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是跟太祖年青时候共过患难的夫妻,明太祖平时对她比较尊重,听她这么一说,也有点感动,才下令赦免宋濂死罪,改罚充军茂州(今四川茂县)。七十多岁的宋濂,禁不起这场惊吓,再加上路上劳累,没到茂州就死了。
过了十年,又有人“告发”李善长和胡维庸往来密切,明知胡维庸谋反不检举揭发,采取观望态度,犯了大逆不道的罪。李善长是第一号开国功臣,又是明太祖的亲家。明太祖大封功臣的时候,曾经赐给李善长两道免死铁券。这一年,李善长已经七十七岁了,‘可是明太祖仍然翻脸,借此机会,把李善长和他的全家七十几口全部处死。
接着,又一次追查胡党,处死了一万五千多人,这次大狱史称“胡狱”。
自从胡维庸案件发生以后,明太祖觉得把军政大权交给大臣不放心,就取消了丞相职位,由皇帝直接管辖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六个部的尚书(官名,部的长官);又把掌握军权的大都督府废了,改设左、右、中、前、后五个都督府,分别训练兵士,需要打仗的时候,由皇帝直接发布命令。这样一来,明朝皇帝的权力就大大集中了。事情到这里并没结束。过了三年,锦衣卫又告发大将蓝玉谋反。明太祖杀了蓝玉,追查同谋,又有文武官员一万五千多人受株连被杀,这一次史称“蓝狱”。
这两件大案,几乎把朝廷功臣一扫而空,明太祖的心里,大概是想给子孙留一个没有隐患的朝堂,但是在御史、厂卫、告密者三重威胁之下,朝臣们战战兢兢,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不敢抒发己见了。同时,朝中名将都被杀尽,也间接导致朝廷对比藩王的优势严重丧失,以至后来有燕王的造反。
同是老人政治,刘邦还留下了周勃、陈平、灌婴、樊哙,而朱元璋却连徐达也不放过,所以汉可以抵御七国之乱,而明在建朝不久就得做“换头”手术,为后世的积弱种下了祸根。
年轻政治家的谋定而动
鳌拜是满洲第二代军事贵族里的佼佼者,他掌握大权,野心勃勃,但他遭遇的是比他小四十多岁的少年主子爱新觉罗·玄烨。
吴三桂应该算是石敬塘之后的又一个大汉奸。他引清军人关,追杀明帝,亲手勒死南明最后一个皇帝。然而后来又是他率兵反清,再次陷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如果他的奸谋最终得逞,将是国人最大的悲哀。但他遇上了一个出色的少年天子比他小四十二岁的玄烨。
南明最后一个政权灭亡的那年,顺治帝已经病死,他的儿子玄烨即位,这就是清圣祖,也叫康熙帝。这个小皇上登位后,就策划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用数年隐忍之力,除掉了前朝留下来的强权人物鳌拜。
康熙帝即位的时候,年纪才八岁。按照顺治帝的遗诏,由四个满族大臣帮助他处理国家大事,叫做辅政大臣。四个辅政大臣中,鳌拜仗着自己掌握兵权,又欺负康熙帝年幼,独断专行。别的大臣和他意见不合,就遭到排挤打击。
清王朝入关后,以强迫手段圈占了农民的大片土地,分给八旗贵族。鳌拜掌权以后,仗势扩大占地,还用劣地强换别旗的好地,遭到地方官的反对。鳌拜诬陷这些官员大逆不道,把反对他的三名地方官处死。康熙帝满十四岁的时候,亲自执政。这时候,另一个辅政大臣苏克萨哈和鳌拜发生争执。鳌拜怀恨在心,勾结同党诬告苏克萨哈犯了大罪,奏请康熙帝把苏克萨哈处死。康熙帝不肯批准。鳌拜在朝堂上跟康熙帝争了起来,后来竟撸起袖子,拔出拳头,大吵大嚷。康熙帝非常生气,但是一想鳌拜势力不小,只好暂时忍耐,由他把苏克萨哈杀了。
打那以后,康熙帝决心除掉鳌拜。他派人四处物色了一批十几岁的贵族子弟担任侍卫,这些少年个个长得健壮有力。康熙帝把他们留在身边,天天练摔跤。鳌拜进宫去,常常看到这些少年吵吵嚷嚷地在御花园里摔跤,只当是孩子们闹着玩,一点也不在意。
康熙八年,有一天,鳌拜接到康熙帝的命令,要他单独进宫商量国事。鳌拜像平常一样大模大样走进宫去。刚跨进内宫的门槛,忽然一群少年拥了上来,围住了鳌拜,有的拧胳膊,有的拖大腿。鳌拜虽然是武将出身,力气也大,可是这些少年人多,又都是练过摔跤的,鳌拜敌不过他们,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任凭他大声叫喊,也没有人搭救他。
