荦子枫应声出门,将房门关好,便随着栾仙笃走下楼去。只见那些坐头上三五成簇,零零散散的坐着些酒客。那呼和劝饮之声不见热闹,反而更显寥落。栾仙笃两边一张,目光落到了后来的那三个服饰怪异的外乡人的身上。那三个人正围坐在西边靠墙的一张方桌旁吃喝,与众人相拒甚远,似乎是有意避让,故而垒墙自闭。
栾仙笃不愿距离三人太近,东边扰攘纷乱,却也说不得只好坐了过去。刚一落座,店小二弓腰上前,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栾仙笃心不在焉,道:“不拘何物,随便捡几样上来便是。”店小二吐舌道:“小店虽说寒简,烹炒炸煮,倒也齐全,客官总要有个名目,小人这才好吩咐厨下呀。”栾仙笃笑对他道:“你这位小哥却是伶俐,我吃些什么好呢?”店小二道:“平日里惯熟的吃食也行,小店大厨尽可做得。”栾仙笃若有所思,却不答言,偷眼瞧那三个怪客,见三人漫斟狂饮,桌上都是大块牛肉、大块猪肉之属,不见菜蔬。这些东西他平日里也多所食用,这时候却不欲吃他,道:“便要几样你这店中精致可口的小菜,够两人的分量即可。至于是要哪几样,你这小哥儿替我做主吧。”店小二道:“这也容易,不知也要酒否?”栾仙笃道:“程途猝急之人,哪里喝得了酒,今日便免了吧。”店小二道:“原该如此,稍待片刻,酒菜马上就好。”栾仙笃听他最后说‘酒菜马上就好’,知他是熟极而流,那‘酒’便顺口说出。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便一笑置之。
二人坐着等菜上桌,栾仙笃见那三人吃得甚是豪迈,有股憨戆之气,心中暗道:“瞧这模样,倒似蛮夷边民,这服饰也大异平常,与这里格格不入。”他这一生遍行中原腹地,可是从来不曾到过极边,是以不识。那三人吃饱喝足,却突然不知为何吵了起来,声音虽不甚大,然而确乎是争吵无疑。栾仙笃大为惊异,不禁侧目相向。偶尔清风吹送,听见的只是叽里咕噜的番话。三人连比带划,说的飞快,不知说些什么。说了一会儿,三人一齐住口,起身回上楼去。栾仙笃赶紧移开目光,不与三人相触。却也不禁思索,这三人因何争吵。他筹措之时,店小二已端上菜来,栾仙笃伸手捉筷,也不管夹了什么,便送往嘴里,瞧他心神不属的样子,大约是要辜负店小二挑选饭菜的辛苦了。荦子枫见他滑稽可笑,也不理会,只管自己吃的津津有味。
二人用过晚饭,栾仙笃让店小二打了两大盆水,他与荦子枫一人一盆,各归己屋洗荡风尘,洗过之后无言各睡,准备明早再赴征程。栾仙笃将随身所带宝剑拿出,放于枕下,以免遇事不及,铸成大错。心里想道:“或许这三人只是过客,我不过心里作怪,才将其视为歹人,其实大可不必。”想着想着,就此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