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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说岳(50)

再说那哈迷蚩打扮做个汴京人模样,悄悄的到了临安。那一日,打听得秦桧同了夫人王氏在西湖上游玩,即忙也寻到湖上来。

只见秦桧正在苏堤边泊下座船,与夫人对坐饮酒,赏玩景致。哈迷蚩就高声叫道:“卖蜡丸,卖蜡丸!”叫过东来,又叫过西去。那王氏听得卖蜡丸的只管叫来叫去,就望岸上一看,便叫:“相公,这不是哈军师么?”秦桧一眼望去,说道:“不差,不差!”便吩咐家人:“去叫那卖蜡丸的上船来见我。”家人领命,忙忙的走到船头上,把手一招,叫那卖蜡丸人上船来,同了家人进舱跪下。秦桧问道:“你卖的是什么蜡丸?可医得我的心病么?”哈迷蚩道:

“我这蜡丸专治的是心病,且有妙方在内。但要早医,缓则恐其无效。”秦桧道:“既如此,且把丸子留下,我照方而服便了。”叫家人:“赏他十两银子去罢。”哈迷蚩会意,谢赏而去。

秦桧将蜡丸剖开看时,却是兀朮亲笔之书,责备“秦桧负盟,致被岳飞杀得大败亏输。若能谋害得岳飞,方是报我国之恩。倘得了宋朝天下,情愿与汝平分疆界”等语。秦桧看完,即将书递与王氏道:“四太子要我谋害岳飞,当如何处置?”王氏道:“相公官居宰辅,职掌群僚,这些小事有何难处。况且前日药酒之事被牛皋识破,今若灭了金邦,功高无比。倘然回京,查究出此事来。

我们一家性命难保。为今之计,不如慢发粮草,只说今日欲与金国议和,且召他收兵,暂回朱仙镇养马。然后再寻一计,将他父子害了,岂不为美?”秦桧大喜道:“夫人言之有理。”遂命罢宴开船,上岸回府。

那哈迷蚩见了秦桧,送了蜡书,依旧扮作客商模样,取路回营,来见兀朮道:“臣在西湖上见过秦桧夫妻。他接了蜡丸,已是会意,料必然有计与狼主抢天下。我等且回关外,再差人打听消息便了。”兀朮遂命拔寨,带领败残人马,往关外去了。

却说岳元帅与各元帅在营中商议调兵养马,打点直捣黄龙府,迎还二帝,早晚成功。却是粮草不至,不知何故。正在差官催趱军粮,刻日扫北,忽报有圣旨下。岳爷一同众元帅出营接旨,钦差宣读诏书,却是召岳飞班师,暂回朱仙镇歇息养马,待秋收粮足,再议发兵。

岳爷送了钦差,回营坐定。当下韩元帅开言道:“大元戎以十万之众,破金兵百万,亦非容易。今成功在即,不发兵粮,反召元帅兵回朱仙镇,岂不把一段大功,沉于海底!这必是朝中出了奸臣,怕大将立功。元帅且自酌量,不可轻自回兵。”岳元帅道:

“自古君命召,不俟驾而行。不可贪功,逆了旨意。”刘元帅道:

“元帅差矣。古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金人锐气已失,我兵鼓舞用命,恢复中原,在此一举。依着愚见,不如一面催粮,一面发兵,直抵黄龙府,灭了金邦,迎回二帝。然后归朝,将功折罪,岂不为美?”岳爷道:“众位元帅有所不知:本帅因枪挑小梁王,逃命归乡。年荒岁乱,盗贼四起。有洞庭湖杨幺差王佐来聘本帅,本帅虽不曾去,却结识了王佐,故有断臂之事。我母恐我一时失足,将本帅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所以一生只图尽忠。既是朝廷圣旨,哪管他奸臣弄权!”遂传令拔寨起营。

一声炮响,十三处人马分作五队,滔滔的回转朱仙镇。依旧扎下十三座营头,各各操兵练卒,专待秋收后进兵。

一面唤过岳云,暗暗吩咐道:“方今奸臣弄权,专主和议;朝廷听信奸言,希图苟安一隅,无用兵之志,不知将来如何?你可同张宪回到家中,看望母亲,传教兄弟些武艺。倘有用你之处,再来唤你。”二人领命,拜别了岳爷,来与关铃作别,便道:“向日承我弟所赠宝驹,愚兄目下归乡,并无用处,今日物归故主。愚兄暂时拜别,不久再得相会。”关铃只得收了赤兔马,依依不舍,直送至十里方回。那岳云自和张宪二人,一同归乡去了。

一日,岳元帅同众元帅坐谈议论,忽叫一声:“张保何在?”张保应声道:“有。小人在此,元帅有何吩咐?”岳爷对着众元帅道:

