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文学中,写山水的文学作品特别多,那些贬了官失了宠的文人,十分孤零,于是游走游记,与山水亲热,既能冲淡悲情,又能更好的忘记。尤其是屈原、李白、杜甫,借山抒情,借水激情,借人友情。我也一样,一连写下四溪,与水产生感情,仿佛没水就没有写的了,现在又来写渠水,又是水让我心情激动。文字宛如流动的渠水,泻满笔尖;心境宛如瑰丽的山花,绽放灿烂。我没有古典诗人壮阔的胸襟,从一景一物写到天下,也没有他们张扬的文势,任何事物在他们眼里变得很小,而我只有实实在在地写五溪,解开五溪仙风道骨般的神秘面纱。渠水是五溪中最神秘的一水,光怪陆离得使我无法下笔,翻阅它许多资料后,又回忆起前些年在渠水发源地分水坳过夜的情景,才有勇气写它。
它的确神秘,神秘得从山旮旯里流淌出来,挤进山涧,奔涌成这条渠水。春情激动而豪迈,显得波澜壮阔;秋风萧瑟明净,吹起几丝悲凉。渠水随季节变化,有时也一反常态,让生活在它两岸的人们摸不清变幻莫测的天象,总有那么几年中变脸,将历史、空间、波涛和山风胡乱地窜到一起,卷起始料不及的大风和始料不及的山洪,有天下大乱之势,锐不可当,造成一个又一个灾难和灾年。遭受洪灾的人们,对渠水失去感情,而到渠水旅游的人们,却对它一见钟情,并深深地爱上它,赞美它。我就是其中一人,因为它夹在大山之中。在我心中,有山有水的地方有僧有道,是一块胜地,能产生斐然的山水文学珍品,能孕养出文人。但是,在中国的文学史上,写渠水文学的文人好像还没有,也没有描绘渠水美景的千古绝唱。唐朝数千诗人,都说走遍大江南北,可就是没有一个去渠水,而让渠水冷落千年,不是近些年湖南有关官员对五溪文化的青睐,大张旗鼓地挖掘研究五溪独具魅力的五溪文化,渠水不知还要冷落到什么时候。王昌龄被贬谪到龙标——黔城,留下不少有关龙标的诗词,从他数十首诗作里,竟找不到一首写渠水的诗。
如果王昌龄从托口顺渠水而上,那将需要勇气,那将把自己的生命与渠水融合在一起,将惊人的景象摄入眼睛,将不凡的声响灌入耳朵。高入云端的山顶上,一个巨大的瀑布奔涌而下,恰似黄河倒挂,急雨般的飞水喷在身上,显示着湿淋的生命。这是一个全新的感觉,挥之不去。可惜他没有去。如果置于那个场景,会写出一组生命脉流的山水诗来。其实渠水不亚于舞水、巫水,有它独特的境界。在这五条溪水中,它并不惬意,自由地奔涌。虽有大山和巨岩,也压抑不住,狂呼乱跳起来,像一支浩浩荡荡的亡命天涯的队伍,不怕死的与山崖作煞费苦心的冲杀,冲过岩石,冲过峡谷,冲过一切障碍,扑入沅水母亲怀抱,舒缓安逸的休息,吐出小小的水花。
渠水如一匹彩带,牵着通道的播阳、南山、坪坦等90多条溪流的山川秀水,融入无数清凉甘甜的涓涓山泉,如诗如画。
渠水,又名渠江,有东西两源:西出贵州黎平地转坡,称播阳河;东出湖南城步南山大茅坪,经绥宁流入通道县境,过靖州、会同、下黔城,在洪江市的托口镇与巫水、舞水汇合注入沅水,全程400多公里,孕育着一方水土,造福着一方山民。生活在渠水河上的人们,大多是侗族。古时由于交通闭塞和受外来文化影响较少,于是形成独特的生活环境与独特的生活方式。他们饮食以糯米为主,辅以籼米、玉米、小米、芒粑;副食有竹笋、蜜饯、甜藤糍粑、叶子粑、灰碱粑、侗果、冻米与油茶,好吃酸鱼、酸肉、酸菜、骂抗、骂杜、绿藻、紫血肉、白蘸肉、腊肉、虾酱、血酱和蝌蚪菜。由于侗家人好饮酒,酿酒盛行,家家有好酒,并有酒礼酒规;他们聚族而居,寨子掩映在青山绿水之中,为干栏式吊脚木楼,公共建筑有鼓楼、风雨桥和凉亭,建筑艺术和风格誉满世界;他们的服饰、社交、节令、侗款、侗耶、侗垒、歌舞、信仰等,浩如烟海,独具特色。这是渠阳河给予的,是侗族人劳动的结晶。
