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同学去老师办公室搬一下复习资料？”班头在讲台上吆喝。
没有人举手，学生都趴在课桌上写作业，马上就中考了，再说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陈晓凤，你去帮老师帮下资料吧。”
班头在浏览全班后，提名陈晓凤去搬资料。
陈晓凤脚步不稳地站起来，身体浮肿，脸色发青，步履蹒跚地走出教室。
班头不会注意到学生的异常。陈晓凤的学习成绩，一直有所提高，即使没有了我的帮助，她自己一个人也出乎预料地考到了班上前30，在之前，这是不可能的。
复习资料一共60本，中考最后冲刺演练书本页数又多得惊人。年轻气盛的青少年一个人搬一大摞是咬咬牙的事，看着陈晓凤的样子，她可不一定做得到。
学生事不关己，安静地写作业。
我举手，“老师，复习资料挺多的，陈晓凤恐怕一个人搬不动，我去帮她下。”
“好，沈默桐，你去。”班头没有多说什么。
放轻脚步，往教室办公室去的路上。教室和办公室隔得远，学生平时下课都是天高皇帝远。
陈晓凤吃力地抱着一堆比她还高的书，跌跌撞撞地走。
“啪！”
厚重的书本应声掉在地上，60本书一半砸在陈晓凤的身上。
她发晕坐在地上，并没有看到前来的我。
双手无力地把一本本书捡起来，我蹲下去，没有说话，把散落到面前的资料堆在怀里。
“你滚开！”
陈晓凤大呼小叫，见着我就像见到了鬼。
我没有理她，抱着一定数量的书转身离开。
“沈默桐，你可真可笑！你不是傻子，我这样对你，你还装作一副好人样！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晓凤在我身后大叫，我闭上了眼睛，许颜和柳明月是如此，友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怪物，有时感天撼地，无时丑恶自私，却是不堪一击。
“陈晓凤同学，在走廊上大呼小叫，影响其他学生上课。”我没有回头，停到没有学生上课的三楼实验室。
陈晓凤放下手里的书，笑得恐怖，长时间没有正面看她，如今是面目全非。
身体的折磨，她惨淡得有许颜的模样。
“沈默桐，**的还有脸和我说话，真佩服你。”乌黑的嘴唇一动一动，陈晓凤说出了最可恨的话。
面目全非，物是人非，一切变得真恐怖。
“你，去堕胎了吧。”我似笑而非地问。
领教过你的的恶毒了。
“管**的什么事！”她爆粗口。
“别张口闭口就是脏话，你没素质，可是论到骂人，我都比你会骂，回去跟李晨伟多学学。”医院里看见的人果然是陈晓凤。
“你妈逼的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受不了了，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看你破了处，被男人玩，堕了胎，毁了一生，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不是好人，被背叛了，被愚弄了，被侮辱了，我什么都说得出来。
“沈默桐，你给老子去死！”
陈晓凤砸过来一本书，我下意识地躲开，书本砸到墙上。
“别白费力气了，身子那么虚弱，又不得不隐瞒着所有人，只能支撑着来上学，还是少生点气，少了动怒，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再晕倒了，被医务室查出什么，可就前功尽弃了。”每个人都有阴暗面，我被陈晓凤激怒地体无完肤。
“沈默桐，你好恶毒！”她用尽力气，一声咒骂。
“陈晓凤，我再怎么也比不上你啊，你让人恶心得要死。”我仅存的一点对过往的缅怀之心被她耗尽。
我真得搞不懂，明明错的是陈晓凤，她还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的一再谦让，反而成了恶毒。
“我傻逼地以前还拿你当朋友，我真是眼睛瞎了！”
“陈晓凤！你别和我提以前！我才是那个傻逼！你现在除了让我恶心，还是恶心，我拿你当朋友，可是你不拿我当人，被人当垃圾甩到的感觉如何，**的就是不知好歹的垃圾！”
“**，我让你说！说你妈逼地说……”
我们扭打在一起，纠缠不休。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住手！”
第三方声音，教导处的老太婆？！
“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全部给我去教导处！”老太婆显然比我们怒气还重。
我和陈晓凤不敢说话，被逮到了教导处。
教导处的冷气开得很足，陈晓凤在冒冷汗，我反正恭敬地站着，老太婆脾气再大，也不管我的事。
老太婆火冒三丈，直拍办公桌。
“谁先说，你，还是，你。不说，今天谁别回教室！”
不敢开口。
“我在学校里听到了什么啊？！怀孕，堕胎！这是学生该谈论的事情吗？！”她揪着陈晓凤，怒发冲冠，口水喷到她脸上，“你，给我过来！是不是你扰乱学校纪律？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小就和男人鬼混，还是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两个咸鸭蛋般的镜框被老太婆激动的面目表情掉到鼻尖，皱纹深深刻画在一张老掉皮的脸上。
“马上叫你班主任过来！还有你的家长！像你这样的学生，应该马上开除！”
陈晓凤突然跪在地上，大哭，“老师，不要啊！不要开除我，马上要中考了，我还要读书……”
“还读什么书！你这样的学生，我教了几十年的书，都没见过！”老太婆一向不近人情，对无权无势的学生更是如此。
“老师，我先回教室了。”我说。
“把你们班班主任叫过来！”老太婆看了我一眼，我高傲地昂起了头颅。
“好的，老师。”
严厉，不顾情面的斥责，陈晓凤哭得死去活来，我抽身而去。
我清楚自己在报复陈晓凤。
班主任闻声暴怒赶来，陈晓凤的事情闹到了校长那，学生立刻传得满城风雨，流言蜚语被演化成一个个模板，传到学生耳朵里，“川溪”历届的丑闻成为学生茶余饭后的笑柄。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