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安为难地道:“他.”
陈国公道:“有话便说,难道还需要害怕不成!”
李易安点点头道:“那小子名叫齐诸侯,乃是滕王阁大儒薛三绝的关门弟子,榨油房截杀薛三绝后,他被郡主所救,在府内之事晚辈不得而知,而后消息传出,武陵城那位将他带走了。”
陈国公面带狞色,心中却不自觉的开始掂量起来。
武陵城那位虽然和自己是旧相识,可那位的作风却不怎么好,他认为的自己人,谁都不能动,哪怕是错了,他也不会容许别人动。
然而,那小子现在是查出真凶的唯一缺口。
好在女儿没出事,出事的时候女儿正好出去了,现在不敢出来,估计是害怕那些贼人没有离开。
想了好一会,他才对李易安道:“你去城中张榜,写明老夫回京,如果发现郡主踪迹,确保她安全。”
李易安没问他要干什么,因为陈国公要干什么,不需要向她汇报。
榜文张贴出来不过三天,就有一老者畏畏缩缩出现在国公府大门旁,徘徊良久,似乎有些癫狂。
若不是陈国公出门正好看见这老者,或许他们就要和受尽惊吓的郡主苏七七失之交臂了。
那是府上的老卒,陈国公一把拉住他:“老何,七七人呢?”
那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后老泪横流:“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郡主现在在安全的地方,老奴这就送郡主回来。”
过了两个时辰,榨油房一干人等将已经躲在城外的苏七七护送回到国公府,又是一番亲人重逢之后的痛哭,苏七七陷入沉睡。
苏七七大叫一声惊醒,陈国公就守在床边,轻抚脊背安慰着:“七七,没事了,没事了,爹爹回来了。”
苏七七在他怀中嘤嘤啜泣,好半天才止住:“爹,辛叔叔他们都死了,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陈国公点点头:“你放心,我会为他们报仇的。现在榨油房和虎贲营都在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对了七七,听说在出事之前你曾今救过一个年轻人?”
苏七七以为这事跟齐诸侯有关,惊呼:“是他做的?”
语气中浓烈的疑惑让陈国公眉头紧锁,看女儿的表情便知,她有些不敢相信国公府灭门案跟那个叫齐诸侯的年轻人有关。
可是思来想去,有这个能力的除了西秦的人和陛下的人,貌似也就只有武陵城那老怪物的手下了。
正打算随便敷衍几句让女儿宽心,却听苏七七道:“他应该不是凶手。”
陈国公好奇的问:“何以见得?”
苏七七摇了摇头:“女儿也不知道,总感觉他不可能是凶手。”
陈国公勉强笑了笑:“你好生休息,一切有爹爹在。”
走出苏七七的闺房,陈国公陷入了沉思,这件事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不简单,对方选择在苏七七去佛寺还愿的时候动手,很有可能便是不想伤害苏七七。
不然准备这么大的事情,一两天绝对不可能,要杀七七,只需要等人回来便可以直接动手。
那些人偏偏选择七七不在的时候动手,要么就是害怕自己知道消息,要么就是不想伤害七七。
看来,必须要去武陵城走一遭,才有可能知道真相了。
正想着,唯一的老卒老何快步走进来禀报:“将军,有个榨油房的小子求见。”
陈国公淡淡道:“让他进来。”
以往,榨油房如徐破孥这样身份的统领是没有资格见陈国公的,今时不同往日,为了查明真相,陈国公没有拒绝小人物的求见。
徐破孥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他清楚,如果查不出事情的真相,那么最后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就算他有背景都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
小心跟在老何身后进入国公府,都不敢抬头看陈国公,低着头道:“国公,末将查到有滕王阁余孽手中拥有军中强弩。”
这个新发现让陈国公心中咯噔一下,如果事情真的跟那个小子有关,说不得就要去武陵城走一遭。
如果那个老家伙真的护短,该怎么办?
挥了挥手,语气淡然:“有劳了!”
徐破孥不敢多说,退走几步然后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国公府后,陈国公突然对老何道:“老何,你觉得那个被救的年轻人怎么样?你又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怎么样?”
老何愣了愣,想想后道:“那个年轻人话不多,有礼有节,临走前说他日大仇得报,结草衔环必报郡主恩德,看面相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反倒是眼前这人有些奇怪,当日率人围住国公府,辛将军甚至差点和他们动手,如今却说查到了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陈国公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老何离开,而后对守在门口的虎贲郎道:“传令虎贲,所有人整装待发,随老夫前往武陵城!”
