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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笼中鸟(二)

他们将胡尔坎人带到一处花园放生后,那小家伙便迅速潜入土里没了踪影,吉米发现它并不像别的生物那样挖洞回到地下,而是直接在一块泥土上潜了下去。对这神奇的物种来说,潜土貌似比潜水还要容易得多。柴郡猫告诉吉米说,它们原本就是地底世界的住民,它们的体液有着改变物体性质的能力,所以经常被捕猎驯养,获取体液用来研究,或者制造些魔法药物。有人曾经说它们就是远古的恶魔,不过那大多被人当作疯子的言论,因为它们除了长相丑陋一点,并没有传说中恶魔那种毁灭性的力量,反而是个极为弱小,依靠群居的奇异物种。艾尔达的人们并不把它们当人来看待,这么称呼它们完全是因为它们有着浩大种群的缘故。不过它们很精明,一般不会被猎手捉到。

“不过为什么蓝胡子看见你那么害怕,听他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现在想起来蓝胡子那样子,吉米打心里觉得好笑。

“这就说来话长了。”柴郡猫捋着胡须。

据柴郡猫所说,以前的他也是一个像蓝胡子那样的商人,他经常用笛声诱惑生物,然后抓住它们,再高价卖给需要的人。这种买卖生物交易的利润极大,而且越是危险的生物,其价值也就越大,因此不少人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前往那些人际罕至的地区去捕猎。他和蓝胡子就是那样遇到的,他发现蓝胡子时,他正误入了其他猎人所安置的陷阱里无法挣脱,于是柴郡猫救了他,还把食物和水分给他。等到他稍稍回复了体力,柴郡猫从他那里听说了林主的事,他说他就是因为触怒的林主被追赶,慌不择路才落入陷阱的。并且经过那一次的事,他说他要洗手不干这行,他在陷阱里等了整整两天,他曾几度发誓只要自己能被搭救,就再也不做这些非法的勾当。他与柴郡猫在边境分别后,就回到凡提蒂克开了一家宠物店,偶尔只收购一些小型的猎物,再也不敢往森林深处涉及一步。

三年之后,柴郡猫作为兽人种的外交使臣来到凡提蒂克,由于他那奇妙的能力,它很快便博得国王的青睐,正好那时候是各种族间外交上的繁荣期,使臣在国之间来往不断,各国领主对于别国的外交使臣也礼遇有加,而且他的魔法也帮助国王解决了不少的难题。因此国王也让他常驻在凡提蒂克,并且赐给他王国第一审讯长的职务,自那以后,他便在王都定居下来,这也就成为了他和蓝胡子增进感情的契机。

之后的一段时间过得也算平常,但是那天当远征军带着灵柩回归凡提蒂克城时,就连国王都惊动了,他亲眼看到整个国家的民众跟在皇家的队伍后面,为人民所传颂的那个男人——“炎剑洛甫”送行,国王也为他在皇家最尊贵的墓园举行了极为盛大的葬礼。这之后,由于自己善用能力破获了许多大案,积累了不少功劳,国王破格把他提到“五圣星”的位子,也就是承袭了洛甫的职位。不过因为我是兽人种,未经过选举就任命,不服的民众很多,所以国王命他公开了能力,并且承诺将用它来不遗余力地找出杀害洛甫的真凶,这才得以从人民那里得到妥协。

从那以后他便没有懈怠,他用魔具仔细地查看了当时在场士兵的记忆,魔狼的凶残令他惊心,但是并未发现对追查真相有所帮助的证据,他觉得有必要去事发地点一看,他向国王请行,国王答应了他的要求,以免打草惊蛇。于是只身一人前往边境。在那里他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因为那场大火几乎烧毁了一切,一点痕迹都没给他留下。正当他准备离开那里时,命运却拉了他一把——他奇迹般地遇到了蓝胡子。老友相见并不没给他带来快乐,反而让他很难办,因为蓝胡子的商队里捕捉了一些法律明文禁止的生物。柴郡猫知道他又被眼前的利益所困,本当对他做出判决,但念及往日情分的自己却在夜晚悄悄放过他……

也许真的是命运捉弄了他一般,从边境回来的当晚,蓝胡子就约他见面,他解释道自己是出于某种不可推辞的理由而继续收购或捕捉这些生物的,他带来一袋金币作为罚款,尽管柴郡猫好心劝诫他,但是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为所动。

