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辄房。
“大人，晓曼小姐请求见您。”精灵在旋辄的侧书房门外小心翼翼地通报，旋辄大人不喜欢在阅读的时候有人打搅，这是仆人们的默契，谁要是不小心撞到枪口上可没有好果子吃。
旋辄惊讶地抬头，卷起古老的羊皮卷。她怎么来了？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大人，”曼调皮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了起来，“给不给进，倒是说句话啊！”
“哦，”旋辄忍不住一笑，“请进。”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门被精灵打开，曼笑容灿烂地随着精灵进了门，“大人。”她礼貌地致意。精灵把茶水轻放在桌子上，随即礼貌退下。
“凌小姐！”旋辄劈头就问，“你怎么擅自出来了？陛下知道了可不得了。”
“别那么叫我，怪不习惯的。”曼好奇地四处参观，她还没见过藏书那么多却那么整齐的书房，想殊玛的房子，书摆得到处都是，挺宽的空间总好象不够用一样，“你放心吧，陛下正生我气呢，说不定不在他面前晃才是为他着想。”
“我说小姐，你是怎么溜出来的？”旋辄却更加担心。
曼耸耸肩，“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办法，就像我打听到大人您的住处一样。您啊，就别问那么多啦。怎么说我大小也是个通灵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她依然灿烂地笑。
旋辄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那么，小姐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曼警惕地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把门关上。旋辄抱起双臂，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人，”曼煞有介事地把旋辄拉到桌子旁坐下，然后坐在他身边，“我想知道陛下和冰王殿下的事情。”除了旋辄她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以询问的。
旋辄一听脸色一沉，“这个，”还是不要乱说了，免得惹祸上身，他已经吃过亏了，“我不清楚，小姐还是问别人吧。”他避嫌地站起来，却被曼一把拉住重新跌坐回原处。
“大人，您不说可以，”曼不放开他的手，“那我可就喊非礼了啊。”她吸了一口气，装腔作势地准备大叫。
“哎，”旋辄赶紧捂住她的嘴，“我可不想晚节不保啊！”
曼得意地拿开他的手，随后严肃地望着他，“大人，我真的很想知道，求您告诉我吧。”
旋辄长长地吁了口气，“殿下，是陛下的亲弟弟。”往事历历在目，“从小，陛下就很疼他。陛下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圣神也很宠爱殿下，甚至，有时候对陛下爱搭不理，对殿下却呵护倍至。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圣花园修炼陛下的父亲每次来都特别指导殿下，对陛下，他也只是草草的说两句。陛下很努力，希望自己的父亲能为自己感到骄傲。但是，只有他的母亲把他放在心上。”
曼越听越觉得胸口发闷地疼，陛下童年瘦小的身影，就像亲眼见过一样在眼前略过。
“有一次，殿下病了。病得很严重，占卜师说殿下要住在宫殿的正东边才能保命。可是那个时候陛下才接任不久，圣神房一直都在那个方位，如果改变的话可能会对整个圣神殿的命运产生重大的影响。”
“但是陛下还是把房间让给了冰王殿下。”这就是她现在看到的结果。
旋辄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殿下就是不喜欢陛下，不管陛下对他多好。陛下从来就没有埋怨过殿下的任性，直到他们的母亲被殿下送走。”
“送走？”曼惊讶地看着旋辄。
“是啊，也就是十年前陛下的生日。殿下在庆祝会上说上任圣神的坟墓经过占卜师的卜算应该远离圣神殿，所以根据家规，夫人要陪同迁葬还有守孝。众大臣们都在场，陛下骑虎难下，只好答应。夫人被送走了以后，陛下灵力大减，这个时候延士神教又来侵犯，大延士趁机攻击陛下。所以……”
“可恶！”曼一拍桌子，站起身往外走。
“你干嘛去？”旋辄赶紧拉住她。
“这个当弟弟的也太任性了，我要教训教训他！”曼气得红了眼眶。
“你可千万别。”旋辄把她拽紧了，“其实，殿下也是为了陛下好。”
“什么？”什么叫也是为了陛下好，他那么受打击。
“当年，我亲耳听见了占卜师的预言，说陛下，”他放开了她的手，换了口气接着说，“会死。”曼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定定地看着旋辄。“如果夫人一直在陛下身边的话，陛下会死的。”
