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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漫话青年会

◎洪可人

青年会屹立在闽江北岸,傲视南台岛睨眼万寿桥,大有欲与鼓山试比高的气概。在杂乱无章的木屋毗连棚盖的民居中,用鹤立鸡群远远不足以形容这个由西方基督教徒筹资起盖的供年轻人交往学习西方文化的娱乐场所。青年会在福州有其独特的价值,它和仓前山领馆区一样,是五口通商的产物,记录着一段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青年会应该是一幅彼时的"漫画"。现在且让我们一页页翻开已被历史尘封超过一个甲子的"青年会漫画",来漫话青年会……要进入宽阔视野的青年会,得从田中街经安乐桥到苍霞洲,先由青年会的背面往前走去,才能识得青年会真面目。真正意义的青年会是朝南的,也就是说它坐北朝南左海右山,可谓洞天福地。这种方位格局是中国人所注重的,难道笃信上帝的青年会的东家也讲究"风水"?

旧时,福州城每到春季都要被洪水沐洗数次,苍霞洲更是汪洋一片,因此青年会得提楼式建造,底一层留作泽国。以今天的眼光来看,青年会不是什么庞然大物,但在当年,它就像个没有居民只有少量游客的小镇,典雅而不浮躁,恬静而不孤寂,身临其中十分舒适,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拾级而上转身望去,浩瀚的闽水东去,白帆随流噪音远隔,中洲、仓前山尽收眼底。此时方显出青年会居高临下之势,也悟出为何它不设址洋人麇集之仓山之巅。

进入青年会正厅,总台赫然在目,厅之左是阅览室,厅之右摆两张台球桌,洋人和中国富绅名流在此挥杆击球,让福州人很早就认识了这种不同色彩的球撞球的运动。青年会内居然有影院,而且分楼上楼下。当年头档影片都在这里首映。这个所谓电影院其实就是个礼堂,但人们偏叫它做电影院。这个"院"用今天的话说,它是多功能的,平日间这里可作为聚会礼堂,听演奏音乐或名流讲演;成眷属的教徒佳偶,也在此由牧师主持婚礼;礼拜天这里则是教堂,主日礼拜是不受限制的,来去不拒而且还有外国糖果和番仔饼干吃,免费的。所以不信教的我礼拜天都和邻近的孩子们早早来到这里"阿门"。

电影院里有个小舞台,抗战胜利以后从上海南下的千秋话剧团和银花歌舞团在此逗留献艺,深受福州知识界和青年学生观众欢迎。歌舞团低胸裸露和穿"玻璃袜"大腿毕露的舞蹈,更让闭塞的福州观众大开眼界。

青年会实行会员制。会员参与这里的一些活动和享受部分服务,如参加舞会、到游泳池健身、上热水淋浴堂沐浴、向图书馆借书、在乒乓球室打球等等是无须付费的。

早年的青年会

青年会的健身房在当时的福州堪称独一无二,福州大、中、小学的篮球、排球赛都在这里举行,健身房的地板据说是从美国运来的,其造价是银圆同面积铺上5层,听来令人咋舌。

青年会里还有旅社呢。奇怪的是它只接待男性旅客。来青年会活动的多是洋人和学着做"洋人"的中国有钱人。洋人喝咖啡、吃西餐,所以咖啡厅、洋菜馆以及剪洋发型的理发室便每日宾客盈门。

就在青年会旅馆最底层还办有幼稚园,估计此举不单在"创收",可能还有"布道"得从娃娃抓起的考虑。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青年会也办学,福州青年会商业职业学校就在此间,初中部、高中部都办得有声有色,算是福州培养财经人才的名校之一。悠悠岁月,韶华乃逝,当年从"青商"走出来的英才如今多已作古,仍健在者也英雄迟暮垂垂老修复后的青年会矣!之所以说"英雄",是因为当年彼莘莘学子学成后都在福建金融财经界发力,而且是清廉领导干部居多。确实,还没有听说过"青商"校友中有腐败分子。

当年青年会确是风光八面。然而,西子也有蒙不洁之时。福州第二次沦陷,青年会易名为"东亚乐园"。乐园淫乐,藏污纳垢,赌场、娼妓、鸦片、窝赃,甚至成为汉奸肆虐的场所。闽海重光,青年会才恢复元气又现生机。

之后的事情众所周知,青年会几经折腾默默无闻了几十年,以至"门前冷落车马稀"。说来也奇怪,当年青年会大门口那棵郁郁葱葱的榕树,每到傍晚百雀归巢,唧唧喳喳成为一景,之后鸟鸣不再,大榕树也逐渐枯萎……大桥下涛声依旧,进入21世纪以后,青年会又遇到了发展机遇,政府有关部门拨款将其重新修葺。如今一座既保留了历史的沧桑,又注入了现代气息的青年会已出现在福州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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