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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农家恨(3)

“不是装穷叫苦?你陈子俊可以欺骗皇军,但欺骗不了我张某!”张毓成极为不满,“你家里的粮食,少说也有二十担稻谷、三担玉米和两担黄豆。你把粮食藏到哪里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希望你放明白一点,快点把隐藏的粮食拿出来。”

张毓成是地头蛇,对各家各户的粮食收成了如指掌,他刚才说的数字所差无几。是的,陈子俊家的粮食已经坚壁清野了。

四日下午,徐康仁及时将日军出面征购粮食的情况汇报给冯雪峰,冯雪峰感到问题严重,又迅速将情况报告给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主任潘汉年,当天晚上十点左右,驻江苏、安徽的新四军部队就收到潘汉年用暗语发去的电报。在两天之内,凡是有新四军活动的地方,农民家里的大部分粮食不是转移到别处,就是埋藏在屋内或屋外的地窖里。

“保长先生你知道,今年禾苗抽穗时普遍发生钻心虫,白线子多,是个歉收年成,我缴了政府的田赋谷,的确只剩下这么一点粮食了。”陈子俊壮着胆子申辩说,“玉米和黄豆壮籽时,碰上一个多月没有下一滴雨,也只收到这么一点。保长先生是本地人,我说的情况你很清楚呀!”

“禾苗起钻心虫,有段时间久晴不雨,我都估计到了,要不你家里的粮食还不止我刚才说的这个数字呢!”张毓成发脾气了,“你家的粮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再不说,莫怪皇军对你们不客气!”

“保长先生!刚才你们已将我家楼上楼下查看了一遍,我家里又没有地窖!”王淑英捏着军票和欠款单,见家里的粮食被日军一袋袋背走,还在伤心地哭泣,“我们又不知道你们会来征购粮食,怎么会起这个防备心呢?”她扑通跪在张毓成面前,“保长先生你开开恩吧!”

“你少来这一套!”张毓成一脚把王淑英踢翻在地,“你跪,我也要粮食,不跪,我也要粮食!”陈子俊忍气吞声把妻子扶起来,说:“不要哭了,唉,听天由命吧!”“你们如此顽固不化,那就跟我去见皇军崛田中佐先生,看他怎么处理你们!”张毓成喝道:“走!”被张毓成点名的三十个户主,已经有二十九对夫妻站在地坪左角,陈子俊夫妻是最后加入这个吉凶未卜的队伍。

张毓成又点了三十个户主的名。搜查结果同样不理想。余下的三十八户人家,其中有八户是长期流浪在外面的光棍汉,有五户是要饭的叫化。因此,张毓成最后只点了二十五个户主的名。但是,搜查的结果,仍然大大少于他理想中粮食数字。于是,站在地坪左角的队伍扩大到八十五对夫妇。

地坪的右角站着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全是女人,是经过李景章挑选出来的女人。她们早就知道随军慰安妇的事,已明白了自己的厄运,一个个痛哭流涕。

崛田感到挑选出来的女人少了,大步来到地坪左角这支队伍面前,将站在这里的八十五个妇女扫了一遍,将其中的十个女人拉出来,手往地坪右角一指,吩咐几个士兵说:“把她们押到那边去!”

她们中的有些人,早已为自己的女儿或儿媳在暗暗流泪,现在低着头边走边哭,既哭亲人也哭自己。

女人们的父亲或丈夫手无寸铁,面对比豺狼虎豹还凶恶的敌人,只得咬紧牙关,把悲愤和仇恨埋在流血的心底里。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耳光声,他们不由得一惊,紧咬的牙关蓦然松开。

挨耳光的是张毓成和李景章。崛田的手劲很足,两人的嘴角都淌着鲜血。“你们都说陈埠是重点产粮村,为什么只这么一点粮食?”崛田手指三辆装有粮食的卡车,见有九辆卡车空着,怒发冲冠,又左右开弓给张毓成和李景章各赏几记耳光,直到手掌上沾着鲜血感到恶心才罢休。“你们说!为什么只这么点粮食?”他用手帕擦擦手,将手帕丢在地上。

“报告崛田先生,一定是农夫们把粮食转移到别处去了。”张毓成掏出手帕边抹血迹边说。

“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崛田仍然火冒三丈。

“报告中佐先生!”李景章忘记带手帕,手在嘴角上抹一下,又在浅灰色府绸长衫上擦一下手,到处是斑斑驳驳的血迹,更是狼狈不堪。

“这里没有崇山峻岭,粮食肯定转移到陈瑶湖的芦苇荡里去了。”他说。

老百姓一怔,坏了!他们的粮食的确装在船上,隐蔽在芦苇丛中。

“能找到船吗?”崛田问。

“能找到。”李景章说,“陈埠的人几乎家家有渔船,他们的渔船停在湖岸边。如果湖边没有船,那一定是装着粮食藏在芦苇荡里。”