“您说什么？”曼不敢相信。
“其实，夫人一直鼓励陛下打败大延士。”他深深换了口气，“陛下，越来越激进。我想，如果不是夫人的离去对他打击太大而令他减弱了灵力，也许，和大延士拼死一战，陛下真的会没命。”
曼无力地坐了下来，弄来弄去，都是误会一场，“那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唉，我刚才都说了。殿下是真的不喜欢陛下，就算我说出实情，殿下肯定会否认。这样只会让两人误会更深。”
曼又站起来急着离开。
“你又干嘛？”旋辄这次没有拽她，只大声挽留。
“我突然觉得现在已经很晚了，”她抓了抓后脑勺，“再不回去陛下会更加生气的。”
旋辄不禁莞尔，“小姐，陛下，就拜托你了。”他不会看错，只有她才可以做到。
“恩！”曼郑重地点头，向旋辄躬身告退,“大人，谢谢你。”
圣神房。
煌烈烦躁地在房里踱来踱去，墙边的大钟钟摆一如既往地左右摆动着，花形大指针正在九字缓慢地向前挪动。精灵的声音忽然响起，他紧张地停下脚步，“你们赶紧把她给我带回来。”
“陛下，”双胞胎精灵善名，善易高兴地说，“小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稍后我们再把他们的谈话内容传给您，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马上把小姐带到您面前。”咯咯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煌烈换了口气，“谢谢你们了，让她自己回来吧。”如果她还在旋辄那里“闭门深谈”的话可就管不了她高不高兴被人盯着了。
那头又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那么我们现在就把他们的谈话内容传送给陛下。”
宫道上，曼左顾右盼地警惕前行。没想到溜出去那么顺利，守门的精灵竟然也没有为难她，让她自由出入，奇怪了，圣神殿的戒备决不可能那么低，一定要弄弄清楚怎么回事。说起来，今天好象特别累，从认识冰辰到刚刚和旋辄大人的交谈。事情似乎太多，根本就没有好好地整理整理。而且，陛下好像还在生气。想到他，心莫名地一沉。
圣神房的灯光连周围的建筑都照耀得十分光亮，附近都是仆人精灵们的住处，自然狭小而阴暗。曼走过长廊，那吉向她行礼，眼神依然是充满了厌恶。曼深呼吸，打开房门。
煌烈正装模作样地在桌子旁阅读，听见了她回来的声音却假装不在意。
“陛下。”曼躬身行礼。
煌烈微微点头，视线并没有从书卷上移开。
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自走回屏风后面。她，太累了。
煌烈很意外她竟然不说一句话就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擅自离开圣神殿，擅自离开他身边，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吗？“上哪去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毫不在意。
曼正收拾着自己的睡衣准备洗澡，听见他冰冷的询问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哦，到后面透气去了。”
透气？还真会掰，他不禁浅笑，是在报复那句话吗？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看来她已经开始洗澡了。不管怎样，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那吉，”煌烈召唤，精灵应声进了房间，谦卑地行礼，“把小姐的药端上来吧。”
“是，陛下。”越来越嫉妒这个晓曼小姐了，陛下为什么对她那么好？真是想不通。
片刻后，精灵把药端了上来，而后躬身退下。
煌烈用手探了一下温度，刚好可以喝，要是那个笨丫头又烫到就不好了。“过来喝药。”他尽量不表现得太关心她。
那头却迟迟没有反应，水声早已经停止了。
这个笨丫头不会连洗澡都不会吧！煌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屏风后面，浴室的门开着，大床上，曼正酣睡，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出来就把自己丢在床上没来得及躺好盖上被子。果然！他莞尔，随即走过去帮她把被子轻轻盖上。该告诉她吗？遥远的回忆，遥远的誓言，但是，很想知道如果没有那些誓言，她还会爱上我吗。如果我什么都不是，她还会爱我吗？
轻轻地拨开她眼角边的刘海，小心翼翼地关上灯，让她安然入眠。不论如何，还是要解决掉大延士和他的党羽，毕竟这样才能保护她，还有远方的母亲。微微地叹了口气，他轻声步回小桌子，重新坐下，借着剩余的灯光继续研究上古的羊皮卷，这一步一定要走好，这一步，就是招兵买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