“这个张保,乃是李太师的家丁,送与我做个伴当,想要寻个出身。

他随我数年苦战,元帅们也知他的功劳。今蒙圣恩赐我的空头札付,本帅意欲与他一道,往濠梁去做个总兵,可使得么?”众元帅道:“大元戎何出此言?张将军在帐下不知立了多少大功,莫说总兵,再大些也该。”岳元帅便取过一道札付,填了姓名,就付与张保道:“你可回去领了家小,一齐上任。”张保道:“小人不愿为官,情愿在此跟随元帅。”岳爷道:“人生在世,须图个出身,方是男子汉。你去,不必多言。”张保见岳爷主意已定,只得禀道:“小人去便去,若做不来总兵,是还要来伏侍元师的。”岳爷道:“只要你尽心保国,有何做不来之事?”张保叩辞了,并拜别了众位元帅,出营起身去了。

岳爷又叫声:“王横。”王横跪下道:“元帅有何吩咐?”岳爷道:“我欲叫你去做个总兵,你心下如何?”王横连忙叩头禀道:

“啊呀!小人是个粗人,只晓得跟随大老爷过日子,不晓得做什么总兵总将的。若要小人去做官,情愿就在老爷跟前自尽了罢!”岳爷道:“既然如此,便罢了。”王横谢了元帅,起来走过一边。众元帅道:“难得元帅手下都是忠义之人,所以兀朮屡败。”

正在闲谈,忽报圣旨又下。众元帅一同接进,天使开读,却是命岳元帅在朱仙镇屯田养马;众元帅节度且暂回本汛,候粮足听调。众元帅谢恩,送出天使。回营养马三日,韩元帅、张元帅、刘元帅与各镇总兵、节度使齐到大营,与岳元帅作别,俱各拔寨起身,各回本汛去了。

且说岳爷在朱仙镇上终日操兵练将,又令军士耕种米麦,专等旨意扫北。不道秦桧专主和议,使命在金国往返几回终无成议,看看腊尽春残,又是夏秋时候。一日,闲坐帐中,观看兵书,忽报圣旨下。岳飞连忙迎接开读,却是因和议已成,召取岳飞回兵进京,加封官职。岳爷谢恩毕,送出天使,回到营中,对众将道:

“圣上命我进京,怎敢抗旨?但奸臣在朝,此去吉凶未卜。我且将大军不动,单身面圣,情愿独任扫北之事。倘圣上不听,必有疏虞。众兄弟们务要戮力同心,为国家报仇雪耻,迎得二帝还朝,则岳飞死亦无恨也!”众将道:“元帅还该商议,怎么就要进京?”岳爷道:“此乃君命,有何商议。”

正说之间,又报有内使赍着金字牌,递到尚书省札子,到军前来催元帅起身。岳爷慌忙接过。又报金牌来催。不一时间,一连接到十二道金牌。内使道:“圣上命元帅速即起身,若再迟延,即是违逆圣旨了!”岳爷默默无言,走进帐中,唤过施全、牛皋二人来道:“二位贤弟,我把帅印交与二位,暂与我执掌中营。此乃大事,须当守我法度,不可纵兵扰害民间,也不枉我与你结义一番!”说罢,就将帅印交付二人收了。再点四名家将,同了王横起身。众统制等并一众军士,齐出大营跪送,岳爷又将好言抚慰了一番,上马便行。但见朱仙镇上的居民百姓,一路携老挈幼,头顶香盘,挨挨挤挤,众口同声攀留元帅,哭声震地。岳爷挥泪对着众百姓道:“尔等不可如此!圣上连发十二道金牌召我,我怎敢抗违君命!况我不久复来,扫清金兵,尔等自得安宁也。”众百姓无奈,没一个不悲悲楚楚,只得放条路让岳爷过去。众将送了一程,岳爷道:“诸位将军,各自请回罢!”众将俱各洒泪作别,直待看不见了岳爷,方各回营。

后人读史至此,有诗惜之曰:

胡马南来捍御难,中原疆土日摧残。

幸逢大帅忠诚奋,感激诸军勇力殚。

百战功高番寇遁,几回凯捷庶民安。

高宗不信秦长脚,二帝终当返御銮。

又有诗骂秦桧曰:

通金受策哈迷蚩,长舌东窗毒计施。

十二金牌三字狱,百年遗臭桧奚辞!

