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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是谁陪我们到最后(3)

最近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

好像自从高中毕业开始,我都没有好好看看世界地图,更别提世界了。

说起来,真的有点懊恼啊。

一阵风,一阵雨,一片光,一片海,皮肤的温度,呼吸的起伏,咖啡的醇香,情欲的欢畅,这些都是我们身边真实的存在。是的,这就是我们的人生,这所有时间的蔓延,幽微的瞬间,带来的光亮,让我们可以继续在这座看似热闹但却无比寂寞的城市里继续行走,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身边的那些事情,并非不接纳你,而是我们自己选择拒绝了它们。

你要知道,我们如果离开了内心的光亮,就无法抵达对岸,无法找到自我救赎的办法,如果我们的灵魂也和这座城市一样犹如牢笼,我们就算逃离了这座城市,也永远无法逃离自己的禁锢,就算我们生活在一座静谧的小镇,也不可能真正体会到那里的平静与安详。

所以,当写作越来越无法带给我平静与安详的时候,我知道,是时候,该停一停了。

03

这还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平静的生活,是我想要的。曾经我和很多人一样,渴望出人头地,渴望别人的关注和赞美,我希望可以高人一等,我期待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那样的高度,但是,在我不断攀爬的过程当中,确实看到了更多的风景,但是也丢失了更多的氧气,我开始呼吸困难,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内心,害怕摔下去,害怕失败,害怕独处,害怕不好的一切。你知道,站得高虽然望得远,但是,如果摔下去,那么就是万劫不复。

当我真正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推移到了我无法控制的地步,我觉得自己可以呼吸的空间越来越少,我甚至觉得自我的反抗能力开始增强。我不习惯自己这样,更加厌恶每天世俗的自我。所以,我开始继续大量写作,每天写日记,灌输自己那些曾经平静的念头,自我催眠般安慰自己依然没有改变。

但很遗憾,这样的方法失败了,我发现自欺欺人最后的结局,都是在幡然醒悟的时候发现为时已晚,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好像一位癌症病人,最初检查出病情的时候是早期,但拒绝治疗,麻痹自己一定会好起来,并且不愿意相信周围人的规劝,而当自己难受到极致再去检查时,早已经是晚期,再做任何的努力,一切也都是徒劳。

所以,当我在某一天写作时,突然领悟到了这一点;当我发现写作已经变得如此的功利化和模式化,并且带有不纯的念头时,我毅然关闭了文档,选择了离开。

多年之前,写作是单纯的,只为内心而写。

多年之后,写作是复杂的,开始游荡浮躁。

那么,我便不再写,开始专心读书,写日记,沉淀和反省自己,让自我的灵魂渐渐回归到原位,以一种更加平白和真实的方式,来记下我的生活,这也就是我进行“每日我说”的原因。而今,“每日我说”集结成册,加入了同时期写过的文章,成为你们现在看到的书籍,我想说的是,我总算是没有辜负了自我,没有忘记最初的那个自己。

你可以想象,在我停止写作时,我内心的时间点是停顿的,因为这种停顿,我几乎丧失掉了自己本来的样子,我开始自我放弃,开始麻痹,并且在一遍遍调整无果之后,得了重病。这一切,不能说是咎由自取,但却是我在最初决定时完全没有想到的。

我曾经无数次在文章里提到写作对于我的意义,而经过长达一年的停顿,我才真正意识到,写作是我身体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可以割掉你的胳膊吗?你可以让自己的血液奔涌而出吗?写作亦是如此,它深入我的骨髓,融入我的发梢,成为我灵魂最重要的一部分,我虽然曾经短暂放弃了它,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再回来。

于是,这本书,就是我的回归。阔别了两年,给予你的,是最真实的自己,更好的自己。

我明白,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天地,都会瓦解,内体的痛苦并不算什么,最痛的莫过于心灵上的折磨,那种无助,是几乎无法与点滴流淌的时间做抗衡,在我开始记录每天时日的那些时间点里,我终于明白,我所想获得的平静,并非写作能够给我的,也不是我刻意做出的一副姿态,而是我忍受着巨大的心理斗争,脱去身上那层华丽的外衣,摆脱束缚,重新获得自由。

