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之果然轴劲又上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到底有没有？”
顾锦时没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从哪知道前男友这个词的？”
谢敬之顿了一下，侧过头来看她一眼：“李苑告诉我的。”
……李苑你这个专注卖队友二十年的熊孩子。顾锦时苦了一张脸：“那你都知道了，你还问什么啊。”
谢敬之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顾锦时干巴巴地“呵呵”两声：“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听谁说不是说……”
谢敬之把小葱炒出香味，动作熟练地把鸡蛋倒进去炒出鸡蛋花，顾锦时端了一碗凉水来，他一把接过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等水下面，锅铲放在砧板上，谢敬之得空，倚在流理台上，一双眼睛盯在顾锦时脸上：“既然是你的过去，自然是听你说了最好，怎么样，来讲讲吧。”
顾锦时摁住额头：“今天晚上好像真是喝多了，有点头疼。”
谢敬之听出她推脱的意味，挑起眉来看她：“我听说酒后吐真言，你这样藏着掖着，似乎是喝的还不够多。”看他那副架势，似乎是打定了注意非要她说一说不可了。
顾锦时向来不做无用功，但跟一个男人说自己的前男友，这事儿还真是头一次干，她垂死挣扎道：“我跟你又没关系，你没事干嘛打听我的过去，再说了，你不是也有过去吗？我又没打听你。”
谢敬之唇边含笑：“你如果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听。”
顾锦时继续摁额头：“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告诉你……”
锅里的水滚出水花，谢敬之伸手把锅盖掀开，缭绕的水蒸气合着炒鸡蛋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在水蒸气里眨了眨眼睛，将准备好的龙须面放进锅里，拿筷子搅了搅：“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下厨，给一个女人做饭。”
顾锦时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我这是为你好，如果有朝一日你能穿回去，就可以给你父母做饭。”
谢敬之叹了口气：“还有这个机会吗？”
顾锦时猛点头：“一定有一定有。”
谢敬之低低笑了一下：“看你的模样，真是无比期盼我能赶紧走。”
这回换顾锦时深呼吸：“其实凭良心讲，你人还挺好的，来了这么一周，也没提什么无理要求，还天天给我做饭吃。”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除了非要……娶我之外。”
谢敬之挑着眉看她：“我要娶你是无理要求？”
顾锦时勇敢地点头：“反正现在是。”
谢敬之追问：“以后呢？”
顾锦时脸上有点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谢敬之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含情脉脉，人都有虚荣心，尤其是女人，她已经单身很久，猛然被一个公子型的人物这样诚恳的追求，任谁都得飘飘然一下，有句话就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如果你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一定考虑嫁给你。”
谢敬之只是顺口一问，没想到能收到这样的回复，一时间滋味莫名，仔细辨认起来，似乎是很久不曾体会过的，发自内心地惊喜：“你不答应我，是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顾锦时笑了一声：“我现在看你，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你居然是穿越过来的，我跟你说，你这个情况，我长这么大，只有在小说和世界未解之谜里看过，我要是个科学爱好者，我就的把你送到什么不可思议研究所，让他们对你进行活体研究。”
谢敬之点点头：“如果没有这一遭奇遇，现在我应该已经准备续弦了。”
先前喝下去的酒有些上头，人还很精神，神智却已经不清醒，应该是回到家里的缘故，白天的防备全部松懈下来，好奇心也随之跟上：“你妻子过世的时候，你难道不难过啊？”
谢敬之垂下眼帘，轻声叹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十五岁的时候嫁给我，二十二岁去世，一个在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忽然没了，任谁都会觉得怅然若失吧。”
顾锦时歪着头看他：“你孩子呢？”
谢敬之背过身，语气平平地回答：“一道去了，稳婆说是因为羊水呛出了口鼻，没有吐出来，所以早夭。”
顾锦时一时间无话，她不怎么会安慰人，憋了半天，伸手拍拍他的肩：“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谢敬之又转过身来，掀开锅盖仔细观察面的颜色，又添了一回水：“是我与他没有父子的缘分。”
