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從故紙堆中拾來的一些前人牙慧,其中對於人倫的交代有著一些別樣的認識——“夫妻是前世的冤家,不是冤家不聚首;子女是前世的債主,不是債主不討債。”何嘗不是如此,一切宿世的因緣成就了彼此的人倫血親。
說到子女與父母討債的調侃,未必不是大多的現實;不然幾十年間“啃老”一詞的風靡何從考究。從來更有意思的是一種相互的“成就”。
記得曾經聽聞的一樁公案,說是一座島上有老鼠與蛇兩種動物。每當夏天蛇總是以老鼠飽餐自給,可到了冬天老鼠便開始用冬眠僵化的蛇來果腹自救。時人便說到是蛇鼠互殘,佛家卻言其實是相互成就,相互維持使其生生不息。
先姑且不去論子女是來討債,還是來報恩——千種因緣千種相。
還是說那相互成就的意思。歷史上真的人吃人是有肇始可考的,張蔭麟先生在《中國史綱》裏說墨子的章節中提到“他覺得大部分所謂禮義,較之從前輆沐(在越東,大約今浙江濱海一帶)國人把初生的長子支解而食以求“宜弟“;及以新孀的祖母為接近不得的“鬼妻“而拋去不養(由此到想起深澤七郎的《楢山節考》,以及敦煌經變之中的活老入墓)之類習俗,實在是五十步之笑百走。”
由此可見今天的“啃”,與昔日的“吃”如何沒有淵源?
總的來說都是為了延續,可是這種延續何嘗不是違背了某種計定了的人倫規範。
但從自然的角度去看待,一切其實就是如此的簡單;個體與種族的延續存在著妥協與競爭。
這種說法的存在,祗有放在歷史的延續中才可以成立;對於現實的人倫社會,這無過於是一種直接的挑釁。
關於挑釁的認識,向來有著許多人是喜歡去打破常規的;這種挑釁使其終將毀譽參半的面對歷史認同。
達爾文對於人類進化的發現與認識,摧毀了自己早已建立的基督教的人倫觀念;從而挑戰了這個當社會的價值底線。某種程度上是破壞了已有的和諧與淳樸,可對於這一切他的幸運遠勝於哥白尼的淒慘。
當我們不能選擇我們的出生時,我們順應的來到了這個世界。
雖然這是一場數以萬計的耗精損血的戰鬥,可是他的意義卻不祗是殺戮,而應該是一場浩劫之後的重生。
雖然“祂”依舊沒有選擇,可是祂存在的形態,卻遷就於你宿世的業力。
佛法之平等觀,就在於祂把一切都平等以待,包括佛的存在。迦牟尼智慧無礙、圓通微妙,可是即使他早得先機,利用宿命通了知前世今生,他卻依舊無法去改變這一切的存在。無論這是神話還是事實,我十分喜愛他的邏輯,這在於他早以將自己融化。
我的融化也是如此的自然,沒有任何的奇異景象;所有的祗是一切期待之後的如期降臨。
對於早在這個世界的人,可能是懷著一種十分的期待;然而對於我,一切才是懵懂初現的開始。
在我所出生的那個年代,頭一個孩子的命運是值得慶倖可喜的;因為你不大會被無情的“拒簽”,以至胎死腹中。對於如此的幸運,我不知道是不是應當心存感激、亦或臨表涕零。
可是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當年“9。11”的現實——聽說去美國的簽證是十分困難得到的——可是有幸得到的人,乘上了撞向世貿大廈的飛機,那又是如何的幸與不幸?