放弃并非一件易事,那需要足够的勇气和担当。我要把曾经获得的一切全部丢下,我也要重新回归本真和自我,让自己意识到,其实我一直一无所有,那些绑缚在身上的都是虚妄,只要稍微一用力,不用风吹,自己就飘走了。

一个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但也不能把自己不当回事。

当我重新打开文档,开始敲击键盘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几乎控制不住地哭泣,我能够从那小小的屏幕反射里,看到新生的自己,并且因为自己的停顿和重新的开始,获得了灵魂上的回归,甚至是蜕变。

我的改变,我的重塑,我的战斗,我的成绩,都在这里了。

04

很多人曾经问我笔名的含义,这么远那么近。

有人疑问是根据张国荣的歌曲得来,其实不然,我使用这个名字时,这首歌还没有发行,我在考虑自己笔名时,想到的是文字和读者的关系,我们或许相隔千里,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相见,但因为文字,我们此刻,心与心相通,你能够通过我的文字分享我的生活,而在冥冥之中,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心绪,我们又是如此之近。这就是我和你们的距离,这么远,那么近。

而后,这个名字,又被解读成了我的网名版本、我的电台主播名版本等等,但归根结底,都是同样的含义,我们实际距离遥远,但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曾经有一位读者,用文言文反复和我讨论我的名字,他说想到的远远比我的初衷复杂。我笑说想做文字游戏么?他也乐了,只是更加深入地讨论一下。我说不用过于探究这些,人其实没有如此复杂,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或许,就只是表面的意义。

每个人都是如此,太过简单的不愿意相信,太过复杂的又理解不了,最后一无所知。

我在之前对我的朋友说起过这本书。

我说,这是我近几年写过的最艰难的文字,因为这是我在病中写过的话语。我把生活设定为了一个疑问句,我带着各种的问题试探性地进入它,探寻它,想要知道其中真正的含义,但后来我明白,哪里有那么多高深的道理,一切的道理都是人付诸于它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就是你活着,你在呼吸,就可以了。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都是你的过程,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

我们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注定,共同奔赴这个最终的离别。

在我写作的最初阶段,过于讲究句式和辞藻,过于修饰每一句话,过于想要更好地表达自己,甚至是杜撰,这样的问题在很多年轻的写作者身上同样存在,而当我写了这么多年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一些前辈说的,真情实感的流露,远比那些华丽的词语,更加深入人心。

这本书想做的,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它好似一个矛盾体,我一次次为它设立疑问,然后不解答,就是放在那里,等待你去阅读和理解,等待属于你自己的答案,我也从来没有尝试去解惑,只是记录下来,然后作罢,因为我知道,自己资历尚浅,如果刻意去追求答案,往往适得其反,只有暂时保留它,等岁月流转,自己再长大一些,那么现在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所理解的写作,就是如此,它不是为你解疑答惑,而是为你展开内心的脉络,一次次梳理,不求顺畅,只求明了。

这本书的文字,就好似一个寻找的过程,它不存在任何的立场坚定或是冠冕堂皇,它只是代表了我在黑暗洞穴里的渐行渐远,是一种自我探索的过程,就好像是催眠,你最终在潜意识里发现的,并非自己的未来,而是内心最急迫的渴望。

渴望代表了人的本能,是欲望的载体,而最终能够达到目标的,往往是那些内心平静而单纯的人。一个人如果有诸多的杂念和贪欲,那么渴望不能够满足它,欲望也就无从发泄和填补了。

心里恢复到了某种空洞的状态,像是一瓶可乐,使劲摇晃,然后喷涌而出,液体夹杂着泡沫从那小小的口径中争先恐后四散开来。这种激烈的状态只能维持几秒,看起来刺激有力,但却后劲不足,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可能性,是饱满而汹涌的不确定的空间。

观照内心的自己,总是想要最大限度地还原自我,而我已是多年没有这样用力地写作和生活了。

对,就是这样,用尽全力写作,用尽全力生活。

05

无论你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都要记得,你是否具备了那样的条件,并且在条件的催化作用下,是否拥有了足够的外界空间,如果没有,请你稍作停留,不要急于一时,这是我最近两年领悟到的道理。

