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成化年间,岁在戊戌。
时年三月,巡抚都御史张瓒领军平叛苗民起义已有数月。斩获叛军已有一千余人,更是攻下西坡、白草坝等大寨。
在河北封龙山某一高峰之上,却有两对弈棋局的散人比宪宗皇帝更早知晓四川松潘战事。
其一执黑的是一青衫少年,约十五六岁年纪,举着黑子,思索着如何落子才可扭转要败之局。而坐他对面的白衣女子却是神色慵懒,纤纤细指把玩着手中棋子。
“转战之后,孤棋隔绝,取舍不明,患将及矣。”白衣女子摇了摇头,便下结论,“陆谦,你已输了。”
“唉…”陆谦微微叹息一声,苦笑道:“师尊棋艺至圣,弟子输了。”
“好了。”女子衣袖轻挥,那棋盘连同棋子便如灰尘一般化去,“说说吧,那张瓒要到何时才可班师回朝。”
“依弟子所占卦象,应当在四月之时。”
“我本想让你现在便去助张瓒一臂之力,在归朝之时也可以混得个一官半职。”女子话音一转,“但近期地府却是有些不太平,应当是出了些事情,所以我要你即刻出发先前往青州府一趟,再去往广西太平府。”
“是,师尊。”
陆谦应了一声,便运起其师羽翼仙所授轻功“逍遥游”,如凌空御风一般,片刻便轻松下了这陡峭山峰。
说来这羽翼仙虽被称仙,但也仅是半仙,非真仙。但她却有着一门举世无双,堪比仙人的轻功身法,以及鬼神莫测的玄功秘术,但她那弟子陆谦却偏好那傲视无双的轻功,其他皆是学之乏味。
羽翼仙也曾问过他为何偏好轻功,他竟答道:“偷看师尊洗澡方便些…”她听后当即一怒,罚跪山顶三日,十日内不得食谷,清静经抄千遍。
想想往日点滴,她不觉有些许寂寞,喃喃道:“几百年都过来了,没了那家伙不过是回到几十年前罢了,说来他这一去成仙成神或是身损全看他的造化了……”
此时,陆谦已收拾好行装,骑着一毛驴,正沿山道而下。现天色尚早,也不急于赶往太原府。便也就悠游自在的饮着玉壶泉水,骑着驴儿顺道缓缓而行。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行至山脚。遥见黄墙青瓦,不远处正有一座古刹。陆谦虽终年居封龙山,不常下山,但也略有耳闻这封龙山中古庙颇多,其中也有不少高僧大德,借此机会不如拜访一下。
如此一想,他便下了驴儿,缓步走来。只见这庙门悬着一匾,大书“法华寺”三字,字劲而复虚,乃大家行书之体。
片刻之间,恰好便有一着灰僧衣小僧出来,见有人在庙门,当即合十行了一礼道:“施主有礼了。”
陆谦忙道:“小师傅不必多礼。”
小僧人看了番陆谦,随即道:“看施主并无风尘之色,又带着包袱、脚力,应当是将去往远方。既施主路经此地,那便是缘,不如进来添个香火,积份功德如何?”
他本便想进庙一看,即点头道:“既有缘,自当敬拜一二。”
却在此时,天边忽然泛起一片红光,连绵不绝。顷刻间,嗡嗡声响彻山林,滚滚红云如浪般席卷而来,隐隐还夹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顿时,林中走兽藏匿,鸟禽飞尽。
随后,便有七八名僧人携齐眉混元棍冲出,一字排开。片刻又有三名老僧各自提着锡杖走出。
这三名老僧虽年逾古稀,但却步伐健稳,目带精光,一看便知其内功不凡。
陆谦也不言语,退至一旁,静看发展。
霎时,猩红云海中一道犹如闪电的身影破空而至,凌空立于庙前上空。
那是一名妖艳女子,仅穿一袭轻薄红杉,玲珑躯体若隐若现,大腿之处更是裸露在外。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陆谦摇头念叨,但目光却是肆无忌惮的扫视着那凌空而立的红衣女子。
“何处妖孽,竟敢来法华寺撒野!”三名老僧中当即中间为首那老僧踏前一步,声若洪钟般叱喝道:“你这妖孽,虽阴秽不堪,但贫僧也念你修行不易,若是肯就此悔改进我寺中佛塔净其邪气,也有修得正果之日。”
“哈哈哈…”那女子一听,即仰天大笑,一副怨恨之色,“当初本座那妹妹就是听了你等这些秃驴蛊惑,入了那什么狗屁佛塔,结果修为尽废如同废人不说,还每日遭受万蚂噬骨之痛!你这秃驴认为本座还会蠢的轻易相信这屁话么!?”
那三名老僧听了这话后俱脸色一沉,随后右一老僧语气略缓道:“数百年确有一名修罗女子被主持师叔佛法所感而入佛塔,但在几十年前塔中出了变故。所以此事也不能怪罪我等,况且那修罗女子还焚我佛塔而趁乱走脱,但我佛慈悲并无追查你反而还有理来兴师问罪了?”
“都言你们这些秃驴善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怕是再说下去你们辩的天花乱坠都有可能,但本座今日却也懒得和尔等废话。”女子冷声说道,同时振臂一呼,身后云海中顿时跳出一个个凶煞恶鬼,具是浑身通红宛如血魔,“本座不管如何今日如何也定要夷平你法华寺,屠尽寺中人。为我妹妹报仇!”
“阿弥陀佛!”为首老僧不由宣了声佛号,手中锡杖立地,而后就地而坐,“既你执意如此,那贫僧只好强行度你进佛塔,也算功德一件。”
话落,这老僧也不知从何掏出一个小木鱼,敲了起来。随着敲动之声响起,那立着的锡杖顿时金光四射,竟离地而起朝那女子攻来,且还传出一阵阵龙吟之声。
“哼。”女子冷哼一声,一道道手印打出,随即那锡杖便如丝缚住一般,在半空中颤抖不停,但却进不得分毫。
为首老僧身后两位也不得闲,俱是各自将锡杖一立,捏着佛珠,高声梵唱。滚滚梵音顿时响彻天地,天上红云恶鬼皆是痛苦不堪,如堕业火。而下方之人却是个个浑身温暖,如浴春风。
连陆谦也不得感叹这佛法的精妙,但他却并不看好这些僧众,始终提着真气,时机不对之时好脱身而走。
“敢伤我修罗弟子,找死!”女子一看自己带来的一众恶鬼修罗被梵音折磨的痛苦不堪,更有几个受不了自/焚而尽的当即大怒,化出一虚掌朝其中一梵唱老僧天灵拍去!
“糟糕!”
那老僧大惊,也来不及躲闪便被这一掌击中。顿如千钧压顶,顷刻间便被夺去了性命。
还不等另两人反应,又是一掌,另一梵唱老僧也顷刻便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