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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这次几乎是超音速飞回家的,飞回我阔别了十六年的家。

到唐门大门口的时候,天色刚刚昏暗下来,唐门在一片暮色笼罩中神秘莫测。这是我的家,是我没有住过一天的家(除了在娘的肚子里)。在江湖人士眼中这里是死亡之门,但对我却是想念已久的家。

我站在门口,衣衫褴褛,浑身臭汗。超音速飞容易吗?不容易。偶尔碰到对流层的电离子还会摩擦起火。我的左臂袖口和右边膝盖就烧了两个大洞。为了维持平衡我的双腿双脚一直运足了内力撑出绝顶高手的架势。这几天我不眠不休的飞,澡也没有洗过,能不臭吗?

这些,是我现在踌躇不前的原因吗?

不,不是。我相信自己就算是掉进粪坑里回到家娘也会把我当做香宝宝一般搂在怀里的。我那些有洁癖的姐姐们一定会拿出她们精心为我绣的衣衫给我换上。

太爷爷,这些年你从不许任何人到缥缈峰看我,就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吗?

你从不让我跟任何人接触,让我变得孤僻难以相处,就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吗?

你从来没有让我穿过好看的衣衫,梳过整齐的头发,穿过像样的鞋子使得我的脚长得像鸭蹼一样难看就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吗?

爷爷的爷爷当年许下的诺言当真如此重要,需要蜜糖放弃正常的人生吗?

唐门玄黑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吓了一跳,毫无准备之下竟然高高飞起躲藏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蹑手蹑脚的钻出来,难道是贼?不对,哪个贼会神经不正常跑到唐门偷窃啊!

只见那人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东碰西碰的。呵呵,是他?安公子。看起来,他的斜眼还是没有治好啊!

果然,当他头上撞出了第五个包的时候,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瞬间降落在他的面前。“明天就要拜堂了,你想去哪儿?”啊,是粉红唐九。是我十二个姐姐里面脾气最火爆的粉红唐九。她明天就要跟斜眼潘安结婚了?

我羡慕的望着粉红唐九,她一身烟粉的飘逸衣衫,乌黑的头发飘逸在身后,面颊艳若芙蓉,溜肩蛮腰,皓齿朱唇,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浓香而是若有似无的香氛。

姐姐,蜜糖好臭啊,从来就没有像你那样香过!

安公子脸上僵硬的表情立刻幻化为春风化雨的笑容,“哈哈,明天就是咱俩大喜的日子,我自然是喜不自禁。在你家哈哈大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特意到门口畅快一笑啊!”说完,他很没气质的‘哈哈哈’笑起来。笑的比哭的还难听。

“嗯,笑得不错。”唐九皮笑肉不笑说道:“笑够了吗?笑够了就给我回去试新郎装!”说完,走上前揪起安公子的耳朵走了进去。

大门缓缓关上的一刻,我分明听到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诅咒:“唐十三!将来我定要让你尝一尝被绑架结婚的滋味!”

好冷!我突然间打了一个激灵。

被安公子和唐九这么一打岔,不知为什么,我更加没有勇气大摇大摆的敲开大门走进去了。走进去,我该说些什么?见到妈妈了,我会不会对她心生怨恨,怪她没有生出一个男孩儿?见到爷爷了,我会不会忍不住揪起他的耳朵就像唐九揪起安公子的耳朵一样?

除了太爷爷,就只有他验明过我的‘正身’。当时,他演的戏真好啊,连我都自豪的认为我是个男子,是个可以为家族实现诅咒诺言的男子汉!

思前想后,实在别无他法,只得悄悄的潜入了我的家。其实,关于答案这几天我一边飞一边也想明白了,可是不听到爷爷亲口说出来,心里当真难受的紧。

唐门我很熟,太爷爷早就让我背出了唐门的房屋分布图,以至于我闭着眼睛就能找到我想找到的人。

爷爷的房间在最清静的南院。大约是人老了,所以很怕闹吧。

我静悄悄的来到屋顶,掀开了一片瓦,爷爷在里面,他居然正在缝制衣衫,一件漂亮的裙子!哼,爷爷又找了新奶奶吗?居然做起女人才做的活计了。不过,那水绿色的衣裙让自己‘高龄’女朋友穿上了,不嫌太装嫩吗?感觉很恶心得说。

看起来四下无人,我定定神,刚想跳进屋子,就听到爷爷怅然哭泣起来。“呜呜,呜呜,蜜糖,蜜糖,爷爷好想你啊!呜呜,呜呜。”屁!想我当年还演那样一场好戏,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可是,可是你爸爸妈妈那时实在是生不出孩子了。你爷爷我要是还行的话,一定会拼了老命的。可是,我就是不行了啊!”说完,他哭得更痛了。唐烙崖,你到底是哭自己不行了还是哭让我一个人肩挑起家族诅咒啊?