很早的老子就總結了“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照著葫蘆畫瓢,我們沒有任何值得道彩高呼的地方。對於這個時代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他的存在祗是歷史進程中的必然過程。但對於這一切,我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弄明白的。
一向的我們總被灌輸著幸福與陽光的美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生機勃勃。我們是如此的生逢時節,沐浴著新時代的春風浸泡在蜜罐裏長成。
其實呢——當我們用計量經濟學的方式去觀察,才知道人的眼光,總是喜歡停留與注視在可望而不可及的現實。
這也是一種生存之道的滿足。
其實我們的時代對比歷史的資料,實在稱不上是可以舉鼎的盛世。
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新出生的嬰兒,家人總要對他的未來做一些推算與計劃。最起碼要給他一個合適的名字,這便是所謂的名分。這其中的學問更是十分值得推敲的,數千年來它形成了自成體系,還衍生了許多的派別;維持了億兆中國人的命術傳統。
可以記得的是我大蓋出生在亥時,命書上說對於男孩子,到是十分有利的一個字——“硬”。其他的四柱排列,對於“我”這個虛構的現實人物,也就沒有如此的重要了。
唯一可以再多透露的,就是命中有“華蓋”。據說魯迅就是個命格裏顯現“華蓋”的小傢夥。根究他的生辰,自然是逃不了文藝的安生立命。可是就命書所記載的個中——還有孤獨終了的玄機。因為若是應時在運,其中大半都是僧人道士之流。
天曉得,管它三七二十一;早就定了的還去閑看什麼,一切終是蓋了棺才可以且做定論的。
本來是想談談生的,卻又不知不覺的說到了死。之所以如此,是孔老夫子早就交代了的“不知生安知死”;反過來可以論證,無死不足以言生。
逢了大好的日子,老是說些生啊、死啊的不吉利。
“子不語者,怪、力、亂、神是也”。
作個平凡的新生兒,其實沒有如此多的思想。祗是生得太黑,又是滿腦袋的皺紋顯得到不是十分耐看。
初為人子的幸福是雙重的衡量——關於世間與其他,你要學會接受。因為所有生疏的面孔與行為,都將成為你在這個陌生世界存在下去的條件。
對於自己的看法——你不可以執著任性的對待自己的肉體存在。
你要學會與他和平的相處——永遠的祗是對他好,不離不棄廝守終生。
雖然這個“臭皮囊”是向著腐朽去,暫時借居的所在。
但無所住處的安命皈依,註定了這是你一輩子要絕對信守的諾言,因為他似乎關係了的你世間命運沉浮。
直到你將你的思想,遷移到另一個可以寄託的物質集合內。你所有的代言都將以他,為終生的廣告形象;雖然他的衰老,可能遠遠超過你對於他的認識。
但在這個世間,你所有的行動都必須依賴於他的存在。祗有在你瞭解到藏傳佛教的某種所謂“破瓦(phowa)法”,你才可能有意識的去尋找你靈魂的真實存在。
這本身似乎就奠定了不可調和的矛盾。當你可以把它作為笑料細加品味時,其實你就已經在試著與“自我”,進行一場真正的持久談判了。
猶太教的認識,父母生育了他的兒女這是一種歷程。可是對於兒女,他們生來是自由的、是值得尊重的、是獨立的存在。
這可能就是對於生命意識存在的根本認同——我不是個信奉上帝的人。
可是我出生的地方,是一個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時間的臨江小城,要去瞭解它的歷史首先要從我的歷史開始。
當我的歷史從割斷臍帶開始,我就註定生活在了一個有“神”的世界。
對於黑夜,我的認識遠遠超過了白天。因為我出生在深夜的更替時分,我的哭叫無疑是黑夜裏值得期待的成就。
你要知道在這偏安一隅的臨江小城,一切的存在都有著一種形成已久的必然秩序。
除卻了深夜停靠碼頭的輪船發出的汽笛聲,在這個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中國的臨江小城是沒有任何值得明確記憶的夜生活的。
雖然新時代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存在了四、五年,但深夜的睡眠中,又有多少人可以夢想到自己這以後二、三十年間的變化呢?
如同我的存在,也就是為一個當下年輕的傳統中國家庭,增添了新的續命香火而已;但對於這個家庭來說,是件值得慶倖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帶把兒的男孩。
他可能是對於這個姓氏家族的傳承,負有承擔的必然單一人選。
先不去說以後的發展會有如何的前程,但對於現實的當時人,這實在是一個值得深夜不睡為之準備的利好消息。對於所有等待在外的人,我必然是值得傳閱學習的新鮮物件。
其實不奇怪的,對於新生事物,人們總有著不同的期待,需要實踐與發現。
況且醜媳婦都終究要見公婆,對於我這麼個形態未成的小東西,亦或還是可以得到許多忠實的追隨者的。
這年的九月依然是農曆的八月之中,雖然已將近下旬的時分,其實農曆的八月才剛剛抽出頭;潤七月將牛郎織女的相會好好的演了個第二幕。
怎一個多情的老天?還知道做些數字的遊戲,來戲弄這天下的有情人。卻弄濕了好一片萬裡晴空,叫無數人心煩意亂的奔波泥濘。
此時此地這種好似“梅雨”天的狀態,是習以為常的回頭客,它也造就了這個地方人性格中的胡思亂想。
也就是因為這些因緣的契合,我開始融入這個看來不是很值得討厭的陌生世界。
生活的日曆從這一天算起,人生真的是白駒過隙;不到一個時辰的光景,我已經跨入了新的一天。
對於昨天雖然它短暫,卻依舊不可拋棄;因為他將是你墓誌銘上開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