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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沉沉睡去,醒时,已过百年

后来,陈府办完了丧事,陈清知依旧来找梅忆兰,当他拿着食盒来梅亭的时候,却是不见梅忆兰,叹了一口气,放下食盒,转身离开了,陈清知走后不久。

梅忆兰从一棵老梅树后走了出来,手中握着的……

是那一只几乎快要碎掉的红梅发簪。

“清知,原来那么多年,都是你吗?”只可惜,你我已是无缘了。

“你说,你自那日起,足足八日,为那个小子流了多少的泪?”柔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那么的熟悉,梅忆兰连忙拉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抬头看去,女子一身海棠色的交领襦裙,足尖轻点在红梅树的枝桠上,披帛散下,眉眼间尊贵无比,亭亭玉立。

“你,你不是已经……”梅忆兰见到女子,顿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死了?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闭住了气息而已,没有想到陈清知那小子以为我死了,我想,那就算了,干脆借这个机会换一个身份,那棺木里躺着的,不过就是我的一根头发。”

一串话下来,很好的解释了梅忆兰现在心中所疑惑的。

“怎么了吗?”女子跳下红梅,落到底,负手站在梅忆兰身边,柔声问道。

“你,能帮我两个忙吗?”虽然已经让她帮过了一次,,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自己已经累了,倦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女子一听,愣了一下,笑道;“说吧,看我能帮你到多少。”

梅忆兰闻言,将那只红梅发簪,连同一封折叠好的信纸递给了女子,道;“你知道的,他不久后就将大婚,替我把这两个给他,我想好好休息一下,能不能,让我回去本体?”

“你居然会写字,不过,前一个我可以帮你,但是,这一个,恐怕不行。”女子沉思道。

“他曾交过我一些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回去?”梅忆兰顿时眉头紧锁。

“我帮你成为了人,维持了十几年,瞒过了天庭一众,算得上是有惊无险,你是第一个不经修行就成人的妖,打乱了天地修行之法,你又要回去,难免会出破绽,若是被天上那一群老古本知道了,死罪难免,活罪,想必也是轻不到哪里去的。”

那不就是没办法了吗。不过却听女子道;“如果,如果你愿意承担一切,我可以帮你。”

看梅忆兰轻轻点了点头,女子手一挥,拂袖后,梅忆兰已消失不见,空余那一纸一红梅。

然后,这一日,大雪竟在春日下起了纷纷大雪,足足三日,整个镇子被白雪覆盖。

同时梅园中的红梅开得鲜艳,七日后才凋谢。

梅忆兰这一睡,便没有再醒来,再睁眼,五十年过去了。

梅园中多了许多人,自己离梅亭近,可以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只听其中一个人说道。

“话说这个陈家真是越做越大了,不过,要说陈家那唯一一次的变故,还是五十年前的,这件事只能从街上老人那里才能听得到,老人也不肯说,我废了好大的尽才打听到的,陈府上一任当家的,陈清知,陈清知公子,知道吗?据说他大婚的那一日,收到了一封书信,当场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了过去,当场的宾客连同新娘子吓得连魂都没有的,啧啧,那叫一个惨烈,若说那信上写了什么,说来也真够凑巧的了,一口血真好喷在了信纸上,糊住了那字面,什么也看不清,没过几日,就给病死了,现在陈家当家的,根本不是陈清知亲生的,现在那许家的小姐,本来是可以退婚的,可偏偏就是留了下来,曾经大美人一个,年纪轻轻就,哎,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说好了,我今日所说的,可别说出去了。”

梅忆兰听完,,忽感一种疼痛传遍了四处,那种疼痛简直是要了自己的命,树枝因受到了强烈的波动,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想张口说话,却顿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一共百年,就这么的在自己的睡梦中流失了。

“没想到你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死。”熟悉的声音,是那个人,还没有睁眼,梅忆兰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过了一会儿,睁眼看到的,就是女子的面庞。

这次她倒是没有再穿海棠色的衣裳,换成了月牙白。

梅忆兰看都不看,就知道女子把自己又变成了人,太久没有用人的身体了,梅忆兰略微吃力的扶着红梅树站起,低头时看到了自己的头发,如白雪一般,和自己身上的红色有些格格不入,待自己站起后,还稍稍喘了几口气,看来,睡了那么久,妖力也消失了不少。

“天界是怕你妖力太盛,正用梅园中的红梅削弱你的妖力,等你完全枯竭之时,好一击将你完全磨灭,不过照你这个样子,芳华依旧,只是其他地方失了生机,等容貌开始衰老,还要个三四年吧,在此期间,能帮我一个忙吗,帮我照顾一个孩子,四年,可以吗?”