“我一直想要是你妈妈要能再生个男孩,就好了。怎么知道她一听说你是个男孩就把你爸爸用链子锁起来了,说是再也不许你爸爸靠近她半步。唉,我那玄宗孩儿也是可怜啊,已经被隔离了十六年了,你妈妈说一定要等到年底他满八十岁才解开锁链的。我的玄宗啊!呜呜,呜呜。”唐烙崖越来越入戏,满脸老泪纵横。

“蜜糖,爷爷好想你啊,爹说你长得可漂亮了,害怕家里人上缥缈峰了会看出端倪来,所以这么多年都不让大伙去看你。我,我就每年给你缝一件衣衫,一件最漂亮的女孩儿的衣衫。”最漂亮的?我仔细看了看那件衣服,我的天!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呢!

上面,到处点缀着珍珠宝石等装饰,袖口裙边都滚了精致的荷叶边。裙摆处仔仔细细的绣了可爱的白兔、小猫、小鸟等小动物。爷爷,你还以为我刚出生啊?做这么白痴的衣服给我?

我乐得咧开嘴笑起来,不过是无声的笑。尽管如此,我还是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悄悄地把瓦片放回去,我循着月光又飞到了妈妈的屋顶。刚刚降落,我就听到了老爸可怜兮兮的哀求声:“飞儿,飞儿,杨飞儿。”我妈妈叫杨飞,他叫唐玄宗,真是不做夫妻都难!

“滚!”

“飞儿,你看,我这儿有京城御医给开的诊断证明!你看啊!”

“滚!”

“飞儿!”老爸无奈的呼唤着:“飞儿,你就放心吧!我现在是真的不行了!在京城看大夫的时候大夫让我看了整整一天的春宫图,结果是我睡了整整一天。所以你看,我就是有贼心这也没贼了啊!再说,你看你现在都七十五的老太太了……”

他刚一说到这儿,门豁然打开了,我娘很精神的出现在门口。“你什么意思?我七十五怎么了?前两天我师哥还一直给我飞鸽传书让我回去再续前缘呢!”

“什么?你师哥到现在还惦记着你呢?”唐玄宗火冒三丈,气得手脚上的镣铐‘锒铛’作响。他,还真的被锁的死死的呢。“飞鸽传书?飞鸽传书?好啊,竟然趁我去京城开诊断书的时候给你写情书?我明天就让唐一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是鸽子就别想飞到四川境内!”可怜的鸽子啊!

我娘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转身就要进屋。

“飞儿,”唐玄宗急忙拉住她,哀求道:“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就搂着你睡觉什么都不干好不好?”

娘心软了,再说也的确有御医的诊断书啊!

“我警告你,你再敢碰我就试试!”

“知道知道,我保证我保证!”我爹心满意足的跟在娘身后钻进屋子。

我笑了,笑得更开心了,眼泪也流的更加恣意。后来竟不知不觉地在屋顶睡了过去。第二天,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将我惊醒,唐九,要结婚了!

我飞到城里找了家裁缝铺子买了件极普通的衣衫混进了观礼的人群中。哇,粉红唐九变成大红唐九以后更好看了。还有我的其他姐姐们,即便是素衣唐一已经年近五十,却仍是美的冒泡。

各派的掌门都送来了世间罕见的贺礼。有祁连山的万年雪莲;有波斯的百年红酒;有厥罗国的玄豹豹皮;有连皇帝也不一定见过的天然粉钻……唉,我唐门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就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唐家的人也就是笑笑而已,毕竟见得太多了。要不然当年我和太爷爷乱丢垃圾的行为哪会差一点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啊?

可是,接下来的礼物却令所有酷到连唐九结婚也没人笑过的唐氏一族笑到岔气、笑到昏厥,而后又抱头痛哭起来。

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可爱的小花童手捧而来的粉红礼盒。唐九亲手打开了盒子。里面,花花的大头上蒙了一张层面纱,身上穿了一件特制的紧身衣。然后,不知哪里的音乐响起,花花和着音乐跳起了妖媚的印度舞。

唐九,祝你幸福快乐!爸爸妈妈爷爷姐姐们,蜜糖希望你们永远快乐。

花花,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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