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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轩”云见,一曲绝世天河恋(3)

十年前。

斩妖台,坐着众仙。

那一个被铁索缠身的女子,名叫白蝶嫣,奇怪的是,她非妖非魔,只是身居下界的凡尘之女,而今却被捆绑在斩妖台,当镇妖锁由她琵琶骨打入时,她已是奄奄一息,那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一头凌乱的发,把她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偶尔有风掠过,发丝飘起,露出她如雪煞白的脸,她双眼紧闭,不时眉头一皱,恐怕是那阴风由她伤口通入,如刀一般在刮骨。

白蝶嫣娇小的身躯,蛇缠着的铁索,看不出一点缝隙,她被绑在玄石镇恶柱上,那柱高约百丈,玄石镇恶柱左右两旁,分别扇形分布着两根半丈高的铁柱,铁柱上面,立着一个上古玄铁制成的龙头,龙嘴之中吐出的便是捆绑在白蝶嫣身上的铁索。白蝶嫣的脚下,仿佛有一些水,那些水无时不刻都在沸腾着,但那水却不冒热气,其实那并不是水,而是油,那油叫脱罪油,被寓意为解脱罪责,没人知道为何叫做脱罪油,只是天帝说那是脱罪油,便是了。

油在这个温度是不会沸腾的,因为这里气温骤冷,油是不会冒气的,除非遇水炸开时。那油能熔化一切,就连白蝶嫣的头发,飘进其中,也瞬间与油化作一体,脱罪油以半径十米向周围散开铺成一个圆,它能捕捉并吞噬那即将散去的魂灵,让那些“污浊不堪”的灵魂得以解脱。散布在脱罪油外的,燃着永不停息的绿色火焰,如海浪翻滚。烈火之中,升起千万尖刀,如深山树木密集直立。这便是刀山火海了,刀是上古精铁制成,能斩断一切。火是上古天火,燃烧所有却永不灭。

刀光火影之上,万仙面无表情,似乎严肃,似乎想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却又静得出奇……

天帝缓缓起身,篷华渐渐升起,冰面的天帝看着白蝶嫣,并未说话。

众仙之中,突然一白影升起,那白影向着玄石镇恶柱慢慢移去。他便是情仙姬千君月,白蝶嫣深深恋着的人,身居上仙,掌管着世间一切情·爱伦理。又叫千月君仙,千月君仙眉目如画,衣冠胜雪,眸如辰星,轮廓分明,肤胜瓷白,手持落情扇,扇起情生,风度翩翩,天上地下无人能不被他的笑容所迷恋,他曾下界云游,时是人间皇帝实施暴·政,民不聊生。千月君仙见之,轻拂落情扇,站在金銮殿上,对着皇帝,颜容舒展,微微一笑,拂袖离去。千月君仙此举顿时传遍九州,凡人不解,胡乱揣测,直到一年之后,暴君突然醒悟,连年施展廉政,亲贤远逆,免除赋税,废除酷刑。九州再无鳏寡孤独,一片安宁祥和,人人安居乐业,俨然桃花源般。

凡人纷纷为千月君仙作画叩拜,修建庙宇,凡尘女子更是对千月君仙万般痴迷。这使得凡世男子对千月君仙形象竞相模仿,无数富家公子都身着白袍,持扇盘发,以吸引自己心中心仪女子。

或是难逃宿命,或是难逃劫难,尽管如此。从不为女子美貌所动的千月君仙,却疯狂地爱上了白蝶嫣。蝶嫣出生之时,香花纷乱弥漫,各色蝴蝶嫣然起舞,她出生凡世,却心系苍生,她降临凡尘,却一尘不染,她不食荤腥,庇怜万物。她起舞如蝶,美貌倾城。

