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没有我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把手拿回去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抬头看着我说:“我猜到了。咱们多熟悉呀,你的声音我怎么能听不出来呢,就算你捏着鼻子我也能听出来。只是当时我着急出门,觉得声音熟悉没细想。后来在宾馆你出现了,我就知道是你了。”
我很惊讶她那么早就知道是我说的了,我看着她试探地问:“那你之后,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还这么信任我,你不恨我吗?我害你流产了。”
她很平静地说:“在宾馆门口我问你为什么会在,你只说了一半实话,你没说你看到了程子健。我那时心理很乱,没有心思多问你。并且你也不是什么恶意,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只是想让我知道程子健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我害你流产了,你不怪我吗?”我小心地问。
她看看我说:“你应当也了解我的性格,程子健变心了,程子健我都不要了,我还要他的孩子干什么?再说了,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何必再牵连一个我极力想挽回的人呢。丫丫,事情都是因程子健而起,他才是元凶,不是你,你不用太自责。”
是呀,以孟雪的性格,就算不是意外流产,她应当也会去把孩子打掉。我心里稍有宽慰了,我拉着孟雪的手说:“雪儿,你是这样想的,我真高兴你不怪我。”
她看着我说:“我也很高兴,你能在我面前说出实情。丫丫,我家里现在是一团乱,咱们能和好也不容易,若没有程子健的事,咱们想和好如初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现在身边除了庄震和你,也没谁能帮我了,所以咱们得一起努力渡过难关,都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现在想想眼前的急事吧。”
“雪儿,你真的成熟了。”
“经历这么多事还不成熟,我爸妈得多失望啊。”
想想眼前的急事,还真一筹莫展呢。
吃完饭,回家也一直在想怎么和陈总开口呢,怎么说他会帮我呢?虽说只是想续签合同,但是这可是上千万的大合同啊。更为难的是,广告商是市场部负责,市场总监的汇报关系还比较特殊,直线汇报给总部市场部,虚线汇报给BUP,还不是他一句话说了就算的,还牵扯到其他人。
但陈总毕竟BUP,我在公司能接触到最大的领导就是他了,如果他出面,庄震的困难才有望解决。细想想陈总,他其实一直对我都不错,他是个好领导,并且他爱才。他曾经说过他看重我的是简单直接,不如就简单直接地说出实话。说出什么话容易,他帮不帮我就难说了,怎么能让他一定帮我呢?
我就凭一张嘴空口白牙的去说,恐怕不行?如果送礼,要送得自然随意,但送什么他会收呢?他喜欢什么,缺什么?想到这,我有一个疯了的闪念,陈总离婚了,他缺女人!
再想想,只有赌一把,拿自己赌一把。最期待的结果是,陈总不提任何条件,肯出面帮我,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最坏的打算就是效仿黎黎,上演一出风雨摆渡人的故事。只是我比她更可悲一点,我是为了成全庄震和孟雪两个人;也可以说我更伟大一点,为了两个我在乎的人;更确切地说,庄震我是为了帮你啊!
想到这,庄震又跳进了我的脑子。我很懊恼自己过去的愚钝,为什么我不能早一些知道他的真实想法,那样我们可以早点在一起,那怕现在会分开,可美好的回忆会多一些,而不仅仅只有两天,还是像背着所有人“偷情”一样的两天。
我爱他吗?我说不出来,但是从听完孟雪的话到现在我都很想他。那些过去他对我好的点点滴滴在我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甚至那天晚上“那件事”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不恨他了,只有想念,无边的想念。可是都已经过去了,回不来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现在能做的只有帮助他,尽全力地帮他!
看看表,已经快21:00了,现在打电话时间刚刚好。早了估计陈总身边有别人不方便,再晚一些似乎不妥,影响人家休息不说,深更半夜找大老板,感觉上有点怪怪的。
拿起手机,我有些紧张地拨通了陈总电话。可是拨过去了,我又后悔了,我还是没想好怎么和陈总说,马上按了挂断键。
把手机放在床上,想我得怎样说才更好一些呢?
电话铃声响了,这一刻我期待电话是庄震打过了的,我很想和他说说话。
拿起手机一看陈总!要不要接呢,接起来得怎么说呢?
想了想,还是接吧,肯定刚刚电话已经拨到陈总那了,他没接起来,才给我打回来。
我接起电话说:“喂,陈总。”
陈总很随意地说:“丫头,你给我打电话了,有事?我刚要接,电话就断了。”
我平静一下情绪说:“噢,刚刚我手机没电了,所以刚打出去手机就关机了,现在刚冲电。”
陈总没在意我的解释,也没接话,直接说:“你出差今天下午才回来吧,听孙伟说你出了点意外,本来还想让COCO明天去看看你,刚好你打电话来,先问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撞得不严重,就是一想事情头疼、腿上有点擦伤,走路不十分方便。我请了一周年假,在家休养一下。”
“行,好好养养,反正12月份也不太忙。”
“陈总,我找您是有点私事,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估计他对于我说是私事有点意外,他停了一下说:“方便,你说吧。”
我想了想说:“陈总,这件事有点复杂,是我私人想找您谈公事,你什么时方便,去找您面谈。”
他想了想说:“在电话里说不明白吗?我明天9点飞上海,得一周后回来,如果电话里可以说清楚就现在说吧。”
我想了想,再托一周怕是不行了,那就基本12月中旬了,公司的规定下一年度的全年性合同,要在12月20号之前签定完成,因为老外们20号之后都陆续回国过圣诞了。只能电话里说了,我迅速梳理一下思路说:“陈总,我找您是关于咱们公司明年与娱文传媒合同的事,听说公司重新招标选择广告商了,娱文还有机会吗?”
