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父和他失落黯然的那几天,我的脑海中一直充满了疑问与好奇:玉无心与师父、与他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为什么师父说玉无心魂飞魄散了?且不说玉无心是否是真的魂飞魄散,就只说一个:这世界真的有灵魂的存在吗?如果真的有灵魂,那玉无心是做了什么才导致她魂飞魄散?她又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经历..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我的脑海,我想找到答案,我想知道故事的全部内容。可是手稿在他那里,他们两个又是这般失落,在那几天,我只好按耐下自己的好奇心暂时等着。
自那过后的第五天,我又去了趟渊玉居,也许是那天运气好,他的情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脸上依旧挂着那一抹我熟悉的带着那一抹含有促狭意味的笑容——那是他每次猜中别人心事的标志。
我在渊玉居庭院的亭子里遇到了他。他背靠亭柱,腿屈着坐在亭栏上,左手拿着一本手稿,右手端着一杯茶,“你今天来这儿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担心我,另一半是想来找我要稿子或者是来问我故事的前因后果。你很好奇,但是看到我和你师父这种失落的心情不敢来打扰我们。你不敢去问你师父,不敢来问我,就只好来渊玉居碰碰运气。”他抬头看着我,脸上重又出现了那抹带着促狭意味的笑容“我猜的对不对?”
对这样的事我已经很少再感到奇怪的了,他的这种似能看透别人的心的能力我也已经不再感到吃惊。虽然以前也问过他是怎样拥有这种能力的,可每次都被他敷衍过去,久而久之也就不再问了。
我走到他旁边的石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对啊,你肯告诉我故事的全部吗?”
没像以前那样吃惊,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倒是也不在意,只看了我一下,就转头看着庭院中的雪,带着久违般的语气慢慢的向我讲述着那个与她有关的带有神奇和迷幻色彩的故事。
那时,苍茫大陆上除了现在的唐、韩、陈三国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小国家,除此之外还有众多的门派,江湖与朝廷、本国与他国全都不像现在这般和平。那时候因为立场、意见不同经常导致地方血流成河、动荡不安。
三国之中陈国背靠连绵不尽的山脉,地势易守难攻却也交通不便,是那时的苍茫大陆上最古老也最强大的国家,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
韩国处在苍茫大陆与百茫大陆连接的重要通道上、交通便利,通过实行以经济立国的政策逐渐兴起,渐渐在苍茫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
而那时的唐国因为皇帝热衷于通过征战他国开拓疆土忽视了国内政治,官官相护,导致了朝廷一大批腐败无能只会吃喝玩乐的官员,国力衰弱,江湖中人、百姓都对朝廷不满,到处都是****。直到唐国新一任皇帝——嘉文帝李羲和,和他的弟弟瑞希王李希晨的出现唐国才渐渐变强,江湖与朝廷才有今天的平和,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直至唐国成为今日的大国之首。
不,应该说,唐国有现在的繁荣祥和还得感谢一个人——渊紫派第七十二任掌门——玉无心。
而这一切,或许得从嘉文元年的春天,玉无心第一次偷偷下山开始说起。
嘉文元年春天,天气已经由寒冷慢慢的转暖了,玉无心在后山梅林对面的那个矮矮的、有着一棵樱花树的山丘上站着。樱花那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缓缓的从树上飘落,玉无心望着那棵自她住到渊玉居以后每年春天都会盛开的樱花,神情慢慢的转为失落:“久候无兑期,今春又已过。师兄,你为何还是不肯来看我?”她转身朝着京城的方向望去,“师兄他,应该是在那里吧!”
自那件事过后,她忍了六年,忍了那么久,可是现在她忍不住了。她要下山去找师兄,问一问他为什么在六年前下山出任务回来后对她如不共戴天的仇人?问他怎么忍心连罪名都不告诉她就宣布了她的死刑?