千君月仙与白蝶嫣只见一面,彼此便深深相恋,一慕倾心,念念不忘。他们忘了还有天条,忘了彼此身份,忘了并非彼此倾心就一定可以相伴一生。

天帝看着千月君仙,微仰起头,眼珠随他而动,因为,千月君仙是他血脉相同的弟弟。他目光聚到一处,脸上突然燃起愤怒,因为他看到,千月君仙走到玄石镇恶柱旁,用手轻轻撩开白蝶嫣的发,抚摸着她的脸。

“你身为上仙,掌管世间情·爱,却恋上一个凡尘女子?”天帝漠然问道。

千月君仙并未回答,依旧抚摸着白蝶嫣。

“回答我!”天帝勃然大怒,叱咤天雷也没掩盖住他的这声怒吼。

“你可知这斩妖台为何要重新修建?”天帝继续问到。

千月君仙依旧不理,伸出双手,轻轻放在白蝶嫣煞白的脸上。嘴里轻轻道:“蝶儿,你疼吗?”

白蝶嫣依旧闭着双眼。

只有天帝继续说到。

“之所以新建斩妖台,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天条神圣不可侵犯,就算你是我的弟弟,那又如何!”

“别吵!”千月君仙红着双眼,斥声回道。

天帝身子一震,万仙愕然。

“纵使荣华富贵,享尽一切,若不能与你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千月君仙对着白蝶嫣,似在诉说。“我只希望,你每天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我,你的笑容是为我,你的快乐是因我。”

千月君仙看着白蝶嫣,十分痛苦,滚烫的热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他把脸触到蝶嫣脸上,他感觉到了冰冷,他的心似尖刀在刺,一刀一刀,痛得他不能再言。那泪珠不断滴落,在两人面颊上滚动。

“蝶儿,你醒醒,再看一眼我,我是君月,是我害了你,我来迟了,我若早些从蓬莱归来,你定不会这样,我们……我们只差一步就成功了。”千月君仙万般忏悔,心里这般想着。

衣襟微动,阴风四起,姬千君月收回一手,伸入怀中,缓缓取出一物。

天帝目光如炬,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千月君仙,似有害怕,似有不解,表情复杂,无法琢磨。

阴冷昏暗的斩妖台,似有流萤飞过,几点散乱光点从千月君仙手指缝中淡出,他摊开伸入怀中的手,荧光夺目而出,斩妖台如若白昼。

“翼仙珠!”天帝惊道。

万仙见到姬千君月手中的翼仙珠顿时哗然,众仙议论纷纷。

“竟没想到,我在蓬莱寻找万年,都没找到翼仙珠,却被你找到。”天帝羡慕道。“就算你找到翼仙珠,那又如何!”天帝神情一变,看了一眼白蝶嫣。“她一介凡人,又被穿入镇妖锁,不时便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哈哈哈……”姬千君月含泪狂笑起来,都知千月君仙平素爱笑,他的笑令人欣悦,就算是天帝,也对他的笑而着迷。只是此时的笑,却笑得令人心头发麻,似有千万只虫蚁爬遍全身,让斩妖台所有神仙都觉得难受。

“你是天地之主?你主宰万物?可笑,你是刽子手,你吸人血肉,我要杀了你!给众生一个交代!”千月君仙墨发横飞,声如雷厉,字字铿锵有力。

天帝身子一纵,头上皇冠竟然脱落,“咚”,一声清脆,跌进了脱罪油中,化为乌有。

“我可以救她!”