那虎贲郎默不作声的离开,以虎贲营的速度,很快就可以出发了。
横亘在洞庭湖畔、云梦泽边的武陵城就是一只饕餮巨兽,多年过去,不知吞噬了多少大汉武者,让官府的猛虎都无法寸进。
所有虎贲郎全部写好了遗书,他们不知道这次前往武陵城是否能够完整回来,写遗书,是每次生死之战前要做的。而现在,他们将前往武陵城当成了一次生死大战。
数百虎贲带着滚滚烟尘离开秣陵,当烟尘彻底消失的时候,城头多了一个人——一身锦衣的徐破孥。
在确认虎贲营的人全部离去之后,他转身下了城头,骑上快马朝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大汉天子刘秩在花园散步,身边跟着笼罩在黑袍中的李易安,他俯下身子,摘下一朵牡丹,随意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道:“盯着那小子,再做出格的事,杀了。”
李易安没说话,转身离去。
刘秩看着李易安的背影,微微长叹,喃喃道:“丫头,朕也不想如此,奈何世事弄人。”
远方,白云苍狗,近处拨浪滔滔。
从洞庭湖内迎来的波涛注满了武陵城的护城河,十丈宽的护城河除了陈国公也就为首的虎贲校尉能够飞跃。
城头上弓弩箭矢早已对准,一个个士兵身上的黑色铠甲和城外虎贲营将士的金色铠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时候连陈国公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大汉的将士,偏偏要用不同的铠甲来区分。
他骑在战马上,嘴角的胡须在风中飘摇,拜访的消息已经传递过去,也不知道要多久里面才会有反应。
至少,在里面有反应之前,他只能静静等待。
一炷香时间过后,城门打开,吊桥放下,走出一个瘦弱的中年汉子:“武圣有令,准许陈国公踏步进入,其他人等,一概不得入内,违者杀无赦!”
虎贲营校尉怒火冲天,正要说话,陈国公朝他摆了摆手。
而后陈国公下马,一步一步慢慢朝城内走去。
“少平,近来可好?”入城之后,陈国公一巴掌拍在中年汉子背上。
中年汉子正是孙少平,奉命接陈国公入内,双方是老相识,按理来说陈国公还是他叔伯辈,所以陈国公十分随意。
孙少平却不领情,冷冷道:“听说陈国公来兴师问罪,师尊很是高兴,特命我前来接引,武陵城地处蛮荒,哪里有国公爷的日子滋润。”
陈国公面露尴尬,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跟他说话,他可能早就动怒了。偏生跟他说话的人是孙少平,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生冷性子连太祖皇帝都只能一笑置之。
进了武圣府,逼仄的气息让陈国公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他发出爽朗的笑声:“大哥好威风呐,兄弟来了,难道大哥不出来见一见?”
东方逆从帷幕后走出来,冷哼道:“老五,我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连老三都不敢来兴师问罪,你为了几个老卒,竟然敢来兴师问罪,真当大哥这么多年窝在武陵城,变成老好人了不成!”
陈国公目光一变,阴冷异常:“这么说,我府上的事是大哥让人做的?”
东方逆不屑地道:“老子若要杀人,需要遮遮掩掩么!”
陈国公没来由松了口气,对上西秦的雄狮铁骑,他也不愿意面对这个狠辣异常的大哥。
拱了拱手道:“不是大哥做的小弟便放心了,这次来是为了查明真相,此事和大哥弟子有一定关系,还请大哥代为引见。”
东方逆道:“少平,带他去血池,告诉小九,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为师在。”
这话是在警告,陈国公当然听得出来,就算那些杀手和齐诸侯有关,他也不敢再武陵城对齐诸侯动手。
看着陈国公离去,东方逆陷入了隐忧之中,隐隐觉得这是有人在针对武陵城,具体是谁,暂时没有头绪。
此时,秣陵城内徐破孥跪在刘秩面前,声音颤抖:“陛下,三百虎贲尽数身死,陈国公被软禁了。”
刘秩怒目圆睁,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过了好一会他才道:“狼字营全军出击!”
五万狼字营精锐从秣陵出发,前往武陵城,一场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