏九峰嘴唇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说不下去。凤老板一笑:“还有,别想我……”枪响!凤老板中枪倒地!一个个士兵倒地!“天杀的日本鬼子!”魏九峰仰起头一声痛吼,突然栽倒!

沙发上的魏九峰剧烈地咳嗽着,陈军医站在他跟前,正在细心诊视着。一杯热腾腾的清茶放到他的面前,余鹏程在他身边坐下。“魏兄,大战在即,千斤的担子都压在你肩上,千万保重身体。”余鹏程拍了拍魏九峰的肩膀,沉叹一声:“节哀吧。”魏九峰忍着咳嗽,点点头:“我没事。”陈军医放下了听诊器:“虽然魏县长的咳嗽是旧症,不过稍后还是应该去趟医院,做下详细检查更稳妥。”魏九峰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余鹏程劝道:“毕竟是非常时期,小心为妙,魏兄还是去吧。”

魏九峰转过头看着余鹏程,眼中布满血丝:“我现在不能去医院,不能让市民们看见,他们的县长病了。”余鹏程沉重地叹了口气:“也罢,形势逼人啊!现在棠德城内的局势如此严峻,无论是病毒,还是粮食紧缺,任何一样对镇守棠德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必须尽快想法解决。”“粮食的事,你放心,我可以保证,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虎贲的弟兄们少吃上一顿饭。”余鹏程点点头:“有魏县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陈军医上前一步:“两位首长,病毒的事,我也有重要情况要汇报!”余鹏程和魏九峰都向前微倾,专注地望着她。“桃源县的医院,应该有配置疫苗所需要的药品,而且那里的马医生是我的老师,相信应该有办法。”余鹏程立刻站了起来,在军事地图上搜索,手指一处问道:“是不是这家医院?”“是这里。”魏九峰居然蓦地站了起来:“那立刻派人去啊!我亲自去!”余鹏程刚刚兴奋的面容又暗淡下来:“那里已经被日军占领了。”魏九峰一下呆住了。“现在那里是一家日军医院,我们根本无法进去,更不用说找到那位马医生,再配置疫苗,然后再通过鬼子的封锁运出来。”余鹏程苦闷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任务,没有人可以完成!”

一缕阳光照在沈湘菱紧闭的双眼上。她皱皱眉头,张开眼睛。眼前,一个人站在光影里,对着她微笑。沈湘菱撑着胳膊坐起来:“嗳,你又跑过来了?”“就算是我病了,几个护士也还拦不住我。”何平安一笑,伸手捏了下沈湘菱的鼻尖:

“刚才做什么梦了?脸上又像要哭,又像要笑。”沈湘菱微笑着躲开他的手:“我梦见你……”“梦见我什么?”沈湘菱没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地望着何平安,目光渐渐凄然起来:“你,恨不恨我?”何平安一怔,爽然一笑:“又说傻话了。我为什么要恨你。”沈湘菱低声道:“是我……是我传染给你……我害了你。”“是你让我跟你一起死。”何平安望着沈湘菱,目光坚定:“我之前,有过很多同生共死的朋友。他们死了,我却活了下来。我再也不敢说跟谁同生共死了,每次都是我活下来。”他说着在床边坐下,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说实话,我不止一次想过给自己一枪。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懦弱。现在好了,同生共死,不会变了。”沈湘菱望着何平安,竟也笑了出来。门忽然开了,陈军医戴着口罩走了进来。

“何平安,护士说你又不见了。我想都不用想,你肯定又跑这里来了。”

何平安笑着敬了个礼:“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我保证,下次还是会过来。”

陈军医被气笑了:“你倒是真乐观,这对病情有帮助。”

何平安看了眼沈湘菱:“现在是我这辈子最轻松最高兴的时候,当然乐观。”

“那好,你就在这待着吧,我也不赶你了。”陈军医拿出两根体温表递给他。

何平安把一支体温计在自己手里搓了搓,才递给沈湘菱:“小心,凉。”

沈湘菱不好意思地看了陈军医一眼,陈军医的目光中却满是惋惜。

“可惜,只差一点,就能找到救你们的办法。”

何平安一愣:“什么办法?”