半个小时之后,由张毓成和李景章引路,崛田领着一百三十个士兵,押着八十五个户主来到陈瑶湖畔。

陈瑶湖由东至西约三十华里,由南至北约二十华里,湖里的四周无间断地长着茂盛的芦苇,它们由湖岸伸向六七华里的湖心,一眼望去,如同一堵工程巨大的坚实城墙。一人多高的芦苇杆顶上抽出白色的穗子,不时有阵阵雪片似的芦花,随风向岸边飘散。少数几处的芦苇中夹生着莲荷,莲蓬已摘,荷叶已呈衰老状态。湖心的水面呈翠玉颜色,没有一丝涟漪,平静得如宽大无比的一块绸缎。

崛田无心欣赏陈瑶湖的风光。使他感到恼火的,是没有见到一只渔船。他也感到焦急,在圆周八十余华里的密集芦苇丛中寻找粮食,无异于海底捞针。陈瑶湖优越的自然环境,成了附近五十多个村庄转移粮食的好地方。崛田朦胧地意识到,他面前这片芦苇荡里,就隐藏着大批粮食。“你们把船和粮食藏在什么地方?再不说实话,我统统毙了你们!”他暴跳如雷地叫喊。对于种田人,粮食和生命在同一个等号上。崛田见谁也不吭声,对四个手里端着冲锋枪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随着枪声,三十八个户主倒在血泊里。“别打了,我说!”一个青年人站出来,“我知道藏粮食的地方,请皇军跟我来。”

“良民,良民,你是这号良民!”崛田微笑着翘起右手大拇指,“把粮食找出来了,皇军赏军票给你。”他手朝士兵们一挥,“走走走!”手又朝活着的户主们一挥,“走走走!”

“装满粮食的八十多只船,都藏在这片芦苇里。”走了约十分钟,青年人停步对崛田说,“我现在喊话,要负责看守粮食的人,先划出一只船来给皇军看看。”他见崛田满意地连连点头,提高嗓子喊道:“玉祥叔!我是陈昌明,请将我家那只装着粮食的船划出来。麻烦你了,玉祥叔!”他转过脸对崛田说:“他划一只船出来,赏他两元军票怎么样?”

“可以,可以!”崛田喜笑颜开。“玉祥叔!”陈昌明又喊起来,“皇军讲了,划一船粮食出来赏两元军票,你一下子能够得到一百六七十元军票,可发财啦!”陈昌明喊完话,过了好几分钟还不见有人划船出来。“良民你看,怎么没有行动?”崛田急了。“玉祥叔年纪大,耳朵有点聋,藏粮食的地方距离岸边有三里多远,可能他没有听到我喊话。”陈昌明说,“好,我再喊一遍。”

“不用喊了,良民你去,你去划船粮食出来,我赏你五元军票。”崛田说。

“好!我去。”陈昌明正等待着崛田说这句话。他示意性地对乡亲们挥挥手,说:“你们恨我也没用,有皇军撑我的腰,我不怕!”他扑通跳进湖里,立即掩没在芦苇丛中。

这里隐蔽着新四军铜陵游击队的一支三十人的战斗小队,他们的任务是以出奇制胜的战略战术打击敌人,保卫群众隐藏在芦苇荡里的粮食。陈昌明是这支战斗小队的秘密联络员之一,他很快找到了他们,向他们报告有关情况。“鬼子很相信我的话,他们都高高兴兴站在湖岸边,等待着我划船粮食出去。”他挨着小队长皮应隆悄声报告说。

“别的地方不说,仅这眼前两里内的芦苇丛里,还有将军庙的群众转来的一百二十多船粮食。我们的护粮任务非常艰巨。这回一定要给鬼子一点厉害看看。这样吧,为了麻痹敌人,你真的划一船粮食出去。”皮应隆当机立断部署战斗,“我们的船跟着你的船走,到了适当的距离停下来做战斗准备。你的船靠了岸,就对鬼子说:‘请皇军将这船粮食搬上岸去,我再去划一船粮食出来。’等你跳进湖里,我们就用机枪对准岸边扫射。”

陈昌明点点头,手持撑竿,纵身跳到一只船上,大声喊道:“报告皇军——我划船出来啦——”

站在湖岸上的崛田,听到陈昌明的喊声,见密实的芦苇在摆动,而且一路摆动过来,命令士兵说:“做好战斗准备,以防万一!”他将信将疑,直到陈昌明将满满的一船粮食靠在岸边,日军士兵才放心地将端着的枪挎在肩膀上。他们听陈昌明喊着:“请皇军将这船粮食搬上岸去!”有些士兵感到挎着枪搬粮食不方便,干脆把枪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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