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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攻战计(1)

所谓攻战计,其核心是:“攻”,即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以求得战而胜之。

孙子说过:在作战的时候,最高级的是“伐谋”,就是用计谋来战败敌人而不是使用武力征伐。而后,还有“伐交”,即使用外交手段等策略,最下等的方式才是硬拼。

攻的方法最好是先引诱敌军出动。敌军一出动,就要在行动中暴露弱点,也因为这样,我方才能够有机可乘。正如此篇中所讲的: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巧借局势转换,争取主动;等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诱之;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累以诱之,为我所用;催其精锐,夺其魁首。

攻战计分为六篇:打草惊蛇、借尸还魂、调虎离山、欲擒故纵、抛砖引玉、擒贼擒王。

第十三计:打草惊蛇

【原文】

疑以叩①实,察而后动。复②者,阴之谋也③。

【原按】

敌力不露,阴谋深沉,未可轻进,应遍探其锋。兵书云:“军旁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翳荟者,必谨复索之,此伏奸所藏处也。”

【注释】

①叩:问,查究。

②复:指《易经》中的《复卦》。即雷在地中,静而不发,象征阳的最初归复或者光复。

③阴之媒也:和复卦相关。阴是指《易经》中的《坤》卦。坤卦,纯阴之卦,纯阴之卦阴气浓盛,阳气肃杀,但是从卦象和自然规律来看,纯阴可以以复卦为媒介向阳转化。因此说复卦是阴向阳转化的媒介。反过来,通过复卦,也可以看到纯阴之卦的面貌和本质,洞悉纯阴,把握纯阴。这里“复者,阴之媒也”,有双重的意思,一是了解与防犯敌人的阴谋;二是使其阴谋破产,从而获得胜利,使我方走向阳刚健劲的道路。

【译文】

有疑问就要侦察核实,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动。“复”卦的原理,是对付敌人阴谋的手段。

敌方的兵力如果不暴露,必定深藏阴谋诡计,这时不能轻举妄动,冒失进攻,应该到处侦察清楚敌人的主力部队之所在。《孙子兵法》早已告诫指挥者:“进军的路旁,如果遇到险要的地势和关隘,坑地水洼,芦苇密林,野草遍地之处,一定不能麻痹大意,要小心谨慎,反复地进行搜索,因为这是敌方可能设下埋伏的地方。”

智慧心得:

打草惊蛇,语出段成式《酉阳杂俎》:唐代的王鲁在做当涂县令的时候,搜刮民财,贪污受贿。衙门里上上下下的官员也都暗地里受贿,敲诈勒索,无恶不作。老百姓对此怨声载道。有一次,县民控告他的部下主簿贪赃枉法。这些事情,其实也正是王鲁经常干的,而且如果认真追究起来,这其中的许多案子都和他有关。他见到状子,十分惊骇,情不自禁地在状子上批了八个字:“汝虽打草,吾已蛇惊。”

“打草惊蛇”,讲的是以变化引起变化,以主动的变化与试探去引起对方的变化,在变化中发现对方的空隙,进而击之。作为谋略,是指敌方兵力没有暴露,行踪诡秘,意向不明时,切切不可轻敌冒进,以免敌人有所警觉而逃逸或者躲在暗处袭击我方,应当侦察明确,查清敌方主力配置、运动状况,待情况完全掌握清楚了再行动。

打草惊蛇中包含两种意思:一是通过打草,引蛇出洞,离开它的地头,然后选择较为有利的地形捕捉或歼灭;二是通过打草,引起蛇的恐慌,使之逃离,行人便好走路。

此计的核心思想就是在敌方处于隐藏状态下,要掌握敌方的活动动向,并因此制定出两套行动起来截然相反的战术:

一是按照此计的原意引申而来的“以守为攻”策略。此策略强调的是要仔细勘查,了解情况,看破阴谋,也就是不要轻易行动,不要轻易和敌军交手的意思,实际上就是“不要打草惊蛇”的意思。作为古代积累下来的计策,此策略是提醒世人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而是要伺机而动。