记得一本书里有过这样的话:人的一生,注定是要带着一些秘密死去的。我也想起电影中的话,人的善恶感一生下来就有差异。

人的本性究竟是如何呢?有人说人性本善,有人则反对,我保持中立的态度,如果看到某些公开的好事,我会相信人的善,如果看到某些龌龊的场景,我又怀疑人的恶。我本身就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任何人的品行,都好像是建立在坚硬的岩石之上,用自己的鲜血来书写一生的墓志铭,都由自己决定。

《圣经》中有这样的话:光,本是佳美的,眼见日光也是可悦的。人活多年,就当快乐多年;然而也当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因为这日子必多,所要来的都是虚空。

于是我便这样理解:所有的黑暗都是虚空,因为当白天的第一缕光照射进来,一切都会云开雾散,光芒万丈的白昼,终将到来。

当我又一次在写完书之后的空洞中,邂逅到自我的潜意识,我知道,任何的事情来去均无刻意的定论,也无人可以做主。写作是一份不需要任何人肯定的工作,尤其是对于我把写作当作足够私人的事情来讲,我更不需要通过它来获得别人的赞同和掌声,也并不渴求文字能够支撑我的物质生活。我仅仅是想通过这样的文字表达自我,如果读者能够从这样很自私的文字里,看到自我,那是我的荣幸,也是我写作的意外所得。

其实,诸多的感情,都是一个自生自灭的过程,而最终决定它结局的,唯有自己。

生活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难题,我们深陷其中,游走来去。很多人告诉我他们的烦恼,说生活不易,人生苦短,我都表示理解,但我经常都在说这样的一句话--

亲爱的,人活得太容易,就不好玩儿了。

这句话并非我的原创,而是我在某部电影中学来的,老旧的电影情节已经忘记,但唯有这句话这么多年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次次靠着这句话支撑自己坚强地走下去,因为我相信,这才是真理。

如果你足够顺利,你不会体会到成功的快乐;如果你足够有钱,你不会感受到金钱的重要;如果你足够美貌,你不会懂得珍惜自己的容颜;如果你足够优秀,你不会知道努力的必要。

一个人,只有在经历了诸多的磨难之后,才能更加快速地成长,才能珍惜你的所有,才能唤醒最初的灵魂,才能知道,今天的一切,是多么来之不易。

如果你提前预知了未来,那么度过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早早洞察到了生命的实相,那么此后漫长的岁月,你又将探寻怎样的道理?

所以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要咬紧牙,继续往前走,之后当你偶尔回望时,你一定会惊讶,原来,咬着牙坚持下去,可以走这么远。

生活是不易,但更加不容易的,是我们自己,因为,我们始终都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带来的是怎样的结局。

生活给每个人都会留下历史的痕迹,那其实也是与你有关的时间的历史,它们是过去,它们是存在,它们是自我。有些时候我看到很多评论,都在声讨一位明星,很多人都说自己曾经很喜欢他,但是现在如此厌恶他。那些人用尽自己尖酸刻薄的话来刁难和讽刺,却恰恰忘记,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狂热的喜欢,你现在的全盘否定,除了否定了你嘲笑的人,同时也否定了当时的自己。

你可以冷静地说,自己长大了,那个人不再适合做自己的偶像或者是榜样。就算有再大的过失,也要肯定那个人的成绩,而不是想当然地去谩骂和侮辱,因为同时,你也在侮辱曾经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你能说,现在的自己,真的有如同自我肯定般的更加成熟和美好吗?

06

十年过去了,这十年我走得并不顺利,相反,诸多的波折让我一次次跌倒,但我都站起来继续前行。回首来路,我从不认为自己在这十年里做得多么的优秀,值得你去喜欢和赞美,而我满怀羞愧地一次次接受掌声,最终归于内心的,是不断前进的动力。

同样,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写作者。有太多人对我的文字进行了批评,我并非现在中国的文学圈里重要或高产的作家,事实上,如果我现在消失,不久便会被人遗忘,越往前走,越能够看到自己曾经文字的瑕疵和局限。所以,在不断的自我反省和回望的过程中,我一次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在这种渺小感里,我也同样体会到,自己的不美好。

我已经到了真正奔三的年纪,如果我再年轻五岁,我说不定会继续欺瞒自己的那些不美好,并且堂而皇之地称之为青春的诟病。

但现在,我有足够的清醒和控制力,来直面内心那个丑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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