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有些目瞪口呆了。
虽然被卖到烟花之地后甚少接受什么女子三从四德之类的教育，但她也从未想过要去挣脱那些一直为别人所遵从的礼教。似乎总是有个无形的笼子在暗处将他们整个人笼罩一样。
偷偷看着身边同样有些呆立的少年，紫苏不知道身边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娃娃所说的幸福？要抓住吗？
摊开手看着因为弹琴被保养的很好的手，指甲被修剪的很漂亮，带着健康的粉色。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抓住幸福吗？
一时间，紫苏迷惑了。
娃娃也是在说完那些话后就大大咧咧的走到桌前坐下，看着上面摆放的精致点心，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无邪的问道：“姐姐，这些东西我可以吃吗？”
“啊，恩。”紫苏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娃娃在说什么之后，呆呆点头。但是脑子还是一直打结，无法从之前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胖乎乎的小手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娃娃看着眼前像木桩一样定在原地的两人，歪着脑袋疑惑的问道：“哥哥姐姐你们不坐下吗？站着很累的。”
刚才成熟老成的娃娃仿若只是他们的一个错觉，看着吃东西沾的满脸都是的娃娃，紫苏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苏儿，坐吧。”暮冷基把握机会上前，温柔的搂住紫苏的腰，拉着她走到娃娃身边的位子坐下。
“姐姐，你是因为哥哥是个王爷所以不接受他吗？”娃娃一边吧唧吧唧吃着东西一边疑惑的问道。
面对眼前眼神清澈如清泉的小娃娃，紫苏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身份只是个代号而已。姐姐，我娘亲说青楼女子其实比世界上其他很多人都要重情义，只是他们身份坎坷，所以我们不能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待他们。”娃娃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着。
“青楼女子个个色艺俱全，是世间难得的佳丽。”娃娃对着手指嘟着嘴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说也正是因为青楼女子太过美好，所以才会引起平常女子的嫉恨，然后用各种不能听的话去诋毁他们。所以说，青楼女子也是平常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娃娃？”就算是暮冷基，也被娃娃这段话给感动了。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稚嫩的娃娃，心中的震撼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娃娃不是简单人吧。”紫苏愣了许久，回过神来后才若有所思的开口。
“就算再不简单也是人啊。姐姐，这个不是关键，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的。反正我知道哥哥因为是真的喜欢你，否则也不会冒着被太子责罚的危险来这里向你解释什么。姐姐，幸福是要靠自己抓住的哦。”娃娃眨巴着眼睛，诚恳的说道。
“今天去哪里了？”用膳的时候，暮纪琰依旧惯例挥退身边服侍的人，只留娃娃跟自己两人在诺大的客厅里。帮娃娃将碗筷摆好，丝毫没觉得以自己以世子的身份帮一个奶娃娃做着仆人该做的人有什么不妥，只是在放好东西后抬头问了句。
“天堂。”想到白天的遭遇，娃娃露出一个梦幻的眼神，然后幽幽的叹息道。
“天——天堂？”暮纪琰一个哽住差点岔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奶娃娃，暮纪琰再次重复了一遍，眼神很危险：“你说你去哪了？”
“额！”被暮纪琰的语气给吓到，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娃娃才想起今天的一切应该作为秘密藏在心里的。毕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要是让琰哥哥知道自己因为一时的好奇去了青楼，那……
仅仅是这么想着，娃娃就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说吧，是你说呢，还是我去找十四问他？”暮纪琰冷眸一眯，态度强硬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那个~”娃娃支吾着，小脸憋得通红，却硬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吧。”暮纪琰再次危险的握拳，手心拿着的酒杯化成灰烬从指缝间飘下，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那个，就是，哥哥带我出了门……”娃娃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眼前的人，希望对方能网开一面。