陈军医摇摇头:“别问了,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说说看。”

陈军医无奈地看着他们,叹了一口气:“因为战争。”

何平安还要询问,陈军医已经转过身。

“你们安心休养,放心吧,我们在全力以赴研制疫苗,总会找到办法的。”

她说着,轻轻走出病房。

何平安望着她的背影,一时出神。

沈湘菱担忧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何平安恍然回过神,拿起手里的体温计:“糟糕!这支体温计是坏的,我再找她换一支!”他拍拍沈湘菱的手,大步跑了出去。

“陈医生,陈医生!”陈医生转回身,何平安追了上来。“陈医生,你刚才话说了一半。你得告诉我,到底有什么理论上的办法能救人,又为什么不行?”陈军医皱起眉头:“何平安,你现在是个病人!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配合医生治疗,那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就因为我是个被感染的病人,我才更要知道怎么才能救人,才能得救!”何平安固执地看着她。

陈军医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就告诉你。桃源的医院囤积了足够的药品,而且我的老师也在那里,他应该对这种病毒的治疗有把握,可以配置出疫苗。可是,那里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

何平安紧紧捏着体温计,皱眉凝思:“桃源,桃源……”

“所以我说,不可能的。”

何平安的眼睛忽然亮了:“可不可能,你总得让我试试!”

陈军医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忽然越过何平安的肩头,定住了。何平安回头一看,沈湘菱正站在身后的走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陈军医默默地走了。沈湘菱慢慢走过来,凝视着何平安:“你又要去做什么?”何平安沉默了一下:“去找活路。去找救你和学文,还有所有人的办法。”“不要去!”沈湘菱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攥着:“我不要你去!你刚才不是说过么,现在是你一辈子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我也是一样。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每天在一起,每天一睁开眼看着对方……我放下仇恨,放下一切,就为了要跟你享受这段有限的幸福。我不管这种日子能有多久,哪怕只有一天,我们也要好好抓住它,一分一秒都不要放过。”

何平安深深望着沈湘菱,没有说话。“陪着我,不要去盲目冒险,好么?”“我不是去盲目冒险,而是为了你,为了学文去拼一把,拼一条活路!”“可是就凭陈医生一句话,谁能保证把握有多大?万一是白白送死呢?”何平安再度沉默了。沈湘菱哀求地看着他。何平安抽出手,抚了抚她的脸:“哪怕有一分可能,我也得去。湘菱,就因为我们现在在一起太好,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所以我要你活下去,我要你跟学文、跟这里的所有人都好好活下去!”他说完,转身要走。沈湘菱猛地扑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两条手臂勒住他的腰:“你不能去!我不许你去!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比我活得更久么?”何平安闭上眼睛,满脸痛苦不舍的表情:“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我舍不得。”何平安克制着,硬掰开沈湘菱的手,大步跑了出去。

何平安在走廊上狂奔,一路推开所有人,径直冲进了走廊尽头的播音室。很快,走廊的扩音器中传来了他的声音:“乡亲们,所有中了鬼子病毒的乡亲们,我是何平安!”走廊里零落的病人怔然抬头,望着墙上的扩音器。病房里的病人也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靠在墙上,坐在地上,看着墙上的扩音器。沈湘菱还站在远处,呆呆望着那只扩音器。陈军医快步走过来:“他要干什么?”沈湘菱喃喃道:“他要找活路,他想救我,想要自己死了,然后救我。”陈军医不解地看着沈湘菱:“你说什么?”扩音器里,何平安的声音继续响着:“我是何平安,我要求见余鹏程和魏九峰!我愿意去执行不可能的任务,我愿意冒险!只要成功了,医院里,所有人都能活下去。大家听见了么,只要愿意冒险,就有活命的办法!大家跟我一起喊,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活下去!”

医院里,到处传来病人的喊声:“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活下去!”求生的呼喊震动着整个医院。陈军医呆住了。喊声中,沈湘菱脸色煞白,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什么同生共死……何平安!你是个混蛋,大骗子!”沈湘菱愤怒的声音被众人的喊声湮灭了,她快步向着何平安声音的方向走去。陈医生慌忙上前,紧紧抱住她。“他又骗了我!他是个骗子……”沈湘菱伤心地痛哭着,渐渐软倒在陈军医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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