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爱管闲事的鞋匠,他身材瘦小,天天找人麻烦,一刻也不能闲着。
他的脸色发白,长满了小疙瘩,深黑的眉毛下面长着一双快眯成一条线的小眼,总是不停地眨着。高高的酒糟鼻还带着钩,一张四方的大嘴不停地颤动。在他看来,世上发生的一切事没有他不清楚的,他总觉得自己办的事都对。
每天,当他走在大马路上的时候,两只胳膊总要前后不停地晃来晃去。记着有一回,他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一不注意,把一位姑娘手中拎着的水桶撞翻在地,就这样,桶里的水也溅到了自己身上。
他一面擦拭身上的水,一面冲姑娘喊道:“你没长眼呀?会不会走路?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这个人原先是做鞋的鞋匠,在做活的时候,他经常拉缝鞋的绳子,那时非常用力,要是哪个人影响他做活,靠着他特别近,那么,这个人肯定会被他揍一顿的。给他干活的人,没有一个能呆上一个月的,因为,无论谁的活,他都可以挑出点毛病来。一会儿说你的针脚没做齐,一会儿说你做出来的鞋不一般宽,有时还说你做的鞋前脚跟比后脚跟矮了半截。就这样,他总认为别人的活做得不好。
于是,他把徒弟们都叫来,对他们说:“看好了,瞧我是怎么把皮子砸软的,学着点儿。”接着,他便动手干了起来。
在他看来,所有的人都不是那么地勤快。但是他也总爱闲着没事找事。每次他的老婆要是起得很早的话,便会到厨房里烧火煮汤。一闻到烟味儿,老鞋匠就钻进厨房,大声地骂自己的妻子。
他会经常说:“你怎么改不了这个臭毛病,万一你把房子点着了怎么办,看你烧的火就连一头肥猎也能被你烧焦了。再说,你烧的木柴也是用钱买来的,太浪费了。”
有时候,家里的女仆们拎着桶洗衣时,谈起自己的家常来,他一看见就会冲她们大叫:“像你们这样的臭婆娘,只会暗地里说人坏话,不知道仔细地干活。看你们手里的肥皂,用得多浪费!一个个懒散的样子,不觉得丢人呀。快好好地干活,把衣服洗干净。”话还没说完,便走到洗衣桶前,一脚把它踢翻在地,水洒得满地都是。还记得有一次,一户人家用红砂和水泥建了一座瓦房,他路过人家,抬起头看了一下。
他大喊着:“你们会不会盖房子,这样的房子会塌的。谁教你们用红砂砌墙头的,住在这种房子里的人一定会生病的,还有,房子像这样下去总不能防潮。你再看那墙缝,怎么能夹放石子呢,真是莫名奇妙,早晚有一天,你们这儿非出人命不可。”
游手好闲的鞋匠看不下去,只好又坐在椅子上做起鞋来,但是,他又一次站起身,冲着他们喊:
“你看我还得亲自下手,好好地教教这群人。”
于是,他先找到木匠,骂了他几句:
“有你这样干活的吗?看你裁下来的木头一点都不直,怎么不照着墨线裁呢?像你这样,不知哪一天榫头就会脱出来的。”
说着,他便一把抢过来木匠手中的大斧,准备教他裁木头。突然,门外跑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装满了胶料,他就放下手里的活,又跑到马车跟前。
他又开始唠叨着说:“你真是一个凶残的家伙,你竟然让这样一匹瘦小的马驹拉这么多的货物,你简直太残忍了,多么可怜的小马呀!”
马车夫没有跟他讲一句话,鞋匠见他没理会他,便没趣地走回工场。他气得满脸发红,又接着干起活来,这时,他的一个徒弟把一只鞋子交给了他。他看到鞋子,生气地对徒弟大叫:“你给我做的是什么鞋?它怎么变成了这样子,还能卖出去吗?鞋底都快被你切坏了。看好了,跟我学着点,想做好鞋,你必须照我的话去做。”
徒弟很不高兴地对他说:“师傅,你说的话,我字字听得很清楚,但是这只鞋的鞋底并不是我做的,这是我刚从桌子上捡起来的,你刚才去看马车,一下子把鞋扔到了地上。如果你说的没错的话,你的手艺也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呀。”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鞋匠睡得很香,他在梦里梦见自己飞到了天国。在天国的门外,他用力敲响了大门,冲着大门说道:
“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了,大门上没有扣环,这让进入天国的人怎样敲门,难道用手敲呀。”
时间不长,天国的圣徒彼得打开了大门,他探出脑袋向门外张望,看看这个贸然闯入天国的人到底是谁。圣徒彼得看到鞋匠,笑着说:“噢!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下界做鞋吗?好了,你可以进入天国,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你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不要去指责它们,挑它们的毛病,要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天国。”
鞋匠说:“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你们这儿的规矩我也清楚,这么美的地方,到处都是十全十美的东西,我哪还敢挑毛病呀。”不一会儿,他走进天国大厅,在这里,他四处游逛,东看看,西瞧瞧的,对所有东西都感到非常地稀奇。
他正走着,忽然看到两位圣徒肩上扛着一根木梁,而且木梁还是被横着扛的。鞋匠心想:“他们怎么能干出这样愚蠢的事?既然扛木梁,不管是竖着抬,还是倒着抬,不都是一样的吗?嗯!这样也好,反正也没碰到别人。”
后来,他又走到圣徒们洒水的地方,只见有两个圣徒正在用水桶捞水,接着,他们用带有许多小孔的水桶向人间洒水,目的是为人间下雨。
他忍不住说了几句:“真是些愚蠢的家伙,应该遭雷劈……。”话还没说完,他立刻想起天国的规矩,这时,他又一想:“没准,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寻找乐趣,可见,天国也有懒人的。”他继续向天国深处走去,发现了一辆被陷在泥坑里的马车。于是,他又走到马车前,对车夫说:
“你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你装货怎么那么不仔细?”
车夫转过头对他说:“没什么,这不,我把车子推上来了,虽然车子这么重,但是,我知道,那些圣徒一定会来帮助我拉车的。”说完,从天的另一头飞来两个圣徒,他们把两匹神马套在车前。
鞋匠心想:“嗯,有马拉车是不用费力气,但是,如果有四匹马拉车,那就更省劲了。”忽然,又从天的另一头飞来一个圣徒,他也带来了两匹神马,也把它们套在车子的后面。这下,可把老鞋匠气坏了。他忍无可忍,想要骂那个圣徒,但又不敢开口。
气急败坏的老鞋匠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大叫道:“你们这几个愚蠢的家伙,从古至今,也没有人像你们这样,把马套在马车两边的呀,你们可真是不自量力,自以为是!”
他挑着别人的毛病总是想说个不停,但是天国的圣徒彼得听到他的责骂后,立刻飞了过来,先是教训了他一番,随后便把老鞋匠扔出天国的大门。老鞋匠毫无还手的能力,只好下到人世间,突然,在他转身向天国张望的时候,那四匹神马打开身上的翅膀像大鸟一样飞了起来,装满货物的车子被抬了起来。气得老鞋匠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好像是灵魂脱壳似的。
他醒后对自己说:“哼!天国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看起来和人世间一样,都有懒人,都有狂妄自大的人。还好,天国的人不是太残忍,不会让瘦马拉货,但是,他们竟然会把马套在车子的两侧,难道不是做了一件蠢事吗?好了,我不能再睡觉了,不然,我也会变得懒惰的。家里屋子每天都得我亲自整理,他们哪能行呢?”
老鞋匠神气十足,对自己去过天国而能活着回家,感到非常地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