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侯门贵妇软语导千金男儿文武双磋论经世
东洋武士上下打量了云飞扬,道:“你,云飞扬?我名藤田太郎,今日特来领教!”言毕便深鞠一躬。
云飞扬抱拳还礼,稳朗道:“请指教!”
云飞扬与东洋人展开拳脚功夫,飞扬顿感对方出招阴狠,丝毫没有探求武学谦逊之意,便不再谦让。
东洋人伸手抓云飞扬右臂,飞扬迫步屈膝扣足,起脚侧如刀刮藤田小腿外侧而下,瞬以勾连脚令藤田趔趄失平衡,紧接飞扬手法绵密,左手使出八卦掌拨开藤田右手,如影随形右手劲发虎形掌击藤田胸前华盖穴,藤田应声跌出一丈远,重重倒地!
飞扬招招着实将对手逼至下峰……藤田太郎自知空手道功夫不济,便‘唰地”拔剑以对,云飞扬依是赤手空拳。
阿彪在旁见状,忙提剑在手,以应飞扬之需!
飞扬身随步转,轻灵施用闪、展、腾、挪之法,闪避连连挥剑、势如疾风闪电扑来之东洋人!乘东洋人扑势未回,飞扬已闪身逼近藤田,蓄而劲从心内发,如放箭疾发‘弹抖劲’,上起肘击藤田持剑之手腕,下勾扫其奔扑之腿,但见白刃震飞插地而颤!藤田应声握腕倒地!
飞扬拱手抱拳道:“谢藤田先生指教!”言罢便向阿彪走去。
此时东洋人迅从地拔剑,朝背向之云飞扬偷袭刺去!
阿彪惊呼:“飞扬小心!接剑!”便速将剑抛向云飞扬。
此刻云飞扬亦感背后剑气逼来,疾闪过剑刃锋芒,速发左手接了抛来之剑鞘,遂右手握剑柄,凌空舞动剑出鞘,反手迎击!
飞扬施展轻功缩身如棉,其身飘忽转于藤田之后,以柔劲剑端往藤田肩上轻点,随以绵剑将其剑挑离,“叮”,藤田之剑再次落地!
飞扬顺势行剑,剑尖指向藤田咽喉;脸不改色、气不喘,沉稳道:“到此为止吧,习武乃强体健魄炼坚韧志,防身御敌,我泱泱中华更尚武德,你们走吧!”
待人群散去,轻年布衣把些碎银很不经意放进盆中,揖道:“‘以武会友’,敢问兄台可愿赠教切磋?”
云飞扬、阿彪抱拳还礼;飞扬迅眼打量对方:虽着布衣,可脸容俊秀白皙,行藏大度脱俗,剑眉微扬,透含英气,双目清明诚恳。
“幸会!”
“在下慕容子成,请问两位何时方便?”
云飞扬与阿彪商议,道:“明日未时(13:00)畅春园外林子里。”
“好!一言为定,不见不散!”子成朗声应。
“我可否也去见识?”白大卫探问。
“相会皆是缘份!请便!”云飞扬应。
收拾好,道上阿彪问:“近一岁也少见哥儿你这等爽快交友?”
云飞扬笑应:“那人决非布衣,看他脸便知无须为生计张罗,言行又显正统极好教养;出手虽是碎银,可并没把银子当回事儿,岂是布衣能担的作派;故一身布衣是有意掩饰,却有何可图?况他诚礼有嘉,毫无虚傲轻狂之态,足见其人品断非市俗凡等势利之徒!故而可交。”
侯府南苑厢房,紫莹在娘亲教授下提笔功课。
丫头禀:“紫玉格格到。”
随不紧不慢脚步声,紫玉踱进,喜滋滋向三太太请安,便归座。
她东张西望高兴道:“南苑还是头一回来,也可与莹妹妹说话玩耍!现只东苑不能去。娘说夏季要做些衣裳,令裁缝、下人带了些衣料,为三太太、莹妹妹量身、选料、定款,也准我随来!”
