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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晚风吹散了那些纷乱的眼泪,横飞破碎,深沉的夜幕下,四溅生花,有一种决然的美丽。

那已经是很多天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日暖风疏。

林清婉就坐在冰雪的前面。

她神态闲适,平和的美目散开轻柔的涟漪,她并不提那日在御花园看见的事情,那些是冰雪心底隐秘的伤痛,揭人伤疤是件残忍的事情,好像是所有的伤口都被重新割裂开来,林清婉并不打算那么做。

林清婉笑了笑,淡淡地看向她:“冰雪,你果真是本宫的左膀右臂,这次,你做的很好。”

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可是慕容云澈费尽全力都查不出霍芷言中毒的来龙去脉,此事只好不了了之。毕竟这种事情时常发生,毕竟再深究下去,必定牵连甚广,慕容云澈早已经见惯了那些宫闱之争,只要天下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说,慕容云澈已经没有像从前那么在乎霍芷言了。

毒是冰雪下的,在宫里,想害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林清婉若不叫冰雪这么做,她如何能名正言顺地重回凤霞宫,在她还没进咸园的时候,就已经策划了一切,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如今,林清婉是赢了,可是冰雪,她彻彻底底地背叛了慕容云澈。冰雪是慕容云澈辛苦培养起来的一枚棋子,他知道她依然忠诚可靠,却不知道那样执拗的忠诚,现在只为了林清婉,他花费了几载心血,下了一盘死棋,他最骄傲最得意的一颗棋子,背叛了他。

从此,那个低眉顺目,对慕容云澈唯命是从的冰雪;那个潜伏在林清婉的身边,监督她算计她的冰雪;那个有着明亮眼眸,不伤害无辜的人的冰雪。

在她有私心,帮着林清婉一起算计慕容云澈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在过往的尘烟里,找寻不到了。

冰雪第一次知道,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遇见林清婉,好像是遇见了一个无法扭转的劫难,她只能亦步亦趋,因为她清楚,凡是劫难,大多都是在劫难逃。

冰雪将头低下去,脸上没有波澜,只是她已经习惯了低垂着头,避开那些或灼热或冰冷的目光,她看不透人心,索性不去揣摩。她轻声道:“没让娘娘失望就好。”

林清婉唇间生笑,灿如三月的繁花,一点一点,都是优雅高贵的神态,她说的并不隐晦:“你如此聪慧,本宫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帝王恩宠,还是自由,本宫都会给你。”

冰雪的心忽然悬在了半空,空寂,虚无,彷徨。

她的心中轻颤不停,眸光一闪,带出一些惊疑:“娘娘知道冰雪心中所想?”

冰雪不信,也不愿信,这样的林清婉太过可怕。人心,感情,都在她的算计之内,冰雪想起来就忍不住发抖,好像有一种凛冽的冷意,随着呼吸,传遍四肢五骸。

若不是假山那一幕,林清婉如何能肯定,冰雪和她是一样的人,有野心,也够狠心,她的城府和心机,一点也不输给林清婉。

林清婉轻挑烟眉,微笑:“这很重要?本宫只知道现在的你,很像曾经的自己,人有欲望是件好事,那样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要活。”

冰雪兀自勾唇,恍惚的眼神迷离得似是蒙了一层雾,疏凉地笑望着林清婉:“娘娘知道伤害人的痛楚吗?很可笑对不对,我应该高兴的,可是我忽然很想哭。”

林清婉知道冰雪指的是那日在御花园,她拒绝明日的事情,林清婉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怔了怔,轻轻地拍拍冰雪的手背,眼神悲悯:“以前,本宫只记得被伤害的痛苦,那种滋味本宫终生难以忘记。很多夜晚,本宫夜不能寐,所有的情绪时而低落,时而急躁,轻轻一扯,就是痛彻心扉的煎熬。本宫虽然不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是本宫明白你的难过,冰雪,伤害别人也好,被别人伤害也罢,都要记着最原始的那个自己。”

听林清婉这一番直白的肺腑之言,冰雪静静敛神,那些她无法参与的,惊心动魄伤人心肺的过往,她竟也能体会在疼痛中挣扎的痛苦。她眼眶酸涩,却不肯再流一滴眼泪,她坚韧的样子像极了林清婉。

“娘娘允诺冰雪的事情还算数吗?”冰雪轻轻地问,眼波流转的时候,她沉寂的眼神里,林清婉看见了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过。

林清婉微微勾唇,笑意吟吟地点头:“不知你有何打算?”

“冰雪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不管日后皇上知道与否,冰雪都回不到皇上的身边。冰雪只求有朝一日,当冰雪走投无路的时候,娘娘能给冰雪一块栖息之地安度余生。”浮云蔽日,冰雪微微抬头,看着头顶的那片澄澈的碧空,目光蓦然深邃似海,沁凉的忧伤凝滞在她的眼角眉梢,只剩下无尽的荒凉。

林清婉心中一紧,她不曾想到冰雪心中的悲痛之情,竟这样的沉,好像心里裹满了稀薄的雨雾。

“冰雪,你恨吗?”说这话的时候,林清婉没有笑。

冰雪愕然:“谁?”

