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碗的功力不足,只能绞了湿毛巾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将迷烟吸进去,看见顾远清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扭头看见破旧的窗纸上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来。
便蹑手蹑脚躲在暗处,想着这个人若是进来不是还有顾远清么,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心里也放松了很多,但依旧是紧张的屏住呼吸,想要看看这个放迷烟的到底是谁。
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将苏小碗的房门打开,只是看了一眼此人行走的夸张的外八字,苏小碗心里就了然了,原来是客栈老板,果然是黑店。
顾远清也看清楚来者何人,捏了一个诀,黑店老板便想是变戏法一样,右脚脚踝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绑起来,瞬间就被吊在房梁上。
大概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被吊在房梁上的老板,嘴里骂骂咧咧,身子摇摇晃晃的,语无伦次的说他们俩是妖怪,还怒气冲冲的说要和镇上的民众联合起来,将他们俩烧死。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恶人,原本是他想打劫,却反过来说自己是妖怪,苏小碗气冲冲的瞪了吊在房梁上的老板,大声对着顾远清说道:“师叔,这个人就是坏蛋,还要烧死我们,你别放他下来。”
听见苏小碗的声音,店老板还真的担心顾远清会这样吊着自己一辈子,豆大的黑漆漆眼珠转了转,立马威胁道:“你们要是不将我放下来,我就让我家婆子把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给杀了。”
这是苏小碗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恶人,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瞟了瞟顾远清,发现他仍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还没等顾远清出口,就听见一个清亮似山间清泉的声音,带着些许愠怒,听上去却是贵气十足的:“这个是你的婆子?”
苏小碗闻声望去,发现白衣男子站在门口将一个丑陋肥胖的女人随手扔进来,女人身上绑着粗粗的麻绳,在地上大哭大闹的乱滚,丑态毕现。
店老板看见自己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也知道是他自己倒霉,竟然连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都能醒过来,仰天大嚎了声,天要忘我。
便立马腆下脸来对着顾远清说好话:“这位客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各位,各位的一切费用小店全免了。”
没想到店老板还这么天真,以为将费用全免这件事儿就解决了么,顾远清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将屋里得油灯给点亮,苏小碗这才看清楚店老板可憎的面目,原本就生得很难看,现在这样谄媚,更加显得他难看了。
本就朦朦胧胧的睡意,被这么一搅乱,苏小碗现在精神得可以打老虎,这间店苏小碗也不想住下去了,走到水盆边重新打了一盆水,绞了帕子擦了擦脸,嘟着嘴不悦说道:“师叔,我不想住在这儿了。”
听见苏小碗糯糯软软的声音,伯禽这才注意到原来黑暗处还有这样一个相貌清秀,性子却可爱的苏小碗。
顾远清甚少下山,没想到这一次下山,却碰见一家黑店,心里也膈应得慌,虽然语气清冷,却含着几丝宠溺:“我虽也不喜欢住在这儿,只是方圆五十里都没有别的客栈,若是不想住在这儿,那只有连夜赶路了。”
想着要在马背上颠好几个时辰,苏小碗不自觉摇摇头,不情不愿道:“那好吧,就勉强在这儿再呆上一会儿,天亮就出发。只是这两个人不能放了,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伯禽接话道:“这两个人罪大恶极,在客栈的地窖中存有多人残骸,想必是这两人残害的过路人,明天一大早便送他们俩报官。”
听伯禽这样说,苏小碗背脊沁出丝丝冷汗,原来他们俩还做了这么多害人的勾当,要不是遇上了他们三个,这个秘密指不定还会隐藏多久呢!
瞧见苏小碗粉拳紧握,一脸愤世嫉俗的表情,配上她那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伯禽不禁觉得十分可爱,心中早已了然,正是这两个人将自己从田野中救起来的,心中也对苏小碗、顾远清多了几分亲近。
“今晚我们好好休息,等天明便将这两个人送进官府,”顾远清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倒是很威严,让人信服,扭头看着伯禽,眼神中有一丝意味不明:“你身体没大好,现在时辰不早了,也该早些休息。”
苏小碗躺在硬硬旧旧的床板上,心情远远不能平复,将这件事儿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终于想到伯禽身上了。
虽然脸上依旧苍白无血色,但真是一个水晶雕刻一般的美人,来历如此诡异,身体恢复之快,让她也不禁好奇这样标致的人物到底是有着怎样一个惊人的身份呢?
