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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隆隆的马蹄声从背后以排山倒海之势传来,凯拉惊险地侧身一闪,险些被马车的轮子碾压到,那是一辆疾驰而过的二轮马车。“让开点!小瘪三!”马夫粗暴地嚷嚷道。凯拉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心生一计打算教训教训他。刚才还在铺满鹅卵石的乡间小路上悠闲散步的凯拉,此时正以惊人的速度全力冲向马车,她如同弹簧般地腾空而起,竟然直接跳到了马背上。凯拉俯下身去对着马耳朵低语了几句,那马驹居然神奇地原地来了个急刹。坐在后面的马夫见此情形惊讶得结结巴巴地喊道:“你,你算老……老几?”

还没等他说完,马驹又再一次神奇地突然启动,它挣脱了缰绳和马具,雷霆万钧地载着凯拉冲了出去。没过多久,马夫和他那刺耳的尖叫声就远得听不到了。这是一匹墨如夜幕的黑骏马,凯拉让马驹逐渐减速至慢跑,她用膝盖轻轻地蹭着它,把它指引到一片草地后,凯拉潇洒地一跃而下,她把马身上的缰绳卸下,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脑袋。

马驹身上有着深深浅浅的各种新伤旧疤,凯拉脸色凝重地回想起刚才那个马夫是怎样用力地挥舞着马鞭虐待着这匹骏马。她皱着眉头,一边心疼地抚摸着马背,一边对着马耳朵说了几句马语,告诉它一路向西,奔向自由,不再为他人俘获。马儿仿佛听懂了她的意思,友好地用头蹭了蹭凯拉后,转身飞奔而去。马驹沿着山路狂奔了一段,仿佛通人性似地又转过身来,发出一声不舍的嘶叫,它正在和凯拉道别。凯拉一直目送着它,直到它淡出自己的视线。凯拉重新回到小路上,有时她觉得她与动物说话的神奇本领是一种魔法天赋——这是由她成为不朽者所带来的一种魔法力量,不过远在她成为一名不朽者之前,她就已经能够和动物沟通了。

当时她年方二八,对周遭的世界还懵懵懂懂,却已有了强烈的使命感。战争之神杀死了她的父母,寻求复仇已成为她人生的唯一目的。换了别人,同样也会为此深仇大恨而走上一条弑神的不归之路。

凯拉经历了各种磨难后终于报仇雪恨,但她却发现内心的复仇之怒与弑亲之恨早已吞噬了她,蒙蔽了她的双眼,她唯有不断发泄方能行走于世。战争之神是凯拉手上的第一条人命,随着神的死亡,凯拉灵魂的一部分也随之死亡,如同凤凰涅槃,她死去的灵魂在神的尸体上得以重生。

凯拉借此获得了部分神格,成为了一名不朽者,不朽者既不是凡人,也不是神,甚至也不是死亡骑士,她被凡人唾弃,被众神憎恨,甚至连因为被人类驱赶到地下世界而对人类有着深仇大恨的死亡骑士也不信任她。

俱往矣,凯拉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再回现实中,她开始观察眼前的景色。她已经离家乡很近了,眼前的山山水水看上去都那么的熟悉,200年过去了,可一切都还是原样,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现在已是晚春时节,泥土的气息仿佛使凯拉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的童年。

凯拉干脆停下脚步,静静地观赏着眼前的一切,东边是层层叠叠的山脉,小时候父亲经常和她说山里的童话故事,她小时候对这些故事嗤之以鼻,现在想来或许父亲是对的,或许山里真的藏着死亡骑士,或许她在去过切斯特后应该去山里走一遭。山脉后面则是白雪皑皑的雪山,她以前一直梦想能够登上一座雪山,年幼无知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相比她后来爬过的那些山峰的险恶,这些雪山简直如同豢养的宠物般温顺。

凯拉眺望着北方,竟看到远方有一个地方一股炊烟正袅袅升起,她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后,判断此刻还是清晨,这种时候会有谁在烧饭呢?等她走近一些后,她意识到这样的烟已经不是烧饭能制造得出的,这烟又黑又浓。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奇心驱使凯拉加快了前往切斯特的脚步。凯拉在离村子还有半里路的时候,竟走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旧时故乡的废墟,一瞬间她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忽然,她又想到了她的好友提姆和他的阿姨,当然,这些人早已不在人世。回到故乡总让凯拉回想起她的童年,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和当年的小女孩判若两人了。

凯拉摇了摇脑袋回过神来,穿行在早已烧成灰烬的废墟中,她努力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力量会造成如此惨烈的毁灭。凯拉走到第一堆废墟,她弯下腰捡起了一块碎片并仔细观察起来,碎片还有燃烧后的余温,如果仔细看的话,有些地方似乎还没有燃烧殆尽。

凯拉朝四周望去,试图确定自己的位置,她闭上双眼努力在脑海中挖掘当年村落的景象。

切斯特是在凯拉小时候逐渐繁荣起来的,这是生她养她的土地,它的总体格局从来没变过。因为一个村庄一旦没落了,另一个村庄就会原地崛起,所以总体变化不大,村庄新造的建筑一般都会建在村落的边缘。凯拉继续向切斯特走去,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废墟。

凯拉在此之前从没意识到整个村庄有多大,因为建筑林立,可如今满眼断壁颓垣,几乎夷为平地,从村庄的一端可以直接看到另一端。回想旧时那街坊邻里的热闹场景已一去不复返了。

地上有一个东西引起了凯拉的注意,她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枚硬币,全黑的外表下,一面印着一个骑士,反面则刻着“黑暗骑士”这几个字。凯拉皱了皱眉头,她把硬币抛向空中,单手接住后放入口袋。凯拉继续一边走,一边检查着地面,生怕漏过一些不寻常的线索。

不一会儿,她又发现了一枚同样的谜一般的硬币,同样她也把它收入囊中。凯拉继续往前走,她来到了看上去曾是一幢大宅的废墟面前,凯拉不禁感到迷惑,无论是她的童年,还是200年前她回来的那次,她都不记得曾有过这样庞大的建筑物,她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来这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建筑。当凯拉再次抬头时,她发现有一小群人正往她的方向走来,或许他们是这里的村民?带着疑问,凯拉也迎着他们走去。

那群人由一个中年女人领头,凯拉走近他们时问道:“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悲伤地看着那片废墟,转身对凯拉说:“你好!旅行者,恐怕我们已无力再招待你了,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简单,土匪来过了,他们抢走了能带走的一切,然后把剩下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们的目标是本地的领主们。”女人说完叹了一口气。

“这又是什么呢?”凯拉边问边拿出一枚那种黑色的硬币。

当女人和那群人看到黑色硬币时,眼中无不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是诅咒,”女人警告道。“这是黑暗骑士的标志!黑暗骑士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这一切的毁灭是他造成的!”

凯拉再一次仔细观察了那块硬币,看罢,她把硬币随手丢在了地上,对女人说“你是这儿的村长么?”

“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但我还是会尽一个村长应尽的义务。现在我们必须重新找到一片新的土地来重建家园,但我不知道哪儿能找到我们所需要的工具。”

凯拉想了想,拿出了她最后一袋银币和仅剩的一些金币,她把袋子递给了那女人后,转身话也不说就离开了。凯拉刚没走两步,女村长就冲了上来,眼中满是惊讶地说道:“我怎么能接受这个?”

“这笔钱就当是有一个人为了她童年时在这块土地上的快乐回忆,你也应该收下。”凯拉说完,不等村长回答,她就奔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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