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妻子李桦告诉杨忠鑫，母亲打电话来说，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好些，想过几天去西平市探望一位20多年没有见面的老姊妹，然后，答应今年到省城他家过春节。
杨忠鑫是去年回老家过春节时，要求母亲今年来省城与他们一起过春节的。这是因为，来年春节肯定很忙，不一定有时间回老家过，或者，即使回去也可能来去匆匆，另一方面，预测年底通往海边的几十千米疏港高速公路能够通车，加上到省城的高速公路又将拓宽成八车道，路很好走，才决心接母亲来他家过春节。
至于到西平市探望老姊妹，也是母亲时常给他念叨的一件事。这是母亲小时候同村的一位好姊妹，一样年龄，一起长大，后这位姊妹远嫁西平市，几十年里，她们见面没有几次，都是这个姊妹回娘家时才能见一次。母亲从来没有去过她西平的夫家，主要是路途遥远，几百千米，再加上要走山区路，不但母亲身体受不了，做儿子的也不放心，所以，一年拖一年，终没成行。如今，两个人都已耄耋之年，探望老姊妹那远方的家，始终成为母亲时常念叨，但又没办法实现的愿望。
今年，母亲听大儿子说，不但自己家门口，而且老姊妹家那里也通高速公路了，很方便，坐大巴车可以当天去当天回。老人家觉得实在神奇，因为，以前听老姊妹说，回娘家一趟，路上要转车、乘船、住宿，得3天时间，来回要6天。所以，今年，老人家无论如何要去探望老姊妹，再迟了，她说，两人可能要到地府里见面喽。
母亲多年的心愿，做儿子的都理解，何况现在全省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条件具备，于是，他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要求大姐一路陪同和照顾母亲去西平市，并建议母亲在那多住几天，因为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星期时间，不急着回来。
谌源雄处长将去年的一份计划完成的年度快报送到林炎景办公室。
林炎景虽然一年来每个季度对计划都掐着手指算，但毕竟没那么准，现在，通过报表一看，什么都心中有数了。
去年一年，完成建设投资680亿元，超额完成23％，投资数名列全国第三。全省累计通车里程5109千米。全省91％的县已经通高速公路。
这几组数字，实在吸引眼球，这是全省高速公路建设者、运营者的一番心血和精力的体现。林炎景感慨万分。
谌源雄刚走，范旭芬也送来一份财务收费快报给林炎景。这是林炎景要求两个处必须上午上缴的一项作业。
至年底，完成通行费收入120亿元，超20％。资产总额3506亿元，负债2556亿元，负债率73％。
一脸高兴劲的林炎景，最后看到负债率，脸色马上晴转多云，愁容依稀可见。一个企业公司的实际经营者，不得不对此高度敏感和在意。
林炎景拿着快报到杨忠鑫办公室去，不管他在不在，没有事先打个电话。可能，林炎景多少有些百感交集。还好，杨忠鑫没有外出，恰好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厅长，快报出来了，几个主要指标都出来了，你看。”林炎景一进门，准备将两份快报给杨忠鑫看。
“好呀，炎景，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说宋副省长马上要到吉和省去当省长了。”杨忠鑫起身离开办公桌，边走边说并将这个刚刚得到的消息传给林炎景。
“哦，有这事？也应该了，众望所归，为他高兴。”林炎景说着并把手中报表递给杨忠鑫。
杨忠鑫接过快报，仔细看着，脸上没有什么可明显看得出的变化，好像刚才案上翻阅文件时一样。看完，轻轻地叹了一声对林炎景说：“炎景，我们大家一年的努力，有了成果，起码提前一年半实现通车5000千米的目标。这在今年年初，说实在话，我还没底。要感谢你，感谢所有参与的同志们。”显然，作为政府一员，他的关注点此刻与林炎景有些许不同。
“下星期三，公司利用视频召开职工代表和年度表彰大会，请你到时来讲个话，怎么样？”林炎景改了个话题。
“行。也可以把几个获得部、省科技奖的项目及万宏徽获得省建设功臣称号，还有华宁及7个因公殉职的职工获省抢险救灾先进集体和先进人物等等，一并在会上通报。”杨忠鑫建议。
“可以，还包括詹丛广、连鹏嵩、苏镇午等年度先进人物表彰，一起来。”林炎景说。
“那刘选通和蔡方田他们的事，什么时候宣布为好？”杨忠鑫征询道。
所谓刘选通和蔡方田的事是去年年底领导班子考核时，根据刘选通年龄及身体状况，决定提前一年让其退休，所以，必须马上增补一位副总接上工作，于是，先将原本就是交通厅的后备干部人选蔡方田推出来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考核和公示，最后，经省委批准，蔡方田提到省总指挥部任副总指挥兼公司副总经理，12月31日那天交通厅和高速公路公司都收到了省委组织部关于他们任、免职的文。对于刘选通来说，他的退休，意味着他的人生事业已经安全着陆。