渠水河是美丽的。两岸依山傍水的吊脚楼,或平之如带,或陡如梯的石板路,或路边古风古韵的凉亭,永远是渠水的一道亮丽风景。那村头寨尾一座座象征着聚福吉祥的风雨桥与河面上的巨龙船,无声地叙述着小白龙斗恶黑龙为侗家造福的故事,不用一钉一铆的精美构造,把侗族人的勇敢、勤劳、智慧和美好的愿望,全寄托在青山绿水之间。在渠水河的峡谷山川里,有天然的独岩度假村,有雄奇的龙底南国第一漂,有阳洞滩生态漂流,有万佛山、飞山的奇景,有晒口水乡的风光,有五龙塘的传说,有青朗的碧波,有托口的深潭,有龙底原始次森林和两岸连绵起伏的青山,有郁郁葱葱的林海,有民族团结桥,有恭城书院的“通道转兵”,有飞山大庙,有望江楼……总之,在这条河上,有既像桂林又似张家界地方的临口万佛山,有类似九寨沟神奇地方的木脚溪,有仅次于西双版纳的张里恩戈,有南方内蒙古草原之称的黄沙岗草场,有独具民族特色地方的百里侗乡文化长廊。走玩渠水,让你感到她山之美,水之秀,峰之峻,石之奇,林之绿,花之香,民风之淳朴,侗文化之浓郁。
渠水河是一条黄金水道。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渠水河畔的人们,把日常生活用的油盐酱醋全部用在渠水上,靠坐船,或坐木排上镇进城去买。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进步,尤其是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渠水河以全新的方式造福于渠水畔的古越族人们。龙底漂流,玉带河漂流,江东漂流等无数水上漂流,把古朴的渠水推入市场经济,把人融入大自然,使人们体验出母亲河的神奇。水上漂流,给人惊险刺激,回味无穷,使人热血沸腾,积极向上,使人找到一种对应,一种很少的对应,一种与旅游文化的对应,或是对接。因此,渠水河上建上无数座水电站,产生出城步、绥宁、通道、靖州、会同五个电气化县,为苗寨侗乡的经济腾飞点亮了璀璨的明灯。
渠水河,千百年来无人问津,受够了冷落,受够了委屈,历代的朝廷及统治阶级对五溪地区流域的民族给了一个侮辱性的名词:五溪蛮。渠水也不例外,南宋学者洪迈为统治阶级服务,撰写的《容斋随笔·渠阳蛮俗》中,指责渠水两岸的民族为“渠阳蛮”。由于五溪地区受阻于武陵、雪峰两大山脉,山水相隔,处在与外界相对封闭独立的特殊环境中,故形成独特的文化现象。五溪中的每一条河皆为大山所夹,致使交通闭塞,生产落后,生活贫穷,于是形成拼搏向上、不甘落后的个性与共性。为了生存,他们宗族集居,和睦相处,抵御外掠,抗击强暴,反抗压迫,反对剥削,仗义结拜,生死共患。在渠水的山山川川中,有纵横交织的溪溪涧涧,有千千万万股清泉,共同流入渠水,养育出渠水两岸民族的秀美与豁达、不怕艰难与强暴的民族骨气,形成勤劳勇敢与淳朴善良的美好品德。因此,他们创造出美轮美奂的鼓楼、风雨桥和星罗棋布的长亭短亭、吊脚楼。生活在渠水两岸的民族,创造了渠水的历史和文化,它远比巫水贡献大。
沿渠水走来,它没有江南平地小镇,没有平坦的小河小溪,除城步、通道、靖州、会同、洪江县区之外,不计其数的小镇村寨,不是在高山上,就是在山垅里,渠水边虽有人家,但都在半山腰,没有江南小镇的神韵,没有坪地河流畅达平稳,而是多了浑朴奇险与孤傲、淡泊与安定。可贵的是山多寺庙多,能隐藏许多佛僧与道士,让他们过着深山隐居生活,不让他们折磨和摧残,让生活熨帖在清静的地方。太平寺、广福寺、龙王庙、飞山庙、武庙等60多座寺庙,遍布在渠水两岸,升腾着缕缕香火,30多个文化遗址,散发着文化的灵魂。
在介绍渠水这段文字中,虽未作过细的诗情画意,它却是一条古老的河,一条充满文化魅力的河。在这条河上汹涌澎湃着许多人文历史景观,只要在后面的文字中苦思冥想一番,体会出它的厚重与魅力,不再为它的偏僻而叹息,觉得渠水的高傲是一种精神,正因为它有这种拗劲与精神,才造化出许多美丽山水和勇敢的民族,才有今日灿烂的渠水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