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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先祖早有规定,但凡宫廷盛宴,大宴设在集英殿,小宴设在垂拱殿。今日宴请的宾客皆为王族贵胄,公卿大臣,自然算是顶级宴会。

日夕戌时,天地昏黄,万物朦胧。集英殿内灯火辉煌,锦绣帷帐处处张结,一派隆重喜庆的景象。

正殿之上,莫傲皇帝偕同皇后以及数位嫔妃高坐其上,两旁走廊铺设流水席,分官级大小左右顺次而坐。仔细算算,到场来客差不多数以百计。

莫傲身姿端严,楚楚生威,大笑几声道:“诸位爱卿,朕今日甚为高兴,大家不必拘泥礼节,尽情享用珍馐美食。”

诸大臣齐齐立起,俯首作揖贺道:“谢皇上赐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傲摆摆手,沉声笑道:“这里不是朝堂,诸爱卿平身吧。”

众人异口同声:“臣等谢主隆恩。”

坐定之后,莫逸望向身旁空缺的坐席,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丫头说是有东西忘了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真是的,还说让我规规矩矩好好表现。她自己倒好,干脆连人带影子一块消失了。”这么多王公大臣都在场,她可是今晚的主角呀,竟然搞什么迟迟不到!莫逸忍不住心生纠结,暗暗替某人担起心来。

目光正好移到莫逸的身上,莫子邪突然抿唇说道:“听闻皇侄已于月前在宫外完婚。本王没来得及送上贺礼,还望皇侄莫要怪罪。”

呵!在场这么多“英雄豪杰”,干嘛非得跟他过不去!还一口一个皇侄呢,小P孩子没长毛吧你。莫逸冰冰凉凉的望向他,半句话都懒得开口。想让我唤你声皇叔?告诉你,天方夜谭四个字拱手送上。

宴席间突然沉静异常,众大臣都有看好戏的意思。久而久之,气氛些微僵窒。

这个时候,太子身边的蓝良娣倒是闲不住了。斜眼睥睨过去,似笑非笑的问着:“长孙殿下,您身边的那个位子,怎么会是空的呢?这未来的长孙娘娘,人到哪里去了?”

如此盛大的场面,竟敢公然缺席,简直就是找死。蓝羽心里算的贼精,这回我还不得要你们好看的。

这样一问,众人的目光再次齐聚在了莫逸的身上。就连莫傲也用那种异样深邃的眼神私下寻探着什么。

莫逸淡定的晃着酒杯,唇畔泛起若有似无的笑:“倒是没想到,您会对长孙王妃,如此感兴趣……”

蓝羽扁扁嘴,摇着莫璟撒娇似的道:“殿下,臣妾可是好意关心,您瞧瞧皇长孙说的话,带刺儿呢。”

心里虽然很不爽她,但面上却丝毫没有透露。既然我治不了你,那就让别人来治你!莫逸端起酒杯,缓缓立起,对着莫傲说道:“皇爷爷,孙儿这杯酒敬您。”

轻哼了声,蓝羽得理不饶人:“皇长孙好像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呢,大家可都在好奇着呢。皇上应该也是如此……”

“放肆!”莫傲突然瞪了她一眼,不免有些鄙夷的道,“朕都还没开口,谁准许你说话的!妄图揣测圣意,那可是死罪。”不过妇道人家,竟是这般不懂礼数,简直贻笑大方。

莫璟也顺势给了她几个冷眼,示意她最好闭上嘴巴,否则性命难保。

“臣媳知错,请皇上恕罪。”蓝羽吓的浑身发抖,头也越埋越深了。

“今儿个不是盛宴么,理应喜庆喜庆才是。怎么把这种场合当成处理家事的地方了呢。”馆玥不想让这事坏了皇上以及众卿家的兴致,于是主动站出来给大家打个圆场,“其实皇孙媳妇儿是奉了本宫的命,去取一些重要的东西了。大家毋需为这点儿小事诸多揣测、叨扰惊神,否则岂不显得很没风度么?”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百官站了起来,端直了身子向莫傲敬酒,“臣等恭贺陛下,愿吾皇万寿无疆。”

莫傲举起酒杯,点头笑道:“恩,今晚大家尽兴就好啊。”

随后,乐师伶人齐齐上殿,数十位曼妙女子载歌载舞。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殿上群臣相互敬酒,谈笑取乐,喜不自禁。

莫子邪只是端坐于席,顾自斟酒然后小酌。凤目微勾,眼神穿梭在几十位乐伶之间,盼望着能找到那一抹俏妙的靓影。

令狐睿偷偷挪到莫逸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我说兄弟,嫂嫂人呢,该不会是你给弄丢了吧?”

