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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昔日美景成鬼村

再说杜啸风,偷偷溜下山后,便径直朝秦各村而去。

别看杜啸风年纪小,在山上生活八年,几乎不问世事,可对周围环境及本朝地域还是有大致了解。这秦各村,距离鹭山道观不过五里。以前杜啸风跟随师父下山做法事时曾路过这里,只是没有进去。

那时候的秦各村,山清水秀,桃花满山。一条小河从村旁流过,里面有鱼有虾,七孔拱桥横跨两岸,杨柳依依。风起处,柳絮飘飞,桃花林中落英缤纷,宛如仙境。

如果早知自己是村中之人,杜啸风那次必定进去看看。而今,得知他是村中火灾罪魁,杜啸风心里惴惴不安,颇有负罪感。他总觉得,若说出他的身份,怕是要被村民打死。

要不是有师父传授的疾行术,杜啸风此番回村,定会十分辛苦。虽只是五里之隔,但对一个八岁孩童来说也不算近。好在从鹭山到秦各村只有一条路,杜啸风来到路口,看到路牌的同时,也看到了那条河。

不,此时那里已经不能算是一条河了!

呈现在杜啸风眼前的是一条河沟,里面只有浅浅的脏水,散发出恶臭。他还未靠近,便被那味道熏得想呕。

河沟里到处是死鱼死虾,还有许多杂乱的水草,以及脏腻的乱石。杜啸风放眼望去,岸边柳树都已枯绝,仅存焦黑的树干。

而那座七孔桥也残破不堪,桥头那对石狮,如今只剩下半边身子。桥上的栏杆七零八落,倒的倒,歪的歪,不再是以前那白净的样子了。

杜啸风心里一痛,难道,这都是他造成的?

可是,即便八年前发生过火灾,也不至于将整个村子都烧成这样。这里,一定还发生过其他更惨烈的事情。他决定找个人问问,顺便打听当年婴孩喷火真相。

走上那座桥,杜啸风就觉得不对劲。桥上石板松动得厉害,他一踏上去就感觉快要塌陷似的。而且,一股浓烈的怨气扑面而来,身子也像是被束缚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啸风开始害怕,后退一步,犹豫不决。

他怕,怕这里有鬼,缠住他后便无法摆脱。他已经被魔魂附体,要是再被鬼怪缠身,岂不是从此不得安宁?虽说师父驱鬼不在话下,但师父对他已是情深恩重,再给老人家添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在杜啸风心里,仍然留存着昔日那个风景秀美的村庄印象。虽然他从记事起就在鹭山道观生活,秦各村也只路过一次,但那次却让他记忆深刻。

而今,杜啸风特地来到这儿却看到这幕场景,真是令人唏嘘。他觉得好一阵心痛,手也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那种深重的愧疚,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真没想到,我当年制造的火灾,后果竟如此严重!”杜啸风低声呢喃,“这让我如何面对父老乡亲?又怎么对得起,我那死去的爹娘?”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就在杜啸风落泪之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哎,小孩,你在这里干什么?”

杜啸风扭头看去,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叔。

他咽下眼泪说:“我,我听说这个村子风景优美,特地跑来看看。谁知道……”

大叔闻言,看了一眼村里,叹道:“唉,若是八年前,这里确实很美。只可惜,如今村里一个活物都没有了!”

杜啸风心里一震,什么,没有活物了?他只觉得全身轰地一下冰凉,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那大叔又说:“小孩,看你这穿着,是鹭山道观的小道士吧?”

杜啸风尴尬地应道:“是啊,我以前曾经跟师父来此做过法事。今日无事,特来看看。”

大叔好心劝道:“我说,小道士,你还是赶紧回道观去吧。这里遍地冤魂,恐怕于你不利啊!”

杜啸风趁机问:“大叔,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

“唉,说来话长。”大叔摇头说,“八年前,会元真人与许多高人一起围剿那魔王。魔王受了重创,藏匿于此……”

杜啸风插嘴道:“大叔,那魔王是何来历?”