第二日,苏小碗却睡过头,直到顾远清与伯禽都洗漱完毕,前来敲苏小碗的门的时候,菜后知后觉的醒过来,匆匆忙忙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小包包就背着出门了。
剩下的事情顺利很多,官老爷看见地窖中腐烂已久的尸首残骸,也不得不信这三个异乡人的证词,迫于小镇居民的压力,慎重的给予了店老板与老板娘的刑罚。
重新站在小镇破落的街道,头上是晴空万里,苏小碗有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若是经历过许多的阴暗,不如多在阳光下站会儿,让灿烂的太阳渐渐让心暖气来。
伯禽瞧见苏小碗一副呆呆傻傻站在大路中间,不自知轻轻拍拍苏小碗的小脑袋,含着笑意问道:“怎么被这么一间黑店给吓傻了?”
要说完全没有受到刺激,苏小碗自己也不信,但是吓傻也不至于,只得很逗比的望着苍茫天涯,一副迷茫小青年的样子,幽幽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只是对着黑暗的远方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一听苏小碗这样欠扁的语气,顾远清的嘴角就很无奈的抽了抽,依旧是面如冰霜的拉了拉手上的缰绳,冰冷道:“走吧,要赶到寒山还需要几天的光阴呢!”
“你们也要去寒山?正巧了我也要去的,不如我们一同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伯禽那样自来熟的样子,让顾远清不禁提高了警惕。
没有脉搏肯定非人,要么深,要么妖,凭着他现在的道行,完全看不出伯禽的真身是怎样的。既然没有办法判断是敌是友,还不如离他远些,总不会错的。
有这样一个大美男一同上路,苏小碗自然是开心的很,刚想应承下来,就听见顾远清冰冷的声音从右耳边传来:“虽然我们救过伯禽公子一次,但也只是举手之劳,修行之人向来都不喜与人结交,只求心性淡泊,还望公子海涵。”
切,还修行之人不喜与人结交,就只有你这个冰山男不喜欢和别人结交吧,苏小碗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顾远清冰冷性子,无奈他是自己的师叔钱袋子,不能反驳,只能含泪和大美人挥手告别。
显然没料到顾远清会是这样子的回答,伯禽也不贴上来,便风姿潇洒的超他们俩挥手说道:“如此也好,咱们今日在此一别,望日后有缘再见。”
直到伯禽的白色衣角消失在街角许久,苏小碗还恋恋不舍的望着那个地方,顾远清实在是受不了苏小碗这样泫然欲泣的样子,伸手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眉眼之中略有薄怒:“人家都走很久了,你是不是还要跟上去阿?”
介于自己还没有吃够顾远清买的小油鸡,苏小碗只能忍气吞声,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委屈似小媳妇般说道:“师叔,弟子不敢。”
经过黑店一事之后,顾远清选择客栈之时,也谨慎了许多,稍微用了些仙法看看客栈老板品性是否纯良,才肯入住,一路上倒是安宁了许多。
大概是目的地一致,所以苏小碗总能在一段时间之后就听街上的年轻妇女在一旁窃窃私语,前几日也路过一个如顾远清一般俊秀的男子。
不知为何,苏小碗总是固执的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伯禽,大概这就是女人独特的第六感。好容易走走停停终于到达寒山镇,却发现镇上都是为了现世的龙月珠而来的人,原本宁静安详的海边小镇,一下子就喧嚣热闹起来。
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多,苏小碗与顾远清已经算是来得迟的了,客栈早就没了空房,只能两人两匹马的在街上晃悠。
夕阳渐渐已经落山,天边只留下如血残霞,白日里热闹至极的镇上街道,因为黑幕的到来,小贩们纷纷回乡,慢慢宁静下来,眼瞧着今晚上还没有着落,苏小碗低着头踢着石子,小声嘟囔道:“难道今晚要露宿街头么?”
话音还没落,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从远处而来,青黑色的薄雾中,渐渐显现出一个骑着高大马匹的清瘦身影来。
见来者之急,担心会撞到苏小碗,顾远清谨慎的将苏小碗拉到街边,静静等待骑马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