哪怕这次偷跑下山会被师父责罚,哪怕被师兄当成仇人刀剑相向,她也要找到师兄,问清原因。
可是事情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容易。她偷跑下山以来,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她感受过孤独无助时的难过,找不着京城方向的迷茫;也经历过面对劫匪、山贼时对死亡的害怕,尽管她聪明,懂得武功,有自保的本事,可是,她已经有十三年没见过这么繁华的人间,这么多形色不同的人,却免不了迷路、被骗的结果。
等她一路艰险的到达离京城最近的城镇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月。距离师父每年来渊玉居听哑奴汇报情况的日子——九月初一,还只剩两月,她必须在此之前找到师兄,否则九月初一一过,师父定会派出众多门人来找。
她知道她已经离京城不远了,她不能在这里被人拦住,她一定要找到师兄。
可是,当她一袭白衣背着个包袱在街上问路时,在她没察觉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等她站稳后看到的是一个瘦弱的老大娘坐在地上扶着腰呻吟,她想去扶她,刚弯下身子就被一个同样瘦弱的老大爷推开,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站稳,刚想开口询问老大娘有无大碍时,就被那位老大爷劈头盖脸的一通乱骂,骂到最后被索要起了赔偿,玉无心不管错是在她还是不在她,她只想赶紧解决离开,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此她给了那位老大爷一两银子——那是她身上仅剩的一两银子。
“你以为一两银子就能打发我们嘛,你以为你是谁,今天我要是拿了你这一两银子,往后我老伴身体出问题谁来负责?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咱们就去见官。”身材瘦弱老大爷的满脸怒气,像是受了被人拿银子胡乱打发的乞丐般的侮辱。
玉无心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被人指责的事情,她想解释这一两银子是她最后的银子,可是她穿的这样整齐,衣服布料也比寻常百姓的要好,说自己身上只有一两银子,说出去谁会信?
她急的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却只能干站着。
而这样的画面在行人的眼里就成了玉无心她撞了人想不负责却被人指出时的尴尬。
“看不出来这姑娘穿的齐齐整整的,德行居然这样差..。”
“长得还不错,真是对不起这容貌啊..”
“撞了人不负责还想跑,真不知她父母是怎样教的,竟养出了这样女儿..”
..
那身纤瘦弱,在人群中局促不安、瑟瑟发抖着的白色身影,就这样突兀的闯进了街对面酒楼二层,那穿着锦缎华服的年轻男子的眼中,女子自带着一股与世隔离般的清纯稚嫩的容貌与气质,局促不安的神情仿若天使初临人间。
他朝后招了下手,马上有人上前伏在他的耳边,只看他嘴唇动了动,那人就退下了,而他则继续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
玉无心正手足无措,嘈杂的行人中忽然出现一个男子的声音:“小姐,原来你在这,少爷已经在酒楼等您很久了,你再不去少爷就该生气了。”
人群外站着位年轻男子和几名捕快,男子对着人群里的白衣女子说道“小姐,你再不去我家少爷就该生气了。”
纷杂的人群中让出一条路让那男子和那几名捕快走到女子身边。
“朝廷明令警告不许欺诈,一经发现轻则拘禁,重则斩首。你们竟敢光天白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施行碰瓷,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吗?”见那老夫妇二人想反驳,他再次开口“我家少爷和县令大人可是在对面酒楼上看的清清楚楚,难道你们还想反驳不成。”
他挥了挥手,马上有几个捕快上来,不顾他们呼天喊地的冤枉声,命人把他们送去了衙门。
自从那男子出现后,事情急转直下,指责别人的人原来是想碰瓷骗取银两,被指责的人原是无辜之人,他们这群行人居然没弄清楚原因就人云亦云的指责也没好意思再看下去,纷纷四散。
“多谢公子相助,玉无心感激不尽。未知公子尊姓大名?”玉无心抱拳表示感谢。
“我叫魏杨。刚刚的事玉小姐不必谢我,我也只是完成我家少爷的命令而已”
“不管魏公子是为了完成你家少爷的命令还是其他,总之多谢你的出手相助。只是我并不认识你家少爷,何来你家少爷生气一说?”
“玉小姐不必在意,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只是我家少爷确实想见一见玉小姐,不知玉小姐能否随我去见一下我家少爷?”
