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路没有荆棘,唐小乐先走得极快,后走得极慢。他从来都是个心硬之人,可心头不知何故生出一丝不舍之情。再走五阶台阶,他就最终离开了轩辕山,他忽然停了缓缓的的转头向后看去。
冷风瑟瑟,吹得路旁的灌木摇晃,除此之外只有硬邦邦的石阶。他微微抬起脸颊露出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深呼吸一口气,边笑边大步向山下踏去。
今日你不信我将我一句话赶下山,来日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回去!他吹着小调,故作激情万丈,脚下如风般跨过了前面的森林。他走过大道,这路是三年来一点点扩展开来的。
他走出森林很是惘然,他该去哪里呢?和平谷,远在千里之外,他早已找不到归去的路。宜城去找九燕?我难道要说我走投无路了,来投奔你来了,那也太跌份了!
前面有很多路,可似乎哪一条都不适合。经过一阵思索,他沿着去小镇的路走去。他心道,我也去瞧瞧这小镇究竟是什么模样,能让元德混趋之若鹜!
上轩辕山的石阶上站着一个人,他正是唐小乐和元德混在封印之地遇到的矮个子男人。
他刚刚一直躲在灌木丛中,他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只听得骨头噼啪作响的声音,一个一米五个子的小人长到了一米八。
脸上的皱纹迅速消失,他从四十岁的小老头变成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拥有一张瓜子脸,秀发披肩,脸上是冰冷的神色。如果没看到他大变活人的过程,谁都无法将这个清冷的青年与那个矮个子老头联系起来。
他祭出飞剑,负手站立在上面,脸上无悲无喜踏着飞剑冲入云霄。
轩辕山上,元德混拿着从小镇带回来的烤鸭,走到呆坐的胡半仙前面,撕下鸭腿递给胡半仙,道:“师父,山下的烤鸭很好吃,尝一尝。”他的脸都笑僵硬了,胡半仙只是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自己咬一口鸭腿,惊叹道:“好吃!”又咬了几口,他夸张的将东西放在胡半仙面前,道:“这是我吃过的最最好吃的东西,肥而不腻别有一番风味,这一定不是人间该有的,是仙女赐予的。师父,你就算心情再不好也赏脸吃些吧,不要让我这个徒弟的孝心白费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偷跑下山今夜就在外面过吧,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别回来!”胡半仙掀翻盘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师父,你就算再生气也没用了,你的乖徒弟唐小乐走了。我问过他,他不会再回来了。”元德混快步走到胡半仙旁边,沉声道:“他虽然走了,但你还有我,你并不孤单。我会挑起重振轩辕门的重担。轩辕门一定会屹立于仙界的。”
胡半仙低垂着头,脸上有悲伤之色,“可惜你终究不是他。”他苦笑着,可是腹水难收,走了的如何能够回来呢?他没了往日的精气神,萎靡的迈着小步子。
“是,我天赋不如他,实力不如他,甚至连那颗好胜心也不如他。他来到你门下只为学得一身本事,回到宜城让人刮目相看。可我比他懂你,我知道你的辛苦和艰难,他根本不懂!”元德混喘着粗气,道:“师父,不论将来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哪怕是死。”
胡半仙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好,从明天开始,我会将我的所有倾囊相授,你定要早日超越我。我去睡一觉,明天再见。”他他转身后,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没精打采的。
他一个几十年的老江湖了,怎会将元德混的话当真呢?他见过了太多大难临头各自飞,很少遇到共患难的。他唯一记得的是唐小乐救小四的不离不弃。他佝偻着背,显得特别凄凉。
“师父……”元德混喊道。
胡半仙转头,皱纹布满了脸,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又老了几岁。他有气无力的道:“以前的事我不再追究,今夜可以回屋。若是再偷跑下山去,我一定不会再饶了你。”说罢,他三两步走远了。
元德混走到绝峰之前,盘坐着引灵气入体。他心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唐小乐,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这一天不会遥远。”他看到唐小乐手握一把匕首,冷漠的看着他道‘等你’。
小镇是最近两三年忽然出现的,茶馆、饭店、酒楼、客店、武器商店等样样俱全。唐小乐走入小镇,看到一个石头上刻着‘轩辕古镇’四字,轻笑道:“就出现了两三年,怎么成了古镇了?”
小镇不大,不过三五里而已,不一会就走到了尽头。他不知出了小镇该去何方,转身而回,见一个酒铺子,径直闯了进去。他进门便喊道:“给我一壶好酒,一碗好菜,我要最好吃最好喝的!”
