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笼罩着秣陵城,大汉国都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街边小贩卖力叫唤着,几个稚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街边一个脸上没有皱纹,却须发皆白的老者懒洋洋的窝在柱子下面晒太阳。
离老者不远处的客栈,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看到正在太阳底下眯着眼享受的老者,少年迈开大步朝老者走去。
相距百步,走到一半,那老者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开,浑浊的眼中迸射出渗人的精光,丝毫没有理会正朝他走去的少年。
少年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加快脚步正要开口。
老者猛然站起,瘦弱的躯壳踉跄两步,枯如老树皮一般的手突然探出,将正在道旁手摇羽扇和卖首饰的汉子喋喋不休的华服青年那细嫩的脖子掐住,喉咙里传出沧桑而浑浊的声音:“五年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老夫!”
变故一出,那少年快速移动的脚步变成了飞奔,同时腰间一把断刀出现在手中。
除了几个乞儿,无人发现异状。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满脸笑意的买首饰汉子突然从小摊位下面抽出一把锋利的鹰头刀,想都没想便砍向老者,丝毫不顾及那被老者制住的华服公子。
眼见少年拖着断刃冲过来,老者眼中满是担忧,朝少年怒吼一声:“滚!”
少年愣了愣,依然执拗的拖着断刀前进。
四周的人群突然飞速散开,至少有六人冲向了战团,为首一人面如冠玉,手持长鞭高喝:“破字营奉命捉拿滕王阁余孽薛三绝,不想死的退下!”
几个原本打算在远处观望的胆大百姓听到这话之后,惊骇莫名的逃离现场。很显然,破字营三个字在他们心中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老者偏头躲过大汉来势凶猛的鹰头刀,趁着这空挡,他腾出一只手朝少年用力的挥舞着,似乎想要少年离开。
然而少年对他的举动置若罔闻,几个呼吸间,已经冲到了离老者不足十步的地方。
老者似乎早就想到少奶奶会在这种时候犯倔脾气,掐住那青年的手用力一扭,从青年手中夺过羽扇,有意无意的横在脖颈之间。
羽扇最前端锋利的骨刺,已经划破了他脖颈上的皮肤。
少年硬生生停住脚步,老者赤裸裸的威胁,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他执意不肯离开,老者绝对会用经过特殊方法制作的羽扇毫不犹豫抹断自己的脖子,血溅当场。
眼中已饱含泪水,周围六人已经即将形成包围圈,少年口中发出喃喃声:“师父.”
留下如果成为累赘,那还不如痛快离开。趁着后路么有被切断,少年转头狂奔。
离开的脚步是沉重的,几乎每一下都像是锋利的尖刀刺进心脏一般,生疼生疼。
直到看着少年转身离开之后,老者眼中的决绝才变成狠厉,鹰目狼顾,手中只剩下一口气的菩提境年轻人被他一甩手扭断脖子。
苍老的躯壳仿佛隐藏着无限力量,一个急蹿,他手中的羽扇已经挡住了大汉再次劈来的鹰头刀。
兵刃相交,绽放出火花,在暖阳下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一条长鞭卷向老者腰间,鞭头寒光闪闪的刀片在空中发出呼呼声。
“以我浩然正气,灭尽世间妖邪!”老者口中发出一声低吼,精密打造的羽扇在其手中分崩离析,羽毛四下飞散,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四周六人。
“散!”为首之人完全来不及收回手中的长鞭,顺势用鞭子卷住一片扇叶,将几片变成暗器的扇叶打飞。
老者佝偻的身子变挺拔了许多,看上去就像威风凛凛的将军,而不是一个耄耋老者。
其他几人没为首之人这么幸运,一人被扇叶刺穿喉咙,倒在地上抽搐;一人双目处插着两根扇骨,早已气绝身亡;还有一人大腿上插了三四根扇骨,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战力顷刻折损过半,为首之人冷哼一声,长鞭再次卷来。
被老者擒住的汉子无法动弹,松开鹰头刀后,双手握拳对准老者心窝直捣,老者不退反进,胸膛硬生生一击,拈着鹰头刀的右手很顺利的将刀尖送入了对方的心窝。
微微一搅,那汉子带着绝望闭上双目,鞭子正好卷住这汉子的身体,那首领只是一拉,汉子的身体就成了两截,肠子流了一地,场面血腥残忍。
场中还剩三人,为首之人不慌不忙将鞭子上的碎肉抖掉:“薛三绝,你已无再战之力,还不束手就擒!”