众仙之中,突有女声传来。

随着这声音,千月君仙微抬起头,看着白蝶嫣,眼泪未干,却又不忘一笑,这似乎是希望,是救他心爱的人的希望。

荧光闪烁中,一白衣仙子翩然而至,她如月光,美得让人陶醉,她便是月仙。

她站在千月君仙身旁,双眼朦胧,似乎哭过。

天帝惊魂未定,看到月仙,又是一惊,却也不忘抚抚头发,以示他是多么注重形象。

“千月君仙,你看月仙多么美丽,她痴情于你,你却对她置之不理。那个凡尘女子是有多好?让你费尽心思地为她,就算你拿到了翼仙珠,能助她成仙,可她经历了世间的磨练,上天的考验吗?若她这些都没经历,又怎会修成正果?”天帝语气缓和,这般劝诫。

“爱是彼此倾心,无法言清的,若非要用词来形容,那便是‘无悔’,爱一个人,无悔当初,无悔现在,甚至无悔未来。月仙是美,我只把她当作妹妹,我对她的爱又怎能和蝶儿的爱相提并论呢?”

“你!”天帝语顿。“如若月仙救好了她,你愿接受惩罚?”

“只要能让蝶儿入得仙籍,我任你处置。但若是你食言,我便……”千月君仙用力一握,荧光消失,星光几点,又如先前,他手中翼仙珠被他死死握住。

“千月君仙,回头是岸,虽我不懂世间的男女爱情,但你我同为上仙,又岂愿意看你这般坠入心魔而置之不理呢!”万仙中,这声音洪亮,有山洪奔涌气势,是金罗斗仙的话语。

“金罗斗仙,平素我时常与你同桌饮酒,我曾告诉过你,在这天地之间,有一种情会使你奋不顾身,散尽你的一切去拥有,去得到,去享受。如今,我便拥有了,你应替我高兴才是。”千月君仙头也不转,看着白蝶嫣,这般说道。

“妹妹,如何救蝶儿?”千月君仙对着月仙问到。

“我用满月圣光沐浴她的魂魄,只不过需要借用你的翼仙珠,才能将她三魂七魄重新唤醒。”

“翼仙珠?”千月君仙若有所思,却又毫不犹豫地准备将翼仙珠递给月仙。

“你可知这满月圣光不可随意乱用?”天帝道。

“是的,用了满月圣光,人间月光便会减少,以往每月之中,日日都是满月,但若用了,不会日日满月。”月仙回到。

“你可知这有何危害?”

“回天帝,月仙不知。”

“这有损天威,会给下界带来恐慌,甚至扰乱人间秩序。”

天帝微怒,千月君仙正准备将手中翼仙珠交给月仙,见天帝这般说到,突又握紧,准备收回。

“不过,也只好这样了!”天帝见千月君仙欲要收回翼仙珠,突又这般说到。

“我要你马上救蝶儿!”千月君仙大声道。

“月仙,你听到了吗?”天帝目光直视千月君仙,眼珠转也不转,却又这般责令月仙道。

“遵命!”

月仙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盒,那盒如满月通圆,如玉皎洁,是为月眼。月仙捏指施法,月光倾洒,照得月仙万般美丽,她的美丽,与这无暇月光混作一体,众仙惊叹。唯独千月君仙,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依旧用手抚摸着白蝶嫣。

“千月,借你翼仙珠一用。”

千月君仙听到月仙这般说到,便未再犹豫果断交出了翼仙珠,与月仙一同施法。

两光柔和交杂,齐齐植入了白蝶嫣体内,那镇妖锁开始从她琵琶骨中脱落而出,捆绑在她身上的伏魔铁索也都尽数折断。蝶嫣身子一软,从玄石镇恶柱上就要摔下,被千月君仙双手抱住,拥入怀中。

白蝶嫣渐渐睁开双眼。

“君月……”蝶嫣面目憔悴,身受大劫,脱口而出的却是她唤姬千君月的名字。

天帝目光收回,一手一挥。

几个天兵手持白刃,飞到了千月君仙身旁。

“他们要干什么?”蝶嫣紧张到。

“蝶儿,他们是要保护你呢,以后你就是天宫上的神仙了。”

“你要去哪里,君月?”

“不管我去哪里,你都不要过问。”

“为什么?”