且说岳爷同王横带着四名家将,离了朱仙镇,望临安进发。在路非止一日,来到瓜州地方,早有驿官迎接。到官厅坐定,上前禀道:“扬子江中风狂浪大,况天色将晚,只好在驿中安歇。等明日风静了,小官准备船只,送大老爷过江罢。”岳爷道:“既如此,且在此暂歇罢。”那驿官忙忙的去整备夜膳,请岳爷用了,送至上房安歇。王横同四位家将,自在外厢歇宿。

那岳爷心中有事,睡在床上,不觉心神恍惚。起身开门一望,但见一片荒郊,朦胧月色,阴气袭人。走上前去,只见两只黑犬,对面蹲着讲话。又见两个人赤着膊子,立在旁边。岳爷心里想道:

“好作怪!畜生怎么会得说话?”正在奇怪,忽然扬子江中狂风大作,白浪滔天,江中钻出一个怪物似龙非龙,望着岳爷扑来。岳爷猛然吃了一惊,一跤跌醒,却在床上,一身冷汗,却是一梦。侧着耳朵听时,谯楼正打三鼓,暗想:“此梦好生蹊跷!曾记得韩元帅说,此间金山寺内有个道悦和尚,能知过去未来。我何不明日去访访他,请他详解?”

主意定了,到了天明起来,梳洗了,吩咐王横备办了香纸等物。那驿官已将船只备好,岳爷将几两银子赏了驿丞,下船过江,一径来到金山脚下上岸。命家将在船看守,止带了王横,信步上山。来到大殿上,拜过了佛,焚香已毕。转到方丈门首,只听得方丈中朗吟道:

苦海茫茫未有涯,东君何必恋尘埃?

不如早觅回头岸,免却风波一旦灾!

岳爷听了,暗暗点头道:“这和尚果然有德行。但虽劝我修行,哪知我有国家大事在心,怎能丢着?”正想之间,只见里边走出一个行者来道:“家师请元帅相见。”岳爷随了行者走进方丈。那道悦下禅床来,相见已毕,道悦道:“元帅光临,山僧有失远接,望乞恕罪!”元帅道:“昔年在沥泉山参见我师,曾言二十年后再得相会,不意果然!下官只因昨夜在驿中得一异梦,未卜吉凶,特求我师明白指示!”道悦道:“自古至人无梦,梦景忽来,未必无兆。不知元帅所得何梦,幸乞见教。”岳爷即将昨夜之梦,细细的告诉了一遍。道悦道: “元帅怎么不解?两犬对言,岂不是个‘狱’字?旁立裸体两人,必有同受其祸者。江中风浪,拥出怪物来扑者,明明有风波之险,遭奸臣来害也。元帅此行,恐防有牢狱之灾、奸人陷害之事,切宜谨慎!”岳爷道:“我为国家南征北讨,东荡西驱,立下多少大功,朝廷自然封赏,焉得有牢狱之灾?”

道悦道:“元帅虽如此说,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从来患难可同,安乐难共。不如潜身林野,隐迹江湖,乃是哲人保身之良策也。”岳爷道:“蒙上人指引,实为善路。但我岳飞以身许国,志必恢复中原,虽死无恨!上人不必再劝,就此告辞。”

道悦一路送出山门,口中念着四句:

风波亭上浪滔滔,千万留心把舵牢。

谨避同舟生恶意,将人推落在波涛。

岳爷低头不语,一径走出山门。长老道:“元帅心坚如铁,山僧无缘救度。还有几句偈言奉赠,公须牢记,切勿乱了主意!”岳爷道:“请教,我当谨记。”长老道:

岁底不足,提防天哭。

奉下两点,将人荼毒。

老柑腾挪,缠人奈何?

切些把舵,留意风波!

岳爷道:“岳飞愚昧,一时不解,求上人明白指示!”长老道:

“此乃天机,元帅谨记在心,日后自有应验也。”

岳爷辞别了禅师,出了寺门。下山来,四个家将接应下船。吩咐艄公解缆,开出江心。岳爷立在船头上观看江景,忽然江中刮起一阵大风,猛然风浪大作,黑雾漫天。江中涌出一个怪物,似龙无角,似鱼无腮,张着血盆般的口,把毒雾望船上喷来。岳爷忙叫王横取过沥泉枪来,望着那怪一枪戳去。有分教:

水底捞针难再得,海中失宝怎重逢?

