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与背叛是这个世界上最下流的事情。
我最痛恨的就是别人的欺骗与背叛,我所用心交往的人都是绝对值得我去信赖的人。可是仔细想想,我在过去没少欺骗过别人,背叛别人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做过。不管是不是逼不得已,这些行为本身是否违背了我的宗旨?我不敢深刻的去考虑这一问题。
我只能实行双重标准,单纯的防止遭受他人的欺骗与背叛,维护我自身的利益。
“你小子!这都多少年没见了?”焘抬起拳头轻轻击打了一下我的胸口。
“真的好长时间没见了,你在这干嘛啊?”
“刚见完一朋友,他家住这块儿。我大老远就看见你了,真是一点都没变样啊你。”他露出其固有的爽朗笑容说,“走走走,别在这呆着,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我们走进附近的一家星巴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点的拿铁,我点的摩卡。
焘在上学的时候就属于运动健将,篮球、足球,以及各种田径项目,他都不在话下。那个时候他的身材甚是魁梧,肌肉十分发达。现在的身材虽然依旧健壮,但能看出增加了不少多余的脂肪,身上的衬衫明显在费力的包裹着他凸起的啤酒肚。还是跟当年一样利落的板寸,头发却明显的稀疏了。粗犷的面庞上,挂着些许沧桑,皮肤也比当年黑了不少。若随便向一个路人询问我们俩之间的年龄差,估计不少人会说10岁以上吧。
我们简单的互道了近况。我得知焘准备和两个朋友合伙开个塑料加工厂,目前正在到处找合适的厂房。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黑心班主任?”他说。
“谁?”
“高一就接的咱们班,姓王的那个。”
“啊啊,就是那个总收学生礼的那个?”
“对对,就他。谁不送礼就把谁调到最后一排的那个。”
“绝对贪得无厌啊!一点师德都没有!班里面没几个不骂他的,送他礼的人全都是被逼无奈的。”我说。
“他简直太恶心人了。当时看我家不送礼,居然找我谈话。意思是我想上名牌大学,就要走好体育这条道,他能给我好好安排。我心想,我的命运还用的着你来安排了?我家虽然不富裕,但送他礼的钱肯定有,可我就是觉得恶心,不想送。”他喝了口拿铁说,“后来你忘了?他看我不顺眼,就以我学习不认真的名义,把我座位放讲台旁边上了。”
“对对,当时全班同学还一起笑话你了的,太好玩了。”
“其实我本来也不怎么学习,这谁都知道的事。一直以来老老实实坐最后一排,不打扰别人学习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还非想着让我丢人,简直心理变态。我直接上火了,一个电话打教育局去了。心想,老子大不了不念了!”他神情雀跃的说。
“哈哈,弄了半天,他丢饭碗是因为你啊?这事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呢?”我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俩几乎把在高中时所有搞笑的事情都聊了一遍。在厕所偷偷抽烟,一起打架,偷家里的酒出去卖……那些场景都历历在目,仿佛都是发生在昨天的故事。然而,我们不管聊什么样的内容,他都会刻意的回避着倩,绝口不提她的事。我有点好奇,便先提了她的名字,“你和倩后来怎么样了?这几年我可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焘的笑容瞬间不见了,叹了口气说:“咱们喝酒去吧?她的事在这种场合我不太想谈。”
我这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焘选了一家有小单间的炒菜店。菜少了三盘,啤酒空了6瓶之后,焘的脸已变得通红。他用那对充满无力感的眼睛看着我,描述了一个充满陌生感的倩。
“她其实是一个有心理问题的人。”
“什么心理问题?”
“她很爱我,对我很好,这些你都知道吧?但她只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那么爱。或者说,她只有在与我的生活线重叠的情况下,才会爱我。一旦脱离了与我所重叠的生活线,不用多久就可以把我忘记。失去了所有感觉,爱自然也会消失不见。”
“我无法理解,你能说明白一点么?”我点了支烟。
“简单点说,她把不同的生活线,当做不同的戏去看待,就跟演员一样。有些演员可能同时要接好几部戏,想要所有戏都拍得好的话,就要不断的转换记忆和感觉。戏拍完了,就会回归到自己的真实生活中去。对她来讲,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拍戏。”
我仔细回味了几遍焘的话语,才大体想通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你是怎么知道她有心理问题的?”
焘微微低着头,嘴唇颤了颤说:“她出轨被我知道了。”
我明显的听到心脏“咯噔”了一声,背部随之渗出冷汗。
他也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是我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在我去外省比赛的时候发生的。我跟她大吵一架,提出了分手。她跪下来求我,叫我听她解释。她把她的问题全部都向我说明了一遍。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爱我的,而且根本不会去欺骗我。只是一旦离开了与我所关联的生活线,她不用多久就会对我失去感觉。可是只要再次见到我,又会重新入戏。她也不想自己那样子,但就是忍不住。这件事也只对我一个人说过,连她爸爸都不知道她有这种情况。”
“你当时相信她了么?”我说。
“一开始我哪里会相信?这完完全全就是在玩我不是么?可后来我仔细一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能充分的感受到她对我的爱。那些爱,装是装不出来的。或者说,能装出来,也真是挺不容易的了。”
“你接受她了?”
他沉默少卿,说:“我根本无法接受她的身体被别人拥有过的这一事实,因为这个事情,我纠结了很久。也是我太过爱她了,还是重新接受了她。当时的我,过不了没有她的生活。可我要发泄出来,我必须要发泄出我的压抑。”
“你怎么发泄的?”
“把那个人揍了个半死,叫他再也别靠近倩。”他平淡的说,“可笑的是,倩没过多久又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出轨了,那次我只是离开了她2天而已。是,我已经理解她了,但我的内心还是不能面对这样的事情。那次我打她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她。本以为打了她的我,可以就此结束了。可我发现,我太贱了,又重新接受了她。不过这次,我想出办法来了,我只要不让她接触我不认识的男人就好了。”
“那你必须做到时刻都和她在一起不是么?”