“本宫,皇上,还有这个时局。”林清婉说的缓慢,神色间犹有一些清淡,她深沉的目光总教人坐立难安。

冰雪的心头忽地一震,脸色大变,她抬手掠掠额前的碎发,等她再次望定林清婉的时候,早已经不见方才那一闪而逝的苦涩和酸楚。她笑了笑:“在随波逐流的大时代里,冰雪遇见一些人,能知我心事,肯怜我悲苦,不管是怀揣着怎样的目的,都曾经给过我温暖。冰雪知道娘娘很难再相信一个人,也知道娘娘对冰雪也有过利用和欺骗,但冰雪为娘娘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心甘情愿且无怨无悔。”

这一刻,林清婉忽然不愿那么深地去思考一个人的忠诚,皇宫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某些道理,她不用去看破也知道,那些深信不疑的情谊,其实,早已经被出卖。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冰雪,而是宫中的女子最擅长的就是演戏,那些交错的回忆已经教她痛过一回了,她不会再错的一塌糊涂。

所以,林清婉的眼底柔和莹亮,她对冰雪的戒备是一回事,消除冰雪心底的芥蒂又是另外一回事。所谓的姐妹,不就是你利用我,我欺骗你?

她的表情真挚和善:“冰雪,你对本宫推心置腹,本宫也不把你当做外人,从前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随风飘逝,从今以后,你我二人不要再相互猜忌,我们只相互扶持,可好?”

冰雪受宠若惊地连忙点头,她侧头,看见明月远远地望着这边,神色间有些犹豫,起身笑道:“明月对我还有些误会,我在这里她肯定不会过来,看她踌躇不安的样子,怕是有什么事情找娘娘商量,我就不再增加她对我的反感,先退下了。”

林清婉回头看一眼,含笑点头。

过了半刻,林清婉唇畔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冷却,微嘲道:“还真让冰雪猜中了?”

明月现在已经坐在林清婉的对面,她虽然不知道林清婉指的是什么,但她知道林清婉现在不是很高兴,隐约中,她猜出林清婉的不高兴和她有关。

她试探地开口:“娘娘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是奴婢惹娘娘心烦了吗?”

林清婉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一直望着明月,幽暗的眸底激流涌动,对明月,竟是少有的阴沉,她说:“咸园几月,你对冰雪的芥蒂还是这么地深。明月,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以后一定要收敛下自己的脾气,你可以不理她,但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本宫还有用她的地方,你就当为了本宫,以后对她友好一点。”

“明月记下了,以后不会让娘娘担心忧烦了。”

林清婉凤眸微掀:“你找本宫有事情?”

“我想去看看圆月。”明月小心翼翼地开口,她知道圆月也是林清婉心底最隐晦的一道伤口。但是,她和圆月共事十几年,两人情同姐妹,她虽然不能原谅在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圆月竟然因为一个曾经伤害了林清婉的男人去背叛了和她多年的主仆之谊,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但是,心底还是放不下对她的牵挂。

明月缄默地等着林清婉的回答,她知道任何时候,林清婉都不喜欢有人再提起圆月,而她也不是故意让她伤心难过。她只是希望时间能改变一切,她不希望林清婉一辈子都揣着这块伤痛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希望下一次,当她再提起和圆月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林清婉是真的若无其事。

林清婉的眼中一顿,沉默了片刻:“本宫也很久没有去看看她了,本宫觉得对不起她,可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明月,本宫再也经不起谁的背叛了,你不要伤本宫的心,也不要让本宫再次体会失望的心情,本宫的身边真的可以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和圆月一样,往本宫的心口上捅刀子。”

明月的心里忽然柔软起来,好像被灌满了酸楚,她的明眸水灵清亮,她的声音真挚诚恳,她问:“圆月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了,娘娘能原谅她吗?她所犯的错,我替她赎罪。”

林清婉摇头,幽幽一叹:“圆月是圆月,你是你,我们不是神,注定救不了谁。皇宫是虎狼之地,你这般心存仁慈,将来如何自保?”

明月生生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可那个人是圆月。”

林清婉忽然拽紧明月的双肩,万般忧愁纠结于眉心,如水一般的眉目微微蹙起,像被清风吹皱的湖面。

她郑重地告诫明月:“明月,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最后我们兵败如山倒,若你能逃出升天,千万不要顾及本宫,本宫不要你为我生为我死,本宫只要你安然喜乐一世无忧,因为,你还要替本宫好好照顾天悠,你和天悠,你们两个都是本宫最亲近最重要的人,谁都不可以有事,你答应本宫。”

明月眼中蓄满清泪,不是因为林清婉拽疼了她,而是她感知到命运的残酷,以及她们艰辛酸涩的苦苦坚持。明月的心中渗出无限的悲恸,咬唇道:“我不会答应你的,你若不在了,我和天悠公主以何理由活下去,就算我们一生平顺,那样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对我们来说也是身心的煎熬。”

“我之所以带你出咸园,就是害怕有一天我客死异乡的时候,剩下天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燕国,又过回以前那种受尽欺凌的生活。而你,红颜白发全在清寂佛堂里蹉跎消寂,我怎么能放心。当我一脚踏出燕国皇宫的那一刻起,我就是没有未来的人,你可怜圆月,为什么就不能够也可怜可怜我,答应我,让我安心,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这样子不好吗?”

林清婉眼中的哀愁清水一样透明,有着道不出的苦涩,说不尽的荒凉。明月觉得自己的头忽然那么地沉重,她艰难地点着头,轻易地滑下了一颗眼泪,那么通透晶莹的东西,竟然包含了那么多的酸涩和无奈。

林清婉笑了,携着明月的手,道:“我们一起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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