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
而方承，则是夜中的一个幽灵。
他不会思考，不会心悸，不会恐惧，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绪。
他，只是一个幽灵。
在他的眼中，一切活着的生物都只有一个存在的意义。那就是被他终结，或者被他守护。
而此刻，自己所接近的这所哨卡，在他看来，是一个住满了死人的屠宰场。
他选择的第一个猎物，是离自己十几米远的一个警戒哨。
对方早已昏昏欲睡，这座哨卡距离萨毗拉信徒的基地太近了，他作为一个普通的警戒哨，从上任起就没遇到过什么突发情况。
但是，今晚不一样，今晚，方承作为杀手的灵魂刚刚觉醒；今晚，方承决定重新再现“疯子”的辉煌。
方承甚至已经闻到对方鲜血的味道了，虽然在今晚之前，他曾经闻过十几个人的血腥味。
但是，今晚是方承杀手味蕾的开启之夜。他的鼻子，他的舌尖，他的全身心，似乎都在等待对方的鲜血。
但是方承有耐心。他缓缓得靠近，完全不发出一丝声音。
对方在半睡，而方承与他的距离则是在不停地缩短。
方承心中静如平湖，他的脸庞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还有十五步。
寻常说过，方承在《上古世纪》中潜伏时，像一头猎豹。
而他现在，不仅仅具有猎豹的杀气和耐心，他还有完全的平静与信心。他要得到那个人的鲜血，他要用对手的生命完成自己的觉醒。
还有十步。
方承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也尝试着压制住自己的杀气，但是他做不到。他一直是此中好手，知道杀气的逸散会给强大的对手一丝警觉。但是，今晚的自己太过兴奋，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
他距离对手越近，心中的期待和狂喜就越不可抑制得涌上来。此刻，他脑子中念得几个字，不是“冷静”，不是“等待”，也不是“耐心”。
他念到：“来吧。”
方承在七步处停下，然后深吸一口气。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不需要刻意去控制灵力了，从他决定要觉醒时起，灵力似乎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刚想蓄力突进，一丝不多不少的灵力恰好注入到大腿的肌肉中。
方承深蹲，跃起，突进，疾行，他像风一般越过了这七步，又像云一样静静拔起身形。
他从没有具备过这样的速度，也从没有拥有过这样的敏捷度。
但是他丝毫不吃惊，因为他与自己作为杀手的灵魂已经高度融合，在他眼中，除了杀人，其他的一切都已不许自己去在意。
方承没有选择扭断对手的脖子，因为对手至少有二十五级，二十五级的人，身体机能早已比普通的人类强上几倍，脑干破损不一定会致对手于死地。
他身为杀手的直觉告诉自己，他要用最直接的办法。
于是，当方承的钻头同时插入对方的后脑和心口时，对手甚至没有做出一丝回应。
他似乎刚刚才要进入梦境，却立即眼前一黑，失去了他的生命。
而方承，则收获到了对手的鲜血。
“来了。”他轻语道。
方承的心中，并没有一丝喜悦，相反的，他突然有点想吐。
杀手，也有杀手的悲哀。
方承放弃了继续行动，他拖着对手的尸体，一直行到哨卡堡垒的边缘。
“格雷洛的怒火。”
他用他得到的鲜血在漆黑的墙上写下这六个大字。
..
方承回到与洛一起藏身的山洞时，洛其实并没有睡着。
她不放心方承今晚的行动，因此偷偷地在山头上观察。诺亚族天生的夜视能力，虽然比不上精灵和兽灵，却也足以让自己认清方承的位置。
她注意到了方承的不同，甚至，在方承踏出那最后的七步时，她差点惊讶得叫出声。
这不是她所熟悉得方承。
一切动作，都那么行云流水，宛若天成。
洛从方承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个整日生存在死亡与绝境中的战士，不，是杀手。
无与伦比的杀手、独一无二的杀手、非比寻常的杀手。
或者，没有人性的杀手。
她注意到方承结束对手生命的方式，竟是那样狠辣，不留一丝余地，也不多一份怜悯。
但是，洛注意到，得手的方承似乎有些虚弱，他用极慢的速度拖着尸体走过那几十步路，有用极度拖沓的方式，留下了那六个字。
因此，方承回来后，洛放弃了装睡的打算，她翻身而起，直勾勾得盯着方承。
“你都看到了？”方承苦笑一下，缓缓地贴着墙壁坐下，他似乎真的很累。
“恩。”洛有很多话想问，却似乎一句也说不出来。
“今晚，不寻常。”方承叹道。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方承笑着安慰道，他看出了洛眼中的担心。
自己白天夸下海口，说是要用智慧解决到人数众多的对手，今晚却突然改变了原定计划。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伙伴解释今晚的不寻常。
“你骨子里，是个杀手。”洛总结道。
方承很惊讶，却也只是点点头。
“可是前几天，你明明还很稚嫩。”洛接着说道，“虽然你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不错，但还是跟今晚的表现有本质的差别。”
方承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躲不过洛的眼睛。
“我是苏醒者，穿越者，或者，你们口中的天外来客。”方承慢慢得说道。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
“所以，我前世是个嗜血的战士，也是个残忍的杀手。”方承没办法跟这个生活在工业革命前期的世界的魔法师谈论虚拟和网游。
“所以，你今晚算是觉醒了？”
“没错。”
“承，给我讲你的故事吧，我想听。”洛静静地坐在方承对面，此刻，他对面前这个看似稚嫩的男孩充满了好奇。她突然想明白了，既然自己已经选定了他做自己的伙伴，为什么还要因为所谓的自尊而搞那些无聊的文字游戏呢？
“等救出寻常，等我能完全信任你，我就会告诉你。”
“说好了？”
“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