“那就这样,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现在你还是尽快关注手头上的那桩大事吧,下次再在边境碰到你就不必留情了。”

这是柴郡猫记得的那天交谈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宣告离别一样,让人不快。之后,他在金币袋里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

“放弃吧,你敌不过黑暗的。”

“喂,这儿!你们磨蹭什么呢?”他们刚转过街角,就听到艾力克的喊声。

吉米望着远处的艾力克,突然有种想发笑的冲动,不过看见艾力克提着篮子满载而归地朝这边过来时,他连忙忍住笑意。

“全部买好了,可以回去了吧。”他说着,把篮子往柴郡猫面前一送。

“我看看,把单子给我,”柴郡猫从艾力克手里接过篮子。

“一样不少,看不出来啊,你可真能干。”柴郡猫赞许地说,“如果再来个好厨子就太棒了。”

“想都别想!”艾力克大叫道。

吉米和柴郡猫都大笑起来,艾力克的脸在路人的目光下胀得通红。

“够了!随你们去吧。”他说,说完掉头就钻进了人群。

吉米和柴郡猫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段路,这才发现艾力克早已不见了踪影,哪儿也看不见他。“不好,他跑离了我的感知范围,快去把他找回来。”柴郡猫首先意识到危险,因为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被抓,对其他两人都是个威胁。

吉米和柴郡猫钻进人群,四处张望着,寻找艾力克的身影,可路上这么多人,要想在人海里找一个像吉米这么大孩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们还不能大声呼喊,因为不时能看见身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在街上走动,这时的街道似乎警备也增强了起来,最不能做的就是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一段时间过后,他们两人钻出人群,在一条小巷里,两人倚着墙喘着粗气。

“我觉得……也许……他是对的。”吉米说,一边大口喘气。

“我们是不该……在这种时候出来,不过瓦兰达这么要求,我想应该……有她的道理。”柴郡猫说道,他的脸色比起吉米来好一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吉米问。

“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在外逗留的好,我们回去吧,兴许艾力克是先回了。”

话音刚落,吉米尚未开口,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就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两位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柴郡猫率先反应过来,他摸出他的魔具银笛,向上迅速扬起,一连串五颜六色的音符便像爆弹一样射向他们上方,炸裂扬起的尘土迅速在巷子里蔓延开来,给他们提供了掩护。

“快跑!”他拉起吉米往小巷深处跑去。

“喂喂,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吗?”声音在深巷中回荡,让人觉得它似乎存在于每个角落。

“吉米,拿上这个,”柴郡猫说,并且递给他一块拇指一样大的水晶。

“在我回头对付它的同时你就摔碎这块隐形水晶,它会让你隐匿身形五分钟,但这次我们的对手并不是用眼睛来观察战斗的,他和我一样都是是王国的‘五圣星’,你必须屏住呼吸才有可能逃离这儿。”

正说着,一大群鸟拍击着翅膀,像炸弹一般从高空俯冲而下,柴郡猫连忙回身扔出爆破音符,爆炸成功抵挡了鸟群,就在这时,柴郡猫猛推了吉米一把。

“快扔!”它大声喊道。

吉米的手虽然在打着哆嗦,但眼下的情形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用力扔下水晶,水晶落到地上碎裂,爆发出一阵粉尘笼罩他的全身,他逐渐感觉自己正变得透明起来。

“现在屏住呼吸往前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还有,告诉瓦兰达这里发生的一切,让她小心。”

“你呢?”吉米着急地问,可是他只有无力地看着这一切。

柴郡猫没有回答吉米的问话,他朝来时的方向跑去,把音符炸弹抛掷得到处都是。

“很抱歉不能陪你继续玩了,在这么下去会给周围的居民带来困扰的。”

话音刚落,从吉米上方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黑影,他像忍者一样在墙壁之上迅速地跳来跳去,一瞬间的功夫便稳稳地落到吉米面前。就在这时,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把脸正对着吉米的所在,像只贪婪的狼一样嗅着,并且身子还在不断往这个方向逼近,吉米只有不断后退,直至贴住墙,但是那个面具男仍然在用他的尖鼻子在吉米的肩膀周围到处嗅着,脸恨不得要贴到吉米身上去,吉米屏着呼吸,他感到自己心里好像有千万柄气锤正敲打着,他恨不得一拳打到那张面具上。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他慢条斯理地自言自语。