“是啊,所以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和她在一起。生怕离开她稍微久一点,她的心就会投入到另一部戏之中。”他一口闷掉了一杯酒,“最后,还是失败了。她学习很好这你知道,可我不行啊。那时我为了不离开她身边,拼了命的努力才靠着体育生的名义跟她进入了同一所大学。但没过多久,她连招呼都没打,就跟着他爸去新西兰了。”
“为什么不打招呼?”
“那与我无关啊!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真实人生。”
“不是在一起么?不是形影不离么?不还在你的那部戏当中么?那么她出国也该让你知道才对啊。”
“她的人生规划属于她的真实生活,而不属于和我在一起的这部戏。除了第一次因出轨问题吵架,当时她的情绪过于激动,将戏和真实生活重叠了以外。其他时候,她都是完全投入于戏当中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完全不会去考虑她的真实生活。就好比你是一个演员,在你演古装戏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戏里面谈奔驰车的事一样。”
“那你没想过去找她么?”
焘一声长叹,“已经够了,彻底受够了。我放弃了对她的追逐。该努力的都已经努力过了,我还是不能永远的拥有她,那我只能当做是天意了。”他说,“后来,我也没心情上学了,第二年就办了休学手续。”
“你休学干嘛?”我说。
“想要玩遍全世界的女人,彻底忘记她。”
“怎么玩?”
“休学后,我当了远洋船员,把全世界都转了一圈。你不知道,在南美一些国家,streetwalker都是持证上岗的,都给你看健康证,证明她们的安全性。有时候,我们整条船的人会集体一起玩,一排streetwalker上船和我们做。各种肤色、各种长相的女人我都玩过。基本上我赚的所有钱,都花在这上面了。问题是,不管我怎么做,都觉得不过瘾。”他又点燃了一支烟,“我后来发现,我只是想报复过去,报复她的出轨。我觉得我应该玩弄有爱人的那种女人。我做到了,我们的船来到了马达加斯加。你不知道那里穷的,随便哪个女人基本都会卖。尤其是已婚妇女,男人根本不干活,老婆在一间卧室里面接客,男人却在另一间房间喝酒。”
“解脱了么?”
“呵呵,你觉得可能么?”
“那是一种麻木的感觉吧?”我说。
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又喝了不少的酒。在中途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偷偷的结了账。
回家的路上,我数次尝试在脑海中拼凑出倩的容颜,但不管怎么努力,就是不能拼凑得完整。
焘打来了电话,“还没到家吧?”电话里有他走路的声响以及粗重的呼吸声。
“恩,还早呢。”
“其实,有件事我刚才没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
“说吧。”我又听到了我的心跳声。
“客观的说,倩和那两个男的发生关系,并不能算作出轨。那毕竟是另一部戏,不是属于我的戏。在属于我的戏里面,她只有过一次背叛。”
“需要我现在马上回去让你打个半死么?”
“真需要的话,就不是半死了。”他的呼吸声持续了几秒,“那天晚上,我在她家楼下等到了半夜3点多,真的有过想要杀人的冲动。可最终还是感觉无法同时面对两个我最信任的人。那件事,我从来都没有向她提起过。我知道,如果我提起那件事,属于我的戏就真的结束了。”呼吸声再次持续了几秒,“我是个懦夫,呵呵。”
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我现在已经彻底坦然了,再见。”
再见,如果我还有勇气再见的话。
我来到了小茹的卧室。她的卧室采用的是粉色主题,所有家具都是公主风格的。卧室里放着一张很大的圆床,她让我坐在上面。床比她家的沙发更加松软,我一坐,床就陷下去不少。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衣,光着脚。她关了灯,没有拉上窗帘。借着窗外的灯光,能够依稀的看清她面部的轮廓。
她侧身坐在我的大腿上,双手环抱着我的脖子。近距离看着她的脸,觉得有些模糊。我们吻了没多久,她便松开了双手,让我搂住她的腰。她的上半身极度后仰,眼神中充满了诱惑。
过了一会儿,她又起身站到我面前,推着我的肩膀让我躺下去。她解开我的腰带,拉开拉链……她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所有动作犹如电影慢镜头一样的舒缓。我躺在床上,只能看见她的长发,而看不见她的脸。
刺激感充盈的我,不由自主的扭曲着身体。不经意间,我看到床的左边放置着一面尺寸很大的落地镜,里面映着我们的身影。
不对,镜子里还有第三个身影。
是“他”站在我们身边。
惊醒一看,原来是我自己的卧室。
我想坐起来,身体却动弹不得。头很疼,耳边响起异样的声音。仔细听听,好像一些女人们在窃窃私语。
大约过了5分钟,女人们的声音不见了,身体也能动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的是凌晨4:14分。
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小茹发来的,[睡了么?]
是在两小时之前发来的。
[睡着了没听见不好意思。]
肯定是不能回复我了吧?
第二天早晨,强烈的宿醉反应使得我昏昏沉沉的,会议内容也没能认真去听。
管他呢,无非是领导们的废话。
中午和采妮一同就餐的时候,她对我说:“小茹又找我们一起吃饭了,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心里还是稍微紧张了一下,“你就别成天胡思乱想的了。”
她调皮的瞪了我一眼说:“小茹的办事处已经全都布置好了,还招聘了几个员工。她说今天晚上要请咱俩吃饭,一是庆祝一下办事处的正式运营,二是想把咱们上次招待她的那顿请回来。”
小茹的大脑到底是怎样运转的?我是没有能力看透了。
不过,我的确很想看见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