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跑到一楼都没有见到一个人,也没有见到一家一户开门,这个社会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人求自保,尤其是又听到喊“救命!”,知道有危险都会往后躲一躲,很怕引火烧身。
没有人出现,这楼里肯定是不安全的,我用力推开单元门继续跑,大脑里的意识就是跑到有人的地方,看来喊“救命!”是不会有人出现的了,有了这个思维我就边跑边喊“有人吗!”,跑出楼没几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知道有人来了,我用力抓着那人的胳膊说“救救我,救救我!”
那人说一句:“米丫,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和称呼,我一下有了意识,这人我识识!抬头看去竟然是庄震!可能是被吓傻了,我感觉抓着他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想说话说不出来,只是喘着粗气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他。大约过了30秒,我指指楼的方向说:“快打110,快打110!”
他很意外,狐疑地看着我,拿出电话拨通110,响了三声,那边有人接听了,庄震看着我问:“我怎么说?”
我边喘粗气边说:“我家门口有坏人,拦着我,抢了我的东西。”
庄震一边和电话那头说着,一边伸手把我揽在怀里,当我背靠在他的臂弯时,我吓出去的三魂七魄,回来了三魂,那七魄似乎在随着他的声音,在冬夜里飘荡。之后听他又说了地址,说了自己的姓名。
挂断电话后,他没说话,只是揽着我的手更紧了,他的力带着我往前走。我不知道要去哪,但他是我的救命稻草这毋庸置疑。有人民解放军在,我只要躲在他身旁就够了。最后,他扶着我上了他的车。
坐在温暖的车里,我仍心有余悸,只茫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那七魄什么时归位。他看着我目光沉静,没有慌乱,没有急躁,只是陪着我。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回来三魄了,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才开口说:“怎么了,具体什么情况?110说他们是分局离这儿远,他们会把信息转给附近的派出所,警察最多半小时到,如果快10多分钟就到,在这等一等,他们还要了解情况。”
我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看看他,在大脑里反应了一下他的话,感觉有点安慰了才把刚刚的情景说了一遍。他看看我,又看看单元门说:“那人没出来,在这等吧,一会儿警察就到。”
果然,也就是十分钟时间听到了警笛声,一会儿才见有警车停在楼下,下来一老一少小两个人,庄震拉着我胳膊走到警车前说:“我就是庄震。”又把刚刚我说的情况和那两个警察复述了一遍。
那个年老的警察警服穿得一丝不苟,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花白,脸上一团和气。不像办案警察,到像是邻家溜鸟的大叔。听庄震说完,他点了点头,脸色一点都没变随意看了一眼年轻的警察说:“听这情况,十之八九是张五。走吧,上去看看,你们在下边等着吧。”
说完他们上楼了,大约过了十分钟,他们下楼了。老警察下来后仍是一脸和气地说:“没什么大事,他就是个流浪汉,喝多了想要点吃的,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听这话,再加上之前年老警察的表现,我心里就在想:果然是警匪一家呀,没见人就知道是谁,出来还替他说话。但是,毕竟现在还有求于人,不能表现出来不满。
我说:“怎么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他抢了我的东西。”
老警察居然笑了笑说:“他抢的那个包里都是吃的,我看过了,主要是你拿了一大包吃的他才抢,小姑娘不用太紧张,走吧上去做笔录。”
“去哪?”
老警察说:“去你家做,我们给你送回去,这么晚了这点小事没有必要再去所里做笔录。”说完,他们又转身往上走了。
别无选择,我看了看庄震,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跟在警察后面往楼上走。这时,我认为庄震比警察靠谱,抓着他,我才算抓住了救命稻草。快四楼时,我紧张加剧,又特意往庄震身边凑凑。
庄震感觉到我的紧张了,看看我轻声说:“警察都在这呢,不用怕。”把我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拿下来,拉着我的手往上走,走到四楼半时,那个人坐在那个脏被子旁边看着我们,他身边散乱地堆着我之前买的零食。老警察看看他说:“看你干的好事,把人家小孩吓着了,下次别捡酒喝了,呆着就安安分分地呆着。”
那个人看着我没说话,庄震看看那个人又看看我,把我往他身侧拉拉了,扶着我上楼。
进屋后,老警察说:“我叫李永庆,是这片的管片民警,年轻人都叫我李叔,你们也这么叫吧。你这房子是租的吧,住了多久了。”
“快两年半了。”
“这王福,人都住这么久了,也不去派出所登记一下。你还打算住多久。”
不愧是管片民警,连房东的名字都知道,我想了想说:“还打算再住一年半,最多两年。”
我一说这话,屋里的三个人都看着我,李永庆说:“还要住这么久?那你明天去派出所,做下常住人口登记。庄震,你是报案人?你们是什么关系?”说完,他看着庄震。
庄震看了我一眼说:“是,是我报的案。我是她朋友。”说完他又看着我。
老警察又问:“这就你一个人住吗,姓名,工作单位,联系电话?”
