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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沉睡的雄狮(1)

1821年5月5日黄昏,位于大西洋南部的圣赫勒拿岛死一般寂静。被禁锢在岛上的法国流放者神情哀伤地守在一个房间门口,祈求上天赐给他们奇迹,不要把永远的统帅带走。卧室里面,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子,多年的病患已经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像是一头濒死的狮子,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谁能想到,他就是开创法兰西帝国时代的传奇式人物拿破仑·波拿巴!

望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医生和仆人,拿破仑的喉咙动了动,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对于这个世界,他有着太多留恋,他还有那么多的未竟事业,然而,这一切都要过去了。

17点49分,拿破仑·波拿巴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结束了荣辱相伴的一生。

海面上,悬挂着血色的残阳。

对于这一天,拿破仑早有预兆,1815年6月兵败滑铁卢,他就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更加残酷的厄运。果然,1815年10月15日,他被英国政府流放到荒凉的圣赫勒拿岛,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比关在笼子里的狮子还要难受,等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

在岛上生活半年多,拿破仑开始抱怨,称自己好像患了痛风症,不仅双腿浮肿,还经常浑身发冷,连晒太阳都会头疼。私人医生安托马奇认为这是由气候潮湿引起的。

1818年9月,拿破仑突然病倒。英国军医奥马拉经过诊断,认为他得了肝炎,这让负责看管拿破仑的英国总督赫德森·洛很生气,因为肝炎和气候有着密切关系,如果传出去,外界会把拿破仑的病归咎到英国政府头上,赫德森·洛一气之下,把奥马拉调离了小岛。

但是,拿破仑的身体状况却一直不见好转。1821年初,他已经相当虚弱,眼圈发青,不停干咳,胃部剧烈痉挛,经常卧床不起。

4月份,拿破仑病情进一步恶化,一直呕吐,经常处于虚脱状态。眼看自己一天不如一天,他开始立遗嘱,称:“英国寡头政治集团及其雇佣的杀手谋害了我,使我过早地去世。”临终前,他还对安托马奇说:“我的死期不远了,我死后,你要解剖我的尸体,取下我的心脏,把它浸在酒精里。我委托你特别要仔细检查我的胃部,进行认真地病理化验,写出一份准确的解剖报告,交给我的儿子约瑟夫,尸检中不要漏掉任何可疑之处。”

兵败前,46岁的拿破仑有着一副钢铁般的体魄,这是他常年锻炼身体的结果。据说,拿破仑在征战时可以白天马不下鞍,夜晚头不靠枕,一天工作18个小时以上仍然谈笑风生,怎么在短短六年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况且,对于拿破仑而言,虽然遭到流放,但英国政府对他的健康问题一直不敢怠慢,怎么会在正值壮年的时候撒手人寰?难道真如拿破仑所说,这一切,都是英国政府捣的鬼?

尸检有假?

迫于民众和舆论的压力,遵照拿破仑生前遗嘱,就在他去世的第二天下午,英国政府对拿破仑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其中,除了主刀的安托马奇外,还有六名英国医生。每个医生都清楚,结论对于英国政府意味着什么,这可能会成为一次重大政治事件的导火索。

在解剖过程中,大家对拿破仑的死因进行了认真分析,但是,结论却不很一致,除了普遍认定拿破仑患有胃溃疡之外,安托马奇认为拿破仑是因为岛上气候恶劣、疾病恶化而死。霍普金·特拉曼医生则认为拿破仑死于胃癌。伯达阿·斯奎斯大夫还发现拿破仑有肝肿大的迹象,这正是赫德森总督不愿听到的,因为如果得出这样的结论,英国政府肯定脱不开干系。

不得已,赫德森总督命令伯达阿修改了尸检报告,删去拿破仑肝脏肿大的文字。在这份经过数次“润色”的报告中,表明拿破仑的胃已经溃烂穿孔,孔大得手指都可以伸进去,这就是拿破仑死亡的最终结论。

据说,拿破仑的一家三代大多死于胃癌,包括他的祖父、父亲和两个妹妹。就连拿破仑也曾亲口说过:“胃癌是来自身体内部的滑铁卢。”难道真的是家族遗传?

尸检报告使英国政府长舒了一口气,但这却引起了法国人的怀疑。再加上安托马奇和伯达阿医生在事后将英国政府修改病例的丑闻大白于天下,拿破仑的死亡真相开始成为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

有的专家根据考证,认为拿破仑在上岛前就得了一种热带病,这源于拿破仑1798年对埃及、叙利亚和利比亚的几次远征。当他被流放到圣赫勒拿岛,潮湿的环境引起旧病复发,最终不治。还有人认为是拿破仑的政敌—路易十八皇帝的弟弟阿图瓦伯爵一直对他怀恨在心,是阿图瓦指使人投放了一种不知名的慢性毒药,导致拿破仑毒发身亡……

每一种死因都有各自的理由,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争论一直持续了100多年。

死于砷中毒?