“我正想亲自向他答谢。那就麻烦魏公子带路了”
魏杨带着玉无心进了酒楼,来到锦缎华服男子瑞希王李希晨的桌前。
男子面若冠玉,眉如黛墨,眼神如琉璃般清明,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质。
这男子生的真是好看,比师兄还好看,玉无心心里眼里忍不住的赞叹。但她也只是仅此而已,马上便抱拳向男子表示感谢“刚才多谢公子施手相救”。
她这般行为倒叫男子讶异:寻常女子见到他要么扭扭捏捏为他相貌着迷,要么战战兢兢怕他一怒失命,见到他这般自然的女子,她是第二个。
“小姐不必客气,人在江湖难免有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在下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他顿了顿,继续道“在下希晨,未知姑娘芳名。”声音温温的,听起来让人觉得暖暖的如同一块上好的暖玉。
“我,我叫玉无心,你叫我无心就行了。”难得有人这么温柔且正式的问她的名字,玉无心的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兴奋。
“无心,无心,这名字倒是鲜少有人取,不过倒是挺特别的”他的声音仍是温温的,脸上还带了一点点笑容。“那么无心,你是渊紫门人,第一次下山,要到京城去找人。”
“我是,你是怎么知道的?”玉无心满脸惊奇,以为对方会读心术。
“这很简单。你穿着渊紫门人特有的带有梅花暗纹的白衣,领子、袖口衣服下摆腰带皆为蓝色的服装,看你刚刚的表现便知你至少很少出门。渊紫素有弟子十三下山见识世面、出行任务的惯例,少数优秀之人十岁便下山出行任务,而每一年的五月二十,所有的弟子除特殊情况外必须回山朝拜掌门,并进行新一轮的武艺考核。”李希晨坐在玉无心的对面向她耐心的解释着“而无心你的名字却从未出现过,但是听说渊紫掌门有位徒弟从小就待在山上,渊紫掌门对她甚是关心,从不肯派她出行任务。而无心你背着个包袱,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况且你下山不是为了出行任务,那你到京城是要去找谁?”
“找我师兄,他姓冷名无情,不知你是否听过他?”玉无心询问着。
“冷无情,江湖上人称冷面少侠,以一剑夺人喉毙命的渊紫飞天剑法闻名江湖。只是他鲜少在江湖露面,无心,你又怎知他在京城呢?”李希晨不解的望着玉无心。
“我与师兄已有六年未曾见面,只是他六年前是在京城出行任务的,我猜想他有可能还在京城。”玉无心转头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带着一种坚定“不管师兄他是否在京城,我都要去京城找找看。”
李希晨望着玉无心那种坚定的神情,不知想起了谁,神情恍惚了一下,“无心,我也要去往京城,不如我们结伴前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玉无心愣了会儿,微笑中带着一些腼腆,“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身上已无盘缠,可能要向你借些银子了。”
李希晨听完哈哈大笑,“无妨无妨,银子之事无心尽管借。”
渊紫众人都知掌门离山去找寻某样东西,要到八月二十才会回来,可是谁都不知道他竟会提前回来,尤其是哑奴,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主人报告玉无心偷跑下山的事情,更不知该怎么告诉主人他已经花了两月还都没有玉无心的消息。
当哑奴战战兢兢报告时,渊紫掌门紫阳真人竟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你不必担心我会责罚你,她会偷跑下山是迟早的事,想必她是去京城找无情了,你去叫雨墨给无情传封信,告诉无情我已经决定把掌门之位传给无心,叫他在九月初一之前把无心带回来。”
玉无心,那个怪物!
哑奴一脸震惊的望向他的主人,“主人,为何把掌门之位传给玉无心?”他一直以为主人会把掌门之位传给无情公子。
“这不关你的事,照我的吩咐去办就是了。”
哑奴见主人已有怒气,忙答应着退下找主人的第三个徒弟安雨墨去了。
哑奴走后,紫阳真人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铺满星星的夜空,无限哀伤的自言自语着“难道,一切还是无法躲过去吗?”
远在京城的冷无情收到了师弟安雨墨传给他的飞鸽传书,书信中告知师父紫阳真人准备把掌门之位传给玉无心,要他在九月初一前把玉无心带回渊紫,并决定在来年举行继任掌门之礼。
师父明明知道我对她的恨意,为何要让我去找她?师父这是何用意?
冷无情望着窗外铺满了星星的夜空,心里的疑问一刻也没有消停。
“玉无心,无心,有多久没看过她了?这次要我打破誓言吗?还是要继续考验我的慈悲心?”
寂静的星空中划过一颗流星,同时一颗烟花在天空绽开,烟花绽开的声音就如那冥冥中转动着的名为命运的车轮转动那刻发出的声响,这声声响究竟是一切缘分开始的信号?抑或是终结一切的宿命所发出的最后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