顾锦时想说点有有禅机的话来缓和一下气氛，搜肠刮肚了半天，高深莫测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谢敬之面上却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我先前跟你说过，我的亡妻出身琅琊王氏，她是个非常贤良的女人，上侍奉公婆，下主持中馈，没有一处做的不好，她待人宽容，成婚这些年，从来没有与我有过一句口角，也从来没有与别人发生过一次争端。”
顾锦时想象了一下，只觉得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谢敬之发现这个哆嗦，愕然道：“怎么了？”
顾锦时抚着自己的肩，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亡妻……好厉害……”
谢敬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是因为没有感情吧，不存在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更不会生气了。”
顾锦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问一个问题啊，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你妻子她……是不是没出阁的时候，曾经爱慕过别的什么人？”
谢敬之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顾锦时道：“因为朝夕相处的两个人不可能不产生爱情啊，就算日久生情，也得有点什么吧，何况连孩子都有了。”
谢敬之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或许有，或许没有，她从未对我说起过，我也从未得知，不过听你这么说，应当是……有过吧。”
让一个男人亲口承认自己妻子心里爱别人，顾锦时觉得自己真是丧心病狂到什么都干得出来，端正了一下态度，严肃地点了一下头：“反正都过去了，有没有过，都不重要了。”
谢敬之点点头：“琅琊王氏是钟鸣鼎食的书香门第，不管有没有，她待我都是极好的，能娶到这样的佳妇，我也很满足，她曾经帮我纳过两个妾，也都是品性贤良的女子。”
顾锦时震惊了，不可置信地追问：“她主动帮你纳妾？”
谢敬之看她一眼，淡定地点头。
顾锦时倒抽一口冷气：“真是……好宽容的妻子。”
谢敬之关了火，弯腰从橱柜里拿了一只瓷碗，一边捞面条一边笑：“在我的时代，这是正室应该做的。”
顾锦时点头：“所以咱俩不适合在一起，我要是娶了我，别说主动给你纳妾了，你但凡敢兴起一点点发展婚外情的心思，我都要活剥了你。”
谢敬之终于大笑出声：“如果你在我的时代，就是个标准的妒妇，犯了七出之罪的。”
顾锦时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若有所思道：“不对啊，先前你还说你没纳过妾呢。”
谢敬之理所应当地点头：“我的确没纳过，都是亡妻给纳的。”
顾锦时：“……你妻子真大度……简直是个圣光加持的圣母白莲花，等到她的忌日你告诉我一声，我要去给她上柱香，表达一下崇敬。”
谢敬之将面条端出去，餐桌上铺着文房四宝，他就将碗端到客厅，顾锦时跟在他后面，直接在地板上盘腿而坐，举着筷子对他示意了一下：“你不要跟着吃一点么？”
谢敬之摇头：“我晚上吃得很好，不用加餐。关于我妻子，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顾锦时摇摇头：“不想了……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谢敬之笑了笑：“那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前男友，或者是前男友们了。”
顾锦时动作僵了僵：“原来在这等着呢，可我就是不想说，怎么办。”
谢敬之看着她，目光温柔：“李苑告诉我，你前男友是个人渣，我就是想人渣是什么意思？”
顾锦时又把李苑腹诽了一遍，卖的这么积极，简直要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是谁闺蜜了：“就是人中败类的意思。”
谢敬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才会被称作是人渣呢？”
顾锦时看着他，弯起眼睛笑了笑：“你在魏晋干的那些事放到现在来，就是人渣。”
谢敬之惊奇地挑高眉：“原来你前男友也三妻四妾？这个时代重婚不是违法的么？”
顾锦时叹了口气：“他没有三妻四妾，就是打着哥哥妹妹的名义，跟别的女人玩暧昧罢了，其实这样的事在你看来，可能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在我看来，就是十恶不赦，就是不可原谅，你理解不了也很正常，就当我感情洁癖。”
谢敬之点头：“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无与伦比的巨大占有欲，不允许任何一个同性或异性来染指自己的爱人，而当这个男人也爱上这个女人的时候，会自然而生出满足她所有想法逗她开心的欲望，法律保护这种爱情，所以一夫一妻的制度便应运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