余下三人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气息,常人看不见,在薛三绝眼中那气息恍若实质。他强忍着不然逆血吐出,长舒了口气道:“老头不过是个读书人,你们何必苦苦相逼,滕王阁已经完了,斩草除根对你们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
为首之人道:“五年时间你就培养出一个朝圣境弟子,给你五十年,你未必不能弄出一个新的滕王阁,陛下有令,三大圣地所有余孽,杀无赦!”
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被那汉子临死前的两拳捣得气血翻涌的薛三绝决定出手,脚下错步,一个闪身出现在其中一人身边。
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他那双如枯树枝一般的手就是武器,呈爪状插入汉子的心窝,掏出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后,老者没有丝毫停顿,又攻向一个背负大刀的汉子。
致命一击竟然被那崩地境强者背负的大刀挡住,那首领似笑非笑的看着薛三绝,一点都不心疼手下人被杀死。
背负大刀的大汉浑身肌肉绷紧,薛三绝再次出手反被反震。
大街上空无一人,街上摊贩摆设的小摊被弄得狼藉一片,几个热腾腾的茶叶蛋在尘土之中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薛三绝狼狈的倒退数步,死死鲜血从口中溢出。
那大汉不让薛三绝有丝毫喘息的时间,再次大步向前,双掌拍出。
薛三绝艰难的抬手格挡,咔擦一声,他的左手臂骨直接被那汉子用蛮力拍断了。
街头拐角,一个少年快速冲出,正是之前被老者威胁着离去的少年。
这一次,老者来不及阻止,更来不及威胁。
那少年抛出断刃,阻住负刀大汉再次出现的杀招,三步并作两步拦在老者面前,朝那汉子道:“放过我师父,要杀便杀我。”
汉子回头看了看拿着长鞭的首领,然后木讷的摇摇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不再赤手空拳,而是握住了背上的大刀,刚才回头的时候他从首领眼中看到了不悦,显然,首领不想再耗下去。
薛三绝突然将少年拉开,一拳打在大汉的大刀上。
刀罡在他腹部留下一个碗口大的口子。
看到师父受伤,少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哀嚎,身体就地翻滚,握住了被汉子打飞的断刀,一边滚着一边挥舞着手中断刃,没头没脑的朝那大汉下三路攻去。
首领长鞭一抖,少年大腿上便少了一块肉,可是少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依然用断刃想要将大汉从师父身边驱离。
薛三绝捂着腹部,勉力支撑着不让身体倒下,嘴角的胡子上满是血痂:“你们要的是老夫性命,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
首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薛三绝,你收下他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和滕王阁沾上,不管他是不是孩子,都得死!”
薛三绝勃然色变:“老夫隐忍五载,放弃复兴大业,尔等苦苦相逼也就算了,老夫不死,不管是那些高坐明堂的儒门败类还是野心勃勃的皇帝,都睡不着。可你们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既然这样,老夫就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丹药吞下,腹部的伤口快速愈合,身上的气势也在快速提升。
首领大骇,长鞭卷向地上的少年,无奈薛三绝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长鞭未曾触及到地上的少年,端头便被薛三绝抓住了。
负刀大汉没有对地上的少年动手,咧了咧嘴:“薛老头,用生机换取实力,你今日不死都难。”
“老夫一生堂堂正正,死有何妨!”薛三绝怒吼一声,一脚踢向大汉面门,抓住长鞭用力一拽,千年寒蝉丝编织的场边被他硬生生拽成两截。
大汉倒退数步,脚下踉跄,那首领却借着力道扑向地上的少年。
手掌拍打在少年背上,脚踝却被薛三绝抓住,一股阴寒之力进入少年体内。
薛三绝用力一甩,将那首领甩飞之后,抓起地上的少年往相反的方向用力抛出:“臭小子,别想着报仇,滚!”
大汉的大刀到了薛三绝脖颈,薛三绝不再做垂死挣扎。
寒光闪过,一颗大好头颅掉落在尘土之中。
直接被甩飞了三条街的少年轻飘飘落地,胸口剧痛无比,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难受。
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朝人群中行去。
一架告诉飞驰的马车从城门处驶来,沿途百姓慌忙闪避,大道中间唯有少年一人呆立。他实在没有力气躲避马车了,绝望的闭上眼睛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