伙计提来一壶金浪花,大喊,“客官,好酒金浪花到了,陈酿五百年。好菜马上就来,请稍等片刻。”
唐小乐倒了一碗,闻一闻喷香扑鼻,喝一口,口中仿佛要喷出火来,脸也变红了。他是第二次喝酒,不晓得什么是好酒,但也喊道:“好酒,好酒,可惜没个朋友陪着,一个人喝太没劲了。”
旁边桌上走过来一人,将剑放在桌上道:“一个人喝叫闷酒,两个人喝才有意思。小兄弟,我今天就陪你喝一壶,伙计拿碗来!”
唐小乐抬头观看,前面这人他还认识,不正是三年前闯上轩辕山的龙马将杨赤承么?这名字是胡半仙告诉他的,如果不是此人,轩辕山也得不到这三年的安宁。他哈哈大笑道:“三年前我见过你,我的飞刀本来破不了你的防御,但你让了我,让轩辕门平安了三年!”
杨赤承细看之下,唐小乐已经长到了一米七的个子,脸上的稚嫩早已褪去,比之三年前灵力收敛得没有溢出,显然是实力大涨。他是个洒脱的人,当即将两碗酒满上,道:“唐小乐!我没记错吧……小屁孩长大了,可喜可贺,来干了这一杯!”
两人干了好几杯,唐小乐心头淤积的怒意渐渐消失了。他两个醉意朦胧,说着胡话。杨赤承道:“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个龙马将了,在宜城也能横着走,谁敢惹我我就打谁,谁要敢在宜城展现灵力,我一巴掌就可以把它拍飞。”
唐小乐趴在桌子上,嘿嘿傻笑,“你就吹吧!谁信谁是傻子。我虽然不是龙马将,但我也比你厉害,我从修行开始到现在就三年时间,已经修到了凝神境,有多少人卡在初悟境,又有多少人卡在观心境,我比他们都厉害!”
杨赤承不服,道:“我是龙马将头领,仅仅次于城主大人,我比你厉害!”
“害不害臊?这也要自夸一下?等我长到你这么大,我不当什么龙马将,我直接当城主,到时候嘿嘿,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打你屁股。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唐小乐嘿嘿傻笑着。
杨赤承怒道:“我厉害!”
“我比你厉害!”唐小乐不甘示弱喝道。
杨赤承拍桌子站起来,叫道:“谁厉害,比比就知道!你可敢吗?”
唐小乐拍桌子歪歪扭扭的站着,道:“比就比,我才不怕呢!”他说罢,腿软掉跌在了桌子下面。
“哈哈哈……”杨赤承大笑道,“怕了吧,躲桌子底下也不待会儿吃苦头好!”
蹭,唐小乐瞪着双眼,扶着桌子直挺挺的站着,打着酒咯道:“走,这里人太多了,外面去比。”
两人一起走到外面,唐小乐摸出匕首,杨赤承单手弹出道:“我让你一只手,你也冲不破我的防御。”
唐小乐左摇右晃,匕首掉在地上,他蹲下去费力的拔出来,又因为用力过猛,向后栽倒。他跳将起来,道:“这匕首锋利无比,砍石如切豆腐,小心了!”
“放马过来。”杨赤承灵气喷涌而出,一道灵气组成的玄妙护盾当即成型,七个亮点赫然是北斗七星的摆放位置。
唐小乐毫不留手,当即将灵力注满匕首。他感受着世间百态,仿佛看透了宇宙苍穹,匕首飞出后借着自然的力量加速前行,到了杨赤承面前时,速度已经快到不可思议。护盾与匕首相撞,伴随着嗤嗤的响声,狂风从两者接触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唐小乐被吹的往后飞了十余米,酒坊屋顶上的瓦片在风中摇摆,屋顶瞬间消失。酒坊里的人们抓住石柱子才没有被吹走。这风着实太大,又来得突然,不知何故的人全都傻眼了。
风停了。杨赤承的头发冲上了天,袖子少了一截,脸都被吹得变了形。他的酒醒了,唐小乐的酒也醒了。唐小乐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杨赤承面前,摇摇手试探着干瞪眼睛的杨赤承是否看得见。杨赤承眼睛滴流已转,顾不得什么形象,哈哈哈大笑。唐小乐也跟着哈哈大笑。
酒坊的老板看了眼失去屋顶的酒坊,走出来吼道:“陪我酒坊!”这声音震天动地,唐小乐不禁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