“那就在职代会上宣布吧。”林炎景建议。
“可以，越快越好。我准备在会上强调一下南江省交通系统干部就应该像刘选通这样，轻轻松松上岗，平平安安离岗，敬业一世，清廉一生，用南江省的实际来证明交通部门并不是个必定滋生腐败的地方，或者说我们南江省就是不一样。”杨忠鑫赞同及提出一点想法。
这时候，杨忠鑫手机响了，一看是他大姐的电话。
杨忠鑫的母亲，在大姐的陪伴下，今天早上风尘仆仆地坐上大巴车沿着高速公路往西平市去，中午就到了西平市里。等在汽车站接她俩的是老姊妹的儿子，他开了一辆由农用车改装成的小面包，准备接她们去他家。
“老妈妈，你好，我母亲知道你会来，几天几夜没睡好，今天叫我专门来接你。因为，我们在县里，离市里还有45千米，路不太好走，我母亲没有老妈妈的身体好，没办法坐车，所以，她在家等你。”老姊妹的儿子解释说。
“怎么还要坐车？不是已经都通高速公路了吗？”大姐不解地问。
“没错，从青甸到我们西平都通高速公路了，我们市里的大部分县也都有高速公路可以走，恰恰我那个县还没有通高速，所以，到我们县还要走普通公路，而且，还是山区路，拐弯很多。
现在，听说也要修高速公路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修。”老姊妹的儿子说。
大姐此时后悔自己出发前没有详细了解，满以为到处都通高速公路，事前与有点耳背的老姊妹通电话也未仔细询问清楚。这下子怎么办？去嘛，已坐车3个小时的母亲怎能再去那山区路上颠簸？不去嘛，两个老姊妹相互思念的心情又如何能成全和了结？
“怎么不走啦？”老母亲不解地问。
“还要坐车，还要走山路。”大姐回答母亲。“哦，那不怕。”母亲不假思索地说。
“你不怕，我才怕呢，你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转经得起跳？又不是在高速公路上坐车，那样平平稳稳地走。”大姐对母亲说。
母亲不语了，她已经是够累了，也许女儿说得对。
大姐，也有着弟弟忠鑫那种果断性格，稍加思索后，决定不去，而且，立即返回。她对老姊妹的儿子说：“小弟，我妈没办法再坐车，今天去你家不成了，等到你那里也通高速公路时，我们再来。回去告诉你妈，解释一下，不要让老人家难过，我们可能会很快再来的。”
老姊妹的儿子也不便挽留她们，因为，既然自己的母亲不能坐这段路的车，那么，同是老人的她也不能坐。
就这样，老姊妹的儿子在汽车站边找了一家饭店，请她们两人吃个中午饭，而后，帮买了下午1点回青甸的汽车票，送她们上车后也只好空载回家了。
大姐将这个过程说给杨忠鑫听，听后，杨忠鑫也深感遗憾。
大姐告诉他说：“母亲觉得春节还早，倒先回青甸老家了，至于什么时候去你那过春节，再说了。”
杨忠鑫明白，这次母亲没有见到老姊妹，心情肯定不愉快，到时候，会不会来他这儿过春节，还是个未知数。
职代会后，春节即将来临。放假前一天，杨忠鑫召集总指挥办公会，所有副厅长及厅属单位领导都来参加了。
到会人员按照老习惯，没有迟到，没有替会，什么都是原样，唯有坐在台上的面孔换了个新的，即蔡方田第一次出席总指挥会议。
杨忠鑫见各位都到齐了，开场说：“明天就放假过春节了，咱们今天来开一次指挥会。现在，先请林总通报去年几个指标完成情况及今年的工作思路。”
林炎景不仅谈了完成指标和来年打算，还就公司资产运行、负债比率谈了一些想法。
等到林炎景说完，杨忠鑫摆着他的招牌手势接着说：“去年我们高速公路通车里程突破5000千米，比预定‘十二五’计划提前一年半实现目标。至今高速公路取得的成就，让全省交通面貌发生了质的变化，形成几个不同层面的‘交通圈’，这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但是，我们的总体规划是6315千米，还差1000多千米，其中重点有世行贷款二项目、万西项目等。还有，县县通高速，现在，仅有隆口市、大寿市、古亭市以及青甸市实现了，还有西平市等还没有全部实现，这些没有通高速的县，群众出行多有不便。我们要在今年底全部实现县县通高速，还得继续努力。”说到这里，隐约感到母亲那一双老眼在一旁瞧着他。
接着，他又说：“至于目前公司负债率高的问题，我想，应该按照林炎景同志刚才提出的几个设想来争取，克服当前困难，着眼未来，着眼大局，继续努力……总之，我们高速公路事业发展的列车，必然会拖挂着信念、努力、艰苦、困难等各种各样的车厢。”
说完，他张开五指，小臂有力而迅速地往内一摆。
2011年7月15日动笔
2013年8月30日初稿
2013年11月11日定稿
福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