“你小子……”刚想开骂,又想到陶夭夭警告他的话,说好了今晚要做个规规矩矩的长孙殿下。莫逸郁闷的倒了杯酒,有气无力的对令狐睿道,“我娘子的性格,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令狐睿倒是不怎么认同:“这是什么意思,嫂嫂不是挺好的么!”

“是啊,都好到天上去了。”三天不折腾人,她还就不是陶夭夭了。莫逸无奈的叹了口气,淡淡的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一会儿就到。”

顺手拿了个苹果,漫不经心的啃上几口。令狐睿若有所指的道:“其实,嫂嫂的性格,不太适合这里。她就像一只小鸟,受不了被拘束……”

“你的关心,未免超过限度了吧。”莫逸浅浅的笑开,语气里却暗藏警告的意味。

“噗”令狐睿骤的捧腹,开他玩笑的道:“诶,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怎么,真的喜欢上嫂嫂了?”以前不是挺讨厌的吗,甚至还想过要休妻呢。

“谁喜欢那个白痴了,喜欢她就像是自寻短见。本殿下还不想活生生的被折寿!”这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莫逸自己都有点摸不清底细。

“那不就得了。”令狐睿二百五的想着,反正你也不喜欢,那让我喜欢一下会死哦。

“懒得跟你争。”翻了个白眼,莫逸无聊的耸肩。

几杯酒水下肚之后,集英殿就更为喧嚣热闹了。乐声、歌声、欢笑声齐聚一堂,可谓是人声鼎沸、震耳欲溃。这个时候,莫逸派出去的人回来报说:“启禀殿下,长孙娘娘已在殿外候着了。”

“你去领她进来。”莫逸淡声吩咐道。

集英殿外。侍卫弯腰作揖道:“长孙殿下让属下领您进去。”

“啊?哦。”陶夭夭其实很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对着百来位面目陌生的官员,就她这水平不出乱子才怪呢。再说了,小王爷也在里面耶,被他认出来我还不得死翘翘啊。到时候非但自己无颜见江东父老,就连相公也得被硬生生拖下水来不可。

进殿的这一刹那,她突然很后悔,为嘛自己以前是做贼的呢?

脚底下的“彩花式”地毯,样色华丽、古朴典雅。顺着这条铺好的小道,陶夭夭小心并且认真的迈着步子,还时不时拿眼珠子左右瞟瞟。

传闻中的“民间长孙娘娘”驾到,怎不吸引众人的耳目。这下可好,几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陶夭夭看,仿佛她是件供人慕赏的稀罕玩物……

这种让人很不自在的眼光,颇令陶夭夭深感恶寒。腰板子挺得更直了些,昂首阔步绝不能让人瞧扁了去。

面上罩着淡紫色轻纱,身着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绛色石榴长裙曳地飘零。陶夭夭步伐稳健,行走如风,柔中带刚。她并不想刻意掩饰自己或者假意娇柔,这个时候倒希望能以真性情示人。

陶夭夭就是陶夭夭,不会因为进了宫就变了个人。什么都能丢,原本最初的那个自己,绝对不能丢!

就在离莫傲咫尺之距的时候,脚后跟刚好踩在了曳地的长裙上。陶夭夭原本打算上前两步再行跪拜之礼,可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失足摔了个狗吃屎。

“唔~”文武百官,无不哗然。

“啊~”疼的嘴角狰狞。陶夭夭跪坐起来,揉着磕伤的膝盖。举目望去,在众人唏嘘的眼神中,顿觉异常丢脸。

没一会,殿上就又闹腾起来。文武百官竞相耳语,窃窃私鸣……

“啧啧啧啧,这就是长孙殿下的女人?”某位将军连连摇头。

“民妇就是民妇啊,哪比得上贵族千金。”某侍郎也不敢苟同了。

“怎么这个样子,真是……哎!”某某某活像只蚊子似的,嘴巴唧唧喳喳叹个不停。

“……”诸于此类的言论,犹如那破堤的洪水,刹那间泛滥成灾。

“哼~”蓝羽勾起丹凤眼,捂着嘴冷嘲热讽的笑骂,“贱胚子,就是活该!”

众目睽睽之下,遭人冷眼讥嘲的感觉,自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可就在陶夭夭几近气极的时候,某人却已经拍案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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