“我叫米丫,我和一个朋友一起住,她叫姜黎黎,不过这段她去外地了。我在AC公司,电话是……”
他看了看我,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说:“不对吧,这个姜黎黎我在内部系统网上看挂着的是下落不明啊!”
“啊,这你也知道!”
“小姑娘,李叔干了一辈子片警了,虽没啥大出息,但是对我这片里的住户姓名,常期住户长什么样都是很清楚的,你可确保要说实话呀。”
我只能点点头,他又看看我一脸和气地说:“别紧张,我这就是个110接警处理的例行记录。主要是负责姜黎黎案子的张晓辉,是我徒弟,他刚入行时我带了他3年。他来我这了解过姜黎黎的信息,之前不是说她在这小区附件被袭击过嘛,这片归我管,他当然就来找我了,当时我没有调到姜黎黎在这片的入住信息,这是很不应该的事,我快当40年片警了,能有这样的疏忽我当然很留意这个人之后的情况了,现在看来问题就是王福没去派出所备案,并且我发现这个姜黎黎在这住的时间也不长,前前后后住了不到一年。”
听到这,我只能说世界真的很小。面前这个李叔,可不像他徒弟气场那么强,总是一团和气,感觉像社区的调解大妈一样。
他接着说我:“言归正传,现在我说说你这次报警的处理意见。外面那人就是流汉浪,天暖和他在公园或桥洞下边住,天冷了他就在居民楼的楼道里住,我那有他的信息,他没有什么不良记录,只是无家可归,他冬天在这片住了有六七年了,没有什么危险性,你们之间存在点儿误会,我现在给你解释明白了,就没事了。”
“那不行呀,他拦着我不让我回家,还抢我东西。你们得把他带走。”
“带走,带哪去。他也没怎么样你,就抢了你不到100块钱的吃的,就算我们带回去,也只能是说服教育,最多24小时就得放出来了,再说他在我们所里的档案资料比你都全,我们没有理由去难为一个流浪汉。小姑娘这也是个可怜人,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在外面呆一晚上就得冻死了。他在这片六七年了,楼道都住遍了,我估计现在是轮到你们这单元了。你就当他是只流浪猫、流浪狗,别在意就行了。他今天喝多了,才要你的吃的,要是不喝酒,你那点吃的他也不能抢。如果你介意那点吃的,李叔出100块钱给你,你自己再去买好不好。你看上去比我姑娘年纪都小,人得善良,我当了一辈子警察,不夸张地说是好人是坏人我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你看看你,一看就是个有文化、又懂事善良的小孩,听叔一句劝,咱别难为可怜人,我给你打保票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听了这个李叔的话,我哭笑不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警察叔叔是个阅历丰富又一把年纪的老人,显然不会像年轻警察那么冲动办事。我想了想说:“但是警察叔叔我害怕呀,那怎么办。”
李叔说:“XXXX是我的电话,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一会出去说说他,让他以后别喝酒,再让他往楼上搬一层,你以后出出进进看不着他可以吧。”
“可是,见不着也不表示不存在呀。”
李民警有点无奈地看看庄震,又说:“你这不有男朋友吗,让他天天送你回来,你到家把门锁好,等你早晨上班他没准已经走了,他在XXX天桥那要饭。”
我也看了一眼庄震说:“那他也不能天天来了,就是今天恰好遇上了。”
“姑娘,最多就坚持一个冬天,没准过两天他就走了,轮别的单元去了,等天暖和了他就走了。我估计呀你今天这是被吓到了,过段时间你就一点都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好无奈呀!
他合起记录本说:“这边没事,我们就走了,他如果有什么情况,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到时我找他,他很听我话。记得明天一早去派出所登记信息。”
“哦,李叔我还有一件事相求,能不能日后你们那有了姜黎黎的消息,通知我一下呀。”
“这个没问题,我们走了,你们把门锁好。”
警察叔叔出门了,我隐隐地能听到,他在说那个流浪汉,之后楼道里只剩下越来越小的脚步声。一会儿,我听到那个流浪汉在骂人,好像是“你还报警,让李叔过来骂我!你等着,我要你好看!你还想让我走,我偏不走!”
听得我心有余悸,我害怕地看看庄震说:“快给警察打电话,那个人在骂人呢!”
庄震无奈地看着我说:“和警察说,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就是在发牢骚,没事。”
“那我怎么办,他可怜,我还无辜呢,我就这么担惊受怕的呀!”
“米丫没事,有我在不用怕,我在这陪着你。”
听庄震说这话我才想起来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看看我说:“我一个朋友住这附近,我来找他,就听到你喊,所以就过来了。”
“噢,那你现在得去找你朋友了吧?”我很害怕,真不想他马上走。但是我又不能留他,半年前还言之凿凿和他划清界限只是工作关系呢,现在厚脸皮懒着人家像是打自己嘴巴。我都觉得羞愧。
他看着我说:“我不急,今天不找他了,可以在这陪你。”
听他这么说,我开始犹豫了。我想说“好,你陪陪我”,但是我不敢这样做,我怕自己的口子一开,刚刚快要收藏好的感情又一发不可收拾。那个流浪汉如果天天都在的话,我难不成要他天天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