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伴着阵阵蚀人心骨的寒风摇曳着，院子里一片寂静，沿着回廊望去，绮荷拿着念珠站在屋檐下，抬起头微蹙着眉，冷眼看着风雨里的一切。
武顺远远的瞧见了，犹豫着走到她身旁：“母亲，这凉风吹得……还是快进屋去吧，别在这里伤感了……”
绮荷回过头，淡然的看向武顺：“你应该不是专程来和我说这个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确，女儿心里有个疑问盘踞在心里好些日子了……”
绮荷转身：“进来吧！”绮荷放下念珠高坐到凳子上，她看了一眼武顺，心里似乎有了数。
武顺跟着走进去关上门，来到绮荷身旁坐下，她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愣在一旁，静静的倒了杯茶递给绮荷。
绮荷将茶杯放在桌上，又拿起念珠冷峻：“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又没外人，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武顺松了一口气才缓道：“妹妹进宫有些日子了……想想就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缘故，能让她在一天之内就转了性情甘愿入宫，这个事儿……女儿始终不明白！”
绮荷坦然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原本我想随了她的意，可是……你妹妹识大体，知道抗旨就会给咱们家招来祸患，她不忍心见着我们遭难，这就答应入宫的……还有什么？”她见武顺依旧困惑的样子，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奇怪啊……就算这理说得过去，可是总不至于就那么顺从了吧，这不像她的脾气啊……不对！母亲一定是有什么……”
绮荷听闻再也遮掩不过去，于是怒斥道：“听你这意思……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你糊涂，你妹妹可不糊涂！她总不至于为了一个男子，让咱们全家灭门吧！”
武顺连忙解释：“母亲，是女儿多心了，女儿不该拿这事来质疑您……既然是这样，我也大概的晓得了是怎么一回事，今后便不再提就是……”
她看着绮荷铁青的脸忙赔笑脸：“还好这事算妹妹想的周全，才免了咱们一家子的灾祸……母亲看样子也累了，女儿就先忙去了……”
绮荷皱着眉头摆摆手，不愿再说下去，她径直的朝里屋走去，武顺虽然心中仍有疑惑，倒也不便再问，识趣的关上门走了。
绮荷闻见关门的声音，她朝着门那里张望了一会儿，瘫软的坐到榻上，愧疚之意浮现在脸上。
她突然直起身子，起身在屋里徘徊，然后若有所思的道：“这盘棋局打现在起，算是开始了，现在我倒是先一步落了子，但全然不知对手是谁？执白执黑？这棋该如何下……为今之计还是得顺藤摸瓜找出些蛛丝马迹来……知道了对手，才好按部就班；可惜啊可惜……糟就糟在对方是谁还无从所知……倘若一步走错，便换得满盘皆输……到时我又该如何……”
“夫人，东西备好了……”素惜轻轻的推门进来，看见绮荷自言自语的，什么输呀赢呀的，好生奇怪，她不禁咳嗽了一声，又道：“夫人！”
绮荷这才回过神来，有些难色的问道：“什么？”
素惜笑着摇摇头：“夫人，您要的东西备好了！”
绮荷：“你先下去吧！”素惜转过身，没做多想慢慢离去。
回廊下，武顺走了过来，她看着素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奇的走了上去：“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你愁成这样？”
素惜回过神，立刻站起来：“大小姐，您有事吗？”
武顺失笑起来：“瞧你，这话是我问你的，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大小姐问的是什么？方才我在想别的事情，一时间也没注意……”素惜低下头忙解释起来。
武顺搭着她的肩膀，笑着拉她一起坐下：“是不是想珝儿了？也是……你们两个打小就一起的，如今珝儿进宫去，你也难免会想着她……哎……”
素惜顺着她的话，有些出神的点点头。
武顺看了看不远处绮荷的屋子，回过头：“从没见母亲这样过，这都好一段时间了，自打妹妹走了变得好奇怪……我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准奇怪在哪……”
“对了，就这么办！”素惜突然大叫一声。
武顺诧异的看着她：“你……”
素惜不好意思的笑着：“大小姐，我还有点事，您自己坐会儿。”
武顺也没在意，摆摆手：“你呀！和珝儿呆久了，怎么竟和她像一个人似的，一惊一乍的……早晚有一天得让你吓死！去吧去吧……”
素惜吐吐舌头，转身一溜烟跑了。
韩府门前，素惜徘徊着，正考虑要不要找司马沐逸说出一切，可是，脑海里总是想起那日武珝哀怨的神情，和她吩咐的那些话，心里泛起难来：该不该告诉司马公子，要是告诉他，他会和小姐一样伤心吗？不告诉他的话……
“你不是武珝小姐的丫环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素惜觉得似曾相识，她转身惊讶：“是你！”
卢平笑着点点头：“你怎么来了？”突然卢平沉下脸来：“你还是赶紧走吧，武小姐说了那么些绝情的话，公子已经心灰意冷，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利州去了！”
“回利州？”素惜瞪大睛。
卢平：“是啊，不回利州做什么……公子这次肯来长安，还不是为了武小姐……哎，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赶紧走吧！”卢平支吾着，回了话正要进去。
素惜拉着他看了看四周：“我有话要问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卢平跟着素惜来到离韩府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素惜停下脚步：“司马公子他看了信……怎么说？”
卢平摇摇头：“公子算是伤透了心，就连武小姐给的玉笛也差点给砸了……”
素惜悚然：“什么！”她想了想又冷静下来：“看样子，他两是没见着面了……”
卢平会意的接话：“见着面，那还得了，依照公子的脾气，你家小姐怕是进宫都难了！”
素惜一脸愕然：“我原本想把事情告诉你家公子，是为了让小姐和司马公子不再误会，彼此好受些……可如今……”素惜后怕起来。
卢平皱着眉头：“如今怎么了？”
素惜淡淡：“我家小姐入宫……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卢平好奇的看着素惜
素惜左右想想：“这苦衷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我倒是要托你带句话给司马公子，行吗？”
卢平正色：“好！”
素惜：“玉笛收好，她不负你。”
卢平听完愣了愣问道：“就这八个字？”
素惜点点头：“你只管告诉他，我得回去了……”她刚要转身离开，忽的回头嘱咐：“小姐的本意如此，我也算尽人事了……至于司马公子能不能懂，就得靠他自己了！”素惜沿着小巷走出，消逝在人海中。
“玉笛收好，她不负你……”司马沐逸望着阴沉的天空反复念叨这几个字。
卢平看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容，心里忐忑不安，站了好一阵才试着喊他：“公子……公子！”
司马沐逸回过头，神色黯然的看了一眼卢平：“她还说了什么？”
卢平照实回答：“素惜说武小姐的本意如此，说她自己该做的都做了，至于能不能懂，就看您了！”
“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如果不是子仲，我这辈子或许会恨死我自己……她是有苦衷的……”司马沐逸长叹一声。
卢平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听见司马沐逸声音低哑的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