话罢,女子指尖流转着一团白雾,白雾变成了孩子,孩子看上去未满六月,还在吃着手。

“嗯。”梅忆兰早就想好了,女子不论自己要做什么,都会答应下来。

女子闻言,叹了一口气,走到梅忆兰身后,将她的头发拢起,用木梳细细梳好,盘起,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发簪,将这一头发鬓定好,梅忆兰伸手去碰,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这,这是……”不会有错的,可是自己当年不是已经给……

“这个红梅发簪我当年没有给陈清知,因为,这个关系着你的命,我不敢随意给他人。”

“什么意思,而且这个孩子怎么会有妖力,从修为来说,根本不能修成人形的。”

“这么久,你终于问到点上了,但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这些问题,这个孩子你能养多久就养多久吧,如若十年后你还在,我就告诉你。“说完,女子把孩子一扔,转身离开了。

此刻,红梅旁边长出了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

时光悠悠,流转到了现在。

“老朋友,不知你还是否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梅忆兰笑道。

“本来没有想要告诉你的,不过,没料到你福大命大,撑过了十年,不过,你就要死了。”

“灰飞烟没我也不怕,这十年我总在想,若是赢了你的赌约,会不会……”

“你后悔了?不过,人和妖的寿命,他比你早走,你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我知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说吧,当初为什么把阿染托付与我。”

“你哪里老了,人不是还这么灵光吗?但我也不是什么小人,违约什么的,我可做不到,丹,也就是你口中的阿染,她是天上花神的女儿。“说到这里,梅忆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女子禁住了声,欲言又止,女子又道;”说是女儿,不过就是万花丛中看中的那一株独一无二的花朵罢了,给了她人型,收为义女,结果女儿不争气,错爱上了一方水君,一发不可收拾,玉帝大怒,把两人都贬下凡间,期间花神把但托付与我,让她平安渡劫,你都知道了?”

末了还加上一句:“今日就是她的劫难。”

“可是,花神托付给你,你不去帮阿染,为什么还在这里,你究竟是什么人……”

“呵,别急,一个一个慢慢来,第一个问题,我想帮她,是她不让我帮,好,如此,我给了她另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注定会让她做出选择,一个是渡劫,一个是救他,按她没有记忆来说,她应该会选择前一个,哪怕她有记忆,看她情陷如此深,恐怕还是第二个吧。”

女子顿了顿,道;“所以无论选哪一个,都是一个死字。”

这下,梅忆兰沉思了,那浑浊的双眼,浓浓悲伤尽数流出。

“至于我的身份,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谅你也不敢说出去。”女子俯下身,低低的在梅忆兰的耳畔说了一句,就见梅忆兰笑了起来,笑时还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女子说完,起身,如同十年前那样,消失在了梅园中。

三日后,一道惊雷落在了梅园中,直直劈中梅园中最老的那一克梅树,将那梅树劈成了焦炭,陈府身为梅园的主人,为了整个梅园,命人将这棵老梅树拖走了。

梅园围墙的瓦砾上,女子同子柔站在上面,女子漠视这一切,子柔则一身白衣站在一旁。

“你明明可以去救的,为什么不救?”子柔沉声问道。

“天下要救的人何其之多,我不可能一个一个慢慢去救,我不是圣人,容纳天下,且,梅忆兰这命,不是又我来救的,雷公电母落下的雷尚还留了一口气给她,我算过了,梅忆兰一定会被贵人相救,而且你竟然没有发现,我没有收走她身上的东西。”

“哦,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子柔略微惊讶,这个算是稀奇的了。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女子淡淡说道。

“只是她明明可以向你求得一命得以活下来的。”

“她不想活了,我想就她也没有办法,恐怕她早已在数十年前听到陈清知惨死的消息就不想活了吧,只是这红梅发簪,到底要给谁呢?”女子自袖中拿出红梅发簪,自问道。

“这个发簪不是在梅忆兰手中吗,怎么会在你这里。”子柔侧身问道。

“这个里面藏着她的大部分妖力,我偷偷抽出来藏到这里的,只是为了有一天她的命运,能最后在这发簪上赌上一把,这发簪还没有碎,那就没事,日后遇见她了,再还给她吧。”

话罢,女子低头看着车夫将红梅连根挖起,放到车上,拉出了梅园。

“我们走吧。”女子一句话落,子柔便消失了,女子也一个起跳,消失在这片梅园。

痴儿痴儿,情陷如此之深,那还如何一往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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