大叔皱眉沉思,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那魔王,乃是魔界的统治者,所有魔界中人皆归他管辖。魔王野心颇大,想要统领三界,因而派出无数魔怪到人间,妄图将人族中之能人异士均收在麾下。

然而,人族的法力虽难与神族和魔族相较,却不肯俯首称臣。于是,真人与其他义士联合,在人间与魔界结界处展开了一场大战。

那一战,真叫是惊天动地。天空乌云密布,响声隆隆,连大地都在颤抖。人们在地面上,只看得见远处炫光激闪,既看不到会元真人,也看不到魔王,只知道这是他们在苦战。

这场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直打得山河变色,生灵呜咽。

后来,人们听到沉重的喘息伴随着吓人的脚步声,可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据说,是魔王被众人合力击成重伤,跑到这附近藏匿。

会元真人他们寻找良久,均未发现魔王踪迹。不几日,村中一妇产子,真人路过,恰逢那孩子口中喷火,将自家及邻居的屋院燃烧殆尽。

从村民口中听到当年婴孩喷火的事实,令杜啸风几乎难以自持。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就是那个给村子带来灾难的祸端,可现在已从他人口里证实,容不得他不信。

大叔继续说,那孩子喷火把自家房子点着,后来就无影无踪了。而他的母亲,也被掉下来的横梁砸死。

杜啸风已浑身颤抖,声音都不正常了:“那,孩子的父亲呢?”

大叔摇头叹道:“唉,说来也是命苦。那后生在妻子有孕五个月的时候,被妖怪吃了!”

“什么,被妖怪吃了?”杜啸风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是什么样的妖怪,我去杀了他!”

大叔叹息道:“小道士,你不是那妖怪的对手。那是山里一只虎豹成了妖,能变幻成人,会厉害的法术。若是你师父,可能还对付得了。”

听他这么说,杜啸风越发想要去杀那妖怪。那可是他的杀父仇人啊,他若不亲手灭杀,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

“大叔,你告诉我,那妖怪在哪里?”杜啸风坚决地说,“我一定杀了它,为乡亲们报仇!”

大叔见他这么说,便道:“那妖怪的洞穴,在距此不远的兀立山上。平时也不怎么出来,若是饿了,便出来伤人。听说,那妖物一口气能吃十个人呢!哎,可恨我们没有本事,杀不了它。”

杜啸风义愤填膺地说:“大叔放心吧,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哦,对了,你知道这个村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那些村民呢?”

大叔幽怨地看着已是一片废墟的村子,愤愤地说:“那日火灾,烧毁了几十间民房。幸得真人施用法术帮忙灭火,不然更糟。当时火被扑灭,大家都以为没事了,毕竟死伤不算多,火也灭了。可谁知,就在真人离去后不久,不知从哪飞来一团魔焰……”

“什么,魔焰?那是何物?”杜啸风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道。

大叔脸上现出惊惧之色,仿佛又看到了那团魔焰。他颤抖着,用手比划出一个与箩筐差不多大小的圆圈,说魔焰就是这么大的一团火焰,但却是紫色的,也没有热度。

杜啸风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奇事,他在脑中想象,忽然想起自己在房里魔性发作时,院中尽是紫色光芒的事来,顿觉心头一沉。

大叔说,那紫**焰越来越大,很快就将整个村庄包围。之后,村里凡是有生命的东西,一瞬间都化作焦炭。连村外的小河,桥,以及花草树木都无一幸免。

从那以后,这个村子就成了鬼村,再也没有活物。村里怨魂遍地,也没有人敢来这里走动,深恐惹鬼上身。

大叔是邻村人,女儿嫁到此村,平时常来常往。当时他正在村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帮忙灭火之后以为没事,便回村去了。不料,他才离开,那魔焰便来了。故而,他今日从这经过,看到一个小道士站在那儿,忍不住多了句嘴。

听完大叔的话,杜啸风痛苦非常。虽然那魔焰不是他,他却觉得所有的惨状都是他造成,肩头仿佛压上重担,让他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大叔见杜啸风头上直冒冷汗,眼神呆滞,面露惧色,好心地劝他回道观里去。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别在这里徘徊了。

杜啸风勉强应道:“大叔,多谢你的好意。请问,村民们葬于何处,我想去拜祭一下。”

大叔手指附近的山坡道:“喏,就在那边山上。死的人太多,没法置办那么多棺木,也不清楚谁是谁。故而,镇长命人为他们挖个大坑,全部葬到一起。”

杜啸风把头低下,合掌祈祷。大叔不放心,硬是要带他一起去。杜啸风不好辜负他的好意,便点头答应。

两人正要动身,忽听耳边有个女声悠悠地说:“小兄弟,顺便带我去吧。”

杜啸风回头说:“你也要去拜祭吗?那就一起走吧。”

大叔却脸色煞白,慌忙推着他说:“别理她!这里除了你我,哪里还有活人?快走,快走!”

杜啸风反应过来,急忙小跑。两人一直跑到那座小坡上方才住脚。

回头一看,杜啸风顿时傻了眼。整座村庄笼罩在一片深紫色浓雾里,到处飘荡着怨魂,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暗暗庆幸他们已经逃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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