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换得流年乱,一寸相思酒一盅。
--题记
卷一:红颜乱
初次见他是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深冬,他穿着一身灰黑的铠甲,身上满是伤痕,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手中的长剑紧紧握着,虚弱的躺地上。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怯怯的向后退了数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满身伤痕的躺在这里,可是我看的出,他是想活着的。
他艰难睁开双眼,凌厉的目光直直逼视着我,牙关紧咬,闷哼出声:“帮我……”
我丢下身上的装药材的背篓,走到他面前,想要将他扛起来,奈何他身材高大,而我力气有限,努力了几个回合还是扛不起他。
他也拼尽了全力想要配合我的动作,只是他身受重要,早已没有力气。
几经艰辛,我终于将他带回家中。阿爹和阿娘看到他时皆是一愣,在门外左顾右盼了一阵,才将他扶回屋内。
阿爹看着我心事重重:“闺女,这人我们救不得,看他这身装扮便知是旭国将士。现今正值旭国与我梁国交战期间,我们怎么能救旭****将?”
我不想他死,既然人都救回来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阿爹,你行医几十载,从小就教导女儿身为医者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如今怎么能见死不救?难道旭国之人的命便不是命了?”
阿爹拗不过我,只好为他医治伤口,看着阿爹为他包扎好,我才放下心来。
他昏迷的这些天,我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他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五日夜半时分,我一直守着,不敢离开半步,就是害怕他醒了而我却错过了。
他脸色苍白,俊眉微微拧起,轻声咳了一声:“水,给我水……”
我听到他的声音之时,欣喜若狂,因为爹爹说,七日内他若还不醒,那估计就救不活了。
我端了杯水,将他身子扶正,喂到他口中,他喝的不多,但勉强能喝一些总是好的。他虽未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有知觉的。喝完水,他便又昏睡了过去,我不安的心,也终于平复不少。
翌日清晨,他竟真的醒了。因为这些日子一直没怎么合眼,我趴在他的床边睡的很沉,他伸手将我摇醒,嗓音低沉,询问道:“这里是哪里?”
我连忙站起身来,不敢看他,应道:“这是贺城,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贺城?”他喃喃开口,神情有些异样,既而一脸惊慌,扎着要起身:“剑,我的剑呢?”
我不知道他会如此宝贝他那把沾满血迹的宝剑,但我也能理解,作为一个将士,若失去了武器,便相当去丢了半条命。
幸得救他那****死死握着那把剑怎么也不肯放开,我便将他那把剑也一并带了回来。只不过他这一身铠甲行头不能随意别人看见,当晚便被我藏了起来。若非如此必定会惹祸上身。
“你的剑我帮你藏好了,最近官兵搜查的严谨,我也不敢将它们随意拿出来,待你伤好,必定原物奉还。”我看着他,有些后怕,心中惶惶难安。
听我说完,他英俊的脸上,凝重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许。冷冽的眸子也柔和不少,低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我能活着走出贺城,他日定当报答姑娘救命之恩。”
“快别说了,你身上有伤,好好休养才是。你好些天都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做些汤粥。”我不曾想过要接受他的报答,只想他早点好起来。
我拿着做好的汤粥过来,喂给他吃,他也没有拒绝,很快便吃完了,我将碗筷收拾好,送到厨房。
只听见外面有人闯了进来,大声吆喝着:“滚开滚开,若再敢拦着本官爷办事,小心把你们这破医馆给砸了。”
是官兵,我连忙丢下碗筷,赶了出来,只看见三五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手里拿着把刀剑,凶神恶煞对阿爹和阿娘喝道:“老东西不要命了?”
“你们干什么?”我气恼至极,上前将阿爹和阿娘护在身后。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看着我一脸****笑道:“哟,小娘们胆子还挺大,我喜欢。”
“哈哈哈……就是,看这小娘子长的够水平,不如捉回去兄弟几个好好享受享受。”络腮胡子身边一个小兵****笑道。
“光天化日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王法?”我也不知我哪来的勇气与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对峙。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心中确实害怕极了。
“你他妈找死,将军是让我们出来找人的,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思想乐。”那络腮胡子男人突然变了副正经人的嘴脸呵斥道。
那人吓的不敢做声,向后退了两步。
络腮胡子,转身从身后一个小兵手中接过一张纸,摊在我们面前,一本正经道:“这画像中人你们可曾见到过?”