二是采取试探的手法,使用“以攻为守”的策略。敌人隐藏在暗处,而相对来说我方处于明处,这对我方来说是比较不利的,所以,要扭转局势,就要试探出敌人的真正意图。

敌人在与我方对阵的时候,一旦筹划好了阴谋之后,就会躲在暗处等待我方进入陷阱,或者希望我方知难而退。此时,我方在明处,一般而言很难马上洞悉敌人的意图。不过,我方可用虚招佯攻,诱使敌人现身,对方的破绽也会因此而暴露,此时就可以进行反攻了。

具体地应用打草惊蛇这两种不同策略的办法,一是对于隐蔽的敌人,己方不得轻举妄动,以免敌方发现我军意图而采取主动;二是用佯攻助攻等方法“打草”,引蛇出洞,中我埋伏,聚而歼之。

1956年7月26日,埃及总统纳赛尔宣布:将英法资本控制的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以运河的收入来修建阿斯旺水坝。埃及的这一行动,使英、法在中东的利益遭受严重损害。为实施报复,英、法决定武装干涉埃及。

英、法联军为保证登陆的成功,需要摸清埃及的军事防御体系,于是,他们实施了“打草惊蛇”之计。

11月5日拂晓,英、法联军的飞机进入埃及塞得港的领空。埃及军民在工事里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一会儿,一串串空降兵从天而降,一张张降落伞徐徐张开。神经绷得紧紧的埃及人立即开火,塞得港的军事防御体系全部暴露出来。

其实,这些空降兵都是用木头和橡皮做的假人,目的是引诱埃及人暴露火力。正当埃及人不惜血本地对空射击时,英、法联军的轰炸机向地面暴露的火力点进行准确地投弹。塞得港的火力很快被摧毁,英、法联军的登陆部队和空降兵很快占领了塞得港。在这场战役中,英、法联军只伤亡155人,而埃及军民死亡1000多人,两万多人受伤。

春秋时期,楚成王曾立商臣为太子,后来觉得商臣蜂目豺声,性情残忍,阴险狡诈,又见少子王子职聪明,就想废商臣而立王子职。

正在这时,嫁到江国的胞妹芈氏回国省亲,居住宫中。楚成王便对江芈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江芈沉思道:“废立乃是大事,不可轻举妄动,如能寻其过错废掉商臣,王子职也就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王位。”成王觉得有理,便隐忍不发。

太子商臣听说了这个消息,但不敢肯定情报来源是否真实。于是,商臣向他的老师潘崇问计。潘崇道:“我有一计,可以证实这种说法的真假。王妹江芈,性情急躁,遇事容易发火直言。太子为她设宴,故意前恭后踞,激怒江芈。人在发怒时,无所顾忌,言语之中,必有泄漏。”

这天,商臣摆下丰盛的宴席招待江芈。江芈受邀来到东宫,太子商臣远远出迎,恭请江芈堂上居中就座,亲自把盏替江芈祝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芈已喝得微醉,商臣渐渐露出怠慢的意思。他先是让庖人直接给江芈送菜,自己并不起身;后来又自行与行酒侍者窃窃私语。江芈很不高兴,连连发问,商臣充耳不闻,兀自寻欢作乐。江芈何曾受过如此冷遇,顿时大怒,手指商臣斥责道:“如此无理,怎配做东宫太子?”商臣答道:“我嗣君位,你能把我怎么样?”江芈脸色微红,出口骂道:“不肖之子,满嘴狂言,怪不得大王欲废你而立王子职!”江芈越发气愤,一边骂着,一边甩袖登车而去。

商臣听到江芈的话,证实了楚成王要废掉自己的消息确实无疑,便策划了一次宫廷政变,逼楚成王自杀,夺取了王位。

在这里,商臣故意举止无礼相当于“打草”,所惊之“蛇”则是盛怒之下泄露机密的江芈。

商汤伐夏也用了这一手段。公元前16世纪,大臣伊尹向商汤建议,为了探测夏朝的军事力量与号召力,可以用抗贡的方式来试探。

商汤依计行事,夏桀果然大怒,调集天下各诸侯国的军队讨伐商汤。伊尹说:“桀还有号召力,不宜与其对抗,我们应该赶快赔礼道歉,补送更加优厚的贡品,以息桀怒。”

第二年商汤又故伎重施,桀更加愤怒,又想调天下各诸侯国的军队来讨伐商汤,但很多诸侯国因连年用兵,劳民伤财,反对调动军队,最后夏桀只征集了三个诸侯国的军队攻打商汤。

伊尹在这时说:“桀已经没有号召力了,三个诸侯国的军队战斗力也不强,士气不高,可以对桀作战!”