三太太婉对紫玉软语:“玉姑娘代我和莹儿谢你娘费心!代回话我暂无需添置,给莹儿做便可,衣料也不用挑,款式余等全由你娘拿主意。”
事毕,紫玉兴致勃勃唤:“莹妹妹,咱上花园去!”
紫莹不温不凉应:“我昨儿出府一日,现要补回功课,姐姐自个去吧!”
紫玉一脸失望,扫兴往椅背一靠;三太太便和悦道:“玉姑娘且先回了话,待酉时(17:00)我让莹儿相请,你们再游玩。”
紫玉又高兴起来,对随来下人道:“咱走吧!”
下人皆退,紫莹视娘惑询:“娘亲为何不做新衣?”
三太太柔和应:“娘教你念书不只为了能认个字,更为明理,最重是学会做人处事之道。你出府,能不给你做衣裳妆身子?既然来了,当着下人面也不好说只给你做;都是女人,你爹爹常来这,二姐又是要强之人,我岂会不懂她?莹儿,人敬你一尺便该回敬一丈,待人处事要有余地,既是予人也同是为己所留。方才那料子,虽说做夏装可连秋装都备了。”
“故而娘亲如此说。”紫莹悟道。
三太太高兴言:“明白就好!莹儿是喜暖春还是严冬?”
“那自是和春,生机充盈,温暖舒畅!严寒獠啸,万物凋零如寂灭!”
三太太续言:“气候予人尚如此,何况与人相处之态?”
“娘是说我对紫玉姐?”紫莹垂睑道:“可我不喜她们母女俩!”
三太太轻抚女儿肩,应:“莹儿,‘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之言,深于矛戟!’言辞锋利让人记于心,不就好比厉刃扎心把人伤了?冷颜利语比刀刃所致之外伤更烈!那当须外助时,又有谁会助你?倘惹人记恨,伺机报复,更是防不胜防,其损害更难以估量!”
“是荀子之言,可违心装出春风和语也太假太难受了!”紫莹辩道。
三太太遂写了一字。
“忍?”
“莹儿,忍乃刃在心上方,于此境况你能随心所欲耍性子吗?而于世上便常临此境,既不能拔刃而离,也不得摆脱原位!”
“世间真苦!”紫莹感触应。
“不历苦楚又岂知甘甜?年幼时娘带你踏雪赏梅所言话语可记得?”
“‘梅花香自苦寒来’!”
“娘常给你绣的牡丹不也熬过寒冬才绽放?忍是最能磨炼心志:有始可不知哪日终,何处是尽头,也不知能否熬出头!至于真假,世途险岖,真伪相摩,又岂能顷刻明剖以断!”
紫莹悟应:“那人事处待可否先依法、理、情衡度,再取最简易之道尽善解了?”
“既能悟,便没负娘与你半日言语!临世留个心眼,互融贯通,便随时得可学可悟!”
紫玉怏怏返西苑回了话,便呆坐生闷气。
金夫人吩咐裁缝道:“依三太太之意,给莹姑娘做三套夏装、两套秋装,料子与玉儿同等,依姐妹岁数,取今岁最新款式,下去吧!”
金夫人捧茶盅轻嘬一口,道:“三妹倒挺会做人!玉儿该学你妹妹用点功,别大白日只顾逛园子、耍小姐脾气,虚耗光阴!”
紫玉恼应:“娘怎向着别人训孩儿!谁才是你女儿?”接又嬉笑轻问:“娘以往待南苑母女仇人般,别说见了,无意言到,脸上便晴转阴;若遇心绪不爽,更仿如乌云密布,欲雷雨大作,今儿怎的忽好了?”