“是的!”吉米已经快憋不住气了,如果在这时……

“嘿,布兹曼,看这儿。”柴郡猫大叫一声,一个超级大的音符炸弹正朝吉米头顶砸来。

面具男回过头去,似乎极富信心一般,他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他把手含在口中,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先前的那一大群鸟纷纷从地上弹起来,飞到他面前组成一道鸟墙,一阵爆炸过后,地上满是鸟的羽毛和被烧焦的断体,有几只飞到吉米的脚旁,那模样实在是恶心,他忍不住别过头去呼出一口气。

那男人就在这时突然转过头来,面具上的油彩像是有生命般地活动,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吉米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犯了一个大错,连忙捂住嘴,一点气息也不敢放出。

“哦,也许我最近真是过于神经质了呢!”他淡淡地说。

吉米忍住恐惧,他转过身去最后看了一眼柴郡猫,柴郡猫的精神顺势进入了吉米的脑海。

“记住,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时,遵从你的心意即可。”

吉米虽然极其担心柴郡猫,尤其是在那个叫做布兹曼的面具男家伙露出邪魅的诡笑时,他恨不得返身回去帮柴郡猫一把,但是看过刚才的战斗之后,他的心里早已被无力的后悔占据,恐惧像脚下的影子一样粘在他身上,加速了他的步伐。

“救命!”吉米高声叫喊,使劲叩着门。

“吱”的一声门开了,是艾力克开的门。

“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柴郡猫为了救我,自己在和一个叫布兹曼的人战斗,你们快去帮帮他。”吉米满心急切地摇着艾力克的肩膀。

“布兹曼!是那个有名的‘鹰眼’?天呐,你怎么揽上了个这么大的麻烦,”艾力克叫道,“快进来。”

吉米跟着艾力克进了屋,堇听到了吉米的叫喊,也正从楼梯上下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关切地问道。

“是布兹曼!”艾力克狠狠地锤了墙一下,“他是最麻烦的一个家伙,据说被他盯上的人从来没有逃脱的。”

“我们需要瓦兰达的帮助,”吉米的语气不容置疑,“快带我们去见瓦兰达。”

“不过在此之前,”堇缓慢地环视屋子四周,“你们不觉得自己被什么盯着吗?”

这一番话让两人心跳骤停,他们不再吵嚷,恐惧地打量着屋子,黑暗的角落在他们看来似乎有着恶魔在窥视低语。

“我不是指室内,这里是姐姐的魔法空间——沉默的立方体,屋子范围内的任何生命活动都会反馈到她那里,如果有什么东西混进来的话她早就知道了。”

“你是说外面?”吉米惊讶地问道,“我并没有被人跟踪啊。”

“也许不是人,你刚刚也说了。”堇走向门外,一把拉开门。一大群受惊的鸟儿扑棱飞起,吉米瞬间就意识到了堇这句话的含义和它的正确性。

“一只也别想走!”

她掏出一只缠绕着银的指套,然后将它银白的长指甲朝下指着自己的脚。

「影子操作——幽笼」

话音刚落,她的影子就如同水波般剧烈地抖动起来,这不禁让吉米想起了黑斗篷的调律魔法。只见影子以堇的所立之处为中心,像面条一样在脚下三百六十度分散开来,并且向外延伸,遇到有障碍物的地方就像壁虎一样迅速爬上其表面,并且在上空合并在一起,把向上飞的那一大群鸟都关在里面,现在的形状在吉米看来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黑铁鸟笼,被关进去的鸟在里面乱撞,怎么也逃脱不了影子围成的栅栏。

「影子操作——鬼杀」

跟随着堇的命令,笼壁上突然深处无数黑细的尖爪,像是撕碎纸片一样地在吉米眼前展现着虐杀的残酷。其中一只爪子像只小动物一般搭上堇的肩头,吉米好像看见了它掌心的眼睛眨了一下。鸟的惨叫伴随着红色的血雾在空中飘荡,不过当堇收回那个指套时,吉米的面前却连一根鸟羽都看不见。

“我说得没错吧,你们真是不小心呢,明明有能力的说。”堇转过来对着惊讶不已的两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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