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走后,盛菱柔便被陈管家带回了周府。此番周家买孩童只是为了培养一批备用婢女与家仆罢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记住你的身份备用婢女,今天你先在这里住着,明天自会有人带你们过去。”周府后院一间破落的几乎快要倒塌的破旧房屋前,陈管家脸色严肃不露任何表情的说道。
陈管家说完,盛菱柔的目光只是在眼前破旧的房屋上看了看,并没有说话。
“拿着,这是你在周府内的衣服,自明日开始,在周府之内,只能穿周府规定的衣服,否则周府府规绝不轻饶。”随后,一套婢女服饰便被陈管家扔在了地上。
衣服落地,盛菱柔依旧没有说话,瘦小的身躯蹲下,捡起那被陈管家扔在地上的衣服抱在怀里。
两番下来,盛菱柔没有说一句话,从她进周家大门的那刻起,她就没说过一句话。
“好个贼子,竟然卖个哑巴给我。”看到盛菱柔不能说话,陈管家顿时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一股怒气直冲他心头。
一直以来他在周府是出了名的精算,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如此安稳的当上周家管家一职。可如今盛菱柔的存在,无疑成了他精明人生路上的一个污点。
此刻的盛菱柔只是抱着衣服站在旁边低头不语,目光也不看眼前的陈管家。
或许正是因为盛菱柔无言的沉默惹怒了陈管家,随后,陈管家的一句话却是让盛菱柔有一种落入地狱的感觉。
“既然是哑巴明天就不用去参加备用婢女的培训了,从明天开始,府内所有备用婢女的衣服都由你来洗。”
“还有,既然不是备用婢女,这里也就不是你住的地方,六子,把她带到柴房去。”陈管家说完,袖炮一挥,愤愤离了去。
“是,陈管家。”陈管家身旁一个名为六子的家仆躬身应道。
“走吧,还想要我抬你啊。”陈管家一走,六子的腰杆也挺直了,没什么好话的对着盛菱柔道。
六子突然的喝道,着实把盛菱柔吓了一跳。娇弱的小手抱着衣服便随着六子继续往后走去。
没多久,盛菱柔的住处,周家柴房便出现在了两人眼中。
目光在眼前的土屋上看了一眼,盛菱柔的小手紧紧抱了抱怀中的衣服。此刻她眼前的柴房可以说是和狗窝差不多。
低矮的草房,破烂不堪,在那土墙的一侧,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缝隙之大,以盛菱柔的身体若是进出完全可以不经过门。裂缝的旁边,稀稀落落撑着几根木棍,不过都没什么作用罢了。
“咳咳……”六子打开门的刹那,他自己都没忍住干咳了几声。因为柴房内实在太脏了,犹如是几辈子没被人打扫过一般。
目光只是在里面瞟了一眼,六子一手在脸前空气中摆了摆对盛菱柔道“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了,以后每天会有人给你送饭过来。行了,跟你说那么多也是废话,你快点进去,我可懒得在这里多待一会。”
随后盛菱柔只觉得身体被什么推了一把,她整个人连同怀中的衣服都倒在了地上,衣服也是散落在地上。
“哑巴也敢来,真是嫌命长了。”目光在地上的盛菱柔身上一撇而过,六子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唯一有的只是嘴角的不屑。
“砰……”柴房的门被关起。
就在刚才六子关门的时候,盛菱柔似乎是感觉这个房子是要倒了一般。吓得她急忙用那完全护不住身体的小手捂着脑袋伏在地上。
许久之后,似乎这个破落房子并没有倒下,此时盛菱柔伸出脑袋在四周看了看。
房子的确很烂,即便此时柴房的大门已经关上,可她依旧能够从墙体的裂缝中看到整个太阳。
捡起地上的衣服,盛菱柔一步一步来到柴房内的枯草旁,之前在破庙时她睡得就是枯草。娇嫩的小手不停的拨弄着枯草,她想要铺一个草床出来给她睡觉用。
只是这些枯草太过粗糙,其内还隐藏着很多竹签,盛菱柔之前一直都是小姐,皮肤更是娇嫩。一番收拾下来,她的十根手指皆是被扎破,流出殷红血液。
她没有哭,没有叫,只是用那干枯的稻草抹去了手指的血液,随后继续摆弄。
她本来就只有五岁,身体并不大。所以很快一个小小的人形床便被她铺好,只是此时她的十根手指已经再不如初。
夜晚,她一直在等着白天那位家仆说的给她送饭,可是现在月已上枝头,她却还没等到她的饭。
皎白的月光透过墙体上的裂缝照在女孩的脸上,此刻的她已经睡着。这一天她太累了,也只有睡着,她才会忘记来自腹间的饥饿感。
月走的很快,盛菱柔还没睡醒便是被一阵铜锣声惊醒。后来她知道,这是用来叫她们起床的信号。
此刻的天还没亮,透过墙体的裂缝,盛菱柔还可以清楚的看到挂在天边的月亮。不过此时她已经很幸运了,毕竟昨晚她所在的柴房没有坍塌,她也没有被砸死在里面。
慌乱的穿上昨日陈管家给她的衣服,衣服很大,并不合她的身,只是她却没有办法,因为她知道,若是不穿,她只会遭来一顿家法般的毒打。