那画中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救回的那男子,爹娘明显有些急了,身子颤抖着,无语伦次道:“没,没,没见过。”
“你呢?”那络腮胡子见我不说话,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恶狠狠看着我。
“没见过。”我回敬他一个冷眼。
“给我搜。”他放下抬我下巴的手,带着那几个官兵,直接就闯进屋内开始四处搜查。
阿爹阿娘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也自责,但我并不后悔救他。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几个官兵什么也没搜到,空着手离开了。只是将我家这小医馆捣毁的不成样子。
待那些官兵一走,我急忙跑进屋内,只见屋内空空如也,不见他的人影。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这短短的时间定还未走远,若离开这里他也会遇到危险。
我打开窗子,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心好似凉到了谷底,他就这样走了?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就离开了?
坐在屋内,心里有些难过,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求他能平安离开贺城。
“姑娘,你没事吧?”在我笃信他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的出现在我面前。脸上扬起微微的笑意,我以为是我做梦,但那是真的,不是梦境。
“公子,你不是离开了么?”我惊诧道。
“不,我只是暂时藏了起来。总不能因为我连累你们。”他一脸嫌和的笑意,俊逸的脸上满是温柔。
“我叫素茵,公子你伤势未愈,现在离开还不是时候。”不能不承认,我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何况他的确有伤在身,我也无法安心让他离去。
“我这满身是伤的也逃不了多远,想必刚刚那些官兵是来抓我的吧!”他嘴角含笑,看着我,温柔异常,俨然没有了初见之时的冷冽。
“你都知道了?现在外面的确都在抓你,不过我既然救了你,就不能让他们从这里把你带走。”我不知道我的抉择到底是对是错,反正我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他微微愣住,显然有些惊愕:“姑娘可知我的身份?难道不怕在下是个凶狠残暴之人?”
“你的身份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我只信缘分,既然你遇到我,那便是我的缘了。”我也曾在心里猜测过他的身份,但是这些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他自腰间掏出了一枚玉牌,塞到我手中,低声道:“姑娘将这枚玉牌收好,如若有难可去旭国寻我。”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枚玉牌,一看便知是块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有一个清晰的‘篱’字。我将那玉牌退回:“这玉牌甚是贵重,我不能要。”
“和我的命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送给你不过是想留个信物,日后你好寻我。”他复又将我的手推回。
“公子是要走了?”我问。
“离开是迟早的事情,你也不要挂念了,待到战事结束,若我还活着,定回来寻你。”他说的坚决。
我知道他是真的要离开了,留不住的。
“你的铠甲和宝剑我这就拿来还你。”我转身,不敢看他,心里不舍,但无济于事。
“素茵,有劳了。”他浅薄开口,没有阻止。
我将他的铠甲和宝剑交予他,他毫不犹豫接了过去。
我看向他:“等到夜半时分再走吧!青天白日的人多眼杂,四处都有人在抓你,恐难以脱身。”
“好。”他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了,将他的铠甲和剑放在桌上,坐了下来,倒了杯水劲自喝了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知道他如今境况窘迫,但我没有能力帮他。
他是半夜走的,没有打搅任何人。阿爹和阿娘一直心惊胆颤,不敢入眠,直到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自然也没有睡着,但我没有送他,因为我深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相送不如不送。
他走之前来过我的房中,动作极轻,是怕吵醒我。我感受的到,他拿着他的那把剑,轻轻一挑,割下了我的一缕发丝。这一刻,我的眼泪竟不由自主想要夺眶而出,但我不能,不能哭,我硬生生憋住眼泪,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处。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的滋味竟是这般。
他走了,一如他的到来,恍如梦境,短暂而刻骨。我从未为谁如此难过过,我猜,我大概是爱上他了,这个异国男子,这个身份不明之人。
阿爹和阿娘原以为他的离开,我们家便能过上从前安宁的日子。可谁也没想到,竟有人向官府告密,说亲眼见我们一家私藏他国战俘,还助其逃走。为的是官府那一万两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