陈总在电话那边又停了一会儿,很严肃地说:“你怎么会问这个,你现在也不在市场部了,广告商选择也不是你的业务范围。”
我听得出来陈总很不满了,他那么精明肯定我说一句,他就猜出了我的目的。可不能我话都没说全,就让他回绝了下文。我尽量平静地说:“陈总,就因为这不是我该参与的事,所以我才说是私事呢。其实事情有点复杂,所以我才想和您面谈。”
他又不说话了,应当是在思考,估计要吃闭门羹了。我又说了一句:“陈总,您现在方便吗?要不然,我现在去找您细说。”
“现在?”陈总犹豫地说,又像在确认他是否听错了。
“陈总,这件事对我来说极其重要,我很希望您能给我点时间,细说一下。”
陈总像是拿定主意了,他说:“这样吧,很晚了,你又有伤,你别过来了,我去你哪,咱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谈吧。你等我电话吧,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我兴奋地说:“谢谢陈总,那我等您。”
挂了电话,我边穿衣服边想一会儿怎样简洁又清楚地表述我和孟雪、庄震之间的事情。到楼下有些冷,才发现自己下楼太早了,陈总估计没那么快到。再上楼腿疼,一会儿还得下来,索性就等着吧。
20分钟后,陈总到了,他看到我向我招招手示意我上车。上车后,陈总看看我说:“你怎么在这等?不是让你等我电话吗?”
“我腿走不快,我怕您等着急了,所以提前下来一会儿。陈总咱们去哪?”
陈总看了看我说:“你是病号,现在又这么晚了,哪也不去了,就在车上说吧。”
这么大领导,我就这样和人说事,又是有求于人,不是待客之道。我想了想说:“陈总,要不去我家吧,我自己住,家里没别人说话也挺方便的。”
他看了看我,又朝外看了看楼说:“太晚了,不方便,没事就在车上说吧。”
我想了想,勉强笑了笑说:“陈总,娱文传媒孟总的事您听说了吗?”
陈总想了想说:“略有耳闻,但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再说都是传言,信多少还得自己衡量。你为什么问这个?”
“他涉嫌故意伤害,但是公安局介入调查时,因为他年纪已高又身患重病,加上受害者放弃诉讼权利,他才免于追究法律责任。他也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再次住院,才选了庄震做他的接班人。好多公司都因为孟总这件事和他们终止合作了,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咱们公司是不是也因为这件事,才重新选广告商?”
陈总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你知道得相当清楚!广告商的事都是市场部负责,我基本不怎么参与,我只是把需求和方同讲清楚,都是方同他们去洽谈。你也知道方同直线上级是Rex,不是我。不过这次公司广告商要重新招标是总部意思,和老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我一听,更无望了,方同是我们市场总监,Rex是中国区市场副总裁,Rex的老板就是中国区总裁了,如果说是总部的意思,即便陈总肯出面,难度也是相当大啊。我还要不要开口说呢?
陈总见我不说话,就说:“丫头不用犹豫了,我既然来了,你就直接说吧,为什么要替娱文出头,问广告商招标的事?”
唉,陈总是多么精明的人啊,我这点小心思他当然一眼就看穿了。我想了想说:“陈总,其实孟总的事情是我害的,娱文传媒现在的困境是因我而起,我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
陈总听到这瞬间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但马上又恢复正常,平静地说:“你个小丫头能有这么大能量?”
我想了想摘重点说吧:“我和娱文千金是好朋友,孟总他女婿也是我大学同学。我无意中撞见,我这个大学同学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告诉了我朋友。她一气之下离了婚,孟总很生气就找人开车撞了我同学,就引发了之后娱文的危机。我挺自责的,所以现在想帮我朋友渡过难关。”
陈总看看我说:“无心之过。丫头记住了,不是所有事情、所有实情说出来就好,有时知道反而不如不知道。你想帮她我可以理解,不过咱们公司是个多难啃的骨头啊,可以帮他们找找其他客户,你如果真想帮,我可以帮你推荐两个。”
看来庄震的事也得提,我想了想说:“陈总,现在关键是非咱们公司不可了。庄震现在是代理董事长,董事们给庄震的考核要求中有一点是不能丢掉他手里的任何一个大客户。孟总是要力保庄震做董事长的,所以现在咱们的合同就成了庄震能不能做上董事长的关键一环。所以,我才想找您帮忙。”
陈总看看我说:“你终于说到关键点了,你是想帮庄震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