一手拉开昨天便关上的门,在她拉门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自房顶掉落而下的泥块和尘土。
“集合了集合了……”
还不待她多看一眼,在她耳边来人催促声便再次响起。
放开手中的门,她急忙向着集合处跑去。
因为年龄太小,此刻衣服又特别大,使得她走起路来极为艰难。等她到了的时候,别人都已经集合完毕了。
目光在身前约有十道和自己穿一样衣服的人身上看了看,盛菱柔自觉的站在了一边。
这里站着的都是孩子,都是昨天被陈管家买进来的备用婢女与家仆。在这些人中唯独盛菱柔是个意外,无论从年龄还是职业。
不得不说,盛菱柔在这包括她在内的十一人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其他人大约都在十岁。这个小女孩的迟迟出现,自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在问为什么不是和她们住在一起,也有人问她是来干什么的。
此时在盛菱柔身后那排的男生家仆队伍中,一个年约八岁的男孩目光则是一直注视着这位比他们都要小上许多的女孩。
男孩的名字叫宋承,和大多数人一样,是家里实在养不起了,才被卖到这周府做奴仆的。
对于女孩盛菱柔,宋承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说不好,就是极为亲切。
“都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若是你们谁粗心大意听不清楚,到时候在侍奉你们主人的时候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小命。”队伍前方,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极为有身份的说道。男子的衣服比他们的要高级不少,即便男子也是家仆,至少也要比他们高上好几个等级。
“在这里有一件事我要先说一下,以后你们的衣服都送到她那里去,由她帮你们洗,而你们现在只要好好学习周家的规矩就行。”黑衣男子说完,他的手指还指着正站在人群边缘的盛菱柔。
黑衣男子说完之后,所有人的目光皆是注视在了这个比他们都要小的女孩身上。此刻的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忧。忧的人是宋承,而喜的人则是除了他与盛菱柔之外的所有人。
盛菱柔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身前的泥土。
“为什么我们的衣服要她洗?”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盛菱柔身上时,突然自后排男生的队伍中,一道男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就在盛菱柔刚听到声音的那刻,她的身体顿时一怔。自她爹爹与娘亲离开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愿意帮她说话。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皆是从盛菱柔身上移开,看向了这位刚才说话的宋承。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惊异的盛菱柔。
“我不喜欢回答你们的问题,都给我记住了,以后在我说话的时候,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的声音。”男子声音阴沉的说道,极为吓人。
一切就这样在黑衣男子的恐吓中过去,这一日是盛菱柔工作的第一天,也是她受折磨的开始。
十几件备用婢女与家仆的衣服此刻堆在盛菱柔身旁,那个高度比她的身体还要高上一截。在那脚盆内,一双被水泡的极为白衣的小手正费力的搓弄着手里怎么看都很大的衣服。
从未干过活的盛菱柔很不适应这种工作,一天下来,她只洗了两件不到。
没有完成工作,她自是要受到惩罚,而这惩罚就是不给饭吃,饥饿惩罚。
昨天的她已经没有吃饭,今日她因为没有完成工作,又一次被惩罚没有饭吃。一个娇小的女孩躺在枯草上,任由那一行行泪水滑落,她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她想睡觉,可是过度的饥饿让她根本睡不着。现在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有一个馒头,给她吃一口就好。
然而就在她想着的时候,突然柴房的门被人敲响,这突来的声音差点没把盛菱柔吓昏过去。