于是商汤联合其他诸侯的军队,在山西安邑的鸣条,诱敌出战,大败夏朝,建立了商王朝。

伊尹就是通过“抗贡”这一方式来“打草”,探测夏桀这条“蛇”的实力与影响力,之后打蛇七寸,一击功成。

关于打草惊蛇还有个很有趣的故事,清代浙东有一个少年,极为聪明,因双亲早丧,寄养在叔父的家里。一天,他发现叔父的神情忧郁,就问缘故。叔父告诉他说:妻子无生育能力,自己膝下无子,想要个小妾,但妻子不答应,正为此烦心。侄子微笑,叫叔父放心,他自有办法。

第二天清早,侄子拿了一把尺子,在叔父房子的周围量来量去,婶母看不过眼,就问他要干吗,“我在量地皮。”侄子回答。婶母急忙问:“你对我家的房子打什么主意?”侄子微笑:“婶母,实话告诉你,我这是为自己的将来作准备,你和叔父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子,二老百年之后这所房子非我莫属。现在我先量一量,也好心里有数。”婶母一听,气急败坏地跑进屋里,叫丈夫赶快纳妾,愈快愈好。

这是少年“打草”,婶母“惊蛇”,少年手段即已如此老道,实在令人惊讶。

第十四计:借尸还魂

【原文】

有用者①,不可借;不能用者②,求借。借不能用者而用之,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③。

【原按】

换代之际,纷立亡国之后者,固借尸还魂之意也。凡一切寄兵权于人,而代其攻守者,皆此用也。

【注释】

①有用者:意为有用的东西,这里指和“尸”对立的事物。

②不能用者:此处是指腐朽的、衰亡的事物。

③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语出《易经·蒙卦》。蒙,卦名。本卦是异卦相叠(下坎上艮)。本卦上卦为艮为山,下卦为坎为水为险。山下有险,草木丛生,故说“蒙”。这里“童蒙”是指幼稚无知、求师教诲的儿童。此句意为不是我求助于愚昧之人,而是愚昧之人有求于我了。

【译文】

凡是朝气蓬勃,有作为的事物,都不能利用;而腐朽落后、没有作为的事物,要加以利用。利用没有作为的事物,并不是我受别人支配,而是我支配了别人。

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都会纷纷出现拥戴扶植亡国之君后代的情况,这就是借尸还魂的意思。凡是所有把兵权交给别人,并代替别人进攻防守的,使用的都是这个计策。

智慧心得:

此计名出自道教神话中的传奇人物“铁拐李”的故事。

据说铁拐李原本姓李,名玄,曾经遇到太上老君,因此而得道。一次他神游的时候,家里的书童因为听信了妖人的谗言而焚烧了他的肉身。他神游回来之后找不到躯体,游魂无处依附,无奈之下附在一个饿死的跛脚乞丐身上,得以还魂。他原本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还魂之后变成了蓬头垢面的糟老头,因此他自称为“铁拐李”。

借尸还魂的原意是说已经死亡的东西,又在某种条件之下,借助某种形式得以复活;用在军事上,是指利用、支配那些已经不会再有作为的势力来达到我方目的的策略。

这一计的代表人物应该属于近似“纳粹化身”的希特勒,他打出了“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旗号以笼络人心(在德国的历史上有过两次帝国的经历。“德意志第一帝国”即“神圣罗马帝国”。后来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于1871年1月18日在凡尔赛宫加冕称帝,建立“德意志第二帝国”),声称是德国历史上第一帝国和第二帝国的延续,是一个千年不败的永久帝国。