“然后呢？”
“然后，哥哥带我去了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娃娃小心的咽了咽口水，是的，是很热闹。一边在心里做着暗示确定自己没说错，一边小心翼翼的瞅着眼前人。
“那个地方是……”暮纪琰也没有再继续催，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题引诱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地方，就是上次琰哥哥没跟我去成的那个地方。”大大的眼睛下意识的绕过暮纪琰高大的身躯往上瞟去，很好，45°角仰望屋顶。
“什么？”虽然之前就隐隐的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对方这么说时，暮纪琰还是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就是那个男人的天堂嘛。”娃娃小心翼翼的解释了句。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努力忍住内心的怒火，暮纪琰冷着脸哼了声。
“是哥哥要去的啦。”这可不是什么讲义气的时候，娃娃很坦然的将责任推到另一个人身上，然后用种我很无辜，我真的很无辜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瞅着暮纪琰。
“然后你就跟着去了？”暮纪琰咬牙问道。
“那个，本来就是跟哥哥一起去玩那。既然哥哥去了那里，那娃娃绝对不能扔下他一个人不管对不对？要是哥哥因此误入歧途怎么办？娃娃这是从大局考虑，完全秉承舍己为人的精神，所以琰哥哥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胖乎乎的小身体在暮纪琰冰冷的注视中僵硬的扭动了几下，然后在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像小丑唱戏时才讪讪停止了动作。
粉嫩的唇下意识的嘟起，然后怯怯走到暮纪琰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的摇晃着：“琰哥哥，娃娃错了，不要生气啦。琰哥哥~”
不是第一次听到娃娃对自己撒娇，但每次暮都有种幸福的感觉在心里荡漾。他知道娃娃还是孩子天性，对很多东西有着特别浓厚的好奇心，只是他没想到娃娃居然会好奇道青楼那种地方去。
只是一想想一个八九岁的奶娃娃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起逛青楼的场景，暮纪琰的嘴角就忍不住下意识的抽了几下。
“去干了些什么？”暮纪琰忍住满头的瀑布汗，汗哒哒的问了句。
其实他并不是想要限制娃娃的自由，只是现在时局实在是太动乱，如果娃娃是东家子嗣以及时诅咒之子的事情被曝光了，那么娃娃的处境就会变得危险很多。娃娃是小孩子天性，但他不是。他必须把一切都处理好，然后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给娃娃幸福的条件下让娃娃自由的生活。
这样为他人考虑的生活，是以前从未体验也从会想过的全新体验，但他从未觉得累。只要看到那个可爱娃娃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就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将娃娃搂住，暮纪琰收起平日面对外人时的冷漠与孤傲，嘴角勾出一个幸福的浅浅弧度。
“哥哥喜欢一位姐姐，但是他们之间有点误会，所以哥哥去找姐姐了。”娃娃老实的把事情全盘托出。
“姐姐？”暮纪琰皱眉，他们去的地方是青楼，难道说……
“娃娃，那个姐姐是什么人？”
“好像是红牌。”娃娃撅着嘴，想起那个美丽的姐姐，掉身闷闷的把头埋在暮纪琰怀中：“琰哥哥，幸福要靠我们自己去争取的对不对？”
“恩，天上会掉下幸福的机会，但有没有把握住机会，就要看个人了。”轻轻搂住娃娃，缓和了一下脸上震惊的表情，暮纪琰柔声答道。
“姐姐说她是青楼女子，而哥哥是一国王爷，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所以一直不肯接受哥哥。可是我明明看到她看哥哥的眼神就跟娘亲看爹爹一样，所以姐姐是喜欢哥哥的。”
“娃娃，有些事情你不懂。”伸手揉着娃娃软软的长发，暮纪琰叹息一声，想着十四的身份，也只好无奈的叹口气。
是的，十四是太子的亲弟弟，不管以后他有没有什么做为，光是太子亲弟弟这一条就够束缚他一辈子了。
权势地位，真的可以左右人一生呢。
想到自己近日正在这种生活中摸爬，暮纪琰默然的垂了一下头，虽然垂下的羽睫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但摸着娃娃头发这个柔情的动作却一直不曾停止，甚至连瞬间的停顿都不曾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