“别如此刻薄说你娘!”金夫人假嗔道:“过这么些年也想开了,只要稳稳握住财权,即便‘东苑’那边也奈何不得咱们!你爹爱往南苑,由他去罢!我平日也够忙倒省了这份心,落得清静自在。三妹这人倒是‘人贵有自知之明’,从未恃宠便越了身份,言行一直刻守得‘恰到其位’;且让她留住你爹的心,往后与‘东苑’争起来也多一分力!退一步即便帮不上,也免去打岔的份!再说紫莹迟早嫁人,‘南苑’也够不着我去操心;她如今出府,免得不留神说漏了嘴,把府里的事抖了,岂不惹人笑话?!只须审时度势,恒持财资丰盈,对付‘东苑’也能翻云覆雨!”
将黄昏,三太太于南苑楼阁里,俯览姐妹俩在花园中游玩;见女儿一洗往日郁郁寡欢,心里宽松许多,脸露欢颜!
翌日下午林子里,拳脚霍霍生风,却无杀气腾腾之势,恰与静立绿林浑成一派动静交融和谐之态。
一轮比试,云飞扬只施展五成功夫,便略胜慕容子成,阿彪与白大卫目不转睛在旁观看。
飞扬和子成边歇边论起武学各门派,继而至儒、释、道、法、墨等诸子百家……
子成谦道:“蒙兄台承让!请教兄台之武功师承何宗何派?尤是与东洋人比武时,观兄台之身形、步法、攻守、发劲,与各大宗门迥然!拳势凶悍,气势雄厚!融内外功于一体,刚柔并济,快慢相间,虚实交替,变化无穷!”
飞扬谦应:“承蒙赞誉!还是直呼敝名,不必客套!谈不上何宗门派,少时随家父习武,后于街上卖武,遇隐世武林中人,有缘蒙厚爱施教;主修乃祖师白眉上人所创内家劲功。”
子成惑询:“白眉上人?”
飞扬释道:“家父押镖经峨眉山,遇歹人欲劫镖,幸遇武功高强之法师相助,解围得安!后法师云游至京,身抱重恙,家父接其至家中照料;病愈后,不才有幸拜为师父!得悉心传授!师父乃白眉上人之嫡传弟子——明清更迭,前朝武将朱国畴将军避难少林寺为僧,传武艺;诸弟子中有五人之武技脱颖而出,其中便是祖师白眉。后白眉祖师离少林寺,于峨眉山清虚观隐居;偶受猿猴倒挂树上,抓水中鱼虾所启发,悟出‘四标内劲’、‘叠骨功’、‘棉花肚’等武技。为免误传歹人,白眉祖师之武功只于庙宇内秘传密习!铭感师父破戒传技之大恩,即便练白眉祖师之功夫,除肌肉酸痛,连五脏六腑、筋骨,乃至脊骨都疼痛,且难度甚高,也锲而不舍!于世立足就得品才怀身,凭真功夫!”
子成钦羡称:“飞扬哥之武功原是师承世外高人!”
飞扬问:“子成弟,诸子中你最喜哪家?”
子成应:“孔、孟及荀子;我最敬孔圣人那番胸怀与不懈之志!虽逢乱世,从小贫苦、倍尝艰辛,常处逆境又怀才不遇!却永不低头,卑屈志移,抱负深远宏博!他深知己之主张不能在其生前达成,便广授门徒不类施教,由其弟子代代相传,发扬光大,以仁道施政广济天下,最终促世界大同之愿境!而孟子及荀子皆继孔门教诲,又处同一时期,然其主张却大相径庭:孟子怀‘人性本善’,持‘王道政治’——上位者应以仁爱之心待民,以‘仁、义’驭世,一统天下;而荀子却抱‘人性本恶’,为防争斗应归于治,主张须定立法度以使规范遵从。弟以为两者皆有理也光大了孔圣人之道,愚见应将其主张兼容相处,方达‘中庸之道’!飞扬哥以为如何?”
云飞扬心道:果未尝世道寒苦辛酸,所处境遇不同,焉知贫弱之悲哀?!便应:“愚见当集诸子百家之长,以史为鉴,居上位者当齐施兼济儒、法两家之道,统控驭治,而于下位者应深谙老子、庄周之道,处世营生!”