根于崇尚“力”的民族性格,当时的德国人仍留恋尚武的传统,在毫无光彩的共和时代,他们见不到军服和会操,听不到军乐和号令,感到昔日的光荣一去不返。希特勒看得很透,许诺要把他们念念不忘的东西带回来,激起了他们沉睡已久的民族自豪感。所以,德国人便狂热地崇拜希特勒,愿意为“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兴盛赴汤蹈火。希特勒借德意志帝国之“尸”,还了纳粹扩张事业之“魂”,成了人类史上的一个恶梦。

“借尸还魂”要找好适当的时机和适当的环境,不能急于“还魂”而草率为之。具体来说,就是要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政治、军事环境,再找到在这个环境中适合为自己所用的力量,对其进行吸纳、同化,使自己实力扩大,在这个政治、军事环境中成长为主宰力量。

本计以《蒙》卦辞推演,启蒙有教化的作用,可以引导或者说诱导人们去行动,借助人们乐于接受的假象去行动,以得到拥护。在通常状态下,这个假象表现为诸如“仁义”、“正统”、“天命”这样的名号,古代圣贤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仁义”、“道义”强调的是能够令民众同心同德的意思,强调的是战略的性质,而这一性质规定了战略追求的目标。“顺道而动”,“师出有名”,是一条十分重要的战略指导原则。纵览历史风云,莫不以此为标榜,可以拣选几个史例一观。

西周周文王时,他派人挖池,忽然挖出一具骷髅。文王知道后,命令将骷髅安葬。手下人说:“这是一具无主之尸,何必安葬?”文王说:“拥有天下的人就是天下之主,拥有一国之人就是一国之主。现在难道我不是他的主人吗?”于是让人给骷髅穿上衣服,放进棺材,择地埋葬了。听说这件事的人都非常感动,纷纷传颂:“文王真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啊!连死人的尸骨都得到他的恩泽,还用说活人吗?”

再者如陈胜、吴广,当时秦朝暴政,连年征役,天下百姓“欲为乱者,十室有五”。大家都有反秦的愿望,却缺了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也就难成大事。

这时陈胜、吴广横空出世,公开以深得民心的两位名人做旗号,一个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温良贤明,已被阴险狠毒的秦二世暗中杀害,老百姓却不知情;另一个是楚将项燕,功勋卓著,爱护将士,威望极高,在秦灭六国之后不知去向。不仅如此,他们还用上了怪力乱神之说以壮行色,于是,人们在鱼腹中发现了上写“陈胜王”的丝帛,又在旷野荒庙中听到了“大楚兴”的狐狸叫,这一切都表明“天意”在此,于是二人登高一呼,天下云集响应,所向披靡。

这一农民式的“借尸还魂”术,是最为简单也最为原始的。

陈胜战死后,楚国名将之子项梁听从了范增的建议,四处派人寻找楚王的后代。立了个楚怀王的孙子,一个13岁的牧羊童登基坐殿,仍叫楚怀王。新楚怀王的出现,激起了老百姓对秦朝统治者的反抗情绪,起义军信心倍增,人马不断壮大,形成了埋葬秦朝的强大声势。

这次的“借尸还魂”用得很漂亮,一般说来,借的“尸”必须有一定的可利用价值,楚国就是不错的对象,虽已被秦国所灭,属于“不能用者”,却仍是民心所向,完全可以用来造就一支必胜的哀兵,“楚虽三户,而亡秦必楚”这一铿锵口号无疑是极有号召力的。

三国时当数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谋略最为典型。曹操一度为自己大动干戈的名义问题而烦恼。谋士荀彧对曹操说:“在历史上,晋文帝接纳了周襄王,各地诸侯便纷纷投靠他;汉高祖为义帝孝服东征,天下之人都归心于他。自天子蒙难,您首倡义兵以来,无时无刻不感念汉室。现在,天子已到达洛阳,正是您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您若把天子迎奉到许都,至少有三点好处:一可以顺从民心,得到百姓的拥戴;二可以借辅佐天子之机,使各地诸侯顺服;三可以取义于天下,使英才前来投效。到那时,谁能与您争锋呢?”

于是曹操亲赴洛阳,将汉献帝“奉迎”或者说“挟持”,总之是弄到了许都。自此,挟天子以令诸侯,借已经衰落的汉朝之“尸”,还自己成为中原霸主之“魂”。

到了近代,可以伪“满洲国”为例,看看这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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