拿破仑到底死于疾病还是谋杀?20世纪50年代,这种置疑突然有了新的说法。

斯坦·福舒夫伍德是瑞典哥德堡市布罗斯医院的一名牙医,他在业余时间喜欢研究生物和病毒学,对拿破仑的死因很感兴趣。在1955年秋天的一个夜晚,他在家阅读拿破仑的内侍长路易·马尔尚的回忆录,里面详细记载了拿破仑生命的最后四个月。

福舒夫伍德注意到,生命最后阶段的拿破仑十分痛苦,可以说生不如死。他牙根暴露,腿部发肿,而且睡眠极差。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的精神就要支撑不住身体了。”

这段描述让福舒夫伍德很惊讶,同时伴着阵阵兴奋。以他多年研究病毒学的经验,这与砷中毒的表现极其相似!砷是一种没有刺激性、无味、很容易溶于水和食物的化学物质,经常服用可以置人于死地。他又查阅了相关资料,发现在18世纪的欧洲,用砷下毒是非常普遍的作案方法。而且,如果把砷和吐酒石、甘汞合用,会使人的发病症状和其他病症非常相似。即使剖尸检查,也找不到体内砷中毒的任何症状。

另外,在1840年1月19日,法国七月王朝把拿破仑的遗体运回国后,人们打开棺材,看到拿破仑的脸色和当年下葬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这应该是砷的功劳。因为一个慢性砷中毒致死的人,尸体腐烂的速度要比常人慢得多。虽然已经过去19年,但是它仍然使拿破仑面容依旧。

这个重大发现使福舒夫伍德彻夜难眠,但是,怎样才能证实自己的判断呢?

能够开棺验尸那就最好了。但是拿破仑已经去世100多年,法国政府绝不会同意让一个外国人去碰触民族英雄的遗体。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化验死者的头发,因为头发可以显示身体里砷的含量。但是,以当时的检测手段,至少需要5000根头发,到哪里去找这么多拿破仑的头发呢?

正当福舒夫伍德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在《分析化学》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有个名叫史密斯·威廉的苏格兰博士发明了一种方法,用一根头发就可以测定砷的含量。福舒夫伍德喜出望外,他马上给拿破仑的后代加利维斯·约瑟夫·拿破仑写信,希望他能够给予支持。没想到,约瑟夫拒绝了他的要求。

在拿破仑统治的时代,知名人士经常把头发作为纪念品馈赠他人,福舒夫伍德知道,拿破仑生前曾经送出很多头发。他找到了法国残疾军人院军事博物馆董事长拉苏克·戴高。戴高不是别人,正是拿破仑的内侍马尔尚那本回忆录的编辑。

得知福舒夫伍德的来意,戴高拿出马尔尚后代送给他的一个木盒,里面装着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的一些遗物。其中一个白色信封上写着“皇帝的头发”。福舒夫伍德在对戴高表示谢意后,取出其中一根,马上回到哥德堡市。随后,他立即和史密斯博士通了电话,在得到允许后,福舒夫伍德把头发精心包好寄了过去。

1968年7月13日,史密斯博士用核子轰击的方法对头发进行测试,证明每克头发的含砷量为10.8微克,这是正常人的13倍。一切都清楚了,拿破仑确实在生前受到过大量砷的毒害!

这个结果让福舒夫伍德备受鼓舞,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但是,这根头发的主人是否真的是拿破仑呢?如果砷中毒不是来自身体内部,而是源于外部环境,那么还是不能给拿破仑的死下定论。一向作事缜密的福舒夫伍德想,欧洲和非洲大陆应该还有不少人收藏着拿破仑的头发,应该再找一些头发来作最后的测定。

两个星期以后,瑞士北部城市苏黎世温特图尔纺织厂的股东佛利科·赫尔给福舒夫伍德打来电话,告诉他自己保存着拿破仑的50根头发。他说,这些头发是马尔尚留给自己的先辈做纪念的,在拿破仑去世的第二天,马尔尚为拿破仑剃了头,而头发一直保留至今。

1971年1月10日,史密斯博士再次向福舒夫伍德医生通报了化验结果。经过100多次检验,他们的结论和第一次完全相同,每克头发含10.8微克砷,可以断定拿破仑确实死于砷中毒。不久,福舒夫伍德和史密斯合写了一篇文章《拿破仑—一个牺牲者》,在英国《大自然》杂志上发表。文章公布了对拿破仑头发的测验结果,提出了拿破仑可能死于谋杀的猜测与理由,也因此掀起了科学界探究拿破仑死因的热潮。

真凶是谁?

虽然福舒夫伍德的结论证实拿破仑死于毒杀,那么,杀害他的凶手在哪?谁会去谋害一个大势已去的独裁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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