鳌拜被抓进大牢,康熙帝马上要大臣调查鳌拜的罪行。大臣们认为,鳌拜专横跋扈,滥杀无辜,罪行累累,应该处死。康熙帝用计除掉了鳌拜,朝廷上下都很高兴。一些原来比较骄横的大臣知道这个年轻皇帝的厉害,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康熙干掉第一个老人障碍鳌拜,用的是“内功”,有点阴谋的成分;而除掉老恶汉吴三桂,则依靠的是激发朝廷上下戮力同心,全赖指挥若定,是标准的桌面功夫。
康熙帝亲自执政后,大力整顿朝政,奖励生产,惩办贪污,使新建立的清王朝渐渐强盛起来。当时,南明政权虽然已经灭亡,但是南方有三个藩王却叫康熙帝十分担心。
这三个藩王本来是投降清朝的明军将领,一个是引清兵进关的吴三桂,一个叫尚可喜,一个叫耿仲明。因为他们帮助清朝消灭南明。镇压农民军,皇上认为他们有功,封吴三桂为平西王,驻防云南、贵州;尚可喜为平南王,驻防广东;耿仲明为靖南王,驻防福建,合起来叫做“三藩”。
三藩之中,又数吴三桂最强。吴三桂当上藩王之后,十分骄横,不但掌握地方兵权,还控制财政,自设官吏,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康熙帝知道要统一政令,三藩是很大的障碍,一定得找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正好尚可喜年老,想回辽东老家,上了一道奏章,要求让他儿子尚之信继承王位,留在广东。康熙帝批准尚可喜告老,但是不让他儿子接替平南王爵位。这一来,触动了吴三桂、耿精忠(耿仲明的孙子),他们想试探一下康熙帝的态度,便假惺惺地主动提出撤除藩王爵位、回到北方的请求。
这些奏章送到朝廷,康熙帝召集朝臣商议。许多大臣认为吴三桂他们要求撤藩是假的,如果批准他们的请求,吴三桂一定会造反大臣们已经看出善变的吴三桂正在施展权诈。但康熙帝果断地说:“吴三桂早有野心。撤藩,他要反;不撤,他迟早也要反。不如引蛇出洞,让他自己跳到明处。”接着,就下诏答复吴三桂,同意他撤藩。诏令一下,吴三桂果然暴跳如雷。他自以为是清朝开国老臣,现在年纪轻轻的皇帝居然撤他的权,就非反不可了。
1673年,吴三桂在云南起兵。为了笼络民心,他脱下清朝王爵的穿戴,换上明朝将军的盔甲,在永历帝的墓前假惺惺地痛哭一番,说是要替明王朝报仇雪恨。但是,人们都记得很清楚,把清兵引进中原来的是吴三桂,最后杀死永历帝的,还是他。
吴三桂在西南一带势力很大,一开始,叛军打得很顺利,一直打到湖南。他又派人跟广东的尚之信和福建的耿精忠联系,约他们一起叛变。这两个藩王有吴三桂撑腰,也反了。历史上把这件事称做“三藩之乱”。
三藩一乱,整个南方都被叛军占领。康熙帝并没有被他们吓倒,一面调兵遣将,集中兵力讨伐吴三桂;一面停止撤销尚之信、耿精忠的藩王称号,把他们稳住。尚之信、耿精忠一看形势对吴三桂不利,又投降了。
吴三桂开始打了一些胜仗,后来清兵越来越多、越打越强,吴三桂的力量渐渐削弱,处境十分孤立。经过八年战争,他自己知道支撑不下去,连悔带恨,生了一场大病死了。1681年,清军分三路攻进云南昆明。最后平定了叛乱,统一了南方。康熙平定三藩,一方面除掉了国家的心腹之患;一方面也锻炼了一批新的将帅,这班人马为后来的平叛、拓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康熙在对付老奸巨滑的对手时,自己也显现出谋定而动、沉稳果决的居高临下姿态,这与善于依靠辅助他的那班满汉大臣是分不开的所以,对年轻政治家来说,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大度,当然勤奋是一切的基础。
“权力真空”这种现象很有意思,它就像沙漠中的绿洲一样,使得旅人们不自觉地要扑过去。但是实际上,很多权力真空同时又是黑洞,或者仅仅是海市蜃楼而已。巨大的权力落差,必然会产生耸人听闻的结果,关键要看是谁离真空更近。利用权力真空出现的良机,既可以实现善政,也可以满足野心虽然野心不是容易被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