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从来不缺嫡庶之争,叶鸯情深,所以云笺对此懵懂,不过要说秦旭尧这辈子最讨厌的人还不是会和他父亲长姐夺势的叶家人,也不是崇家人,而是他那所谓的弟弟秦洛。
说来也可笑,秦洛的出生似乎并不得秦枫的喜欢,再加上娘亲歌姬的身份,一时间秦府成了画临城的笑料。
那时候的秦枫对此事亦是讳莫如深,所以秦洛母子俩在秦府的日子并不好过,而秦夫人掌权的秦枫后院亦是成了他们的地狱。
秦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秦旭尧常伴父亲身侧,女儿秦寒从小被赐封太子妃,再加上秦枫的刻意纵容,秦夫人在秦府已是横着走。
之所以说秦洛是秦旭尧最大的幻想敌人,就是在秦府中处处不为人喜,就是小厮丫鬟也能欺负的秦家二少爷却比他这堂堂的大少爷聪慧,秦洛懂得深藏不露,懂得韬光养晦,更懂得如何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被众星拱月长大的秦家大少爷却喜欢极了这出风头的事,同样很多时候也出了不少丑。
乾军来袭,秦旭尧是第一时间就接到父亲秦枫的密令,不允许他参与此事。
当时他恨,父亲不找他上阵杀敌立功,反而让一个庶子去。然而秦夫人一番边境瘟疫肆虐,你父亲是担心你过到病气将他稳稳地安抚下。可他们却不知秦洛安全地返回不说,竟还立了功勋,甚至还顺藤摸瓜查到是多年不曾见过的叔叔秦阳所为。
本想看笑话的他不但没等到秦洛的死讯,反而等来了他受封的消息。
这让心高气傲的秦家大少爷怎么忍受得了。
归梧正是拿捏了他这种心态,开口便是往秦洛处引导,果真引来他的方寸之乱。
秦旭尧当然不知归梧只是激他,理所当然的被激怒,只是被激怒的秦家大少爷也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时刻懂得转移视线。
秦翎接受他的指示,越加正色地批评云笺。
“身为太傅千金,罔顾皇上厚爱,宫中嬷嬷的悉心教导,竟敢私自与野男人苟合,”秦翎接到秦旭尧的示意,便放开了说,丝毫没有发现崇溪越来越难看的脸,“请问叶姑娘,你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听到这些话,就是性子再好,再无关己事也不能容忍,若不是顾忌崇溪,叶家人怎还会忍这口气。然而云笺身为当事人却反而坦然自若,就好像这些中伤自己的话并不存在过,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就像看着小丑在自导自演。
“说完了?”
最后,云笺很轻地回了一句。
秦翎却不知该答什么,心里闷着一口气,总觉得自己一拳过去就像打在棉花上。
秦旭尧也不知云笺卖的什么药,只是看到云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委屈和解释,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微妙的不适感。
“归云,他说得是不是真的?”崇溪可没有秦旭尧这么有耐力,事关云笺,他一刻都不容停顿。
云笺却反问:“皇上,若此事为真,你会不会废妃?”
“胡闹!”崇溪极力掩盖内心传来的恐慌,“你是朕的皇贵妃,一辈子都是,先皇将你指给了朕,休想再逃走。”
“呵呵,”云笺轻笑着看向秦翎,“秦统领,怎么办呢,任凭你怎么说,皇上似乎都不会放弃我呢。”
“归云!”叶鸯连忙制止,“什么时候还这么说,还不像皇上认错,你偷溜出府我还没罚你。”
云笺当然晓得爹爹是为了他好,她只是宽慰道:“秦统领,你为此事找来皇上,可是提前便知道归云要,嗯,‘私会’他。”
这个他,云笺指着归梧。
秦翎当然点头称是。
只是这一点头却也错失了先机。
云笺轻笑一声,银铃般地声音流泻四散:“那你可知他是谁?”
秦翎摇头不知,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何人,可那帮小子分明是逮住她与男子独自相处才告知他,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还能偷梁换柱不成?
秦旭尧不认识归梧,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这计划中错失了哪一环。
叶鸯看了看云笺,又望了眼归梧,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可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云笺。
“在下归梧。”归梧自保身份,态度恭敬却不谦卑。
“不知统领对师徒有何解?”云笺抬眉浅笑,神态自若。
两人同时开口,可见默契。
归梧,哪个归梧,神医归梧还是只是个平民?秦翎一惊,答案自然浮现,难怪他闯入时并不见两人有任何亲昵,却原来是……师徒?
想要看笑话的人都变了变脸色。
崇溪觉得心上压着的巨石陡然落下,看向云笺内心再次春回大地,可也在不经意间将一道不可见的伤痕刻在佳人心头。
秦旭尧狠狠一瞪,暗自恼怒秦翎,可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拆台,只好忍着这一口气,只能反问:“你没看清楚乱说什么!”
秦翎自知没有抓住把柄,不但会累及自己丢官,更糟糕的是叶家连同这小皇帝会对自己起疑心,于是只能咬牙认错。
他无奈,可也只能向云笺跪下:“是小的认错人,请叶小姐饶恕。”
云笺自然不会轻易饶恕,可也不会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不想干的人身上,只是她对秦翎很是好奇,不由蹲下与他平视。
“秦大人,不知归云犯了什么错,何时得罪了你,你可知私会可是怎样的罪责,需要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这种事情扣押在归云身上。”
此话一出,云笺完全是个无辜之人。
崇溪听此话,自然就会想到曾经的云笺,心下释然,对呀,他的归云一直以来只会依赖太傅和他,除了他俩,她的生命中似乎未曾停留过第三个男人,就算太傅曾给她求过一门亲,可就算是闭着眼也知道那时候是迫不得已而为。
心情很好的安帝崇溪将他认为的情敌忡子离抛到九霄之外,只是对归梧这个师父好奇起来。
秦翎无话可说,本来他也是按照秦旭尧的指示行事,只怪自己动作太慢,且并不认识这男子。
云笺见秦翎不说话,她却继续:“归云只是一介妇孺,不懂你们的想法,可归云也知道一个理,”语气陡然变得凛冽,就像冬天刺入骨髓的一把冰刃,她向崇溪下跪,眼中却并不带丝毫感情,“皇上,请为归云做主,御前统领秦翎蓄意污蔑臣女,大肆侮辱,上苍可证,若此刻不能还臣女一个清白,臣女愿一死以证清白!”
崇溪猛地往后一退,这样凛然的气势,这般决绝的归云,他从未见过。
被这股气势震慑的他久久才清醒,木然点头。
正要发落,却在此时听到有人喊:“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