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措毫不顾忌，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却依旧死死盯着紫衣男子的眼睛，毫不避让。灵力被封，也只能靠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虽然这看起来有几分不智。
须臾，就在余措感觉自己就要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男子慢慢松开了手。
“咳咳咳”，余措揉着喉咙，死命的咳嗽。
看着余措俨然奄奄一息的样子，男子蓦地笑了。
“差点中了你小子的计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可若让你就这般白白送命，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坏了我们的大计，害我受罚，你若轻松死了，我心会不安稳的。放心，我会让你在临死之前，求着我，乖乖告诉我那武器的下落。”
话说到最后，空气忽然变得阴寒起来。
余措猛地打了个哆嗦，靠近男子的皮肤也在衣服内炸起了点点疙瘩。
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余措咬了咬牙：“你到底要怎样？”
男子侧过身子，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怎样？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明日早晨，来武阁报道，那个时候你就明白一切了。哈哈哈……”
长笑声渐渐远去，余措却呆立在原地，恍惚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风扯起他的裤脚，寒气灌上心头。余措才紧了紧衣服，失魂落魄的走回马场。
此时马场内杂役已经完成了大半活计，看到余措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进来。都放缓自己手上的活，慢慢围了过来。
“小兄弟，你没事吧？那，那人，没有为难你吧？”
看着余措没有答话，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全是劝慰之语。
突然一声低语从人群里传出：
“实在不行，你就从了那人，总比你吃苦头强。”
此话一出，喧闹突然止住。众人嘴里嗫嚅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出来。也是，本就寄人篱下，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和小命相比，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至于反抗，那就从来与这些人无关。凡人如何与高高在上的灵修争斗，只是白白送性命罢了。
动与静的巨大反差，将余措从自己沉思的世界惊醒。看着众人担忧又惋惜的眼神，他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
“哎呀，没事了，不是大家想的那样。那人并没有为难我，也没提什么要求，貌似是想要提拔我，给我习武的机会呢。”
众人大哗，这也可以，难道你和总管有什么亲戚？仔细打量了几下余措，并没有发现他和紫衣男子相似的地方。可看余措脸上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又不似作假，也许这孩子是一个练武奇才也说不定。
看着众人用古怪的眼神不住打量自己，余措假装紧了紧衣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警告你们，我没有不良的嗜好。”
众人齐声：“呸！”
“哈哈，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嫉妒我的才华。哎，这也没办法，天生的，等我将来成为高高在上的灵师，一定不会忘记大家，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谁知道武阁在哪个地方？”余措半开玩笑的说道。
静，比刚才更深的死寂。因为那两个字“武阁”。
对于这些熟识东临城的人来讲，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和进武阁相比，痛痛快快的死亡无疑是最让人向往的。
武阁之地，神鬼辟易。
这个地方就连神仙和鬼怪也不敢轻易踏入，入则生死不由天。
年纪稍大的杂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声说道：“小兄弟，你那里得罪那个杀星了，他有什么要求尽管答应就是，这武阁可万万不能去啊。那地方……哎”
余措这才发现大伙的不对劲。他的神色也低沉下来，他躬身抱拳：“小子初来乍到，还请大哥明言。”
众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却不再言语了。就连刚才出言的人也紧闭嘴唇。显然忌讳莫深。
余措没有心急，仍旧恭敬的垂下身子。
“哎”，刚开始说话的杂役重重叹息了一声，“也罢，反正你这一去，生死难料，很大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在东临城也受了几十年的苦，大不了早早死去，反而乐的轻松。”
“小子，你可知道灵师的修行方法？”
“这个，我又不是修者，又怎么知道。”
年纪稍微大点的杂役也许是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并没有理会余措的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
“灵师本是通过自己修炼，汲取天地灵力，最终超脱一切。虽说这一过程会无比漫长，可相比灵师长久的生命，也算不得什么，这才是最正统的修行方法。可三十年前，东临城获得了一种邪法，将这一过程短短缩减。这就是养人丹！”
养人丹！！！
三个字刚一出口，众人霎时摒气禁声。一股子寒气不知从哪里升起，渗进骨髓里面，令人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寒栗。
“人丹，人丹！顾名思义，就是将人当做丹药来培养。等到达成一定程度，就将这人丹给予需要的人吸收，达到最快吸足灵力的目的。
对于利用人丹的人，这无疑是件好事，可这做人丹的人可就生不如死了。
由于人体长时间吸收灵力，但自身并没有修灵的资质，这会大大损伤寿命。每天午时就会有心脉错乱的痛苦。熬过去继续一日一日承受这苦楚，熬不过去反而到好，能尽早解脱。
一人最多承受三次，也就是三个月时间的抽灵。这个时候，要么已经死了，要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微微闭起双目，使劲摇了摇头，似乎尽力赶走一些不太愉快，不，是痛苦的回忆。
半响，他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大伙继续干活吧，要是天黑前完成不了，可有苦头吃了。”
言毕，又对着余措说了句，“你，自求多福吧，若可以，还是死了吧。”
马场又忙碌起来，却没有了先前的生气，显得死气沉沉的。
余措心里，却还回荡着，男子最后的话语，若可以，还是死了吧，死了吧……
他心里一黯，看着那个萧瑟的背影，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呢喃：你可知道，我早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