子成略思回辩:“执法家之道之始皇虽踏平六国,一统天下,何故企求千秋万代之强秦只历两代便乱,至三世而亡?而老聃、庄子又推祟超脱、空虚自然之论,若怀此出世无为之道,又如何入世平天下有所作为?”
云飞扬微一笑,应:“儒家尊‘礼、乐’;‘礼’乃把芸芸众生之人群分长幼、列尊卑、排等级,以归序于礼法,此乃同中存异;而‘乐’以不同之乐器同奏一曲,乃百家争鸣最终归一,涵盖包罗万象之丰于一统,起异中求同之效。将两相对,互为相融,使其井然有序,才利疏理调管便于治!
秦始皇文执韩非主张:贯彻法、驱使术、掌握势,使之三位一体,尽相施用;武操‘孙子兵法’,韬略武功灭夺六国!若于群雄并起无序之乱世,如何持孔孟儒道以‘礼、乐’规范枭雄?施仁爱御强敌制胜定天下?而天下初定,久乱则需休养生息、轻徭役、减免赋税,此时当以儒家之道,使社会归于井然,施仁爱安抚之策教化万民,令四海归心,才可长治久安,稳坐天下!若此时再施乱世争斗求存之法,扰民不止,便是过刚易折,岂有不覆之理?!
而老、庄道学乃探究自然生灭、盛衰之道,言处无势弱小者应如何以强韧柔软之态生存之处世良术。于上位者欲政令畅通,则须体察于下位者之况,制定相应之策,才能使大道通行天下!则民心安,施教化,政清明,重生产,国富足,军精强便江山稳!
然帝王显贵、平民百姓、大仟红尘皆处天地自然中,又如何能脱自然乾坤生灭运转之大法?不悟此道,不鉴往史,不知所处之位,何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子成静心倾听允首,道:“处乱世草创时宜不坠常规,奇谋制胜,则持法、兵两家之道;而于太平守业时,应首重秩序,当以儒家教化、王道之治为要,以法家监驭为辅,以道家之理常惕!飞扬哥果有另番比弟更高一筹之实在见地!”
白大卫此时也不甘寂寞,道:“我也爱中华大国先贤的至理明言,可惜方块字真难认!几日前阅《孟子》里有一句:‘幻吾幻,以反人之幻’当何解?”
飞扬、子成皱眉相视,阿彪喃喃问:“《孟子》里可有此句?”
子成顺捡树枝,于地上书,问:“大卫,可是此句?”
白大卫点头应“正是。”
三人不禁失笑!阿彪忍笑道:“应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大卫顿自嘲:“我把‘幼’和‘及’误认为‘幻’和‘反’了,这下倒明白,是关乎仁爱推己及人之理。”
云飞扬言:“大卫,日后还要请教你们西洋先贤圣言和海外境况!”
白大卫愉悦应:“高兴之至!”遂拿怀表,歉道:“噢!已黄昏五时半,我得先告辞!”言罢,欠身礼别。
子成意犹未尽续曰:“天色已晚,小弟作东,咱们同下馆子再叙!”
飞扬歉道:“谢子成弟美意!改日吧,舍妹不见我回是决不动筷。”
子成略感失望却赞:“真乃手足情深!这几****有点要事,恐去不得看你们,隔几****多邀位朋友与你们相识,弟也歆其品学和待人处世之道。”
云飞扬爽快应:“好!还是我这论岁数当哥的先作东,那日晚把朋友带上到我家作客,咱日后交往也方便!阿彪一起来,热闹些!”
夜幕已垂,子成自安荣府西角门急步而进,匆匆往西苑赶,免让人瞧见他那一身着装。方至西苑没几步,便见妹妹与娘携手而行;子成心里叫苦:唉,真不巧,让娘撞上又多话说!只得请安:“娘,成儿回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四章:侯府兄妹心志异,达朋温情助弱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