“因为你要记得,其实我离你并不远,我就在你身边,从未离开,不论我去了哪里,我在做什么。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因为爱自己,就是在爱我。”

“押下去!”天帝冷声责令天兵到。

天兵看了看千月君仙,十分害怕,都不敢靠近千月君仙。

“我既然已答应你任你处置,便不会食言。”千月君仙微微说到。

“妹妹,替我好好照顾蝶儿。”

“君月!”白蝶嫣含泪喊到,伸手欲要去拉住千月君仙,却被两个天兵拦开。

月仙拉着白蝶嫣,心如刀割。

凌霄宝殿。

金銮龙椅上。

天帝面无表情。

“千月君仙,身为上仙,掌管伦理,却私自与凡世女子白蝶嫣相恋,有违天规,目无法纪,又使月仙散去满月圣光,有损天威,即日起夺去仙籍,贬谪人间,经受磨难。”天司手捧御书,这般念道。

众仙手握仙诀玉板,也都面无表情。

“天帝,如今一月之内,不是日日满月,我有办法,可以弥补这损失的满月圣光。”月仙突然站出,向着天帝说到。

“月仙请讲!”天帝淡淡回到。

“这还需要千月君仙帮忙,不知……”

“但说无妨。”

“不知天帝可否应允,千月君仙可否愿意帮忙。”

“妹妹救下蝶儿,对我有恩,千月愿意帮你。”千月君仙微笑道。

“若能弥补这损失的满月圣光,也是对千月君仙罪责的开脱。”天帝冷冷道。

“天帝圣明。”月仙十分有礼,拿出翼仙珠对千月君仙说到。“你去天阙尽头,施法将这翼仙珠化作粉末,然后散入天阙各处,便可弥补回这损失的满月圣光。”

千月君仙微微点头,便随金罗斗仙与天兵们去了天阙尽头。

前往天阙尽头的路上。

“千月君仙,你可以走了!”金罗斗仙道。

“呵呵……走,去哪里?天上地下,全都是他说了算。”

“你可以去西方极乐。”

“我既答应了他,逃又有何用!”

“难道你甘愿做一个凡人,经历磨难,生老病死。”

“若我逃了,你怎么办?”

“我是万员天兵战将的统领,他能拿我怎么办!”

“不能因为我而使天宫内乱,你替我好好照顾蝶嫣。”

“你还放不下她?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知你为何费尽心机去救她却又不能与她一起,你与她依旧天地相隔,这与先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斗仙不知,很多事在别人眼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觉得原来那是刻骨民心的,意义重大的。”

“其实你真的可以拿着翼仙珠去西方极乐世界的,有翼仙珠在你手,天宫众仙谁敢为难你,就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为何非要碎了它。”

“我既已答应月仙,又对他有承诺,便不能言而无信。”

“哎……枉费月仙的一片痴情。”金罗斗仙无奈摇头。“你虽与他有手足之情,但他又岂会轻易放过你,你若堕为凡人,便会遭受天劫。”

千月君仙微微一笑。

“斗仙,若是有一天,我与他为敌,你会站在那一边?”

“若是真有那一天,我便会与你一道,反了他!”

“你错了,你该为天下苍生考虑,不可意气用事。”

“若你有违苍生,我便不会放过你。”

“斗仙真性情!”千月君仙说完,便拿出了翼仙珠,双手施法,翼仙珠荧光闪闪。

“慢着!”金罗斗仙急急道。“你真的想好了?确定要这么做?”

“哈哈哈……”千月君仙一声狂笑,翼仙珠化作万千微尘,散布在天阙各处。

“斗仙,请看那万千点点微光,日后,我便管它们叫做星辰,单个名字为星。”

“为何叫星辰?”

“星辰星辰,心诚则灵,有心则灵。”千月君仙望着万千星芒,这般叹到。

“不时便是你行刑时刻,你若去了人间,金罗殿再无你的踪迹,无人与我饮酒舞剑,还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熬过。”

“斗仙何必如此不悦,我们不久便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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