不知那怪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勘冤狱周三畏挂冠探囹圄张总兵死义

挂冠归隐不贪名,富贵浮云看得轻。

全具一腔真血气,只论忠义不论生。

为国为民终永誉,全忠全义每伤身。

试看殒命如张保,等是天生不贰臣。

却说岳爷举起沥泉枪,望那怪戳去。那怪不慌不忙,弄一阵狂风,将沥泉枪摄去,钻入水底,霎时风平浪息。岳爷仰天长叹道:“原来是这等风波!把我神枪失去!可惜,可惜!”不一时,渡过长江,到了京口,上岸骑了马,吩咐:“悄悄过去,休得惊动了韩元帅,又要耽搁。”遂加鞭赶过镇江,望丹阳大路进发。及至韩元帅闻报,差家将赶上去,已过了二十多里,只得罢了。

且说岳爷在路行了两三日,已到平江,忽见对面来了锦衣卫指挥冯忠、冯孝,带领校尉二十名。两下撞个正着。冯忠便问:

“前面来的,莫非是岳元帅么?”王横上前答道:“正是帅爷。你们是什么人?问他做甚?”冯忠道:“有圣旨在此。”岳爷听得有圣旨,慌忙下马俯伏。冯忠、冯孝即将圣旨开读道:

岳飞官封显职,不思报国;反按兵不动,克减军粮,纵兵抢夺,有负君恩。着锦衣卫扭解来京,候旨定夺。钦哉!

岳爷方要谢恩,只见王横环眼圆睁,双眉倒竖,抡起熟铜棍,大喝一声:“住着!我马后王横是也!俺随元帅征战多年,别的功劳休说,只如今朱仙镇上二百万金兵,我们舍命争先,杀得他片甲不留,怎么反要拿俺帅爷?哪个敢动手的,先吃我一棍!”岳爷道:“王横,此乃朝廷旨意,你怎敢罗唣,陷我不忠之名!罢罢,不如自刎了,以表我之心迹罢。”遂向腰间拔出宝剑,即欲自刎。

四个家将慌了,一齐上前抱住,夺下宝剑。王横跪下哭道:“老爷难道凭他拿去不成?”冯忠见此光景,随提起腰刀来砍王横。王横正待起身,岳爷喝一声:“王横,不许动手!”王横再跪下来,已被冯忠一刀砍中头上,众校尉一齐上来。可怜王横半世豪杰,今日被乱刀砍死!有诗曰:

忠臣义仆气相通,马后王横志自雄。

此日平江头溅血,他年姓氏布寰中。

却说那四个家将见风色不好,骑着岳爷的马,拾了铜棍,带了宝剑,乘闹里一齐走了。岳爷止不住两泪交流,对冯忠道:“这王横亦曾为朝廷出力,今日触犯了贵钦差,死于此地。望贵钦差施他一口棺木盛殓,免得暴露形骸!”冯忠应允,就传地方官备棺盛殓。一面暗暗将秦桧的文书传递各汛地方官府,禁住往来船只,细细盘诘,不许走漏风声;一面将岳爷上了囚车,解往临安,到了城中,暗暗送往大理寺狱中监禁。

次日,秦桧传一道假旨,命大理寺正卿周三畏勘问。三畏接了圣旨,供在公堂,即在狱中取出岳飞审问。岳爷来到堂上,见中央供着圣旨,连忙跪下道:“犯臣岳飞朝见,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毕,然后与三畏见礼道:“大人,犯官有罪,只求大法台从公审问!”三畏吩咐请过了圣旨,然后正中坐下,问道:“岳飞,你官居显爵,不思发兵扫北,以报国恩,反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又且克减军粮,你有何辩?”岳爷道:“法台老大人差矣!若说按兵不动,犯官现败金兵百余万,扫北成功,已在目前,忽奉圣旨召回朱仙镇养马。现有元帅韩世忠、张信、刘琦等可证。”周三畏道:“这按兵不动,被你说过了,那克减军粮之事是有的了。

还有何说?”岳爷道:“岳飞一生爱惜军士,如父子一般,故人人用命。克了何人之粮,减了何人之草,也要有人指实。”三畏道:

“现有你手下军官王俊告帖在此,说你克减了他的口粮。”岳爷道:

“朱仙镇上共有十三座大营,有三十余万人马,何独克减了王俊名下之粮?望法台大人详察!”周三畏听了,心中暗暗想道:“这桩事,明明是秦桧这奸贼设计陷害。我如今身为法司,怎肯以屈刑加于无罪?”便道:“元帅且暂请下狱,待下官奏过圣上,候旨定夺。”岳爷谢了,狱卒复将岳爷送入狱禁。

那周三畏回到私衙,闷闷不悦,仰天叹息道:“得宠思辱,居安虑危。岳侯做到这样大官,有这等大功,今日反受这奸臣的陷害。我不过是一个大理寺,在奸臣掌握之中,若是屈勘岳飞,良心何在!况且朋恶相济,万年千载,被人唾骂。若不从奸贼之谋,必遭其害。真个进退两难!不如弃了这官职,隐迹埋名,全身远害,岂不为美?”定了主意,暗暗吩咐家眷,收拾行囊细软。解下束带,脱了罗袍,将印信幞头象简,俱安放在案桌之上。守到五更,带了家眷并几个心腹家人,私出涌金门,潜身走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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